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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最终没能救下她,还让她为我送了命。”我忍住不去想丫头那张血脸的冲动,全力压下心中的痛,声音冰凉如冬水。
“……”
我望着他,冷笑:“呵!今天真有意思,大家都约好了似的,一拨接一拨的上赶着来找我‘谈话’。玉民,你难不成是想帮我和皇甫云裳说和?”
他笑的意味深长,“关我何事。我巴不得她多几个仇人。”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的眼,问的认真:“玉民,你对皇甫云裳到底是什么心思?”
“先前在山下客栈,我明明看出,你对她毫不掩饰的厌恶。可到了天山,你又百般哄她帮她。你到底是为什么?可别告诉我说,之前山下你的行为,只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他勾起半边唇,反问:“有何不可?天下第一美人,名震江湖,多少人惊艳她的绝世容颜。我张玉民区区一凡夫俗子,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很正常啊!”
我不信。“要说司马兄弟恋上天下第一美人,我相信。可是你。张玉民。绝不是肤浅之人。皇甫云裳这个人如何,你心里一清二楚。她,绝不会是你的良配。你接近她,不是只为了那幅美丽的脸孔吧?”
我注意到,每回我念到皇甫云裳的名字时,张玉民眼里总有东西闪过。似讽非讽,似恨非恨,很复杂,我看不太清。
他低垂眼睑,掩下眼中的一切。低低道:“紫樨,你高看我了。”
“皇甫云裳不是等闲之辈。她看似娇纵蛮横,其实并不笨。她清楚的知道面对什么人,她该摆出什么样的的优势。皇甫山庄与雪家齐名,若只是皇甫家的大小姐之名,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她正是明白这一点,是以每每她和我起争执,就会报出梅妃之名。她看出我顾忌的是皇权的势力,因为江湖始终属于皇权统治。所以,她每回都能压我一头。你接近她若是想做什么,恐怕……不能轻易如愿。”
“紫樨这是在教我如何和云裳吵架?呵呵,可惜了。我既不出身江湖大家,更没有当姨母的皇妃,看来,我更吵不过她了。”
“玉民。你明白我的意思!”
“……”
见他一幅不想多说的样子,我也不再问了。
“玉民,无论你接近皇甫云裳是为了什么,我只想提醒你,她背后不仅有皇甫山庄,还有当朝皇妃张氏。你在做任何事之前,一定要想清楚。若是因为她,而伤了你自己,那真是太不值了。皇甫云裳那样的人,不配。”
他看着我,言语中有一分感动,“放心,我有分寸。”
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
我又晃动起秋千。随口问:“来天山这么久,怎么从没听你提过你的身世啊?”
他一愣,好一会,才回答我,“我是个孤儿。”
“哦!”
“紫樨,谢谢你!”他突然道谢。
我笑笑,知道他是为我刚才的话,“我们是师兄妹。做妹妹的,怎能看着哥哥犯险而不提醒呢?”
他裂开嘴笑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张玉民笑得如此灿烂。
“我先走了。”
我点点头。便见他转身朝我刚才指的那条路小跑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只是那份孤单,仿若加了水的墨,淡了许多……
张玉民,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你和皇甫云裳之间,也有过结吗?
可是,之前客栈门前,他们显然是第一次见面。看皇甫云裳的样子,她似乎并不知情啊?……
看着调零的花树,不由想起了清风轩的桃花,想起了,只见过一次面的师父——萧慧。
师父,三师伯,这两个人……嗯……在天山待久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秘密……
我胡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座下秋千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荡着……
……
晚上的天山,比白天更冷。
这不,刚从三师伯的院子出来,就迎上一股冷风。
我忙裹了裹身上的兔毛披风。脚下速度加快,心里却想着刚才和三师伯孙世平的谈话……
三师伯这个人在天山几乎没有存在感。平时根本看不到他,若不是每回在天山的大典大庆上都能看到他,我几乎要忘记还有这么个人了。
可是今天,平安突然来到清风轩,说是三师伯要见我。
三师伯的院子,我还是第一次来。院子很整洁,就像萧云儿说的,院子里种的全是桃花。此时已是桃花开败的季节,但是,三师伯院里的桃子却依旧盛开灿烂,定是三师伯使用玄术,将桃花定在了开的最美的那一刻。
他该有多喜欢桃花?亦或是放不下那喜欢桃花之人?
情之一字,确是难,难,难。
穿过桃林,就来到了三师伯房前。平安示意我直接进去,而他自然就留守在门外。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打量三师伯。
他每回出现,都是在全部人必需到齐的大典上。每每皆是一众长辈们坐在高台上,而我们这些小弟子都站在下面。人山人海的,中间还隔着一块大广场,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儿。
三师伯长的很儒雅,五十上下的年纪。他盘腿坐在蒲团上。许是念经念久了,眉目之间一片祥和,颇有一股道家的仙风道骨之气。
他看着我进门。声音平淡,没有一丝声调在里面,“来了。”
我顺手将门关上,“三师伯找我。”
“嗯。你师父五日后就要回来了……”
“哦。”这个消息,今天早上大师伯已经通知我们了。还告诉我们,这次不用我们去接。
“……”
三师伯示意我坐。
我清楚的感觉到他在打量我,并且是很认真的在打量我……我感觉他的目光停在了我的眉上……他没有说话……
他平淡的脸上突然划过一丝吃惊……再到不解……到了然……
隐隐约约间,我似乎听到三师伯在低喃,“……她忘不了……原来……原来如此……”
被盯的久了,我心里有些紧张了。一时没听清他说什么,“三师伯说什么?什么原来如此?”
