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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福分天注定,深厚自打拼。
这句话换作她自己的理解就是:熊是有很多的,打不打得到就得靠本事。能打到一头熊,可能靠的是运气,运气会花光,能打到无数的熊,这才真正的本事!
廉幽谷觉得这番话自己理解得不错。可接下来面临的问题是:要怎么去学这打熊的本领呢?
当然是要找老师了,没有人教,让她憋也憋不出来!
这样一回想,廉幽谷就觉得以后见到老师要客气,遇见老师要热情,老师说什么,尽量在旁认认真真学。
对,就是这样!
~
从嘉庆子转场到书房屋顶的决定,完全是出于“学习”的考虑。
廉幽谷一个人摸索着上房、揭瓦、偷听。殷世煊和公孙煜在下头稀奇古怪地大说了一通,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去了,得到的结果是徒劳。
不过,话听不懂,画儿倒是能看明白些。公孙煜扯开那副四米长的画卷时,廉幽谷爬在屋顶上偷窥着,恨不得挖出眼珠子丢下去,近距离看个究竟。其实面对这样一幅巨作,只要是有生能见,不管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那种见之死而瞑目的想法都是大致相同的。
所以殷世煊之后听到的“瓦砾俱崩”之声不是其他,而是廉幽谷拼了这把小骨头,也想要挤进来一窥究竟的挣扎导致。
但是屋顶发生这系列声音的结果廉幽谷也是没有想到。屋内人似乎是感应到了这迅速弥漫的动静,几乎在她惊慌的同时,钊戾如箭的目光从底下直逼而来。与她目光相汇一处,注附其内的浓烈煞气将她击退好几丈,立时将她逼得阵脚慌乱。
“呲……”一道口子在膝盖下裂开。
廉幽谷的慌乱感蔓延到身下的瓦片上,瓦片一片连覆一片,一席开裂,迅速形成排山倒海之势,瓦解个通天彻地。
巨大的灰尘随着屋顶坍塌而蜂拥入屋。漩涡般的尘埃铺天盖地压向下头牵画站立的两人,之后扑簌飞下的瓦片如冰雹般硬生生砸向他们,再下一秒,就不是“尘埃落定”那样简单,而是非“血光之灾”不能避免。
好在其中一个身手迅速,外袍一敞挥,连飞三瓦片,将另一人推翻到墙边桌角,保下其一。但接下之后,瓦砾中的他却不能幸免,弹指一瞬,泼天而下的碎片蓦然将其推覆。所有碎瓦逐一堆掩,最后停滞一刹,有深红血渍从废墟中蜿蜒淌出。红得十分吓人。
廉幽谷从求生的房梁上跳下,见公孙煜完好无损的从桌下爬出来,自然而然得到的结论使她呆立在了当下。
“廉幽谷,你怎么回事?”见着外头宫女内监纷纷围拢过来,公孙煜知道这事闹大了。迅速合上书房仅剩的房门,将房内这一幕暂时性掩制了下去。“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去找人来帮忙。”
廉幽谷已经完全不能思考,公孙煜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洞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血液流淌的源头处,下一秒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徒手刨着瓦砾,边哭边唤:“夫君,夫君,你不要有事。小谷不是故意的,小谷不是故意的……”
鲜嫩的小手短瞬间变成泥泞滚爬出来的样子,指甲缝里挤满灰尘与血泡。虽然血丝慢慢从指尖外渗,但却丝毫不影响这双手主人的疯狂举动。
廉幽谷的哭声还在空屋里回荡,瓦砾下传来的动静令她稍稍喜色,手上的挖刨动作又加快了许多。
渐渐的,里头的人也复苏意识,开始本能地往外挣扎。又过了好一会,瓦砾中间终于露出殷世煊的外袍,然后是胳膊,最后是熟悉的脸。
“夫君?你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廉幽谷清理开大片碎瓦,用尽全力将底头的人抱扶出来。
殷世煊胸口止不住剧烈起伏。虚脱地推开廉幽谷的小手,目光在书房内四处搜索,似在找寻物件。
这时候公孙煜也带着一名医官从外头回来。进门后依旧是关好门窗,没有叫外人入内。
流血的部分是从殷世煊的头颅和左臂上流淌出来的,以一个成年人的血量计算,虽然失血比重占据不大,但却也足以引发眩晕、休克等并发症。且不知他身体有无其他内伤,如果有,后果可能更加严重。
“夫君……”得到这一结果的廉幽谷担忧地嘤嘤啜泣,口里头忍不住喃喃呼唤。
“你出去。”殷世煊撬动嘴皮,捂着流血的部位冷冰冰斥诉了这么一句。
“夫君,我……我不是……”
“滚!”不耐其烦的殷世煊突然低叱一声,捡来地上被撕裂成七八瓣的淮南上河图,猛力冲着书门方向摔去,“滚出去!”
