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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已经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快,来人!”她已经听不出来那种变了调的尖亢声音是不是自己发出的了。
帘子打开,有好几个人奔了进来。
“快,帮我扶起太太来。”李嬷嬷无暇多看,冲着来人喊道。
众人七手八脚,把钱夫人抬到临窗大炕上。
钱夫人牙关紧咬,双目紧闭,仍然处在昏迷之中。李嬷嬷情急之下,一边摇着钱夫人的臂膀,大声叫,“太太,您醒醒……”一边分神吩咐旁边的人,“快,快去请乔储医。”
有小丫头答应着去了。
就听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你们去一个人到前院禀报老爷一声。”
李嬷嬷顾不得其他,惶急摇着钱夫人的身体,半天才醒过味来,她侧头看着身旁的人,惊讶地问,“清秋,怎么是你?”
清秋神色黯然,忧心忡忡瞅着钱夫人道,“我,是来给太太……”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李嬷嬷已经心内雪亮。自从清秋被老爷收了房,钱夫人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嘴上没说,但深了解她性体的自己和清秋,心里都有数,知道她菩萨般温润的面具后是怎样的一副嘴脸,也知道她的非常手段。所以清秋每天早晚都会在正厅外请罪般的态度祈求她的原谅。
那么,今天也是如此了。
李嬷嬷心中不禁叹了口气。这个家乌烟瘴气的,有了一个钱夫人,如今又添了一个大奶奶,连清秋都被这个表面温顺的大奶奶算计了去,那么将来的日子婆媳争斗,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有好么?想着,心里的退意又坚决了一分。
钱夫人口里“噫”了一声,面色开始渐渐好转。
李嬷嬷心中一喜,急忙叫了一声,“太太。”这边说着,那边的手捅了捅清秋。
清秋会意,转身要退,没想到钱夫人这时突然睁开眼睛,看到清秋后突然大叫了一声,“贱人!”一双手箕张着猛地探过去就要去掐她的脖子。
清秋吓得急忙往李嬷嬷身后躲去。钱夫人扑了空,身子一歪,倒在李嬷嬷的胸前,口中无力地“哼哼”了两声。
李嬷嬷吓了一大跳,慌忙伸手搀住钱夫人。刚要把她放平躺在床上,钱夫人却梗着脖子用力推开她,趴在炕沿上昏天黑地吐了起来。
屋子里立刻充斥满了酸臭刺鼻的腐败食物味。
“快去拿漱盂!”李嬷嬷被喷了一身一腿,皱着眉头强忍着扑鼻的辛酸恶臭,头也不回吩咐身后的人。自己则就势躲开钱夫人的喷溅范围一条腿偏在炕沿上轻轻拍她的背。
小丫头便七手八脚拿漱盂的拿漱盂,拿绫巾的拿绫巾,端温水的端温水,偌大的屋子里顿时乱作了一团。
“这是怎么了?”正乱的不可开交,江大老爷由帘外急匆匆地进来了。
屋里的人便同时松了一口气。仿佛一盘散沙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朝着江老爷望去。
李嬷嬷简单把钱夫人的情形跟江老爷汇报了一下,当然把钱夫人之前说的那些恶毒报复的话都隐去了。
江老爷便站在地当中等着钱夫人呕吐完丫头们收拾利索了秽物,才轻声地问,“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钱夫人却不答话,虚弱地把脸埋在李嬷嬷的腿上。李嬷嬷看着自己一腿的秽物粘在钱夫人的脸上,急忙吩咐清秋,“你过来把太太扶着躺在枕头上,我去清理一下衣裳。”
清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还没有到近前,钱夫人霍然抬起头,怒目朝她瞪过来。
清秋一个哆嗦立时顿住了脚步。
刚刚燃起的烛光下,钱夫人的一张脸已经被愤怒烧灼得变了形,那副嘴斜眼歪的恐怖面容,把屋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江老爷突然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问,“你怎么了?”说话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地颤了起来。
钱夫人却只“嗯嗯”两声,眼里沁满了泪水,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李嬷嬷心里便‘咚’地一路沉到谷底,太太这副模样,是不是就是老人们常说的那种‘中风’?
