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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两人来往不多,能叙的家常也极其有限,不出两刻钟便基本将话都讲了个遍,最后阮齐将锦衣卫以及指挥使人选一事交待清楚了,起身告辞前,还向她要了一件已故大皇女的遗物。
阮墨问他为何要取,他却从颈侧扯出吊着一枚精致银戒的细链,告诉她,此为他与阮紫交换的定情信物,和阮紫手上的另一枚银戒是一对的,这回他来,便是想带走属于阮紫的另一枚,往后能留个念想。
阮墨对此既是惊讶,又是万分惋惜。
何曾想这两人竟早已私定终身,甚至约定好了,要在皇姐凯旋后一同向母亲求取赐婚……只可惜皇姐红颜命薄,死于战场,纵然有再好的念想也终究是无法实现了。
她未多犹豫便同意了,差了一名宫人前往皇姐生前所居的宫殿,将那枚银戒取了来,交予阮齐,然后看着阮齐紧紧握住它,红着眼眶朝她道了谢,一转身,孤零零地离开了銮凰殿。
不过同情归同情,该做的事还是得一件不落地做,阮墨待他一走,便一手拿过那封随意摆在桌角的信拆开来,展开信纸细读。
这不看倒是还好,越往下看却越气人,等她一路读到信末,脸色已然难看得不得了了。
怪不得方才阮齐在说事儿时,一直有些欲言又止,似是不大好意思说出口那般,原来……原来竟是单逸尘冒充了她,给人家写了这么一封邀约信!
还游湖?共赏春景?
亏她当夜酒醉时,迷迷糊糊听见他在耳边问的那句话,还以为这个人终于弄清楚自己的心意,愿意向她坦白了,岂料到头来……他竟要将她往旁的男人身上推吗?
是以,一听见外面宫人们的声音,她便晓得是单逸尘来了,心道定要让他尝尝惹恼她的滋味,俯腰捡起那封被她气得丢在地上的信,捏紧在手中,只待人一进寝殿来,立即扬袖甩到了他的跟前,然后义正言辞地训他一顿。
至于茶杯……
额,真不是她有意的,即便当真气极了,她也不会拿这些动辄值百两银子的贵重之物出气,怪只怪这宽袖太长,一扬手便将之顺便扫落在地了……
单逸尘被她喝得一愣,垂首看见那封丢在脚前的信,正是近来一直扰得他心神难安的罪魁祸首,自然一眼便认出来了,俯身捡起来,而后上前两步,屈膝跪于地上。
“你说,为何要自作主张安排此等事情?朕只是默许你处理朝政,何时允许你随意干涉朕的婚嫁大事了?单大人,你可还将朕放在眼里?”
他从未见她的语气如此重过,甚至在他面前自称“朕”,心中又是后悔又是酸涩,良久,才垂首回道:“臣……不敢。”
“不敢?你还有何不敢的?这回能替朕安排游湖,下回是不是要直接将朕绑入婚房了?”
单逸尘的头更低了几分,向来冷峻的面容闪过一丝痛苦,看着那双金丝双龙靴一步步逼近眼前,艰难开口道:“陛下息怒……臣,从未如此想过。”
“单逸尘。”她缓缓停住脚步,垂眸望着跪在跟前的男人,头一回觉得他的模样……卑微得十分刺眼,一点儿都不像他,抿唇道,“你抬头看着朕。”
捏在信封边的指尖渐渐泛白,他一语不发地跪着,仍旧垂着头,不愿叫她望见自己脸上难掩的狼狈。
怪不得谁,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为何……偏偏那么迟,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阮墨也沉默下来了,静立许久,终于长叹了口气,轻轻地跪坐在地,伸出双手抚上他的侧脸,强迫他抬头望着她。
在那双一点点掀起的黑眸深处,埋藏着不可言说的感情,此时此刻,在她的面前,全数暴露无遗。
有一瞬,她仿佛看懂了什么,竟莫名地有些心疼。
“单逸尘。”阮墨一瞬不瞬地凝视他的双眸,慢慢敛去了所有的恼怒与不甘,目光柔和下来,轻声唤了他的名字,“那一夜,你不是问,我的心里可有你吗?”
心猛然坠入谷底,却又因她的话而重新跳动起来。
“……陛下?”他睁大双眸,愣了好一会儿,不敢置信道,“你……听见了?”
“我只是醉了,又不是聋了,怎会听不见?”她抿唇冲他一笑,眉眼弯弯,赤红的朱砂明艳动人,“想知道我的回答吗?”
只消一眼,他便移不开目光了,如同被蛊惑一般,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她回道。
下一瞬,他只觉眼前忽的黑下来了,柔嫩的掌心轻轻捂上了双眸,在他未来得及抬手触碰时,唇上竟有一抹柔软悄然相贴。
温柔微凉,稍纵即逝。
待他意识到发生何事前,眼前已然恢复了光亮,近在咫尺的女皇陛下依旧不躲不闪地笑看着他,只是双颊添了一抹微红,显得娇俏可人。
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被陛下亲了一口的单督主,不自觉地默默红了耳根子……红得阮墨忍不住笑,不由自主欲伸手去捏一捏,看是否会热得烫手。
但手才伸了一半,便被某个回过神来的男人握住了,她眨了眨眼,看他张了张口,声音微哑地问:“臣……不过是残缺之身,何以能得陛下厚爱……”
阮墨伸指抵在他的唇上,不让他再说话,眼神坚定道:“莫要再说这话了,我都未曾嫌弃你,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喜欢便是喜欢,倘若我也缺胳膊少腿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一怔,垂眸注视着她清澈的双眸,终于伸臂将她搂入怀中,埋首于她的颈窝,缓声低喃:“莫要胡说。无论以后陛下会是什么模样,臣皆心意不改,唯倾慕陛下一人。”
“嗯。”她轻声应道,无声回抱着他。
春夜的凉风寒冷浸骨,殿内相拥的二人却丝毫不觉,久久不曾放手。
若能相爱相守,一夜白头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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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的街巷熙熙攘攘,市井小贩边摆着摊边七嘴八舌地议论,好不热闹。
“你说这东厂督主好好的,咋就畏罪自尽了呢?”
