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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也来不及听她回答,转身快步消失在内间门口了。
发高烧……竟还是发高烧了……
阮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深深吸气压下心头慌乱,膝行至床头边,拉起单逸尘的手握在掌心里,边跟他说话,边使劲按压他手心的劳宫穴,助他维持神智。
她的话说得语无伦次、七零八落,其实自己也不晓得在说些什么,却全然不敢停下,哪怕吵得他睡不着也是好的,双眼紧紧盯着他半睁的黑眸,生怕他的眼皮耷拉下来。
所幸他虽深深皱着眉,却一直不曾合上眼。
半晌,突然垂下眼帘,握在她掌心的手却动了动,薄唇微启,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阮墨倾身凑过去,耳朵几乎贴上了他的唇,才听清低如呓语的轻唤:“阮墨……”
“我在,我在这里。”
单逸尘顿了顿,似是确定了她在身侧,才继续道:“阮墨,若我死了……你可会哭?”
她心内一震:“王爷莫要胡说……不会死的,不会的。”
他唇角微动,似乎想扯出一个轻笑,却终究没了力气:“哭也好。哭了,我才晓得你心里有我。”
“王爷……”她含糊道,眼眶竟不自觉微微发热。
“可若你哭了,我又心口疼……罢了,莫要哭,省得我不安心。”
阮墨望着他温柔如错觉的眼,眼角泛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从来,不曾心悦何人,也不知何为心悦……咳咳……却想你待在我身边,一辈子……咳,你莫哭了,说……你可愿意?”
她握紧他炽热的手,含泪点头,哽咽道:“只要王爷好起来,说什么我都答应。”
“……好。”单逸尘的眉心舒展开来了,黑眸沉沉望着她,一瞬不瞬,似看不够,“若好不了,你就取了我房里的休书,走得远远的,去哪儿都好……莫要守着我了。”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连他的脸都看不真切,除了说好,再发不出声。
哪有什么好不好得了?
若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单逸尘,求你不要死。
否则,再梦一场,此刻的种种痛苦,你都会重历一遍。
……我不愿。
******
六月末,夏婵闲鸣,日头盛如火。
时疫渐渐退散,笼罩京城一月之久的阴霾也被驱散开来,隔离区的幕布全线撤下,街道和市集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哎,你听说了吗?”
挎着菜篮子的蓝衣大娘边挑拣摊贩的红薯,边与身旁的姐妹聊起话来。
“听说什么啊?”
“瑞王殿下要娶王妃了!”
“娶王妃?”一个头顶木盆的婶儿凑过来,挑着眉,“人家王爷娶妻,跟咱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重点是……”蓝衣大娘卖了个关子,待几个人都看着她,才神秘兮兮道,“你们晓得王妃是谁吗?”
“嘿,这还用问,不是世家千金便是哪家闺秀小姐呗……”
“就是,有什么可好奇的……”
蓝衣大娘掩嘴笑了几声,得意道:“那你们可猜错了。据说啊,这位原本只是个婢女,比咱们好不了多少,一朝得王爷宠幸成了小妾,已经算是造化了,岂料时疫刚过,瑞王殿下病好没几日,便立即进宫求了皇上的恩典,说要将那小妾立为正妃呢!”
“不得了,小妾有多少都可以,王妃娘娘却只有一个的。”
“可不是嘛,快说说有什么八卦……”
而这位被民妇们讨论得火热的正主儿,此时还在瑞王府的芙蕖苑里,睡得不省人事。
实在是太累了。
自王爷病后,阮墨便未曾睡过一日好觉,不但事事亲为操劳不已,心里也是成日担惊受怕,是以他一病愈,她便将人赶出了芙蕖苑,天昏地暗睡了足足三日。
今儿正是那第三日了。
刚回府的单逸尘面容冷峻,却眉目舒展,眼角含笑,一身入宫的玄色蟒袍还未换过,便直奔后院,免了门边下人的通报,抬步迈入了屋内。
四处静谧无声,他绕过屏风走入内间,果不其然看见某个趴在床榻上,抱着锦被正睡得欢的女人。
“阮墨……阮墨,该起来了……”
他撩袍坐在榻沿,伸手将她脸侧的散发轻轻拨开,露出那张白皙微红的小脸,可人得紧。
“嗯……”她尚在睡梦之中,眼睫微动了动,只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挣扎着醒不过来。
单逸尘无奈失笑,将她怀里的锦被扯出来掀到一旁,俯身一把将人抱起来,大步往外间走,而她还靠在他胸膛……继续睡。
不过到了外间,闻到满桌饭菜的阵阵飘香,饿了三日的肚子就不安分了,强烈空腹感终于逼得她睁了眼,眯着眼适应白亮的光线。
单逸尘抱着她坐在桌前,倒了杯茶让她漱过口,却并无松开手的意思,执起一双筷子,环着她夹菜。
“王爷……你放我下来吧。”阮墨总算醒了七八分,轻推了他一下,“你这样吃不了……唔……”
他往她嘴里喂了一块排骨,看她还呆呆咬着不知道吃,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不吃?”
阮墨转眸看了他一眼,这才开始动起腮帮子来。
接下来她全然没机会开口,刚吞了一样,他便又喂来下一样,就这么抱着她喂了一整顿饭。
一开始她还心安理得受着,谁让他病那么久,她伺候得那么辛苦,这会儿当然要换他也伺候伺候她了。后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又不是几岁孩童,还让人抱在怀里喂着吃,丢不丢人,便又推了推他,要他放她下去。
“等等。”
单逸尘放了筷子,一手依旧环在她腰间,另一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物,阮墨未能看清,只觉手腕忽的一凉,再看,竟多了一个祖母绿玉镯。
“……王爷?”
