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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和其他人情况不同,我是个半路插班进来的,对官场了解不多,所以需得寻找一个有功名的人为我引路。同时我又不能找一个官场老油子,免得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后我寻到了三十出头的刘统勋,他才智极高、心地清正,又不是那等掉书袋子的人,况且他们家世代为宦,刘统勋的祖父、父亲都是极有名的官员,对清朝官场的了解是非比寻常的,正符合我的需求。
之所以能够把这样子的名臣苗子拉到自己的队伍里来,虽然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自身条件过硬,和他意气颇为相投,支持他的很多观点和看法,但不能不说,我的嫡子身份也为我加了不少分。
身为我的首席军师,刘统勋知道我足够多的秘密。我对阿莼的心思这么明显,他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来。
但妙就妙在他是一个知情识趣、极懂为臣本分的人。
人有愿望,就有弱点。刘统勋想要做一个像他父亲那样的清臣劲节,想要做一个道德上的完人,想要建立功业,他就不会愚蠢地指责自己主上爱了不该爱的人,反而会设身处地地为我考虑,在最大程度上化劣势为优势。
“延清为何这么说?”我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问他。
刘统勋在一旁看着我写奏折,预防出现错别字或不当用语,也是一心二用地答道:“我为王爷讲述一件事情,王爷就明白了。”。
“雍正八年的时候,有一个叫刘芳杰的疯子忽然跑到广西巡抚金鉷府上去,下帖子求拜巡抚。那金巡抚一见帖子,顿时吓直了眼,原来那帖子上竟赫然写着八个大字‘真明天子刘芳杰拜’。此事非同小可,金巡抚立刻上奏章,把这事捅到了御前。”。
“四阿哥知晓此事后——那时他还不是宝贝勒,便回陛下说此人大逆不道,应当处死,否则天下人只怕闻风效仿。他一个人不值一提,但这等行为应当严惩不贷。”。
“那会儿宣妃就直接和他在御前吵,说根据大清律,昏聩癫狂之人犯法的也不应当处死,要是陛下把这人以谋反之罪诛了九族,那便成了惊动全国的重大案件,是要写进史书里的。后来人再看了只怕都要嘲笑陛下,连一个疯子说了几句疯话都要计较。”。
“再者,对于年幼者、年老无力者、精神错乱者、痴愚症患者,原本就应当对他们削减刑法的使用力度。治乱世用重典,治盛世用轻刑,一个国家杀人杀得多,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君主应当引以为戒才是。”。
刘统勋呵呵笑起来:“这位宣妃娘娘说得是字字在理,只是这毕竟是在陛下跟前,有些话也是有些放肆。可就这样,毕竟还是让她争赢了,陛下直接在奏折上批复‘若实系疯病,又何必处死’,给了四阿哥好大一个没脸。”。
我把笔搁了下来,饶有兴致听他说。
刘统勋古怪地微笑着:“我有些话,说了王爷莫怪。”。
我点头道:“你我是什么交情,延清有话但说无妨。”。
刘统勋敲了敲砚台:“那时候我就想,四阿哥处境有些危险。陛下毕竟年老了,最喜爱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宣妃。自古时候起,多少太子败在宠妃的枕边风下头?更何况宣妃娘娘聪敏懂事,对朝政也熟悉,若是她再有一位小皇子,再过个十年,只怕皇位自然而然地就易主了。”
我忍着笑:“也就是说,在你看来,弘历还敌不过宣妃。”。
刘统勋辩解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四阿哥是男子,又是皇子,宣妃娘娘不过是个普通出身的女子……”说着他也好笑,“若是这两人条件对等,那我不得不说,确是如此。”
代入弘历风流隽秀的脸,和阿莼惯常不动声色的表情,刘统勋这一番话就格外喜感。我和他一起大笑起来,许久刘统勋才又继续:“此番王爷前去西北,勿要担心家里,臣等必为王爷守好王府就是。至于宫中那位,王爷也不要过分担忧了,宣妃娘娘既能在多年内保全己身、庇佑娘家,也就不会轻易在宫廷之争里落败。”。
“说不得,宣妃娘娘还能在这般立储之事中帮王爷一把——熹贵妃一系与宣妃已成生死大仇,她必是支持王爷的。”。
我收敛了笑容,诚恳地说:“延清,你也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也是有过心爱的女子的。设若你有了难事,却需要她来受委屈、受累,需要她的帮助,你心里可能过得去吗?”