他神情早已恢复如初,只淡淡的收回目光,缓缓道:“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紫樨的眉眼与我多年前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尤其是这眉形,简直一模一样。”
“……”故人?三师伯看到我想起了哪位故人,我不知道。但是,刚才三师伯吃惊的表情,却让我觉得眼熟。
“紫樨,多大了?”
“十四。”我虽然好奇三师伯怎么会突然问我的年龄,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你爹娘呢?”
“爹爹三十有七,娘亲比爹爹小上四岁。”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上次去接你师父,她是不是她也问了你这些问题?”
“嗯。”都这么长时间了,三师伯怎么会突然提这个?
他眼底有什么在翻滚,待我想细看时,三师伯已经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他没有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回吧!”
“啊?”把我叫来,就是问我这些?
看着闭目养神的三师伯,我一头雾水的出了门……
刚刚九月就这么冷,恐怕进入十月,这山上就要下雪了。
这样想着,我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前面是一排假山,绕过假山,再穿过两个月洞门,就是清风轩了。
“啊……”
一丝细微的声音。
我停下步子,再听,声音没有了。
不可能啊,刚刚明明有听到声音啊。好像是那边传过来的……
我侧转过身,放轻了脚步朝前走去。
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假山,我弯着身子,绕进了假山。
没有?难道真是我听错了?
黑漆漆的,什么也不看清啊?
我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想看得清楚些。
火光亮了,映在我面前的……
“啊!”
我的惊吓声马上被人捂了回去。
来人看着我。清丽的容颜上,一双水眸里莹光闪闪。“我松开手,你别出声?”
我忙点点头。
嘴上手一松开,我马上大口呼着气。看着面前的两张脸,赫然就是先前在客栈见过的那对带走小童儿的神秘男女。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你们怎么上山的?”天山四周都有结界,一般人根本上不来。虽然我一直在怀疑他们不是普通人。
“咳咳!”男子一手握拳放至嘴边,低低咳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显然受伤了,还伤得不轻。
“他受伤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上天山想做什么?”我一脸戒备。虽然对他们映像不错,但他们若是想对天山不利,我决不手软。
女子轻轻抚了抚男子的背,道:“你一下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你别多想。我们上天山,只是为了求药。”
“求?”我冷冷勾起唇,“恐怕是偷吧!”
“你——”虽然脸色苍白,但男子依旧美的不似真人。他妖艳的容貌带上一丝脆弱,让人忍不住想怜惜他。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他恶狠狠道,十不分屑的瞟了我一眼。
“咳咳。”他一说话,就牵动了伤口,嘴角马上有血丝溢出。他的脸,更白了,仿佛透明的纸。冷风钻进来,“纸面”浮动,隐隐勾勒出一张狼脸的形状。而他的手……
我心里一惊,以为自己眼花,忙使劲揉了揉眼。果然,他白皙光滑的手背上,根根灰色的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疯狂的生长。在火光的照射下,毛发尖端散发着冷冽的光。“你……”我惊的说出不话来。
他声音虚弱,带血的唇向上扬起,邪魅血腥,“被你发现了。”话还未完全出口,他已闪电般将我扑倒,张嘴就朝我脖子咬来……
“阿狼住手!”女子的惊乎声响起时,我清晰的感觉到了脖颈处传来的湿意。阿狼的牙已经碰到了我的皮肤……
我心下一片悲哀。没想到在破庙没被皇甫云裳杀死,来到天山,竟然死在这只狼妖嘴下。
等了半天,痛意却没有传来。
“阿狼!”女子的哀痛声传来。紧接着身上的压力解除了。
我睁开眼一看,女子怀里正抱着一头灰狼。狼眼时睁时闭,淹淹一息的样子。
我摸了摸脖颈,摊开手掌一看,什么也没有。
看来,连皮也没刺破。想必这家伙刚凑到我脖颈处,就虚弱的现了原形。
我没好气道:“他死了?”
女子抱着阿狼坐在石头上,一手抚着他的毛发。“他受了重伤。”一面抬眼看向我,良久,道:“紫樨,帮我?”
我嘲讽的笑问:“我凭什么帮你?刚才他可是想咬死我呢!还有,我们很熟吗?”
她抱着阿狼,似在发呆,又似在思索着什么。火光映着她清丽的容颜,她眼神挣扎,眼眶已经有了水气。
我看着有些不忍。顿了顿,又道:“算了,就当我没来过,也不知道你们上山一事。你……还是赶紧带他离开吧,不然等几位师伯发现了,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说完,我吹熄了火折子,转身就走。
“等等。”她低声喊道。
“怎么了?药的事,我可帮不了你,被大师伯抓住,是要被重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