“哎,你可不晓得,这督主权倾朝野,独揽大权,那些大臣老早就不满他了,不知多少人暗地里一直在挖他的把柄呢……前阵子不是传闻有好些罪证都被呈至女皇陛下那儿了,请求将督主革职查办吗?”
“然后真就办了?”
“还没呢,估摸着是心虚了,没几日便在自己府中自尽了,还放火烧了个清光,大晚上的叫人不得安生,折腾了一夜才灭的火,全都烧成灰了。”
“哎,哪算什么,去了一任不还有下一任吗?新的东厂督主昨儿就上任了,我听说呀,是个姓徐的……”
正说着,不远处的公示栏前忽然围了许多人,对刚张贴出来的皇榜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天啊,女皇陛下居然要征选皇夫?”
“不会吧,这可不是说笑的……以往不都是从王公贵族中选吗?”
“咦,那不就是说,咱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有机会成为陛下的皇夫了?”
“啧啧,就你这资质的?省省吧……”
无人留意,一位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立于人群之中,盯着那张刺眼至极的皇榜,面色沉郁,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凸起,离开时脚下生风,一连撞倒了好几人也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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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皇宫内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宫人们在为女皇陛下的选夫宴做最后的准备,正忙得脚不沾地,选夫的某人却舒舒服服躺在銮凰殿的贵妃榻上,优哉游哉地吃着贴身婢女喂过来的葡萄。
半月前,她收到了单逸尘的密信。信上坦白了一切,包括他特意放出假证据、散布谣言、一手策划了自己的假死等等,并告诉她应该任命何人为新的东厂督主。
最重要的是,他还说出了自己是假太监的真相。
其实,早在酒醉那一晚,她便发现了此事,只是怕会戳到他的痛处,才一直不曾说破罢了。不料等到这男人愿意说出来时,他自个儿却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句“会在适当的时机回到陛下身边”……
好吧,她也不晓得他藏哪儿去了,无可奈何,只好耐心地等待所谓的“适当的时机”。
但足足等了一月有余,莫说找着他的人了,连半点儿消息都没有,再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阮墨想了又想,最后决定自己来制造时机。
于是,便有了这个面向整个皇城的……选夫宴。
选拔标准很简单,身份、地位、相貌、学识统统不论,只要合了女皇陛下的眼缘,便可当选为皇夫。
报名参选的人络绎不绝,阮墨另有打算,又不能暴露那个男人的身份,只得亲自翻阅每日呈上来的候选名册,左等右等,直到最后一日的名册上,终于出现了“单逸尘”这个名字了。
因她早已查过,皇城内姓单名逸尘之人,唯此一个,故而必然是他无疑,当即便将他勾选出来,为了掩人耳目,还另外再多选了四位,派人安排他们一同入宫参加选夫宴。
今儿便是举行选夫宴的日子,阮墨由着宫人们为她盛装打扮,唇边的笑意由始至终未曾落下。
真期待某人见到她的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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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正,紫宸殿前歌舞生平,隆重的选夫宴正式开始。
尊贵的女皇陛下半倚于龙椅之上,单手支着下颔,淡淡垂眸,扫了眼下首站成一排的五名男子。
长相各有春秋,气度亦不凡,皆是上乘的美男子。
唯有一人尤为突出,不仅是容貌远胜于其余四人,那张俊脸上冷若冰霜的神情,以及周身散发的寒气,简直叫旁人不敢靠近,连站他旁边的两人都明显离得比其他人远了几步,一副生怕被他冻伤的模样。
曾经她是他的后妃,如同青菜萝卜般被随意挑选,现在身份对换,感觉当真微妙……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莫名地想发笑。
不过,这男人的眼神儿可真有些吓人……
还是莫要表现得过分得意的好,免得一会儿被他如何对付呢。
阮墨端起酒杯,垂眸抿了一口,而后状似随意地将视线移向一旁的巽王,亦即表兄阮齐,语气轻松问道:“巽王看哪位公子比较好呢?”
巽王来回看了看,微微点头道:“最右侧的宇文公子,文质彬彬,温文尔雅,本王觉得很是不错。”
“嗯……”她转眸看了过去,余光却暗暗留意着某人的反应,故意道,“朕也觉得宇文公子不错……”
果不其然,单逸尘顿时脸色一黑,眼神可怕得仿佛要将那人生吞活剥似的,若不是进宫后不得佩剑,她毫不怀疑那位可怜的宇文公子即刻便要命丧于他的剑下。
罢了罢了,瞧他,那拳头都握得快碎了……
阮墨站起身来,缓缓步下高台,一步步走近他们,最后停在那个神色别扭的男人面前,微微勾唇道:“可惜,朕还是觉着中间的这位单公子,才最为合眼缘。”
说罢,不顾他仍黑着脸,踮脚环上了他的后颈,用力吻上了薄唇。
无需多言,只消这一个动作,便足以证明她的真心。
单逸尘伸臂将她一把抱起,大掌压上她的后脑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她是他的。
只属于他一人,谁也不能夺走。
白光骤现,周遭的声响逐渐远去,虚实不停变换,将二人吞没。
意识陷入一片混沌,身体忽轻忽重地浮沉,无法动作,亦听不见任何声音。
许久许久,身子猛然一沉,仿佛回到了原本的地方,五感也渐渐恢复,隐约听见有人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