刘统勋皱眉思索片刻,长叹道:“是我的不是——实则这种事,只要是男人就受不了的。”
我苦笑着点头。
在我爱上阿莼,决定为她回来的时候,还没有仔细地思索过未来。我那时候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没想到要让她等这么久。距离我和她初见已经过去了一年,然而她的处境没有任何改变。
我是何其无用的人呢。
在我的臆想中,总觉得她是等在城堡中,需要我救援的公主。
她早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不再期盼光明的未来和突然的救赎。所以这一场漫长的等待,真正煎熬的只有我一个人,心中潜藏的隐奥没有人知晓,但我能感觉到,在时间的流逝中我身体中的一部分,在逐渐地破碎支离。
等待太过漫长,让我感到害怕。
那时我怎么会想得到,在我来得及为阿莼做什么之前,在我为阿莼付出一切之前,她已然为了我的未来,付出了她仅有的、全部的东西。
她的生命。
我不像弘历,我知道爱有的时候是一个人的事,我不会为自己的爱情没有得到回应,就去怨恨那个自己喜欢的人。
但在我的逻辑里,我确实一直觉得,我是付出的那一个,我是主动的那一个,我是爱得更多的那一个,我是为我们可能的未来孤独奋斗的那一个。
我怎么能想得到,在我们两人中间,她才是决断的那一个,她才是不惮于付出的那一个,她虽然不爱我,却从来不自私。我还在瞻前顾后,她却义无反顾。她的勇气和光辉,我毕生也难以企及。
父皇后来婉转地告诉我,我的太子之位也有阿莼的贡献。他的本意是提醒我,不要在他死后就清算阿莼的家族,湮灭对明家的恩宠。我那时却如同被凉水浸入心脏一样,对阿莼又敬又怜。
我那时觉得喜悦,为阿莼对我的付出。
我那时想着,爱阿莼此生不变,这是一定的事情,其他任何和她有关的事情,我都会爱屋及乌。我会和她一起度过幸福安稳的一生,我把我的一切都和她分享。
再到后来,我知晓了她为此付出的代价。
那时的感受,是神魂都要湮灭的痛苦和哀伤。
我何德何能。我情何以堪。我如何能报答她的这片心。
那时候我就想,她为了我可以付出生命,我也可以为了她这么做。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长久的生命,更何况人世无常。
如果她死了,我绝不独活。
在后来的后来,我告诉了她这番感想,她很惊讶似的,轻声说:“我当时不独是为了你一个……”。
我微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其实我也有瞒着她的事情,当时悄悄看她记忆的事情,我永远也不会告诉她。
我当然知道,她只是为了避免乾隆朝代的出现,避免闭关锁国政策为中国带来的危害,避免那个耻辱的近代史,那个悲哀无力的中国。
阿莼有的时候会说,自己最是物质和现实,为了更好的生活能够忍受很多事情,也会无视很多事情。做过一些很功利的事,做过一些不大好的事,良心并不洁白无瑕。
但我知道,她其实是那种,为了更多人的幸福,能够牺牲自己的人。
我低声问她:“但是,你当时想过我,是不是?”。
阿莼发呆片刻,才回答我:“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修道之人,能够回自己的世界。按我的想法,弘历如果争不赢皇位,还可以荣华富贵地活着;你如果争不赢皇位,就只有一个死字。”
“从第一次见面起,你我就非常投契。你对我很好……我并不想你死。”她缓慢的、悠远的声音恍如清晨的钟声,为我的世界带来了早晨的阳光。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足尖,平淡地说:“我是有想过这方面的因素。但当时,先帝问我的时候,对我来说其实非常突然。这些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并不代表我为你付出了什么。你不要有负担。”
我笑笑,走过去抱住她。
我哪里是那么贪心的人。有了这些,我又岂会不足,不,我已经非常满足,非常高兴。
性拙难趋世,心孤易感恩。
从骨子里说,我是很孤单自闭的人,虽然看着和很多人关系都很好,但其实并没有把谁放进心中。所以,阿莼一点点的恩情,就足够我心慰心喜,受用终身。
到西北去之后,我察觉局势对我方的不利。也是,这次出门看着是我声势大壮,从明亲王变成了大将军王,但其实,只要操作得当,这未尝不是弘历翻盘的机会。
我和他是对手,我从来没有低估过他的能力。
若是此番打了败仗,那我自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是此番拖成了持久战,那我只怕也会如同当年的十四阿哥一般,被滞留在西北,一直到新皇登基才被允许进入京中,从此大势所趋,不能不从。
一个从未带过兵的皇子突然到西北去,面对复杂的地势、陌生的天气、不服管教的士兵,把战役拖成持久战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到那时候,我就是不败而败了。
好在此番,有好几个同门随我一同下界,我的师妹们此刻已经改变形貌,扮作我帐下小兵的样子,誓要效仿《封神榜》中截教云霄三姐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我允可了她们的帮忙,但也警告她们,不能在下界露了行迹,也不能做出太超乎常理的事情。
我知道弘历的后手,或许我可以再西北赢得胜利,但是只要把我在西北拖得久些,他就能在朝中争取势力,获取帝心。更可以在后勤军备中为我下些绊子,若是再心狠些,和准噶尔稍微联系一二,直接里应外合弄死了我也不是什么很难操作的事情。
但我又怎么会没有应对的法子?。
外有刘统勋,内有皇额娘,还有傅宁和谦妃的帮衬,我的基业是无论如何丢不了的。除此之外,我还秘密把曼沁罗叫来了京城。
她长着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孔,却有着惹祸精的本质,有她在的地方,一准儿太平不了。我相信弘历现在一定十分头疼。
在此我要补充一句,李荣保把女儿嫁给了弘历做福晋,却妄图在两个皇子中间左右逢源。他有九个儿子,其中长子次子都偏向四皇子党,三儿子傅宁却是我这一派的中坚人物,也可谓是奇葩了。
弘历那小子,我真是越想越觉得奇怪。上次我一度以为他心爱的人是四福晋的幼弟傅恒的妻子。但后来我稍微了解了一下就愕然地发现,傅恒如今才十一岁,他未过门的福晋虽然比他大两岁,如今也才十三,与弘历所说的什么“嫁与他人”、“第一个喜欢的人”好似不大相符。
弘历如今都二十一岁了,他十岁的时候喜欢的女孩子,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傅恒未来的福晋——那小丫头十一年前才两岁。
所以我虽然在京城布置下了天罗地网,现在却也是心焦如焚,极希望能尽快解决西北军务,回到京城中去。
弘历那小子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不会……是阿莼罢。
假如真是,以弘历那不靠谱的性格(居然能和十三岁的女孩子传绯闻),也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只怕最终会波及阿莼。哪怕是我,也从不敢设想让父皇知道我对阿莼的情意。
父子相争,正是皇家的大丑闻,担当那个红颜祸水角色的女子,十有□要被处死。
作者有话要说:
弘晖你太高估你弟弟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