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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爷。您慢点儿吃,喝口粥,别噎着。”
李氏作势要倒上一杯粥汤,厉景琛立马阻止,“不了,不喝了。”要是喝上了就真的要坐下来好好吃饭了,最后在吴兴德和嬷嬷李氏的坚持下,厉景琛同意带上一盅的米粥,由吴兴德带着。
出了芜蘅苑,厉景琛并没有走惯常走的大路,而是绕到了那条当初发现了厉礼宏和小吴氏奸、情的小道那儿,走这条小道速度会更加的快,也避人耳目了,免得生出更多的枝节。
刚走进小道,草丛里一阵乱动,吴兴德和厉景琛对视一眼,侧身就躲到了假山的后面,通过加上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况,悉悉索索的声音消失后却没有看到人,等了半饷也没有了动静,正等着再过一会儿就出去查看的时候,厉景琛的脚边一暖,低头一看,千层糕吐着舌头看着他,如果千层糕的眼睛可以露出来的话。
“是你啊!”厉景琛蹲下来挠着千层糕的颈脖子,这个动作让小狗十分的舒服,喉咙里头发出舒服的“哼哼”声,“大清早的不在屋里头待着,弄得一身的露水,这样可不允许靠近小沫儿知道不,你这只小脏狗。”
千层糕可不知道厉景琛在说什么,撒娇的用脑袋蹭着厉景琛的手心。大清早的出来溜达是千层糕最近养成的习惯,大概是在府里头交了朋友,厉景琛曾经看到它和三房一位姨娘养的白色松狮犬嬉闹。厉景琛并不阻止千层糕到处玩耍,但有一点儿让照顾狗的秋微注意了,千层糕一旦回来后就要检查它全身,不要沾染上什么东西伤害到弟弟妹妹,有一点倒是不错,千层糕不吃别人给的食物,无论多饿,都会空着肚子回来吃厉景深、厉魏紫或者秋微准备的食物。
“少爷,你看千层糕的右后爪。”吴兴德突然出声提醒。
厉景琛侧头看过去,首先注意到的并不是吴兴德提到的后面的爪子,而是千层糕一路走来留下的一串脚印,就像是血色的梅花越来越淡最后变成了单行,直到千层糕的右后爪。
吴兴德蹲下来沾了有些爪子上的液体放在鼻下轻轻一嗅,“血。”
厉景琛皱眉,“千层糕,你在哪里沾到的?”问了又觉得自己糊涂了,问一只不懂人语的小狗,它知道些什么啊!
“唔?”千层糕脑袋一歪,微微掀开的眼皮里头黑亮的眼珠子疑惑的看着厉景琛,然后扭头看向自己的爪子,感觉很脏,爪子使劲儿的在地上蹭了几下。却怎么都蹭不干净,千层糕生气了,决定带着主人去找出把自己爪子弄脏的真凶。“汪汪,汪汪。”千层糕捣腾着小短腿往后退了几步,叫唤出声。
厉景琛不明白千层糕这是在做什么,于是没有动。
千层糕烦躁的叫着,“汪汪。”主人太蠢,太烦恼了。上前几步叼住厉景琛的裤腿,腿往后施力,圆溜溜的屁股撅着,看起来特别的有劲儿。主人太胖了,拖不动啊!