正疑惑着,门口又匆匆进来几个人,只听有男人的声音说道,“娘亲怎么了?快,舅老爷来了,你们快让让,好让舅老爷给娘亲把脉。”
是江元庆江元丰两对夫妇以及乔储医到了。
李嬷嬷抬头看了宋君慧一眼,随即垂下眼帘,一左一右和清秋退了下去。
钱夫人病情很是严重,虽然经过乔储医及时施以针灸救治,呕吐的症状止住了,歪斜的嘴角也渐渐矫正过来了,但是不能说话的毛病却没有医好。
江府里主持中馈的大权一夕之间落到江大奶奶宋君慧的身上。
九卿出了满月的第二天依礼回到江府探望钱夫人。她无神地看着九卿哆嗦着嘴唇半天,依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九卿安慰了几句后,悄悄退了出来。
到了正厅江老爷正陪着方仲威说话,看到九卿由钱夫人的卧房出来他轻轻朝九卿点了点头。李嬷嬷打帘由外面进来,手里端了给钱夫人熬的药,在初冬微冷的空气里精致的蓝瓷碗里冒着蒸腾的热气,飘散的袅袅的药香便在空旷的大厅里若有若无地氤氲开来。
看到九卿她似乎怔了一怔,遥遥地施了个礼,随后迅捷地低下眼帘,静静往钱夫人的房里走去。
去岁还得体的那件薄棉袄这时穿在她的身上已显得松垮,原来如满月的脸色已经瘦削成了一条,虽然隔得远看不清她的面貌,但是九卿还是感觉到了,她脸上的褶子应该比吴夫人身边的黄嬷嬷还要多了些。
刚坐到方仲威身边的太师椅上,江五和钱多金夫妇俩到了。江五远远跟方仲威点了点头,便独自一个人朝钱夫人的内室去了。
钱多金则瞟了九卿一眼,过来跟江老爷和方仲威见礼。
小丫头刚把茶奉好,李嬷嬷由内室出来,走到几人面前,低低地对钱多金道,“三姑爷,太太请您进去一下。”
江老爷听了便皱了皱眉,他看了方仲威一眼。方仲威好像没听见一般,正端着茶盅轻轻啜饮。他便转回目光厉眼扫视李嬷嬷好几下。
同样是女婿,请了钱多金不请方仲威,她这个病中的太太不懂事,难道你这个奴才就不会说话委婉着点?
李嬷嬷诺诺垂首,不敢直视江老爷暗含责备的目光。
钱多金跟江老爷告了个罪,又歉意地看了看方仲威,最后瞟了九卿一眼,才跟李嬷嬷向内室走去。这边江老爷便如赎罪一般,主动跟方仲威说起闲话来。
几句话没过,就听内室里传来江五的哭喊声。
江老爷和方仲威立时停住话题,侧耳朝钱夫人的卧房里静听起来。
九卿起身,一步一步慢腾腾往传出哭声的内室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江五尖利高亢的声音再一次由里面传出来,“你说呀,既然怕把娘亲气坏了,你为什么还在外面眠花宿柳,夜不归宿?”
