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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添无谓的事端,我坚持道:“才叫过额娘,便不听话了。”这句话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口吻。弘历一愣,定定地凝视着我,瞬间眸中闪过震惊、伤痛……几种眼神,最后,仰面哈哈一笑,道:“儿臣谨遵额娘训示。”说罢,竟背负着双手傲然而去。见傅雅一脸不解,我挤出一丝笑,道:“还不跟去。”她恍然大悟,面色有些微赤,道:“傅雅谢谢姑姑。”
坐上轿子,心中仍想着弘历刚刚的眼神。心底突地涌起一股涩意,我无法阻拦、也无法摒弃。弘历毕竟在情窦初开的年龄,感情之事只有想通、看透,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劝慰的,只是,但愿我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第二十八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之间,已到了瑟瑟的深秋。
我披着斗蓬,抚着肚子,在巧慧的搀扶下踏着落叶笨拙的移着步子。随着临产日子的渐近,我的心也越发不安起来。肚子硕大无比,双腿已浮肿的厉害,来日诊的太医眉头的紧蹙程度一天胜似一天,我也没有了往日的镇静、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好每天不停的散步,希望有助于生产。
走了一会儿,整个人已是疲惫不堪,把身体的重心移向巧慧,我道:“我们歇息一会儿再走。”巧慧应了一声,便开始搜寻趣闻说于我听,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的主要工作。她说了一阵,见我有些心不在焉,她默默的瞅我半晌,道:“小姐,你不要担心,宫中的稳婆经验很丰富。”我对她的话依然有些漫不经心,又发了一会儿呆,我问道:“十三爷有多长时间没来禛曦阁了?”
巧慧无声地瞅我一眼,面色有些不悦,道:“皇上千叮万嘱不要你关心其他事,可你倒好,面都花了,还担心着别人。”依着巧慧,抬手摸了摸脸上已经愈合的伤疤,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她不会再为我传讯,遂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天随人愿,想见谁谁就出现。
遥遥地望见十三步履从容、橐橐有声地踩着青石砖迎面走来,我心中极是高兴,微笑着掠了巧慧一眼,站直了身子,巧慧摇了摇头,轻叹道:“自己不知爱惜自己,别人瞎着急也没有什么用,万一出什么事情,巧慧也就跟着小阿哥去了,也省得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这是她常挂嘴边的话,这些日子我也习以为常了。对她一笑,我道:“不会出什么事的,肚子又有些饿了,你回去取些糕点。”巧慧又岂会听不出我的意思,又是摇摇头,边走边道:“怎会跟二小姐一个性子……”
十三微笑着道:“还能不能走?”我站在原地,对他伸出了左臂,笑道:“借借胳膊就能走了。”十三抑制住笑意,向前走两步,右手搁于腰间,道:“这次可千万别让皇兄再次看见,如果眼睛可以杀人的话,我这身板早已被四哥的眼神射出几个洞了。”说完,还作势向后闪了一下。
默默地瞅着眉眼都含着笑十三,一句话也不说,这些日子没见,他似是又回到了十年拘禁之前那个洒脱不羁的十三。被我盯了一阵,十三有些许不自然,摸了摸脸,疑道:“有什么不妥,干吗这么看我。”我睨了他一眼,笑着揶揄道:“金榜提名、洞房花烛这类事情好像都和某人没有关系,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某人笑得好像痴人一样。”闻言十三剑眉一挑,卖起了关子道:“你说的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能令我身心愉快的又岂会是那些事情。”用眼角余光觑了他一眼,道:“好好得意吧,不就是绿芜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十三笑着听完,又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心中一阵感动,绿芜本是心机纯净之人,但那必定的环境中已经潜移默化成了另外一人,十三又花费了多少心血、功夫使她回来,如果不是当事人,是无法体会到此中的艰难,当然也无法体会此时十三心中的欣喜若狂。
我道:“鄂答应现在怎么样了?西藏的事情处理到哪个程度了?”十三思索了一下,道:“皇兄已采纳了鄂齐的建议,派了僧格、马喇去了西藏,待动乱平反,此二人便留在那里作驻藏大臣,这次会派驻军入藏,彻底解决那里的问题。至于鄂答应,四哥并没有为难她,只是作为刚入宫的女人,行为极其飞扬跋扈,而且竟敢危害皇嗣,如若不是副都统正为朝廷出力,不要说四哥饶不了她,就是皇后也轻饶不了她,毕竟四哥的子嗣极少,这也一直是皇后的心病。”
抚住那脸上那细长的伤口,心中不禁回想起了那天回到房中的情形。
回到院中,已等得焦急的巧慧团团地转着圈子。待瞧见了我的脸,大惊失色,连着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本不想把事情弄大,因此,只是一个劲说是自己不小心挂了一下。但经巧慧仔细观察后,却一口咬定脸上是用手指抓的。直到胤禛回房,她还一直在坚持已见。
房中只剩胤禛我们两人时, 他静静地站在我面前凝视着我,最后目光盯在了我的脸颊上,眸中的暖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恨意。我心中极是熟悉他的这种神色,心底是不由得打了一个激凌凌的寒战。
不愿自己的孩子没有出世便沾上人命,于是,我向前一步,向前微微探着身子,把头置于他的肩头,轻轻地道:“我们走吧,我还真的有些想念禛曦阁了。”他默了一会,揽住我的腰,淡淡问道:“是谁?”心中一紧,快速地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下的。况且现在西藏的情势吃紧,他应该不会对鄂答应怎么样。