在场的公孙煜和医官都被这怖喝吓将一跳。但随后殷世煊头颅上的血因着大吼再度喷涌,简直恐怖至极。公孙煜见情况不妙,立马对廉幽谷低声道了句:“你先出去,这里有我照顾他。放心。”
“哦。”廉幽谷忍着哭腔,乌漆黑的小手去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因为担心再度引发殷世煊的伤势,也很乖乖地听话,退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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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发生的事,廉幽谷就再没有参与其中。只知道医官来了好几拨,子衿殿内也接连端换好几盆血水,可想这里头病人的伤势也不似看得那么简单。
公孙煜亥时前必须出宫,出来和医官交流了几句,见廉幽谷远远站在嘉庆子下等着,便愁着眉头走了过来和她道别,“好了,你也不要自责了。早点去休息。”
见是公孙煜,廉幽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老师,夫君他怎么样?会不会死?”
公孙煜浅略摇头,“不会,是失血过多。他已经睡下了,大概子时会醒过来,你不要去扰醒他就成。”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他醒过来?让他好好休息不可以吗?”
公孙煜的神情不大自然,“他还有事,要起来画画的。再晚就没意义了。”
“画画?”
“是啊。”像是为了埋汰殷世煊,公孙煜在他重伤之时还能故作戏笑说:“子煊的画世间难有人及,只是很多年没画了,现在也是临时抱佛脚。幸好你爹啊,没有把这画给什么其它人看,我想子煊拿去糊弄人还是可以的。”
廉幽谷这才想起方才在房顶上为之痴迷的画,可是,那副画的原迹已经因为她的缘故而香消玉殒了——所以,夫君是要把它复原吗?
“我……”想到这里,廉幽谷又是难掩心灰。
“好了。子煊一晚上没有吃东西,他失血过多,眼下又睡着。我过来交代你,无论如何叫人做点粥汤给他送去,不然,明天你就有可能再见不到他了。”公孙煜说的沉重,也故意说得沉重。见廉幽谷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忍拿这话来吓唬她。于是又改口道:“吓唬你的,子煊身体好得很,你试过就知道了。”伸手安慰的动作好像有些犹豫,最后在她肩上拍了拍。
廉幽谷没有接他的茬,依然沉浸在深深自责中,“我知道了。”
而后,公孙煜前脚走掉,廉幽谷后边就着急地依他吩咐去煲了百汇羹。
因为消息封锁的缘故,所有医官入茹蕙宫后便未能返回,宫女内监统统被迫回房睡觉。所以直到殷世煊子时醒来之前,和他沉睡休憩时的那个氛围一样,东宫之内依然保持着相对的安静状态。
这种状态是他所想的,也是眼下最稳妥最平衡的路子。
殷世煊醒来后,果然如公孙煜所说,寻了处僻静的香阁作临时书房。笔墨开蕊,在那书房里卖力地临摹起怀南上河图来。因为这是殷世栎要的东西,明日午时前他就要见到。殷世煊不得不负伤赶工。
廉幽谷端着百汇羹在这新书房外走了好几圈,眼见着羹汤要重新去热第三遍,她才实在忍不住这个念头,没有招呼地就钻入其内,来到他面前。
大伤的殷世煊身着一袭白衣站立画案之下,素来温润的面色如今和这衣裳一样,色调极为苍白。头上围着纱布,黑乌的发丝半扎束成一个发结,松松落在颈侧,苍白的脸和乌幽的发混在一处,一黑一白,呈现少有的谧静疏阔气质。倒有点不像往常的他。