厉景琛算是明白千层糕是在做什么了,顺着千层糕的动作往前走了一步,千层糕高兴的叫唤出声,放开厉景琛的裤腿准备带路。狗儿走的都是什么地方,大概是什么地方都可以走的,为了不跟丢千层糕,他们只能够按照千层糕的路线来,钻了假山洞、爬过了树丛,终于在一座考里的假山旁停了下来,千层糕还要往前走的时候,被厉景琛一把抱住并且堵住了狗嘴,不让它发出什么声音来。
吴兴德挡在厉景琛的前面,保护他不会受到伤害,厉景琛对吴兴德作为表示高兴,却组织了吴兴德动作,绕过吴兴德小心的靠近假山,整座假山有高有低,高者五六丈、矮者一丈都不到,透过山石的缝隙,厉景琛勉强可以看到另一面的情况,石缝里头还长了青苔、爬了小小的蜗牛,这就更加阻碍视线了。还好,就算是模糊些,但也可以大概的看得清楚。
厉景琛和吴兴德靠近假山的时候,就听到了拖动的声音,很沉闷,这才阻止了兴奋的千层糕,不让它发出半点儿声响来。
视线穿过石缝,厉景琛看到穿着褐色劲装的男子费力的拖动着什么,随着男子的走远,拖动的东西也露出了全貌来,是个长条形的麻袋,麻袋差不多一人高,在大概是头部的地方有血迹渗出来。劲装男子赫然是大伯父厉仁远,只见他此刻费力的拖着麻袋,也许是麻袋够沉吧?
可是厉景琛听闻,大伯父厉仁远可拿重物千斤,这麻袋有千斤吗?仔细看,厉仁远拖动麻袋的时候,右肩膀显得有些不自然,像是受到过严重的伤害,这才使得他使不上力气来。
厉仁远往后退着走,突然踩到了什么,一个趔趄,手上松开,没有扎口的麻袋顿时松了开来,里头露出来一个脑袋和一只蜷缩的手。小道本就没有多少人走动,显得脏乱,更逞论深处,树枝、草叶、乱石,走动不好就会被绊倒,现下厉仁远不看路的走,被绊倒是迟早的事情。
厉景琛踮起脚,一看吓了一跳,被神秘人劫走的施仲谋出现在了厉仁远拖着的麻袋里头。捂住嘴,厉景琛将快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声压抑在了嗓子里头,脑中飞快的转动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拨神秘人是厉仁远派出来的?
不。厉景琛一下子就将这个可能性否定,要是神秘人是厉仁远派出来的,在发现有人调查施仲谋的时候就会阻止,更不会引导吴兴德他们寻找线索,也不会让厉景琛得到供词。
那施仲谋怎么会到厉仁远的手里?神秘人送过来的吗?那神秘人如此作为是为了什么?
厉景琛脑袋里一堆的疑问在团团转,却怎么都理不清楚头绪,越想越混乱!蓦然的,厉景琛注意到麻袋中的施仲谋脑壳开花,大滩的血已经凝固在脸上,脑袋无力的歪着,掉出麻袋的手也不自然的蜷缩着,他已经死了!
晴天霹雳,一个重要的证人、一个可以将所有事情连起来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厉景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慌张,他还有一份施仲谋签字画押的供词,不是什么证据都没有。这么安慰着自己,厉景琛渐渐的冷静下来,假山另一头厉仁远也重新套好了麻袋拖着麻袋往外走着,小道这儿竟然有一道连厉景琛都不知晓的暗门,木头制的门因为潮湿看起来爬满了青苔,青褐色的,十分的肮脏,厉仁远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门打开,外头就是一条窄小的弄堂,看地面散乱着枯叶杂物的样子,并不是经常有人走动的。府外面有这样一条窄小的弄堂,也是厉景琛始料未及的。
厉仁远打算处理了尸体,外面已经停了一辆板车,板车上放着蓑衣斗笠,厉仁远阴鸷的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无人后就将麻袋拖上了板车,自己穿上了蓑衣、戴上斗笠,推着车埋着头慢慢的走着,融入到为了生计还早起的人当中。
厉
景琛让吴兴德远远的缀着厉仁远,看他究竟将施仲谋的尸身送去了哪里,如果有可能,就将尸身给偷出来,短短的时间内,厉景琛已经想到施仲谋死后应该怎么办了!
