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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来这沈府,婉儿才模糊意识到,自家小姐根本就不是“嫁”过来的,而是被尹老爷像物件一样“送”过来的!
且不说,送个物什给人,接受的人还要感谢一番呢,这接受了尹小姐的沈三公子,不但对她们从未有过好脸,反倒是常常用狠毒的语言讥讽她家小姐!彻底颠覆了婉儿脑海里积攒起来的那些道听途说的关于沈三公子的美好形容。
偏生自家小姐性子软弱,整日只知道面对着无穷无尽的侮辱掉泪叹息。半年前的一天,这沈三少爷忽然一脚踹开小姐的房门,着人把婉儿绑进另一间屋里看管着,而他自己则硬是强要了小姐。
婉儿听着隔壁屋子传出来的羞辱声和调戏声以及她家小姐那失魂落魄的哭喊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拼命地挣扎着,试图将手脚从麻绳之下挣脱出来。可她的挣扎换来的却只有道道鲜活的血痕!三少爷对尹小姐的欺辱照样在继续,凭她怎么喊,怎么骂,怎么哭都没用。
最后,还是领了三少爷的命令看管她的家丁忍不下去了,他走到婉儿近前,轻声地劝已经精疲力竭的婉儿道:“你也别作践自己了,没用的!我们三少爷虽然记恨你家小姐,但总归还是会给她一条生路的。三少爷从小就得老爷爱护,捧在手心里像个宝贝似的,逢谁不夸自己的小儿子好?!可是,尹家却让老爷蒙了冤屈死在狱中,到现在连尸骨都还没找到,怕是早被狱卒给扔到乱葬岗喂野狼了!老夫人被气的到现在还缠绵病榻呢,圣上又不允许二少爷回京探家,你说,我们沈家世代上下何曾受过这般的屈辱和轻视?!现如今尹家恶有恶报,尹老爷也终于被下了大狱,三少爷一直憋在心里的这口恶气才得以发泄啊!”
家丁的话像晴天霹雳一般让婉儿身上的汗毛根根直立,她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力地萎顿在地。尹老爷被下了大狱?!尹家要倒了吗?!我和小姐该怎么办?!……乱七八糟的猜测和恐慌像汹涌的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地砸蒙了婉儿……屋外的院子里还是像以往那般充斥着虫鸣鸟叫,难挨的夏夜,温度也仍旧燥热难耐,可是预感到尹家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婉儿,却在此刻感觉到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底的冰窟一般,周身充斥着寒冷和无望,窒息与凄惶……
“是呀,我怎么又说胡话了呢!婉儿,是婉儿!”风荷温柔的声音把婉儿拉出了回忆的冰窟。她抬眼,就见小姐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床框和屋梁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是婉儿,我是尹风荷,他是沈家三少——沈晏然!呵呵,是沈晏然,不是陈……”
话未说完,声音却已沉沉地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七信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无力再去争辩什么或扭转什么。
已经有两个月了吧,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
她无声地笑了,可那弧形的弯度尚未挂到嘴边,便被眼中滑下的两行清泪止住了上扬的幅度。
那个我原来的世界——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迷迷糊糊地瞎想着,七信又不安地再次睡了过去,可是她的梦境却翻江倒海地叫嚣着偏要清醒地拉着她,往初来乍到的那天回头看过去……
ˇ第一日ˇ 最新更新:2013…12…26 10:59:50
七信睁开眼睛后,就愣愣地盯着头顶的床梁发了呆。
木质的床框四四方方圈出一个规矩的空间,没有繁复的图案和雕工,只是在原木上面刷了一层暗色的漆。眼光再往上延伸,透过干净却色彩暗淡的旧床帏,便看到房顶的木质梁架,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着,透出跟她躺着的床架一样死气沉沉的暗色。
我这是在哪儿?!七信眨了眨眼睛,扭头环视屋内。疙疙瘩瘩的青石板就那么坦然地躺在地面上,一看就知道连打磨的工序都省去了。昏暗的阳光透过窗子上破洞发黄的薄纸透进来,勉强为这个潮湿阴冷的屋子带进来一丝亮光。屋子里除了可以勉强算作家具的这张床和蹲在斑驳发霉墙角处的那一口笨拙的木箱子外,几乎称得上是空无一物了。
“什么鬼地方?!”七信迷迷糊糊地掀开搭在身上的薄被坐起身自言自语到,迷糊的脑子里还不经意地窜出一个成语来:“家徒四壁”!
“小姐!”一声惊呼随着夺门而入的一个紫灰色身影,龙卷风一般呼啦一下就把迷迷瞪瞪的七信卷了个天昏地暗。再次清明之后,七信却发觉自己正被个女孩子热切地拥着。“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您怎么如此想不开呀!”听着女孩子抽噎着的说话声七信更加地莫名其妙。
“什么小姐奴婢的?!”七信边生硬地推开拥着自己的怀抱,边纳闷地抬脸问道:“拍电影吗?!”
“小姐,您说什么浑话呢?!”女孩子在床前站直了,文雅地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残泪,红着眼圈蹙起柳叶眉嗔道。
“川川?!”七信一看清女孩子的那清丽秀美的脸孔就惊喜地吼了一嗓子,“你怎么在这儿?!北京…唉?~你怎么越长越嫩啦?返老还童?!”
“……小,小姐……”女孩忙探手试了试七信的额头说:“烧已经退了呀!您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川川是谁啊?奴婢是婉儿呀!”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侧端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来,直直地送到七信的嘴边说:“先把药喝了吧!喝过药小姐再睡一觉就清醒了!”
