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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时期自然有非常规矩。我等是御医,与疾病无关的事,切勿妄议。”
“……说到病症,依程大人您看,殿下……不对,陛下究竟是得了什么怪病?”
“怪是怪,但不是病。陛下的身体一直由我照料,不可能是病疾。”程大人脸色忽而骤暗,呢喃道:“如果这么久都无法察觉,最坏的结果,就是共生病。”
众人唏嘘——共生病便是前人流传下来的疫疾一种,从家畜山精身上出生病变,感染到花草树木甚至与人群共生。其中无致命者,仅是身体免疫被削弱,称共生病;而那程度过重,随染病体随肆蔓延的,便就是过往的瘟疫。
按照殷世煊这大半年来身体状况,正是时好时坏,又无性命之忧,确然是那共生病之征兆。
几位御医登时瞠目结舌,经不住将目光汇聚到刚刚消停下来的产房内。心中皆有一个念头划过:新皇素来宫门不出,能感染到这种奇怪的共生病,便只有新皇后这一个可能了。
廉后生长在山野,眼下皇宫之内,最有可能携带此病疾,又能唯独传染至亲至爱之人,唯她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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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茹蕙宫宫禁解除,兵甲碌碌撤离。
廉幽谷醒来时,正是瑜夫人抱着小皇子坐在床边,慈眉亲和地看着她。公孙煜从屋外呈药进来,见她清醒,也便将药交给翡翠,出去唤了御医。
不多时,屋子便被十几号人塞满。嬷嬷们为她梳洗,御医进屋重新为她听脉。后道:“身体康健,多加修养便好。”便又悉数退下了。
因了昨日发生太多事,廉幽谷便是顺利产子,元气耗尽过后其实已经记得不大清晰。唯有殷世煊在她面前呕血倒地的一幕深刻无比,所以在思绪恢复的那一刻,她捂着头,泪水哗哗往下流,“夫君……”
瞧着她这万念俱灰的模样,公孙煜急忙在她跟前坐下,安慰她道:“子煊他无事,正在修养呢。”
她翕翕嘴唇,眸中大放异彩,去往瑜夫人处寻答案。瑜夫人将小皇子抱至她面前,捡着最为紧要的话道:“好孩子,子煊没有大碍。小皇子倒是哭了许久,你可快抱一抱。”
廉幽谷这才注意到瑜夫人怀里的小团子,摸摸自己的隐痛的腹下,这时才将二者对上号。由悲生喜地哭道:“是……是我的孩儿?”
公孙煜点头,挖苦般笑起来,“都是当娘亲的人啦,怎么还可以这样哭鼻子?小孩子都是有样学样的,这小家伙可是个堂堂男子汉,将来可不能和你一样。”
这话结结实实点醒了廉幽谷。她摸摸怀里那粉嫩嫩的小脸,即刻换来一张笑脸,又亲又嗔道:“对,对,他将来要像夫君,建功伟业,守家卫国的。他是小男子汉,不能和我一样。”
瑜夫人看在眼里,此刻早已是忧喜交加。担心廉幽谷看出端倪,便叮嘱公孙煜照料他们母子,自己先去厅外好好收拾情绪。
可惜廉幽谷早已将瑜夫人的失态看在眼里。正欲开口追问,便见公孙煜沉下脸色,从兜里掏出一粒护心丸交给她。那温水便搁在他自己手上。
廉幽谷将药丸握在手心,迟迟不见入口,“老师,你这是?”