太阳逐渐压过了黑沉,普照了大地,厉景琛带着满腹的心事练武结束,然后带着起床的弟弟妹妹去给老祖宗请安,在老祖宗那儿再吃了一些东西,然后其他兄弟姐妹也来了,大家陪着老夫人吴氏说了一会儿话,随后老夫人便去礼佛,他们一一离开。
当厉景琛与大房庶长子厉景闫错身而过的时候,厉景闫嘲弄的笑了一声,轻蔑的看了厉景琛一眼,轻蔑的眼神中还带着骄傲自得。
厉景琛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厉景闫这般模样不就是和他的大丫头夏实勾搭上了嘛,厉景闫觉得自己有魅力、有实力,比嫡长嫡孙好了太多太多,这才让夏实这么一个美貌的丫头倾心于自己。
啧啧,连自己房里头的丫头都看不住,厉景琛啊就是个孬种。厉景闫看到厉景琛就是这么想的,浑然不知,厉景琛也正等着看他的笑话。
回了芜衡苑,厉景琛抽查了弟弟妹妹的功课,让他们写了几张大字,抽出了一段《弟子规》的内容让厉景深来背。
《弟子规》是才学的,只学到了“入则孝”这边,厉景琛张口说道:“就从‘父母责,须顺承,冬则温’开始背,能背多少是多少!”厉景琛已经从夫子那儿了解过厉景深他们的学习进度,知道夫子已经讲完了“入则孝”这一部分,虽然厉景深小小年纪还不懂其中意思,但只要会被就好,读书百遍、其义自见,随着年龄的增长,自会明白,而且每个年龄段对词义的理解都是不同的。
厉景深挠头,自以为是掩饰的很好,其实一些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紧张,“入则孝”这部分在课堂上的时候他明明背熟了的,但是出了课堂好像都给忘光光了,哭丧着脸,厉景深宁愿去扎马步、跑圈儿,也不愿意背句子。偷眼瞄着哥哥,深知自家哥哥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厉景深就开始硬着头皮的开始背,吱吱呜呜的,“父母责,须顺承。冬则温……呃,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出,出必告,反必面,居有常,常,常……哥哥你罚我吧,我不记得了。”
被抱在厉景琛怀里头的厉魏紫竟然顺溜的接了下去,“业无变,事虽小,勿擅为,事虽小,勿擅为,苟擅为,子道亏,物虽小,勿私藏,苟私藏,亲心伤……”一直将“入则孝”都背完了才住口。
厉景琛并不要求妹妹学多少学问,只要读书认字、知书达理就好,没有想到颇有些陪太子读书的厉魏紫竟然比厉景深有灵性多了,厉景琛也不知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父母在,他们会怎么做?
厉景琛想不到,索性就将心中淡淡的忧伤抛远,顺其自然吧,无论弟弟妹妹日后如何,都是他的弟弟妹妹,他甚至可以照顾他们一辈子。
厉景琛并没有批评厉景深,抱着揉了一下她脑袋上的小揪揪,“小沫儿很棒,这些字都认全了吗?还有,厉景深,我从夫子那儿了解过你的情况了,在课堂上你不是都会背的吗,怎么下了课之后就全忘了,上面的字你都会写了吗?作为惩罚,你要抄写‘入则孝’这一部分五遍,可明白。”
请到府上的西席近日家中有事,听说是媳妇生孩子了,家去了,故厉景深他们这两日都在休息,留了一些课业给他们,厉景琛看过了,也就是温书和写大字,抄书五遍并不为难。
厉景深一脸苦闷,“我以后要当大将军,所以要练功,不要读书。”末了还没有忘记回答哥哥的问题,“‘入则孝’上的字都会写了。”
在厉景琛怀里头的小沫儿不好意思的摇头,“认不全,有些不会写。”
“小沫儿会背,已经很好了,哥哥很高兴呢。”对妹妹,厉景琛是宽容的,对弟弟,厉景琛却很严格,男孩子日后要继承家业、闯出一番天地,不严格不行。听了弟弟的话,厉景琛气急反笑,
“当大将军就不用读书认字了吗,不认字你怎么看兵书,不读书你怎么看战报,爹爹每日都会读书练字,难道你觉得已经比爹爹还要厉害了吗?”
厉景深被说的深深的埋下了头,这是觉得羞愧了,厉景琛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说重了,将弟弟拉了过来,摸着他的脑袋说道:“深儿‘入则孝’里的字都认全了,真厉害,哥哥五岁的时候,还不会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