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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沉默地看着她,颔首,吩咐下人叫大夫和傅府当家人后,又快步回房,在傅清漪身侧站着,俯视着她,黑眸幽静深邃。
他安静得让她有点害怕。
傅清漪抬眸看向他,将事情的原委完完整整的复述一遍,平静道:“大姐说的没错,他们果然是信不过的。”她的语气中暗含低落。
姜淮站在那里,依然沉默不语。
傅清漪心底一凉,抬眸,挑唇,笑意微冷:“你莫不是也相信我作弊?”
姜淮一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垂眸挡住眼底的阴沉,缓缓道:“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像你大姐说的那样无能,这种时候居然没有办法保护你……”
如果是在现代……
傅清漪看着他失神的样子,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心慌。
她攥紧被子,正想说什么,傅常瑞已经匆匆赶来,见女儿神态不安,锐利的视线直射姜淮,沉声道:“怎么了?”话语中隐含怪责与怒气,仿佛认定姜淮伤了他的女儿。
傅清漪看向父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顿了顿,终究缓缓开口:“父亲和外祖父切莫插手此事,我已经决定不去进学了。”她并不打算瞒着父亲,毕竟这种事他迟早会知道,权宜之计……就是休学,避开风头。
傅常瑞和姜淮齐齐一惊,猛地抬眼看向她。
傅常瑞毕竟是傅府当家人,他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心情沉重的点了头,嘱咐女儿不要过于心伤后,便转身出房,打算通知两位岳父做好心理准备。
姜淮静静的站在一边,他手握成拳,负在身后,看向傅清漪,黑眸中怒火翻滚。
傅清漪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语。
“你真可怜。”良久后,姜淮挑唇出声。
傅清漪猛地抬眼看向他。
“我可怜你。”姜淮一步步走近,他俯身逼视她的眼睛,目光冷静而锐利,“在被冤枉的时候,你明明很想出声为自己辩白,为何违背本心?”
“你不想退缩,不想退学,刚刚又为何要那样说?”
“你刚刚明明很希望傅常瑞能拒绝你的提议,希望他能安慰你,为何不出声?”
“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
傅清漪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
在被冤枉的时候,她没有哭;在被心里默认为好朋友的人推倒在地的时候,她没有哭;在被以前一直唤她为幼卿小姐的同窗们屈辱围观的时候,她没有哭;在父亲沉默点头同意她的意见的时候,她没有哭。
现在却因面前人的几句讽刺就哭了!
傅清漪低吼:“你懂什么?!我是傅家的嫡女,是傅家长房的未来继承人!我的肩上承担着整个傅家的责任!你以为我就想这样做吗?你以为我不想活得轻松点吗?姜淮你就是个混蛋!”她抓起床头的玉枕就想冲他砸过去,又猛地收住手,一把抹去眼泪,怒道,“你给我滚!”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姜淮低叹一声,俯身拥住她,见她在他怀中哭得肝肠寸断,心中也是隐隐作痛:“为什么连生气都不敢大声的嘶吼?”
“傻姑娘……”
傅清漪埋在他怀中,哽咽不能语,良久后,她才慢慢退出姜淮的怀抱,盯着他衣襟上湿湿的一块,别扭的移开视线,抽噎道:“都是你不好!”
姜淮点头同意:“是我不好。”他扶住她的脸,温柔地将傅清漪的脑袋扳过来,让她与他对视,“回去好不好?”
回去,不要怯场,不要做逃兵,回去继续战斗。
我的小公主,我会是你最忠诚的骑士……
不要怕。
傅清漪愣愣的回视他,沉吟半晌,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
“傅幼卿又来上学了!”秦雅欣望向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扭头冲众人一笑,讥诮道,“这种品行败坏的人,居然还有脸来国子监?!”
沈墨竹手指微颤,墨笔笔尖一晃,一幅字帖就毁于一旦,她轻叹一声,收起笔,和众人一同看向门口,秀眉微蹙。
傅清漪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抬头扫一眼窃窃私语,对着她指手画脚的同窗,垂眸,示意姜淮推她进去。
刚刚坐定自己的位置,那些闲言碎语便充斥在四周——
“她怎么还有脸来啊?”
“就是,简直玷污我们国子监的名声。”
“没有见过她这样死皮赖脸的人,亏我以前还很崇拜她呢。”
“这就叫日久见人心。”
砰——
木桌被硬生生砸出一个窟窿,姜淮手上沾满血迹,却是抬头扫视一眼脸色一白的众人,冷静道:“手滑。”
傅清漪大惊失色,抓住他的手,皱眉斥责:“你做什么?!”她扫了一眼众人,犹豫半晌,还是回头看向沈墨竹,“可以请沈小姐帮忙找大夫吗?”
沈墨竹低头练字,恍若未闻,只是秀眉不经意的蹙了蹙,似乎厌烦和一个品行败坏的人讲话。
傅清漪心底一冷,咬着唇,转头看向姜淮受伤的手,姜淮用另一只手揉揉她的脑袋,沉声叹道:“没事的。”他又抬头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众人,目光冷意倾泻而出,“我还可以再砸一个窟窿。”
众人一震,忙低下头。
秦雅欣见众人都被区区一个姜淮吓倒,心下又惧又怒,冷嘲热讽道:“呵,不就是傅幼卿身边的一条狗,一个以色侍人的东西罢了。”傅清漪死死的盯着她,秦雅欣完全没有注意到,反而越说越起劲,高声道,“一直以来吃傅家的、住傅家的、完全靠傅家生活,不过是傅幼卿买来的玩意儿!大家又何必惧怕?”