公孙煜双手捏在小团子的小手指上,语重心长道:“老师已经派人去给太后传话了。你如果可以,便亲自去一趟承明殿。”
廉幽谷登时浑身一抽,“老师,你怎么可以?”她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小粉团,万般不舍地往后挣扎。
公孙煜强颜欢笑,挤出一抹自信盎然的风致,道:“小葵花,老师以性命、以对子煊的千秋之谊向你担保。今日天时地利,是你们母子绝地反击的最佳时机。”他收拾笑容,恣意坦然地站立起身,将温水交至她手,“万事俱备,你带孩子去见见子煊,我在殿外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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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幽谷的身子毕竟不大好,产子后下地走动,勉强能支撑一二。但走不了几步,便上气不接下气。
可她仍然坚持走到插屏外。殷世煊躺在那里,像一个信念的指引,刀山火海,她向他靠近。
殷世煊昏睡了很久,彼时缓缓苏醒过来,宫人在榻前侍奉他进水。他喉咙干哑,见到廉幽谷抱着孩子过来,便将宫人及清水推到一旁,眸光熠熠生辉,一直迎接他们母子的靠近。
廉幽谷蹲下,将小手塞到殷世煊的大手掌内,由内到外五指相扣,紧紧嵌在一处。
殷世煊伸手疏了疏她鬓角的发,温热的手掌从脸侧滑下,轻轻将它捧住,万般疼爱地摩挲。
“你怎么过来了?身边还不带宫人。”虽然又是责骂,但其中缱绻更多,似蜜一样将她包裹住。
廉幽谷心安理得地蹭进了他的怀中,将那睡熟的小团子搁在二人之间,糯糯撒娇道:“带孩子来看你,看他的父亲。”
殷世煊将那软趴趴的小身子拢到身边,一面拒绝又一面不舍道:“他已经睡了,就算要看我,也是要等到睡醒了才看得到。”
廉幽谷轻嗯了声,“我只是,想我们一家三口呆一呆。见不见都不紧要。”
殷世煊这便不说话了。搂住廉幽谷的腰肢,在额上浅浅落下一吻。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身体的疲惫感仿似能一驱而散。
“夫君记得和小谷第一次见面吗?”廉幽谷突然埋下头,抵在殷世煊的胸膛处。
殷世煊回忆着和她大婚当夜,红妆铺地,不那么美丽,但记忆犹新。“当然记得,初次见面,你便准备拿秤杆行凶。”
廉幽谷小声笑:“其实小谷第一次见夫君是在房陵。那时候与猿猴生活在一处,与它们相依为命,是夫君救了它们。所以小谷第一眼就爱上了夫君,觉得夫君是上天派来的守护神。”她捏住殷世煊将要开口的唇,动情道:“能嫁给夫君,是小谷这辈子最最满足的事。不管小谷是以什么身份被送入宫中,甚至是有什么样的阴谋阳谋等着我,小谷都觉得这辈子值了。不奢求能比过江山社稷,能在夫君生命里占据一个小小的墨点,此生便觉无憾。”
殷世煊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伤春悲秋。只管捉住她的小手,低哑道:“你在我心里,可不仅仅是一个墨点……身为皇室子孙,心系千秋江山不假,可那些都是天下人的。而我殷世煊真正拥有的,就只有你一个。”他噙着笑,补充道:“现在还有孩子。”
廉幽谷抬头望向他,似听到了不得了的话。
一直以来,他站在万民敬仰的地方。以天下为己任,身先士卒。而她呢,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敬献微薄之力,目光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他一人。她患得患失,她妄自菲薄。竟以为所有的付出都会被忽略,以致于联想到芸芸众生前,这点俗套的情感根本不值一提。
可她的夫君说,他只有她一个。
所以这是意味着,她立志要站到的那个位子,终于抵达了吗?
“夫君,我带孩子去走走,你睡吧。”
☆、接近尾声(四)
午时,承明殿的宫女刚将膳食撤下。
姜嬷嬷进门时瞧了那冷食一眼,又是未动筷箸的样子。不由担心太后的身子。
“娘娘,晚上开悼礼还需要您去主持,再不趁时候吃点东西,身体可要紧。”姜嬷嬷将那宫女手上的清粥揽来,碎步呈到太后面前,可对方仍未搭理一眼。
太后心有戚戚,将所有吃食都推放一边,问道:“嬷嬷,茹蕙宫的宫女走了有多久,可看到那边再派人过来?”
