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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微微一愣,来不及下毒?凶手莫非另有其人?
我细细地看着她,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真的不是她么?
“毒药在哪?”我道。
郑旦似乎已经没了主意,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我伸手接过,远远拉开瓶塞,空气立刻弥漫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我微微扬眉,离那么远都可以闻到那么刺鼻的味道,勾践该不会真的笨到用这个去毒杀夫差?如此浓烈的味道,恐怕连猪都不会吃,他真以为可以瞒过夫差?
还是说,这根本是一场障眼法,我低头看着跪坐在地俯首哭泣的女子,心里有些竟然有些悲悯……从一开始,她便是注定会被抛弃的棋子,她……是被做为牺牲品推到幕前做替罪羔羊的吧……幕后那高手,究竟是谁?下毒的真凶……是谁?
生与死的界限
将手中的小瓶子递还给郑旦,我带着探究看了她许久,她始终低头啜泣,若非此事真与她无关,那便是她演技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若是勾践所下的命令,那么,刚刚归降的史连,吴宫之内的华眉玲珑,还有那一大票入宫的女子,甚至于是眼前的郑旦,都有可能是毒害夫差之人,只是那个人……究竟是谁?
“你这副模样,快些回寝宫去吧,若是被其他人发现,怕是再没机会替施报仇了。”淡淡地,我道。
郑旦微愣,抬头看我,泪眼迷蒙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我见犹怜,我甚至有些想起了莫离,只是不知她在越国如何了。虽然为西施报仇已非她的初衷,但……就如莫离对香宝一样,对于西施的情义,或许她从未变过吧,所以……她才一直视我为眼中钉,第一次在会稽山下看到她的景像我至今未忘,那个同阿福一起上山的女子,很乐观开朗的样子……
只是那一切,似乎都已成了前尘往事……
离了莲花池,我迎面便撞见了司香,他发髻未梳,衣饰散乱,急匆匆地便撞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啊!你怎么在这里……父王……父王他不好了……”司香捉了我的衣袖,仰头急急地叫道,隐隐带着鼻音,“我一听到宫人们的议论便去了醉月阁……父王很严重的样子……大夫们都只会摇头,我怎么都找不到你……”说着说着,便有眼泪掉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弯腰细细拭去司香眼角的泪珠,我心头却也是突地一跳,“走,我们去看看你父王怎样了。”拉了他的手,我转身折回醉月阁,不知不觉间,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吴宫那一大票大夫,我原以为他们应该可以撑过这一阵的!再有,历史明明记载吴王夫差是在周敬王四十二年,在经过笠泽之战之后才自杀身亡的,怎么会变成中毒身亡,而且时间也提前了那么久!莫非历史已经因我的出现而发现改变?
不,不会是这样的!
心头莫名的一阵慌乱。
待赶到醉月阁的时候,醉月阁内已经站满了人,所有的妃嫔似乎都出动了,一个个皆是星眸含泪,粉面带悲,低声啜泣。
那场面,真叫一个壮观呢,到今日,我才算是彻底见识了夫差的后宫,环肥燕瘦,一应俱全啊。
“什么?!你说大王……你说大王已经……”蓦然,雅姬高八度的声音响了起来。
心头陡然一跳,我脑中空白了半晌。
“你们这些庸医,竟敢阻咒大王已经归天?!你们是不是活腻了!雅姬尖锐的声音刺耳极了,我却是来不及细想,咬了咬牙挤进人群。
司香见我咬了牙一声不吭,只顾着拼命往前挤,忙帮着我在前面开道,我想我现在一定狼狈极了。
“是你?”伍子胥看我的脸色难看至极。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躺在我的榻上一动不动的夫差,他双目紧闭,面色青白,仿佛真的已经死去了一般。
来不极深究心底那究竟是什么感觉,我一把推开一旁的大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气息?!
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探向他的颈脉。
“你干什么?!”雅姬一把推开了我。
“滚。”微微侧头看了雅姬一眼,她竟然后退一步,噤了声。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否真的那样可怕,只是……我的心竟然……在颤抖。
“你……你居然敢……”雅姬回过神来,大概自觉失了面子,又叫了起来。
“这里是醉月阁,是王赐予我的寝宫,在这里,我便是主子,想要撒泼滚回你自己的寝宫去!”看着雅姬,我冷冷斥道。辨不清自己心底的疼痛,看不清历史的进程,她却偏偏还要来招惹我!
伍子胥只是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竟然没有阻止。
颈脉的跳动虽然微弱,但却仍是可以感觉得到。
雅姬气得只是瞪我,我却没有时间再理会她,转身狠狠掐向夫差的人中,直至出现红红的印子,他却仍是没有反应,可恶!根本不知道他是中了什么毒,以什么方式中的毒,是食物中毒?吸入式中毒?还是其他……若是不清楚,我该采取何种急救措施呢?
