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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寒尘没有等多久。他在密室里躺了三日,日日都有饭食,不用出工劳作,也不必风吹日晒雨淋,身体算是稍稍有了一点好转。
到了第四天,送饭的聋哑老宫人为他带来了一身粗布衣裤,帮他解开了身上的锁链,为他擦身梳洗,换好了新衣。虽说?***龉ご植冢愠と栽谙ジ侵希滦湟舱诓蛔∈种猓还绕鹎凹溉蘸灸翘跗评玫タ阋丫翘迕媪诵矶唷?br /》
寒尘猜测着,皇帝应该是要带他出去了。
果不其然,当日下午,皇帝穿了一身便装,带了几个影卫随从悄悄离开皇宫。出了宫墙角门,那里早有一辆普通的车子等候。
寒尘被禁止在宫内行走,是直到充当马凳伺候着皇帝上了马车之后,才得了允许可以站起身徒步跟从在车子旁边。
记不清有多久没用双脚沾地走路,寒尘忽然觉得有些陌生,陌生中夹杂着兴奋,仿佛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尊严。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乱跑,他心知皇帝一行除了明面上这几个看的见的随从之外,定然还有一匹影卫和便衣禁卫军暗中相护。何况他也无处可逃,无力远行。
寒尘乖巧地跟着车子走上一条繁华的街道,他已然没了兴致观望,只垂着头,与拉车的牛马一般,静默无声。
忽然车子停了下来,寒尘因为突然停止不明所以,习惯性地抬起头回望,希望可以得到明确的指令。
赶车的护卫冷着脸命令道:“贱奴趴下,主子要下车了。”
寒尘却还在发愣,因为他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不远处。
他的主人身旁跟着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那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小小婴儿。他们左右各有一名清秀的侍人陪伴。他的主人满眼关爱,望着那小小婴儿,正温柔地对那男子说话。那男子的容貌若用大周人的眼光看可谓是丑男,但是寒尘知道在他的主人眼中,那男子定是很好看的。
他的主人没有看到他,似乎全副心思只在孩子身上。
那个抱着孩子的男子也没有四顾,淡淡笑着一脸满足,与他的主人似是极为融洽亲密。
他们身旁的一个侍人说道:“主人,我们先送小姐和侧夫大人回去吧。您不是说还要见个重要的人谈正事么?”
73蒙在鼓里
明天中午继续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寒尘几乎感觉不到鞭子抽打在身上的痛楚,因为他的心已经碎裂成数块。他被呵斥着跪伏在地,被残酷凌、虐训练的身体几乎不用大脑支配,就摆出了标准的马凳姿势。
脊背上绽裂的伤口被人重重踩踏碾压着,与鲜血一起流淌的还有温热的泪水,未到唇边就变得冰冷。他的身体也很冷,不是严寒中的冷,是心冷了血凉了,一直支撑他的某种东西突然不见了。
他埋着头,伏跪成标准姿势,凄然惨笑。
他笑自己太傻,这些都是早该醒悟的事情。
就算当初他的主人喜欢过他,在他执意要跟着零九离开的时候,感情就已经结束了。他的主人亲口答应他,答应了他的要求。她不会为他留下那个孩子。
所以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的主人有了新欢,他的主人有了孩子。他的主人或许真的忘了他。
秋怜说,他的主人知道他在皇宫里受苦,也许只是骗他,安慰他。或许他的主人已经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瓜葛,至少是不再被那段情束缚。
为什么,他能够想明白,能够理解,却还是无法接受这种事实了?
皇帝用精致的皮靴挑起寒尘的下巴,带着嘲讽的笑容奚落道:“贱奴,看到你的主人了没有?朕一会儿就要见她做个买卖。你若是想与她单独聊聊,朕也不会不允许。只不过,朕这段时间与她几次书信往来,都不见她提起关于你的事情。你说,她会否已经不打算从朕这里将你要回去了呢?你说,她开口要人,朕赔她银钱或者美人,她会否答应呢?”
寒尘的眼睛暗淡无光,脸上没有血色,神情恍惚。
皇帝没耐心等待寒尘的回答,扭头对侍从吩咐道:“将他捆好了,看紧一些,不要让他乱跑或是寻了短见。”
有人拿过绳索将寒尘的手反绑着捆好,寒尘挣扎了几下,彻底放弃了,闭上眼,由着那些人摆弄。
皇帝带着得意之色,慢慢走入不远处的酒楼,直接上到二层雅间。
李霄雪满腹心事等待着。
她第二次收到秋怜的密信,得知寒尘在宫中受的苦难折磨之后,就再也无法淡定。她几经辗转写了信函,送到秋怜那里,希望能转交给寒尘取得联系,谁料那封信竟被皇帝截了下来。
当她以为会牵累秋怜的时候,却收到了皇帝的回信,信中语态平和,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还告诫她不许再与秋怜有任何往来。
她索性把心一横,直接给皇帝写信,索要她名下的死契奴隶寒尘。她的信中没有张扬的显露先进理念,没有针砭时弊的进谏,只有就事论事,按照大周律法索回自己的财物。这封信一入皇宫石沉大海。后来又传出皇帝遇刺受了重伤多日未上朝的事情,国务都积压了许多,怕是没空处理这种“小事”。
李霄雪将信送出,其实并没有指望皇帝愿意看。她主动承揽了张梓轩的新店铺管理工作,还在暗中为张梓轩培养一批亲信,甚至没有被现代自由思想束缚,而是认可了古人的死士训练系统,积极招募武林高手,组成武装力量。
官场如战场,光明正大做不到的事情,阴谋诡计杀人放火的伎俩就难以避免。她和张梓萱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空有满腔抱负理想,也活不到大展才华的那一天。
幸运的是张家不缺钱,之前也有一些从小训练的死士,现在补充新人还需时间,但是用钱财雇佣一批高手临时护卫并非难事。
李霄雪打算,等待时机策划周全,就发动一次突袭,进皇宫把寒尘抢出来。
就在她的计划逐渐成形的时候,她却收到了皇帝的回信。
皇帝说愿意与她私下会面,谈一谈寒尘的事情。
李霄雪怎能不激动?如果皇帝想要她的小命,根本不必大费周章在皇宫之外约见她。她猜测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让皇帝连宫内的人都不敢轻信,要换到外边与她私聊。
好啊,这是个机会。
李霄雪准备了满腹说辞,应对皇帝有可能开出的价码。
“李小姐别来无恙啊。”皇帝虽然穿着便装,不过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势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她大大方方与李霄雪对面而坐,挥手将侍从遣开。
李霄雪没有行跪礼,而是以寻常朋友之礼应对。
皇帝倒也不怪罪,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问了一句:“李小姐一直惦记着的那个死契奴隶朕今天也带来了。刚才你看到他了么,人还活的好好的,免得你以为朕诓骗你。”
刚才寒尘就在附近?李霄雪心中一揪,那会儿女儿突然变得焦躁不安,潘三怕是孩子不舒服一个劲的哄劝,她也逗弄了两下,女儿才安静下来。难道就是那么短的功夫,她没有放眼四顾,就与寒尘错过了么?
