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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傅恒充满渴望的眼睛,焦灼到像要立刻倒毙在地,可是又一日一日熬了下来。真不知他是怎么结识了明家一直养在东北老家的二小姐,不过人生的际遇本来就难以预测,他虽甘愿把灵魂奉献,奈何他傅恒本来一直就是他爱新觉罗弘历的。
弘历不需要人爱他,从来不需要。他只在乎自己的心,自己的愿望,或者说,自己的欲求。
“得了,你放心,傅恒不过一时发昏。他总不会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去公主府上做一男宠——不要家不要事业也不要父母了不成?”。
书棋望着他,欲说还休。
弘历哧地一笑:“怕什么,就是他真不要你了,还有我不是……”。
他贴上去,书棋勾住他的脖子,嫣然微笑。弘历解开她的衣服,两人滚倒在榻上,忽然弘历轻笑着:“唔,那小子,真想不到呢,对着颦卿那冰美人居然能这般热情……不如你说说,你们洞房花烛夜傅恒到底是如何对你的……”。
书棋娇哼着,心神松懈,忍不住抱怨:“呵,这两个冰美人凑到一起,竟擦出火来了,谁能想到呢……”。
弘历埋在她胸前,含糊地说:“可见他不爱你这个调调儿,可怜儿见的,你是个女人,总不能强他,呵呵……”。
书棋咬他的耳朵:“谁说不能呢?”。
弘历嗤笑着:“这两个人到底能如何,我们且静观其变罢。”。
颦卿(六)
集锦篇第九十四章。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红楼梦》。
书棋本以为自己会有三个月见不到傅恒的踪影,但出乎她意料之外,当天回去她就见着了自己的丈夫。他衣服烂了,头面青肿,嘴角破裂。
丫鬟正为他上药,书棋本来腰肢酸软,懒洋洋软绵绵心不在焉往后院走,见此情景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在了当场。
她惊问:“老爷,这是怎么了?”。
傅恒摸摸嘴角,笑一下:“给人套了麻袋,哈。”。
书棋气得双目昏黑:“谁这么大胆?今日是哪些奴才陪老爷出门的?都是吃白饭的不是!老爷,这事须不能忍让……”。
傅恒打断了她:“是明徽。”。
书棋静了下来。啊是明徽。这人风头比傅恒还劲,因有一个做宠妃的姐姐,从小就蒙圣上召见,作为伯爵府的继承人被养大,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少年英才,无可挑剔。她多次听宝亲王提起明徽,据说小小年纪就大智若愚,圆滑通透,待长大一点,哗,那更是不得了,张廷玉大人的关门弟子,科举考试里的满人状元,顺顺利利进入朝堂,功绩一下子就做出来,步步高升,又简在帝心。
庭院里的芭蕉叶子被风吹过,发出哗哗的声音。
傅恒和明徽,总有那么些一时瑜亮的感觉。
可是如今拿什么去和人家比。
不知怎的,书棋这时候忽然有些同情宝亲王福晋。她是听富察家的老仆人悄悄议论过的,这位主子在家里时就是千好万好,可以说,从小就是按着皇后的模子养出来的。
嫁给宝亲王,就是预备做皇后去的。
大婚的时候,直接抬进紫禁城去,风光无限。可是后来呢,先是被人从宫里赶出来,后来太子之位花落别家,再后来,新皇登基,无限冷落,被夺爵,窘迫之下,甚至远赴海外。
唉,跑江湖闯码头,何其可笑啊。该做皇后的人,沦落到这个地步。可能原本自己都没想过会做皇后的明莼,却富贵荣华,一生一世。
不过她也是真的坚强,靠双手也不靠娘家,只怕搭上自己还不够,还搭上一大家子。
如今皇后的弟弟打了宝亲王福晋的弟弟,谁能说一句什么。
更何况傅恒心甘情愿,被打了也毫无怨怼。
她悲哀地望着他。
书棋不是特别聪明的女子,可是爱情是那么奇妙的东西,它可以让迟钝的女孩敏锐,也可以让聪灵的女孩痴傻,冰化成水,火烧成烬。
谁知道呢,其实她是真的爱傅恒。