我抬起头,盯着他道:“鄂答应。”他神情如常,好像心中早已知道是何人所为,细想了一会儿,便知道了个中情由,这偌大的后宫,除了先前的齐妃口言语有些许刻薄外,其余众人都是娴静、淑慧的女子。因此,除了刚刚入宫,不知深浅的新秀女之外,没人会来招惹我,而新来的秀女中,只有那个鄂答应侍寝了一次,而朝廷又正好在重用她的家人。
“四嫂,……”听着十三的叫声,收回飘渺的思绪,瞅了他一眼,道:“什么事?”十三好笑地道:“你又神游太虚了,难道四哥说你自回园子开始,就好像是有心事一样。”我心中一怔,即而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着弘历的事情,这是无法说得出来的难题,因而也无法排解内心的苦楚,整个人便显得有些悒郁。
我道:“我哪里会有心事,朝廷正用着鄂齐,因此鄂答应虽被禁足,也不要委屈了她。”心中暗暗苦笑,我们这边刚刚回园子,宫中的鄂答应就被禁足于秀女住处,如若不是十三说漏了嘴,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可是,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况且这也是她咎由自取。
十三摇摇头,嘲弄道:“先前是谁巴巴地追到宫中,令四哥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会倒是一副大方的样子。”伤疤被揭,心中有丝恼羞成怒的意思,抽出胳膊,站在原地,瞪了他一眼,道:“是谁为了见绿芜,故意把腿摔折了。”十三讪讪地笑笑,抓起我的手放入他的胳膊中,道:“到此为止。”紧接着又道:“你也不要过于担心,鄂齐已知晓了其妹的恶行,已上书请罪,并感谢皇兄宽恕了她。”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我心中思量了许久的话还是问了出来:“四阿哥这些日子都忙些什么,好些日子不见他了。”闻言,十三‘哧’地笑了出来,边笑边道:“这孩子像是转性了,竟一反常态,整日里往宫外跑。况且,两个月内收了三个待妾,连皇兄都大跌眼睛,说不知随了谁。”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心里犹如被细针密密地扎了一层一般,有些隐隐作痛,步子不由得缓了下来,十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可是累了?”无力的点了点头,随着他向禛曦阁方向行去。
低垂着头,内心一直在责怪自己,已注意不到周围,只是亦步亦随地眼着十三。
“臣弟参见皇兄。”听见十三的请安声,蓦然回神,抬起头来,却发现胤禛面带微微笑意盯着十三臂膀中我的手,见我望去,敛去些许笑意,对十三道:“隆科多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听得心中一怔,隆科多不是在勘测边界吗?正在不解,十三已抽出我的手,道:“造屋已完毕,只待押去就行了。”向前走到胤禛身侧,搂住他的一只手臂,整个身子都依在他身上,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原来在七月初三隆科多已经被召回京,抄家禁锢,并且诸王大臣会议定隆科多四十一条大罪。最终,胤禛的处理是:“隆科多免其正法,于畅春园外造屋三间,永远禁锢”。‘鸟尽弓藏之’,这确实千古不变的道理,隆科多唯一的错处或许就是参与了八王议政,这掩没了他的一切功绩。
曾记得看过一篇文章,说的是雍正期间中国原占据的地方划归了俄国,说得大概就是这件事情吧。
虽然隆科多的地位摇摇欲坠,但他恪尽职守,仔细进行实地调查,态度坚决地要求俄国归还侵占的大片蒙古土地。并在礼节上问题上不让步,要求俄方代表按照中方礼节行事。可图理琛与隆科多一向不睦,在会议期间,图理琛指责隆科多存私心,对隆科多的强硬态度不满,他本人又并未亲自勘察边界,所以隆科多走后,草率的勘察后,先前两个月都无法完成的谈判,十天内经过两次会议竟然就完成了。七月十八日边界谈判基本结束,草约签订了;八月,双方签订了《布连斯奇界约》;九月签订了正式的《恰克图条约》。并且在签订完条约后,竟然发生了一件极为丧失国体的事件。图理琛等人在“与俄罗斯使臣萨瓦议定边界后,与俄罗斯一同列队,施放枪炮,叩拜天恩 ”,背后其实反映了中国谈判人员在与俄国谈判时的让步态度。
在双方边界的划定中,俄方获得了最大的利益,正事后提交报告所称:“三十年前,即当俄国大使费奥尔多与中国大使索额图在涅尔琴斯克附近缔结条约时的旧边界,在每个地段都远远地深入到了俄国领土之内,而如今,新边界在所有地段都远远地深入到蒙古地方有好几天的路程,有的地方甚至远达几个星期的路程,……新边界的远移,扩大了俄罗斯帝国的版图 。”萨瓦在边界问题上也认为签订了对俄国极为有利的条约,甚至超出了预定的结果。
静静地细听了一会,心里大抵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朝中之事、身外之人已有一些麻木,只是有些担心终有一天,胤禛会意识到因为隆科多回朝而失了国土,他定会在心中责怪自己吧。暗暗叹了口气,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脚,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整个人的重心彻底移到他的身上。他揽过我的身子,眉宇间涌出一丝无奈,对十三微微一笑,道:“我们这就回吧,你随着我们一起用膳,还有一些事……”
许是我要一人吃两人用,此时我的饭量已相当惊人,望着旁边小山高的各种骨头和不吃的菜,十三眼睛有些直了,见了十三的表情,胤禛笑道:“有何奇怪的,这样吃法生出的孩儿才会白白胖胖的。”这是他常安慰我的方法之一。
斜睨了他一眼,边吃边道:“这也是我发胖的原因。”许是胎儿在后期是长个子,我也越发能吃了,常常担心身形会走样,曾经有阵子不怎么吃饭。胤禛无可奈何,就每天让太医诊断,并日日提醒,‘大人能撑,可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