没有时间多做思考,我双手交叠,摁在他的胸口做心肺复苏,一下,两下,三下……
“喂,我可是很少这么卖力的,给点面子,醒过来啊……”口中有些语无伦次地嘟喃,声音却隐隐在颤抖,“算了……只要……只要你起来,以后我随便你怎么欺负好了……”
“她……”那些大夫们一个个全都瞪大了双眼看着我奇怪的动作,大概都把我当疯子了。
狠狠吸了一口空气,我低头覆上他冰凉的唇,将空气渡入他的口中,侧过头吸气,再渡入他的口中,……
“夫差的女人不会孤军奋战……君无戏言……”我想,我真的是语无伦次了。
周围早已是一片寂静,想必大家都被我惊世骇俗的举动吓到了。
再吸气……回头……
他竟然在看我?我一愣,怔怔地张着口,样子一定傻极了。
一手轻轻覆上我的背,却是那样的无力,若是以往,我必然伸手毫不留情的推开,若是以往,他必然还是十分强硬地将我拥入怀中,还可以装出一脸的无辜……
只是这一次,明知我若推开他,他必然没有再度拥我入怀的力气,我却……没有推开他……
有什么晶莹的液体滴上他苍白的面颊,他微微一怔,似是想扬唇轻笑,却最终放弃了……动了动唇,似是在说什么。
我靠近他,只听得他说的竟是……
“你完了……”
我微微一愣,大概是看他醒了,大概是刚刚用力过度,大概是被他这一句话震得魂飞魄散……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似的,一下子跌坐在床沿。
“大王醒了?大王醒了!……”那些大夫和妃嫔们的表情都仿佛生生吞了个鸡蛋一般。
伍子胥的表情也略略带着讶异。
“只是暂时的,我只是避免他就这么睡死过去,但是……只要一日查不出体内的毒源,一日清除不了毒素,今日这种假死的状况……会越来越严重……真到再也醒不过来”微微喘息着,我尽量平复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道。
迷局
“大王既然已经醒了……”伍子胥开口。
“是暂时,如果不能解毒,我不知道能撑多久。”没有抬头,我接口警告。
“既然大家都清楚,那就尽力为大王解毒,若是大王有什么,相信大家都逃不过。”伍子胥看了我一眼,转而又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大夫道,声音十分的沉静平稳,但却又再着不容忽视的压力。
我没有再理会这老狐狸,只是看向躺在床上的夫差,他双目微闭,面色青紫,额前满是汗珠,一旁有侍女不停地为他拭去额上的汗,看得出应该很是辛苦,没有解药,若想只靠这群大夫,真真是希望渺茫。
“梓若。”我看向随着我一起挤进来的梓若。
“夫人?”见我叫她,梓若忙走上前来。
“去把越女找来。”
以越女的医术,应该可以看出些什么吧。
梓若点了点头,匆匆走了出去。
“你这个奇怪的女人,刚刚那到底是什么妖术?”雅姬又开始发难了。
我实在没有气力再去与她争辩那么愚蠢的问题,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兀自调息,刚刚大概走得太急,然后又是急救时运动过量,再加上这副已经被我毁得差不多的身体还怀了孕,我的心口不禁微微有些刺痛了起来。
“妖术可以救父王,总比你在一旁说风凉话干瞪眼好。”司香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仰头道。
“你!”雅姬气急。
“父王中毒,你们该设法解毒的便去解毒,该去查下毒者的便去查,该处理国事的便去处理国事,一个个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司香站得直直的,尚有些童稚的声音朗朗道,“若父王痊愈,见你们一个个如此怠慢,不知会样?”司香咧嘴笑道,竟颇有些不怒而威的气概。
果然是帝王家的孩子呢,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魄。
闻言,众人皆面面相觑,伍子胥微微点了点头,大家才都陆续转身离去。
“等一下,这里毕竟是醉月阁,现在连下毒者是谁都没有查出来,怎么可以就这样让大王躺在这里,岂不正中某人下怀?”雅姬道,一字一句,皆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众人皆又停下脚步,我回头缓缓扫视过众人,竟都如看戏一般,其他的妃嫔也都未出声,不管她们是没有后台不敢强出头,还是真人不露相不屑于大庭广众之下惹来祸事,总之一个个都三缄其口,保持沉默,唯独雅姬瞪大美眸看着我,如斗牛一般,半步不让。
“若你认为大王可以下榻走动的话,你尽管带回自己的寝宫。”我连同她争辩都嫌懒,真真是个笨女人,仗着伍子胥是自己的姑父便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妃嫔中隐隐有几声不自然的轻咳,似是在偷笑一般。我不禁再度大大叹气,夫差啊夫差,可见齐人未必是福呢,你都中毒快死了,你们老婆们居然还有闲情逸志偷笑。
“雅儿。”伍子胥有些不悦地开口。
雅姬这才闷闷地住了口,转身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我越来越感觉她像极了小时候隔壁那个总是根我抢洋娃娃的小女孩,那样骄纵,那样任性。
看着雅姬走到门口,越女正好走进门来,见我在看她,她微微笑了一下,“姐姐”,她唤了一声。
不知为何,我听得她那声“姐姐”竟然有些咸涩悲哀的味道,再看她的神情,竟然也是瘦削不少,果然,卫琴离去对她还是构成了伤害,只是……我总隐隐感觉卫琴对她说过些什么,她对于我,不像之前那样亲昵了。
侧过头看越女专心地替夫差把脉,我若有所思。
“他中了什么毒?”见越女放下手,我道。
“不知道。”越女开口,轻轻三个字。
我微愣,连越女都不知道?
“脉象十分复杂,应该是几种毒混合而成,但又产生了变化,所以除非是下毒者,否则……无解。”越女解释道。
无解?我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梓若扶住了我。
“夫人?”梓若满面担扰。
“可不可以暂缓毒性?”稳了稳情绪,我道。
“我尽力。”越女看了我一眼,低声道。
“最多可以拖多久?”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我问。
“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