“这是母妃留给儿媳妇的赠礼,我与兄长各一个,说待我们寻到心爱之人,便将之送予她。母妃去后,一直由兄长保管,今晨我特地入宫取了来,要赠与你。”
他握起她戴上玉镯的手,看着它顺着纤细的小臂下滑,低沉道:“喜欢吗?”
大掌温暖有力地包裹她的手,阮墨抿唇浅笑,目光莹莹望着他深情的眼眸,轻声道:“喜……”
下一瞬,她的话便被他的深吻尽数淹没。
其实,单逸尘没有告诉她,母妃留下的这副玉镯,还有一个深意——今生唯此一人。
他欲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倾心相付,决不食言。
……
白光乍现,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周遭开始虚实幻变,未待回神,便全然消退。
不留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结束啦~让作者菌缓一口气,明天不更新哦,然后周二会更新~!猜猜女主是什么身份~?
☆、杀手与小寡妇(一)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先说一下,这场梦女主虽然是寡妇,但并没有洞房的……
嗯,懂什么意思吧……
具体原因请看下文~
一天没更新作者菌就寂寞得不得了啊!所以快点留个评论好咩咩咩~
然后明天不更,周四更~
秋意渐起,落云村的村民忙着秋收,稍大些的少年皆在家里帮忙干活,余下年纪尚小的孩子,趁着大人无暇管教,便日日在村里头疯跑玩耍。
几个小孩边追边闹,跑过小河时深一脚浅一脚的,将裤脚全溅湿了,纷纷停住脚步,蹲下来使劲拧干。
其中一个穿着灰布衣的走得小心,并未沾水,等得百无聊赖之时,朝河畔不远处的一间木屋望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自己的小伙伴,正坐在屋门前,低着头不知捣弄些什么。
“阿棠!”他大声喊那个男孩的名字,待人抬头看过来,才挥了挥手,“过来跟我们一块儿玩呀!”
阿棠眼力不太好,眯眸辨认了一会儿,才看清喊他的是山宝,也隔空远远回了一句:“不了,我答应了娘亲,要留在这儿看屋子。”
阿棠是村里出了名孝顺乖巧的孩子,山宝也常听爹娘说让他跟人家阿棠学学,本欲作罢,但又想起阿棠已有许久不曾出来跟他们玩耍了,便小跑到他屋前,扒着篱笆冲他道:“就玩一会儿吧……很快回来的,不会碍什么事。”
“……”阿棠咬着唇,手指无意识地相绞,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见他似有几分动摇,山宝连忙再接再厉:“你看,我们要玩‘捉水鬼’,正好缺一人才够对半分,你要是和我们一起的话,就能玩了!”
阿棠犹豫再三,正抬首欲回答时,旁边突然插了一道尖利的女声进来,打断两个小孩的对话:“好你个山宝,趁着我和你爹下地干活就偷跑出来……太阳都要下山了还顾着玩,不用回家吃饭了是不是?还不赶紧跟我回去!”
山宝吓了一大跳,还来不及道别便被自家娘亲揪着耳朵拽走了,快到家门口,才求得他娘松手,捂着耳朵躲到迎出来的爹身后,直嚷嚷痛。
“不痛你能长记性?说多少回了,让你莫要去找阿棠玩,你就是不听!”
孩子他爹护着山宝,温声道:“孩子总是贪玩些……他们以前不是感情挺好?一起玩便一起玩吧……”
“你这人真是……我还不是为阮娘好?”孩子他娘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叹了口气,“阮娘也是个可怜的,有对没良心的爹娘,明知周爷重病缠身,讨娘子不过是为了有人帮他养着他的命根儿,还卖她过来给人当续弦,那时才十四啊……结果周爷没几日便去了,阮娘才嫁过来便当了寡妇,还得一个人带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儿子,就是要改嫁也没法子了……哎,这两年看把她辛苦得,我都不忍心,哪能再让山宝再去找人家阿棠玩,害得阮娘操心呢?”
说罢才意识到山宝还在一旁听着,怕他一会儿又要多问,忙截住话头,将父子二人往屋里推去:“回屋回屋,用饭了。”
木门“砰”地关上了。
******
天色渐暗,高挂的太阳已落下大半个,微凉的秋风阵阵吹过,吹得守在屋门外的阿棠不禁缩了缩肩膀。
玩闹的孩子们都各自回家了,偌大的落云村空荡荡的,但从一间间小屋透出的昏黄光亮却温暖异常,仿佛一直在陪他等着似的,倒也不觉害怕。
待天彻底黑了,凉意更甚。
他浑身微颤了颤,忽而鼻子一痒,打了个极其响亮的喷嚏,鼻涕都几乎飞出来了,正要用衣袖擦两把,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遥遥叫他:“阿棠……”
阿棠忙扭头一看,是娘亲回来了,立刻站起来朝缓缓走来的人跑去,一把扑入她怀里:“娘!”
阮娘两手皆提了刚从市镇买的东西,知这孩子是等得久想她了,便没有催他松手,任他抱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好了好了……阿棠,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烧饼,一会儿该凉了,我们先回屋吃,可好?”
阿棠这才抬起小脸,右边鼻孔还挂着一条鼻涕,一点头便要滑下来了,滑稽得很,逗得她忍俊不禁:“快洗把脸,脏兮兮的。”
“嗯!”
小孩便是小孩,一见着想见的人,之前苦等不来的孤单和委屈便全抛之脑后了,一蹦一跳往屋里去,阮娘无奈摇了摇头,也跟在后头走了进去。
回来前料到来不及做饭,她直接买了几块烧饼和两样小菜,阿棠看了欢喜得很,吧唧吧唧啃得高兴,她累了半日,胃口不大好,草草吃了七八分饱,便离桌到屋后烧水去了。
待浴桶的水倒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