九卿的脚步便顿了下来,这样的事,好像自己没有立场去管,去劝。
正犹豫着,只觉得身边风声飒然,一愣神间,江老爷那穿着亮蓝长袍的身影已急匆匆卷了过去。
她回头去捕捉方仲威的身影,方仲威正坐在太师椅上不动如山,遥遥地冲着她招手,“过来,别人家的闲事,我们少管。”
九卿转过头来往回返,猛然间就听到江老爷雷霆万钧的吼声传了出来,“都给我出去!你母亲都病成这样了,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拈酸吃醋?”然后就听‘啪’的一声脆响,仿佛肉质的实体强烈碰撞到一起的声音。
接着就是江五不可置信的哭音诘责声,“父亲,您,您竟然打我?”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李嬷嬷的惊呼声骤然响起,“太太!太太!您怎么了?您快醒醒……”
然后便是奔跑声和江老爷江五钱多金的混乱呼叫声,“夫人……”,“娘亲……”,“姑姑……”。
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有李嬷嬷的这句话,九卿就是想躲也没法躲了,她和方仲威一脸关心地出现在混乱的众人眼前。钱夫人已经醒过来。此时的她仿佛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双目无神,缓缓地看着眼前的人们。
“娘亲!”江五搂着钱夫人放声痛哭。
江老爷的眉头紧紧皱着,他俯□关心地问钱夫人,“怎么样,不然找乔储医过来看看?”
钱夫人眨动着涩滞的眼珠,半天才翕了翕嘴唇,然后便把目光定在九卿的脸上,眼神中划过与之表情不相符的一抹亮光。
九卿倚在方仲威的臂侧对着她扯了扯唇角。
钱夫人眼中的亮光又忽地亮了一下,然后便像流星滑过一般遽然陨落——那抹森森的寒意,却使九卿过目难忘。
李嬷嬷站在地上为钱夫人做翻译,“太太说,不用了。”这句话是冲着江老爷说的。
钱夫人的眼中便现出一丝轻松,再看向江老爷的眼里也带着一抹恳求。
李嬷嬷在旁边又道,“太太说,老爷您千万别怪责三小姐。”
钱夫人的眼中便突地释放出一抹笑意,头微微动了动,似乎完全赞同李嬷嬷的说法。
江老爷看着曾经一贯沉稳,面目慈祥的钱夫人,心头不觉一酸,眼目发胀地轻轻叹了口气,他伸手拂了拂她因刚才的混乱弄得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声劝道,“那你就好好休息吧,别的事情不要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钱夫人轻轻闭上了眼睛,一脸疲倦地把头侧过一边。江老爷无奈地停住话语,叹息着,满怀惆怅地转身往帘外走去。
方仲威拉着九卿一起出去,借机跟江老爷告辞。
出了江府,正碰上江七和吴默涵由吴府豪华的马车上下来,九卿于是停下脚步,和方仲威站在大门口的阶矶上等着他们。
江七已经看到九卿夫妇,撇下吴默涵,自己率先向他们走过来。到近前和方仲威见了礼,九卿便拉着江七到一边低语,把方才内宅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一切要小心……”
“那,我们进去打个照面就出来。”江七想了想道,“你们在南大街的刘家成衣铺等我们,咱们一起回去。”
九卿点头,吴默涵已经走了过来,跟方仲威打过招呼后就紧紧贴在江七的身边站着。九卿看了不由打趣,“吴世子,你不是怕我碰坏了你的夫人吧?这么一会,连我们姐妹说体己话的功夫都不给,你就门神一样地站在我们身边,你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还让我们怎么说话呀?”
吴默涵从来不会开玩笑,被九卿一奚落,一张脸臊得通红,张了半天嘴,不知道怎么回敬九卿才好。
方仲威看了又好气又好笑,抬指点着九卿的鼻尖道,“调皮,怎么连你哥哥也开起玩笑来了?”
江七在旁边捂着嘴笑,刚刚显怀的身形看起来有点臃肿,吴默涵便没事找事地低头替她紧了紧镶着一圈银狐毛的披风,借机掩饰下自己的一脸尴尬。
九卿被方仲威搂着往阶下走,不忘回头叮嘱江七,“我们至多在那等半个时辰,再晚你们就别过来了。”
江七点头,两对夫妻分道扬镳,各自行事。
方仲威先陪九卿往杂货铺转了一圈,给家里的两个小宝贝买了好几种玩具,又随便在街上转了转,抬头看看太阳,估摸着时间快到了,二人急忙往刘家成衣铺赶去。
到了成衣铺里,还好吴默涵夫妻没到。
九卿拉着方仲威进去转了一圈,见没什么新颖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