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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回顾,皇帝觉得有总被算计的感觉,至少对太子的怀疑就是错误的。鉴于明珠的对头是索额图,所以皇帝把案子交给索额图,希望索额图继续本着唱反调的精神,查出另外的原因。但是皇帝又不放心索额图,把海青加上,皇帝总算踏实了。
胤礽踏着夜色而来,想不出父皇为何这么晚还召见自己。儿子进屋后,皇帝也没再废话,直接把海青的密折给他看。据海青所述,他们目前在德州与沧州的交界附近。探子回报,有传国玉玺在德州境内的夏津出现,然后被送上了一艘北上的客船。
皇帝并不知道胤礽抄阅过查案记录,而胤礽在离京前已经烧毁灭迹。听着父皇简述案情,胤礽屏气凝神,生怕被父皇看破。
“胤礽,你明早出发,赶去与海青等人会合,争取把玉玺拿回来。”皇帝拍拍胤礽的肩膀,“朕不希望玉玺落入那些前明余孽的手中。”
“汗阿玛,玉玺不是应该南下吗?为何却是上了北上的船只?那是什么人的船只?”疑点重重,胤礽觉得线索交缠错杂,摸不着主线。
皇帝也是持有同样的看法,“这次你随朕巡视河工,朕看得出来,你提前做了准备,对治河的方略也很有主张。此去,朕也希望你认真对待,关键是能理清来龙去脉,也好让朕得个明白。”
胤礽当即领命,一回到自己的住所,就叫来耀格,立刻传令下去,毓庆宫的侍卫翌日一早随他出发。
***
夜色暗沉,不见皎月,也无星辰,漆黑得十分纯粹。
石文炳的船只行进中,除了掌舵的船家以及轮值安全的护卫,大家都已入睡。石文炳灭了自己房间的灯后,悄悄出来进入修茂的房间,两人呆在一起,黑暗中瞪大双眼,炯炯有神。
掩藏肃杀的静谧,唯有紧张的心跳声回应,直到两人感觉到船只停下,一会儿后就有闷哼倒地的声音,很快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声响。动静变大,甚至还亮起烛火,有人在石文炳屋里肆无忌惮翻起来。
随着脚步声密集重叠,有人撞开了修茂的房间,两个黑衣人冲了进来。之后,一位举着火把的黑衣人跟进,有了照明,三人开始翻箱倒柜,搜查房间各个角落。
毫无收获,有人骂骂咧咧,“妈的,谁给的消息,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再有两人过来后,眼见情况不对,互相使出眼色比划手势后,齐齐退出房间,拉上门,伏在门前等候。可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动静,这才吼骂道:“人数不对,东西也没找见,难道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船上其余的人都已被杀光,二十几个黑衣人又把船搜了一遍,这才不甘心地点火烧船,然后下到一旁等候的小船,快速离去。
石文炳与修茂就藏身屋顶隔层,早在租船时,便是看中这个房间的隔层。行船期间,两人调整隔板,就是为了这时能暂时躲避。
自那日修茂换入宫中的玉玺出现在石文炳房间,两人就推测,宫里肯定是发现真正的玉玺失窃了。万万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已被锁定。
转念一想,为何不是慎刑司直接过来拿人,而是把仿制的玉玺放回他们身边,再派黑衣人上船搜取,然后杀人灭口。这显然自相矛盾,说不过去。
两人一开始就不打算出现硬拼,一则不清楚对方来人多少,不能以身犯险。二则不能打草惊蛇,否则永远也解不开背后的秘密。