七信被药汤浓浓的味道激得一个闪身躲进了床的内侧,她的背紧贴着墙,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嫌弃地挥舞着高声嚷嚷道:“快拿走!我又没病,喝什么药!”刚说完,七信忽然觉得左肋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没待反应过来便“哎哟”一声软倒在了床上。
女孩见七信蹙眉,紧张地也顾不上劝她喝药,忙把药碗又搁回床侧,担忧地看向歪倒在床里侧的七信。七信顺着女孩刚才放药碗的位置看过去才发现,床头那边还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和两只矮墩墩的凳子。
“……婉儿?还上官婉儿呢!”七信打趣到。她可受不了川川望着她一脸蛋疼的模样,就好象护犊的母牛一样,让她浑身不自在的紧。
“什么上官婉儿的奴婢不知道,奴婢这名字不还是小姐您给起的么?!”这母牛不但爱心泛滥,还萌态十足。
“什么啊?!”七信真的受不了了,“有没有搞错?!这到底演的哪一出啊?!”她气急败坏地嚷到。似乎是为了验证什么,她也顾不得身上的痛了,忙乱地连鞋也顾不得穿,一个鲤鱼打挺立了起来,猴急地跳下了床,先像只瞎了眼的老鼠一样在昏暗的屋里乱窜了一气,旋即又一阵风似的飞出了门外。
四合院?!
七信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小的院落想,我怎么会到这么破落的一个四合院里来了?!
院子里的房间不少,但除了她所在的这间和旁边紧挨着的一间屋子外,其他屋子的大门都是锁着的,而且有些锁头锈迹斑斑,鲜见得极少会打开。那些屋子的窗户上也跟她身后的这间一样,零落的窗纸颤巍巍地挂在窗框上,让人一眼就能看进屋子的最深处。透过黑魆魆窗洞,七信看到里面要么堆积着木材草料,要么放置着破旧不堪的木制家具,还有的屋子干脆就是空的,只是这些屋子无一例外地都给七信阴森鬼懋的感觉。
“哎呀!小姐!您怎么能光脚下地呀!地上凉气重,这天寒地冻的,当心冻坏了身子!您再有个闪失,奴婢可真的就承受不起了呀!赶紧上榻……”跟着七信冲出屋外的川川带着满脸的焦虑,絮絮叨叨地边说边拉了自家小姐往屋里带。
七信被拉着侧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川川的衣饰很——个性!
一件灰布的长衫,既不是长裙也不是风衣,外头罩着一件暗紫色的中长…褂子,灰布长衫下露出的双腿上还穿着阔腿的裤子,却在脚踝处有个收口,颇有几分灯笼裤的味道。
“这样的上身不是应该配紧身的牛仔裤或者铅笔裤吗?…还有你那什么发型?沙宣广告的新代言人吗?!”七信傻傻地打量着眼前的川川,心里忍不住涌上一层又一层不好的预感。
她注意到川川身上衣服的颜色已经被洗得脱色暗淡了,衣襟的下摆居然还有几处细密的针脚,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衣服早该入土为安了。不经意地转眼瞟见自己冗长的衣裙,更是被吓得尖叫一声,原地蹦起了三尺高:“妈呀!这谁的衣服?!我怎么穿成这样?!”
“小姐!”川川厉声叫到,声音里带着浓的化不开的绝望,“奴婢求求你别再闹了!您身子不好就早些躺在榻上,别再说这些胡话吓唬奴婢了好不好?!…叫少爷听到了又要给您脸色看了!您还嫌受的罪不够多吗……”
七信被川川的眼泪和情绪吓得呆住了。“不像开玩笑!”她心惊肉跳地猜测着,木然地随着川川的劲道蹭进了身后幽暗的屋子。
“川川,你跟我说实话。我心脏不好,你别吓我!我这是在哪?怎么什么都这么古怪?”七信坐在床沿上望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女孩,心惊肉跳地问。她一手攀着床框,一手捂着心口,脆弱地似乎一个不经意的答案都会把她劈晕过去似的。
“小姐,奴婢真的不是什么川川,奴婢是婉儿呀!”女孩上前拉住七信的手握在手里捂着,认真地抬眼望着七信道:“小姐别急,我慢慢跟你说,你只不过被那冰湖的水激了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罢了。来,我们先把这药喝了。”她说着便端起原先的那碗药汤,继续用哄小孩的口气说道:“虽说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但医师说了还得继续服几副药方可停了。”
这回七信没有拒绝,她狐疑地抬手摸了摸脖颈上包着的绸布,沉默地接过药碗,捏住鼻子,边听川川说故事,边痛苦却老实地把药汤灌进嘴里。
“什么?!我投湖自尽?!”刚入口的药汁差点被七信惊得倒喷出来,“我干嘛要投湖自尽?!”七信听着川川嘴里那陌生又遥远的故事,觉得就像天方夜谭。还没等川川回答呢,七信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嚎了一声,接着迅速地拉起川川的手急切地问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现在是哪一年哪一月?”
“这里是天潜啊,现在是广合十九年腊月…初十。”川川莫名地回到。
从没听说过历史上有这么个朝代么!即便七信的历史学的本来就不好!
“好吧!天潜!”她泄气地叹息了一声,忽然又瞪着圆鼓鼓的蛙眼瞄了瞄川川的身量和脸蛋,胆怯地问到:“你…你多大?…我多大?”
“小姐您就要满十五岁了呀。”川川说着很欣慰地露齿一笑,愈发让七信觉得面对着一头可爱的母牛。她赶忙伸胳膊抬腿地把自己身上的各个零件都凑到眼睛跟前看了又看,这才颓然又欣喜地接受了这个身体确实未成年这一事实。
“快帮我找面镜子来!”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