姜嬷嬷知道她在等什么,说来,自个儿心底也是焦虑得紧。但出去看过又不见动静,唯有安慰:“娘娘莫要着急,单凭昨夜您在宫中稳住大局,这茹蕙宫就该知道,您才是这宫中值得交托的主儿。就算今日他们舍不得小皇子,但就眼下的朝中局势,他们也不得不向您投诚不是?再耐心等等,这个茬可是他们提及的,必不出今日。”
姜嬷嬷的话本是在情在理,可太后听完,眉目间却又阴云满布,撑额苦思。
半响后,她近乎自言自语道:“嬷嬷不明白,我不是担心他们变卦……只是……过不去心中那道砍儿。”
这话听得姜嬷嬷脸色都变了,“哎哟,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犹豫这个事?您忘记这些年来卧薪尝胆了?可不就是等的今日?那东宫处还有个瑜夫人呢,说来那位也是新皇的亲母。若没有这个小皇子,您这个太后位如何坐得稳?将来指不定被谁摆一道呢!”
太后听罢,脸色是越发沉重了。一言不发,静静望着殿前悬挂的两盏木雕马灯,心思随着灯下流苏左右摇摆。
正这时,她宫里的掌事宫女突然脚步匆匆地闯入殿内,边喘边道:“太后,不好了,皇后那边出事了。”
太后猛地从椅上起身,失声大问:“出什么事了?”
掌事宫女答:“皇后与小皇子在来时路上被人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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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日发生了那些事后,这宫中涌入不少外人。各宫人心惶惶,心弦紧绷,恍惚皇天后土随时都能塌下来。
太后听完掌事宫女的陈述后,赫然雷霆大怒。携了一百御林军,浩浩荡荡便闯入了华夫人的碎香阁,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华夫人彼时倒是清闲不已,各宫长使少使都在碎香阁同她为伴。身为姬妾的她们位份低微,宣武殿的小敛上没有她们一席之地,这会几个姐妹一道等在华夫人这里,是为晚上开悼哭丧准备的。
被太后这么带兵一震,几个妇道人家脸色都吓白了。坐在碎香阁的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华夫人泰然自若地小抿一口茶,随后才悠悠起身行礼,吊着嗓子寒暄:“哟,姐姐不是在忙前头的事,怎么有空到妹妹这来了?”
太后被她阴阳怪气的语调弄得恶心无比,冷目扫视了一圈碎香阁的花厅。随后对御林军吩咐道:“搜!”
华夫人这才脸色变了又变,厉言冷语问,“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逼近一步,眸子寒如冰霜地盯着她,“华夫人还没封太妃呢,怎么从本宫手上抢人,连个招呼都不打?还是因为前边有二公子作威作福,所以华夫人不将正宫东宫放在眼里,趁着先皇未出殡,就已经坐不住要造反了?”
华夫人的脸唰得就被气得通红,争锋相对道:“臣妾不知道太后在说什么,更没有过这种荒唐的想法,太后想往臣妾身上泼脏水,也要拿出证据才行!”
御林军将碎香阁里外都翻了个遍,这时方出来禀报:“没有找到人。”
华夫人往后退着一步,手指捏着衣襟两侧,傲气地端了端架子。讽问:“姐姐,这可怎么说?”
可正僵持的在同时,太后放出宫外的探子突然从碎香阁外窜了回来,伏在太后耳边说了句什么。方才微妙的局势立马又颠倒过来。
随着太后厉声大喝,御林军霎时便将华夫人以刀剑架了个水泄不通。
过后,太后上前捏着那张保养得益的脸蛋。分明年老色衰,却以厚粉强行遮颜的妖精模样。不由心生嫌弃,“传哀家旨意,从现在起,重兵围住碎香阁,任何人等不得进出。传令京畿兵营诸将,所有人赶赴二公子府邸,营救皇后与小皇子,捉拿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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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会有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果,皆因探子在二公子府上窥见了廉幽谷本人。这么一来,华夫人与殷世栎里应外合,趁收兵之际,扣押皇后与小皇子并扭送至宫外的猜想,也便成不争事实。
而在这之前,廉幽谷本还不曾相信。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