他在画画,而且以一个极为相称的气质辅助挥毫。
“出去。”他没有抬头,却知道来者何人。语调没有之前那样激烈,只是没有情感,连责怪也没有。
☆、献宝风波(三)
“出去。”
暴风之后一反常态的凝静,总是会让人惴惴不安。廉幽谷受了一个激灵,没有挪窝,而是捧着汤碗惶恐地站立在书案不远。想出去,但更想看他吃完这碗再出去。
殷世煊手上的笔依然细细斩斩地在画卷上游刃,有时候缓,有时候又很急促。如果不是廉幽谷早知殷世煊的性情,大概也会误认为:这只笔就代表着殷世煊此刻的心情吧?
不过廉幽谷肯定是想错了。
没有听到她离开的动静,殷世煊搁下笔,终于抬起眸子看向她。只是那一会没有说话,而是以一个陌生的神情淡默望向廉幽谷的双手,再到眼睛。
“出去。”他还是这句话,没有半分情绪,叫廉幽谷不知所措。
“夫……夫君……我……”
廉幽谷的不依不饶终于激醒了这位太子殿下的记忆,同时也使得宫婢百雀那句“保持现状,稳中不乱才好”的话渐渐浮出脑海。时至今日,殷世煊兀自醒笑。终于明白什么叫作“自命不凡”——是他小看廉幽谷了!
“廉幽谷,你可曾知道我是谁?”这句话有几分不显露的威慑锋芒,从殷世煊口里出来,似疑问又似反问。
廉幽谷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将殷世煊的身份做了好几道梳理:是恩人,是太子,也是夫君,到底该答哪一个?
殷世煊扯开绑于臂上的绷带,不待她回答又问:“你又把自己当谁?”
这下,廉幽谷是半会没有思索明白。因为这个问题换在从前,她可以大方回答是野人。可现在不同了,她有了太多身份太多想法,她究竟是谁,究竟又能不能算一个“谁”?
“我……”廉幽谷答不出,只能在这个字上反复吞吐。
殷世煊从书案边离开,双手缚在后头走下案,徐徐站定在她面前,隔着一尺的距离将她瞧着。月光无私地将轩窗晕辉成宣白,殷世煊和廉幽谷的脸双双印在皎洁的背景上,因着不偏不倚的角度,那剪影隔得极近极近。
不过廉幽谷的心情没有因着骐骥的靠近而胡思乱想,反而是陷入一种局促、困窘、疑惑的心理状态中。抬起头,认真听着殷世煊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都认真地在思考。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这句话无疑泼了廉幽谷一盆凉水,“没有谁会没有理由地去喜欢任何人,冠冕堂皇的‘无理由’你可能听多了,可这就是事实,很苍白的现实。”
为了对这句话补充,殷世煊侧过身子,言近旨远继续说道:“廉二夫人对你好,你喜欢她;父皇对我恩宠有加,我敬重他;皇帝对百姓忧心劳食,百姓臣服他。这个世上是因果的关系,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这些道理,丛林法则生存下的你应该不会不知道。”
廉幽谷保持缄默,不知如何回答。随后,殷世煊回到她面前,口气忽则寒冷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
廉幽谷浑身一紧,“讨……讨厌我?”
这回殷世煊的眸中有寒光射出,“是,讨厌。因为你是野人,却不懂适者生存。脱离那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以为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