她感到一丝悲凉,傅恒啊傅恒,不论你对颦卿公主多么痴心无悔,只怕也难有好结局。
因为富察家虽然势大,却并没有惊才绝艳的人才,没有顶梁柱。如果你不担起这肩重任,那么,富察家只能慢慢没落,就像曾经的佟家一样。
她想起有一次,公公拿卫青比傅恒,大抵二者真的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吧,虽然现实轨迹颇为不同。
辛苦吗?你是傅恒啊。
像明徽,那多么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可以轻易获得巨大的成功。帝后二人对他无比信任,太子交在他手里教养,他不像臣子,更像皇家自家人,自然而然分享荣耀。
这才叫天之骄子。
傅恒只能苦干。
婢女继续为傅恒上药,他轻碰眼角,痛得吸气,书棋想起来:“爷,身上是不是也有青肿瘀伤?我为你上药吧。”。
傅恒点点头。他脱去上衣,肋骨间隙大片青紫,触目惊心。
书棋吸气,傅恒笑了:“没事,明徽有分寸,全往痛处打,没受半点实际的伤。”想想说,“要是真把我打瘫了,那倒可以赖在公主府。呵。”。
想想,有些孩子气地抱怨:“明徽还是正常人,那个帝云出可真不是好东西,站在旁边也不动手,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不住嫌弃明徽打轻了,最后走的时候竟然还趁明徽不注意补上一脚,混蛋!”。
书棋眼泪掉下来,把樱红的绣鞋染成水红。她忍耐不住,轻声说:“何必呢?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其实不也很好,日子照常过。”为什么一定要匍匐在旁的女子脚下,受伤、受苦、受累。
她和傅恒在彼此两三岁的时候就认识,这么多年下来,肌肤之亲只有那么避不过去的一两次。可是情分是有的,不是夫妻,是姐弟,他敬她就如同另一个宝亲王福晋。而她也尽心尽力照顾他,比照顾自身更精心。
外人仅仅了解表象,总会感到奇怪,或许还会匪夷所思地嗤笑。这些男女怎么能这么委屈地扭曲地就过一辈子,他和宝亲王有暧昧关系,她和宝亲王同样也有暧昧关系,她爱他,他不爱她,中间又牵涉上富察家、宝亲王府、纳兰家三大家人……。
或许会疑心他们的心理状况或者教育过程。
但其实不是的,只是这样,比较容易活得下去而已。
傅恒听出了她话语中的隐含意思,在书棋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冷酷的晶光。
他转移了话题:“你近日可是身子不适?在家好好歇着,及时叫太医来诊平安脉,母亲那边,我替你回了便是,也不用日日去那头府里立规矩……”。
书棋忍不住露出了甜蜜的微笑,轻声说“嗯”。直到听见他说,“我从明日就不回府里了。”。
她追问:“可是去公主府?”“是。”。
“公主会让你做什么呢?”“这个不知道,”傅恒凝思片刻,展演一笑,“估摸着让我替她处理公文,或者在书房做些笔墨工作吧,她总不至于真要我去扫地浇花。”。
书棋默默“嗯”一声,酸意几乎淹没了胸口。她幽微地说,“药抹好了。”她的手指留恋不去,得不到心,自然也得不到人,她多久没有触摸过这完美无瑕的躯体。
有人却对她渴求不得的一切弃如敝屣。
明家的女孩子,真是好命啊。
她眉眼纤薄,神态楚楚,傅恒看着,不禁叹息一声。
书棋询问地看着他。傅恒忽然忠告:“人贵自立。”。
她茫然不解,傅恒披衣而起,往书房而去,他毕竟是讲吃讲穿的贵公子,这番虽然说是去做仆人去的,也要收拾些东西。
储位更替,对臣子来说是一场豪赌。雍正年间几乎没有大臣真正赌对,他们都太早投向了四阿哥弘历。上船容易下船难,富察家看起来做到了左右逢源,而事实上呢,他们家赔进去了最优秀的女儿和最有潜力的儿子。
是不得不为的。
他傅恒一直在宝亲王弘历掌控之下,用自己替换整个家族,这个买卖很合算。用自己的身体替换自己的前程,这个买卖同样合算得不得了。