闻到烟火味,两人顿觉不妙,赶紧掀开挡板下到地面,已是四处起火。冲出房间,两人身上的衣裳都或多或少沾上火苗燃起。石文炳喊着跳水,岸边碰头,两人遂一前一后跳入河中。
黑衣人并未走远,正在陆陆续续登岸,自是有人听到了跳水的“噗通”声。很快,有的岸边搜寻,有的重新返回小船,河面上巡查。
修茂先登岸,五六名黑衣人围住他,缠斗起来。为了让石文炳顺利登岸,修茂一面应对围攻,一面远离岸边,把人引开。不多时,石文炳上岸时,已是十几人包围了修茂。石文炳加入厮搏,减轻修茂的压力,虽是近二十人围住他们,却也不占便宜。
与此同时,黑衣人的头目,海青与索额图,闻讯赶至。此次追查玉玺,两人共带来六十名侍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听报信的侍卫说,没有在船上找到玉玺,两人就大感不妙。谁知又来报,有两名逆贼逃出,被侍卫包围后,竟是擒不住。
海青当即就带上剩余的人赶过来,这种时候,海青是保护神,索额图更是挥鞭打马积极跟上。还未来得及靠近看清逆贼,胤礽带着耀格与毓庆宫的侍卫也赶到了。
耀格一听到厮杀就热血沸腾,当先就拍马冲前,准备露一手擒获逆匪。索额图一看人马充足,顿时自信满满。要不是此次经办的案子必须隐秘进行,索额图是恨不得调拨一批军队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自己。在他眼里,自己的安全才是头等大事。
眼见已有几名侍卫倒地,耀格下马,怒气冲冲提刀冲入搏杀。修茂与石文炳虽技高一筹,但被多人围攻,体力消耗,身上自是免不了被踢挨拳,甚至被刀锋划伤。
苍茫黑夜,河面上的船火焰熊熊,倒是给了岸边明明暗暗的光影。石文炳对耀格来说相对陌生,但是修茂,耀格却是十分熟悉。交手不过一个来回,就听得耀格大叫,“都给老子住手。”
修茂也听出了耀格的声音,双方暂时停手,大眼瞪小眼。火把举近,耀格与修茂看清楚对方后,修茂咬牙切齿,一声咤叱:“为什么?两面三刀的小人,一面叫我保护姐夫,一面又暗中下毒手,他居然还有脸说真心想娶小嫤?”
耀格手里的刀“哐当”脱手掉地,张口结舌,不知从何说起。
箭矢破空的声响由远而近,修茂灵敏的耳力迅速捕捉到来向,正对姐夫,背对自己。不作多想,修茂一把推开姐夫的瞬间,来箭扎入修茂后背,箭头穿透修茂的身体,从前胸突出。
修茂呆怔片刻,身体瘫软下来。反应过来的石文炳爬起,迅捷抱住修茂,胸腔中积聚的绝望与伤痛,从喉嗓中吼将出来,“不······”
☆、第54章 春暖花开
接到石文炳已启程回京的来信,尚氏便满心欢喜期待着丈夫的归来。近十几年来,石文炳每隔三五年就辗转地方任职,如今终于可以留任京中,一家人团圆聚首。才刚入冬,伯爵府上下就已忙碌起来,把过年前的除旧迎新都提前张罗起来,处处焕然一新。
一等再等,原该到京的时期一拖再拖,转眼腊月来临,石文炳终于到京。可当尚氏带着儿女们门前相迎时,见到的却是一脸憔悴苦楚的石文炳。也没顾上与家人打招呼,石文炳就忙着叮嘱随行人员从宽敞的马车上抬出昏迷不醒的修茂。
尚氏等人在见到命悬一线的修茂瞬间,久别重逢的欢悦急转直下,阖府陷落焦灼与悲痛。
因着修茂尚未成亲,子爵府没个女主人照料,石文炳便把修茂带回了自家从前修茂居住的小院。京城里治伤的名医一个接一个被石文炳请到府上为修茂诊治,就连太医也领命前来,大家群策群力。
康熙三十四年的春节,伯爵府愁云惨雾,直到正月十六,节庆落幕,修茂睁开了眼,苏醒过来。
簌簌寒风,吹散片片追逐打闹的雪花,从清晨到日落,银装素裹的世界,沉入黑暗,凄清冷艳。嫤瑜披上斗篷,戴上风帽,怀里抱上手炉,准备去往修茂舅舅养伤的院落。昨晚听到消息,嫤瑜禁不住喜极而泣。