然而她的声音是颤抖的,整个人也躲在别人的身后。
傅清漪的声音冷得不可思议:“秦家养的好女儿,乱吠起来,还真是见人就咬。”
第一次听安静沉稳的傅清漪开口骂人,众人都不免吃了一惊。
秦雅欣心下一惊,却是怒极反笑:“一个考试作弊、败坏风气的……”见姜淮脸色越来越阴沉,她缓缓后退,将‘婊、子’二字隐去,抬头冷笑道,“这种人,身边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傅清漪抬头,冷冷地直视她,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我、没、有、作、弊。”
秦雅欣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众人也低声笑谈着。
擦掉眼角笑出的泪,她看向傅清漪,讥诮道:“没有作弊?你要怎么证明?”
傅清漪抬眸,目光冷凝:“我们再考一次试,考题任意。”
秦雅欣大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贿赂主考官,提前背好考题答案呢?”
“现场出题。”
她抬起头,扫了一眼众人,笑容挑衅:“你们当主考官,敢吗?”她指向秦雅欣,歪歪头,唇角的笑尽是讽刺,“那条乱吠的狗,你敢和我一同考试吗?”
“就让众人看看,究竟谁——才是名副其实的草包。”
秦雅欣心下一慌,却是牵着嘴角,讥讽道:“你说让现场出题就现场出题,后台还真是强大啊。”
“没错,我有后台。”出乎众人意料,傅清漪居然很坦然的承认了,她看着秦雅欣笑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若你是个平民女子,若你没有后台,又怎么能在国子监进学?”
秦雅欣哑口无言。
傅清漪喊了一个人去唤诸位监学过来,那人迷迷糊糊,不知道现在发生的是怎么一回事,又担心真的错怪了幼卿小姐,忙跑去唤监学过来。
监学们匆匆赶来,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知道她是考场上作弊的女孩,心下难免有些不喜。
傅清漪缓缓道:“认识温祭酒和苏监学吗?”监学们抬眼望向她,目光惊疑不定,她莫不是想威胁他们?
惊疑中,又听傅清漪道:“你们认为他们的外孙女会作弊?”
监学们沉默不语。
傅清漪又道:“我要求考一次试以证清白,”她看向秦雅欣,挑衅道,“现场出题,越、难、越、好。”
监学们一人出一题,冥思苦想,郑重地作着试卷。
她们的考|试是在室外,桌椅都是同窗们搬过来的,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会出现作弊现象。
天空仿佛被人洗涤过般湛蓝,小姑娘提起毛笔,眼神认真严肃,肆意挥墨,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姜淮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浓浓的自豪,那是他的小姑娘啊……
可是,他好像真的配不上她。
正思忖着,傅清漪考|试前叫人唤来的大夫已经赶来,看清他的伤口,大夫顿时大惊,连声询问,本想让他进学堂治疗,奈何病人太固执,他们只好转移到槐树下,大夫打开药箱,小心翼翼的为他敷药。
姜淮盯着伤口,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抬头看向认真考试的女孩,恰逢她也抬头看他,小姑娘放下毛笔,冲他微微一笑。
那么优秀,那么耀眼,那么让人……不敢靠近。
“我考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淮哥不要怕!你前世可是男神级别的人物啊!!!
看幼卿女神如何给他们花式打脸!!!!( ̄ε(# ̄)☆╰╮( ̄▽ ̄///)
这章意外切题哟~
这卷还有一章就完啦~小天使们么么哒!晚安~
(づ ̄ 3 ̄)づ
☆、鼎盛
考|试过程中,秦雅欣秀眉深蹙,额头已经沁出了汗,乍一听见傅清漪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逼视着对面的女孩。
她……她现在第一题都没有做完,可是这婊|子居然说她考完了?!
她一定是追求速度,乱作一通!待会结果出来一定会笑掉大家大牙!
秦雅欣勾唇冷笑,放下了笔,和在场学子一样直直地盯着监学们改试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监学们的表情越来越惊奇,他们脸色涨红、瞪大眼睛、执笔的时候都在颤抖!
改着改着,一名监学猛地一拍桌子,喊道:“好!好!好!这句说得妙!”他仰头,畅快地大笑,桌子不断震动,“咱们国子监后继有人了!”
一个个阅完卷,监学们都不能淡定了,看着傅清漪的眼睛都冒着绿光:这可是个难得的奇才啊!若是收为门下弟子,定能光耀门楣!
在场的学子们无不大吃一惊,简直匪夷所思——
阅卷的监学们,无一都给了傅清漪满分!
国子监有史以来第一个,入了全部监学的法眼的满分!
一位监学背着手,摇头晃脑,遥望着傅清漪,眯着眼高声笑道:“汝可愿入老夫门下?”
其他监学见被他占了先机,心下都不免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一位监学打趣道:“老李不是从不收女弟子的吗?怎么破戒了?”
那李监学扫了同僚一眼,大笑道:“老夫为何破戒收这位小姑娘你们会不知道?该生言语犀利、高瞻远瞩,即使为女儿身,也比许多自命不凡的男子强上百倍!”
听李监学这样说,在场学子都面红耳赤,瞠目结舌,惊疑不定地看着傅清漪。
“不可能!”秦雅欣抓狂,叫声尖利,“一定是这个婊|子贿赂监学!说大话说到这个程度!简直不要脸!”
听她这样说,监学们个个脸色不虞,苏监学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指着秦雅欣,怒目而视,斥道:“该生嘴巴真不干净!莫非国子监所有监学都被一个女娃收买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怒极,将傅清漪的试卷拿起来,交给在场学子们一个个阅览,学子们先是惊疑不定,也不免怀疑监学夸大其词,当试卷一到手,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