和宝亲王保持着亲密关系,他就对枕边人比较放心,愿意容忍他钻营投机,步步高升,而不要求他从人力物力财力上予以支持。唉,宝亲王就是这点憨,他道他傅恒是女子不成,今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纳兰氏就是宝亲王掌控傅恒的一颗重要棋子,有她的絮絮软语,他府邸乃至富察家的大事小事,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所以他傅恒宁愿搬出来住,万不能教纳兰书棋做富察家的主母,他宁愿劳动年迈的母亲来管家。
她只知道怨命,只知道贪欢作乐,哪里想过,其实她还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当然,每一条都不容易,只是现下她走的宽敞舒适大路,却通向不归。
如水长空中明星灿烂,远处波涛声隐隐,仿佛有鸳鸯在相对浴红衣。
如果你爱上一朵花,那么夜间抬头仰望群星,每颗星星都是一朵花。
生下他的时候,母亲一定没想到过他要经历这么多的艰难曲折、黑暗斗争吧。在他长长的沉黑的旅途中,颦儿就是头顶的启明星,像希望一样让人觉得温暖。
人总得有点什么想要的吧,哪怕只是一个年少时打入内心的执念。
反正他也没有更多。只有这一个念,一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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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主府后,却首先被请到眉寿堂作客,班氏夫人并不知道他此行来的前因后果,倒是高兴得很,只把他当后生小辈待。碰巧明家几位小姐来拜访姐姐,傅恒索性坐在那里作陪。
明家这一辈,单是嫡出的庶出的小姐就有七八位,最出众的自然是明莼皇后,其次就要算得明颦卿。她来历其实不算清白,连族谱都没上,但是明家两位大牌——明莼和明徽——都对她宠爱有加,她如今又是正正经经的和硕公主,自然要上赶着巴结。
而颦卿一贯对明家人极为客气尊重,于是倒也算得宾主尽欢。
一位小姐说:“上海那个地方,以前不过是个小土窝,开启通商口岸后倒一下子繁华起来,女孩子一个赛一个的会打扮,比京中的大家闺秀们还要时髦得多。”。
另一个说:“闺阁中的女孩儿哪里需要赶什么时髦,如今新鲜花样虽多,什么西洋公主裙什么鲸骨腰撑的大蓬裙之类,但我却最爱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衣服。别的不说,腰身线条自然而然,不像外国人硬箍出小细腰,哗,你说可怕不可怕,像是打水时那桶子上的一道金属圈儿。”。
众人格格笑,又端上冰淇淋来,于是欢呼一声纷纷开动。
傅恒跟她们讲去哈布斯堡访问时种种见闻,皇后足足有十个孩子,街道上卖一种面包里夹着的香肠挤上一道甜酱一道辣酱之类。颦卿也一边吃东西,一边用大眼睛看牢他,微微笑,显然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傅恒忽然说:“他们国家一个亲王,酒后装疯,竟然敢调戏颦卿公主,公主不失我国女儿英气本色,直接反手一巴掌,打完就走。事后皇后亲自上公主所居宫殿来赔礼……”。
颦卿万料不到他说出这一段往事来,一下子伸手指着他怒视。傅恒笑嘻嘻的,冷不防瞧见她方才用来吃冰淇淋的小银匙,那银匙边沿染了一点绯色的胭脂,冷银上一点艳光。
他心中砰地一跳。
这才懂了贾宝玉为什么要吃胭脂,这是在亲芳泽啊。
傅恒手足无措,耳朵都涨红了。他也是个风流阵中走过来的才子,什么美色没见过——甚至他自己就是这天下最动人的美色之一。
可是颦卿这天真纯稚的、不经意流露的一点艳色,教他心动到无以复加。
他几乎现在就想吻她。一百遍。
明家小姐们走后颦卿和他相对坐着喝茶。她突然问:“为什么说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