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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0
影坐在漫无边际的水上,时不时有水凭空出现滴落到水里,水面却没有一点升高,想必同时也有许多水从这里消失。影望着无际的水面,叹了一口气,问:“你们是平的还是圆的?你们有尽头吗,有交融循环吗?”
没有声音回答他。影捧起一些水往半空中洒去,水珠纯净地没有任何杂质,在阳光下折射出各种色彩。
☆、蜃景
等林盈春从悲伤中走出时,鹏早已离开这个院落,走到景杉家的院落,等千末进来后,就在景杉家设了结界,把那个大喊大叫的陌生男子挡在外面。
鹏抱着景杉,说:“你刚才没有立刻跟过来。”
千末靠在结界上,看着鹏远去的背影突然停下来,问:“景杉对你来说算什么?”
“你问的第一句居然是这个?她的话,是我身为男人的证明。”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一个女人不对你笑,不在伤心的时候扑倒你怀里,不让你为她做出承诺,你会说你是男人?”
千末看着鹏消失在屋子里的身影,沉默着。
鹏把景杉抱进屋,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坐在一边看着。他刚才本来还想说景杉是不可替代的。但对于马上就要抛弃她的男人来说,他没资格说这句话。
景杉的看起来很痛苦,眉头紧锁着,偏偏又伸手上去,手臂一横挡住眼睛,不停地喘着气。鹏伸手安抚她,她却突然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鹏把手贴在景杉的脸上,湿漉漉地都是汗,有些热。他手指一拂拨开粘在脸上的发丝,看着她潮红的脸,真像一个刚被欺负的弱小孩。
但景杉不是小孩。
影为什么没有把景杉带到那个世界抚养?因为影是王,在那个以实力讲话的世界,景杉是影的后代,是他亲手培育的,那她就和别人不一样,不管实力怎样都会成为竞争者的目标。鹏之前想过不作为王回去,和景杉一起在各个世界游荡,直到回到那个世界。但现在剑回到他身上,他已经没有选择了。景杉作为他的女人到那个世界很危险,因为鹏在森林的名声不好,许多人对他有怨念,他有实力能压住别人,那怨念就会转移到景杉身上发泄。
他要做的选择其实很明显。鹏紧咬的牙关微颤着,狠狠地锤了下他的大腿。
“景杉?”
景杉没有应他。鹏扶起景杉紧紧抱住,越抱越紧。如果景杉这一刻能醒过来,看着他,抚慰他,让他留下来,他就留下来。景杉痛苦地支吾了一声,鹏立马回过神来,松开手。
景杉并没有醒过来,鹏扶她躺回床上,走出屋子,背影有些摇晃。刚走出房门,鹏就看见结界外朝他喊着什么的男人,那人以后会代替她站在景杉旁边吗?
“鹏。”千末唤他。
“嗯?”
“你娶我吧。”
“好。”
景杉醒来时只觉浑身疼痛,心脏跳得她难受,睡觉的时候就觉得脑袋里一片混沌,原来不是做梦。景杉干咳了几声,用手摸索着周身的东西,知道是在她家的床上。她想起她准备扶江猛回来,然后就昏倒了,她试着轻唤了一声:“江猛?”
没有声音。景杉又叫了一声:“鹏?”
还是没有声音。景杉嘟囔了一声:“怎么都不在?”然后下床,披了件外袍扶着墙往外走。外面似乎又下雪了,雪花落到她脸上有丝丝凉意。景杉听到鹏唤了她一声,面上一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鹏扶她在凳子上坐下,就听景杉问:“江猛呢?他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他死了。”
景杉脸上一僵,拍了一下鹏,笑说:“你怎么拿这个开玩笑。”
“没开玩笑。他要跟我决斗,我应了,然后杀了他。”
鹏见景杉的笑容不自然地僵在那里,拿起一旁的从地里挖出来的酒坛塞到景杉手上,说:“等你好久了。我要走了,快点喝了这饯别酒。”
景杉身子一震,突然觉得喉间一股惺甜,她强行把那口血咽下去,抓紧有些温热的酒坛,说:“不,我虽然对他生过气,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情感是真的。你应该也能感受到,你不可能杀他。”
鹏沉着声音说:“我已经杀了他,这是事实,你说什么是你的自由。你不喝吗?那就算了,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
“回我原本的世界去。我本来就要回去。”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景杉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声音大了些,说完后顿时一阵咳嗽。
鹏轻拍她的背,顺势度了些能力过去,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没法时时刻刻保护你,你过去了也就死路一条,还不如在这多活些日子。”
鹏站起来就要走,景杉急忙拉住他衣衫的一角,说:“我现在也不是普通人,我可以用尾巴作战,用翅膀逃。”
鹏回头,问:“就这些么?”
景杉漠然,鹏拿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说:“既然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就别跟来了。”
景杉放下酒坛追过去,却有一道屏障挡在他们中间,鹏说:“已经晚了。”
景杉顺着屏障跪下,用手捂住脸,哽咽着问:“你真的……要走了吗?”
没人回答她,只是面前的屏障突然消失了,红石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景杉的手掌早已被泪水浸湿,她只觉得身体撕心裂肺地痛,剧烈地咳嗽着。即使是这么明显的刻骨铭心的痛,她也希望这只是真实些的梦。鹏答应过带她去他的世界,承诺过不会离开她,原来这些才是梦吗?景杉把脸埋进雪地里。在她一个人缩成一团的时候,鹏抱着她说“我在,你听见了吗”。她被自己的事困扰着不想看见鹏的时候,他每晚都会趁着她睡着的时候趴在她床边抚摸着她的脑袋。他会替她一个人去看她从没看过的这世界的风景。这些都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是梦的话……
红石跑过来扶起景杉,看着她一脸的血吓了一跳,喊道:“怎么这么多血?!”