她颤声问道:“寒尘知道我来了么?他知道我想要将他要回去么?”
皇帝说道:“他当然知道了。朕也是打算与你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情。按照大周律法,死契奴隶终身不能易主,死契奴隶的子女也都是其主人的死契奴隶。不过大周律法并不限制租赁死契奴隶。朕想与签订一个契约,长期租赁寒尘在宫中服役,你可愿意?”
“我若不愿意又能如何?您是皇帝,是大周的主宰,我一届草民哪有资格与皇帝谈交易?”李霄雪无奈地感慨。
皇帝不以为意,正色道:“那你可知,寒尘原本是逃犯,合该被缉捕回来,由朕发落呢?朕今日肯与你谈租赁就已经是考虑到你的损失了。”
李霄雪问道:“既然寒尘是逃犯,他的前主人怎能弄到合法的契据将他卖出?既然衙门没有分辨真伪,还将寒尘顺利登记为我的死契奴隶,我拿到的是合法的契约文书,为什么我不能申讨公道和国法的保护呢?”
“问的好。你隐而未说的意思朕明白。关于律法督察的缺失,关于地方官员的贪墨粗心等等问题,张梓萱几次上书都有陈述。朕也意识到了大周的弊端,朕也想要清除那些毒瘤。”皇帝别有用心道,“朕听闻你是张梓萱最信任的幕僚,想必她有什么心思都与你商量。今日一见,朕也觉得你不是愚笨的蠢材。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够让朕满意,朕可以考虑将寒尘还给你,也可以让你得到更多,到时候金钱权势地位美人,任你选。”
“我只要寒尘。”李霄雪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忍住了没有说。一旦让皇帝发现她的软肋,她就会处于劣势。见面接触,让她更加肯定皇帝是强势霸道且有心计的,她必须加倍小心谨慎,否则一不留神绝对会吃大亏。
脑筋飞转,李霄雪故意装作被金钱权势地位美人诱惑的模样,厚颜问道:“圣上当真能给我飞黄腾达的机会么?”
皇帝比较满意李霄雪的反应,继续引诱道:“这世上哪个女人不想要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就算是自认没有能力当官的,也不会拒绝发财的机会吧?再不济只贪恋美色,朕也能满足你。朕只是不太明白,之前你为何一再坚持要回那个肮脏低贱的死契奴隶?”
李霄雪半真半假答道:“实不相瞒,寒尘算是救了我的性命。当时路上遇到马匪,我受伤昏迷,身旁只有寒尘一个随从。我本来以为就要一命呜呼了,寒尘却拼力带我逃走,拖着昏迷不醒的我向着有人烟的地方走,我这才有机会被锦绣山庄的少庄主救下。事后他求我,不要轻易将他租借给旁人,除非他自己同意。我当时没仔细想,又觉得他模样难看外租配种怕是也赚不了几个钱,就答应了这个小小的要求。我是生意人,做事最讲究承诺。”
“那么你将她租给郑九娘时,他是同意的?你就不奇怪为何他会到了朕这里么?”
李霄雪貌似诚恳的回答:“我不知道其中缘由,也不想多问。我清楚自己的斤两,还不想妄送了性命。”
皇帝沉下脸来,凝声说道:“那如果租借给朕的事情,他自己同意呢,你愿不愿租?如果你愿意,现在就签字据,朕立刻给你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否则朕就还你一个冰冷的尸体赔你几两银子了事。”
李霄雪怕真的谈不拢,受伤害的还是寒尘,急忙表态道:“他若是自己愿意,我也不敢说不同意啊。圣上可否告知,究竟能有怎样的机会,我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或许是李霄雪的贪婪模样表演的太逼真,也或许是皇帝被道听途说的错误信息误导先入为主,总之她此时此刻已经打消了对李霄雪过度的重视和敌视。在皇帝心中,像李霄雪这种又贪又俗的人做不了什么大事,最多是用甜言蜜语哄得男人迷恋,实在是没什么威胁性。
皇帝微微皱眉,不再掩饰对李霄雪的轻蔑和厌恶,直白说道:“朕虽然欣赏张梓萱的才华和人品,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人心易变。朕想给她机会为国出力,就需要更全面更迅速的了解她的真实想法。你若是肯将她的一举一动在朕需要的时候秘密告知朕,朕便许诺在未来某一时刻,实现你的梦想。”
“我能既要金银财宝又要权势地位,还要寒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