景杉抬头朝红石笑了笑,突然发现她现在外貌有些不雅似得,收起笑容擦了擦嘴,说:“红石啊,没想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是你。”
“你说什么?”
“没什么。陪我说说话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另一个人。”景杉说着,借红石的肩膀站起来,拖着步子走向榕树。飘到景杉脸上的雪花越来越大,这天气,跟当年张蜃和鹏分开时的一模一样,在张蜃那还有点悲情浪漫,到她这怎么就变得如此落魄。景杉仰着头笑了笑,突然发现有苦水流到嘴里,便抬手擦了擦脸。
景杉靠着树干坐下,抱过一边的酒坛子揭开封口就喝,酒还是温热的,几口下去身子就暖和了。
红石走来,见景杉喝了几口酒又开始流眼泪,叹了一口气,说:“以前还盼着你哭一哭笑一笑,现在看的倒是有些厌了。”
景杉放下酒坛,抬手擦了擦脸,继续喝。红石苦笑了一声,扶起景杉在一旁的凳子坐下,自己坐在她一旁,说:“你不是要我当听众吗,说吧,全都是关于那男人的话题也没事。”
“对不起啊,没顾虑你的感受。”景杉朝江猛一笑,就又要拿酒喝,被江猛拦下。
“你身子不好,不要喝了。”
“没事。”景杉一甩手,咕噜咕噜又喝了几口,喝得太急又咳了几声,咳出酒水的同时在脚前的雪地上留下点点殷红。景杉放下酒坛,呼出一口气,说:“不讲他的事了,没什么好讲的。红石啊,我真的是一个很没用的人。我曾经问过我父亲,为什么野人老是打我们。父亲说野人的君王有野心啊。我又问他君王的野心,能跟打仗中死掉的人的性命一样重要吗。父亲说能。我……我就不能理解了,野心有什么用。”
“进屋说吧,天暗下来了,也变冷了。”红石见景杉这停顿只是用来喝酒的,没有理他,治好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
景杉放下酒坛,说:“大概是我不知道野心有什么用,所以才会只剩我一人在这吧。大家都走了……都说过不会离开我,为什么还要走……”
景杉回过神来,猛灌了几口酒,挥挥手说:“走题了,都说过不说他了。我跟你说啊,我身体里其实有另一个人,够厉害够冷酷,比我厉害多了,我是靠我爹才压了她那么多年的吧。上次我觉得我是谁都无所谓,只要我还守着那个小小的愿望,有他能陪在我身边就无所谓了,这就是我的全部。但现在我很害怕,她要来了,我连那个小小的愿望都要守不住,我拿什么来抵抗?”
“阿杉……”
“我知道,不能这么快放弃是吧。是啊,没有野心的话,去寻找就好了,就把夺回身体作为第一个野心也不错啊,哈哈……”
“阿杉,你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景杉一甩手,却不料红石离她这么近,一下子就甩了他一巴掌,景杉讪讪地收回手,灌了几口酒,说:“对不起。我不是酒后乱言,我一直以为我掩藏地很好,但好像又被许多人看穿了。如果我能胜的话,我会活下来,我要一个人做很多很多的事……”
景杉朝红石眨了眨眼,说:“我或许真的是喝多了,都能看见你的脸了。
景杉手中的酒坛突然从她手上滚落下来,在雪地上滚了半圈。景杉骤然睁大忽红忽黑的眼睛,撑着地面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身体直抽搐。
红石见景杉每咳一次都带出一大堆血,吓了一跳,赶紧给她拍背顺气,但这咳嗽如何也停不下来。“咳咳……”几滴黑色的血溅到红色的雪上,景杉紧握住雪的手骤然一松,身子晃了晃往一边倒去。
景杉的身体没有一处不痛的,但她却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奇异的能量在流动。景杉看着那几滴黑色的血溅在红色上面,颜色却没有改变,仍是干净彻底的黑色。原来之前身体的怪异不是张蜃引起的,而是她产生能力的前兆么。
景杉见红石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睛看,没有上前来,问:“怎么,我的眼睛是红色的?”
红石被这一问立马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上去扶她起来。
景杉坐到凳子上,她接受过鹏传给她的能力,两者一对比,她自己的能力明显弱上许多。“加强,加强……”景杉把能力加强到她能承受的范围,虽然精力变差了许多使她直打哈欠想睡觉,能力却是增强了不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变化。但景杉还是打算和张蜃分个高下,以后有这个决心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景杉闭上眼睛,想象着一个白色的空间,她就真站在一个白色的空间里了。景杉没在意,回忆着张蜃的样子,张蜃的性格,把她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加强,还原出张蜃的样子,嘴里念叨着:“张蜃,张蜃……”
不久,景杉面前就出现一个人,景杉脱口而出:“张蜃。”同时,张蜃也叫着她的名字:“景杉。”
景杉见张蜃抬起手摆出打斗的姿势,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抬了起来。景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的手是透明的,只有轮廓。却没发现对面的张蜃没有跟过来,反而后退了一步。景杉惊觉,她刚开始进来想象白色的空间,周围就真的变为白色了,她一开始就踏入了张蜃的幻术中。景杉抬起头看着张蜃,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透明的身体只是她的幻术,示弱了就中了她的道。”
景杉握拳朝张蜃冲过去,同时张蜃也握了拳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