嫤瑜只有在石文炳回来的第一天被舅舅面如白纸的脸色吓坏了,哭了一场。自此,她再没哭过。她是希望自己也能帮忙照顾舅舅,可尚氏不许。也是,她如今是大姑娘了,且几个月后就要嫁入宫中,那份急迫的关心也只能按捺下来。
接下来的每一天,嫤瑜都会为舅舅祈祷,尚氏身边的大丫鬟也会隔上一两天就来告知她舅舅的情况。时好时坏的转折总是让人提心吊胆,但嫤瑜还是坚定不移地相信,舅舅一定能醒来。
夜色迷茫,雪地路滑,少有下人出来走动,嫤瑜便是坚持要亲眼见一回舅舅。征得尚氏的同意后,扶柳前头提灯引路,嫤瑜小心行走,终于在舅舅回府后第一次踏进小院看望舅舅。
昏迷了将近三月,修茂的身体十分虚弱,说不出话,就只是眼珠子转动看看左右,大部分时间还是睡觉。嫤瑜进屋后,轻轻喊了两声“舅舅”,见修茂没反应,便静静地坐在修茂床沿的凳子上,扶柳和吉勒在外间候着。
看着舅舅瘦削的脸颊,嫤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身手矫健、英姿飒爽的舅舅。离京南下时,舅舅特地见过自己一次,当时的话嫤瑜一直记在心里。
“小嫤,太子殿下虽是众星捧月般备受呵护的金贵之躯,但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不必顾虑重重,心态平和地做太子妃。”
“然太子事关国本,你身为太子妃,若是母家不得力,你也会很艰难。舅舅无心出仕,帮不了你什么,唯有尽力保姐夫平安到家。姐夫回京任职后,从此朝上的位置有他一席之地,你也不至于受委屈。”
如今回想,倒像是舅舅早已预知阿玛会遭遇危险,他此去竟是生离死别的意味。
“舅舅,我是小嫤,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你快好起来,若是往后我受委屈,我要找谁去,能帮我的就只有舅舅,所以舅舅你一定要好好的。”
每一次睁眼对修茂来说,都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听到了嫤瑜的声音,他也想看一眼嫤瑜,可一时半会儿,他做不到。
那晚河岸边中箭,他倒在姐夫怀里,虽全身的力气也跟随伤口冒出的鲜血流走,但他的意识还在。他听到耀格在他身边大喊大叫,“修茂,绝不是太子殿下,我们随皇上巡视河工,刚从海口过来。”
姐夫依然在不断喊着他,可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在他完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来自太子,“修茂,有种你就给我醒过来,自己去找出幕后主谋,我可不愿背这个黑锅。”
等了好一会儿,修茂的眼皮微微颤动,但嫤瑜却因门前的声响扭头过去,没有注意到。庆征冲进屋里,也没顾上看一眼舅舅,反是拉住嫤瑜往外走。
就在嫤瑜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修茂缓缓睁开眼,可惜目及之处空空如也。失望与失落漫上眼眸,修茂怅惘迷茫。
庆征与嫤瑜站到小院中,连扶柳与吉勒都不许靠近,“小妹,我方才要去书房找阿玛,无意间偷听到祖父与阿玛在争吵。”
当时石文炳的书房门关着,庆征靠近时,里头的石华善父子没有注意到。庆征蹑手蹑脚缩到窗户下,竖耳倾听。前言不搭后语听不到几句,就慌了手脚,害怕阿玛发现自己会挨罚,便一溜烟跑出找嫤瑜来了。
“小妹,你知不知道阿玛中途遇上的劫匪竟然是御前侍卫,还是海青与索额图两位大人带队,修茂舅舅中箭时,太子殿下就在现场。”
修茂几乎丧命,石文炳不可能什么都不解释,于是他只对家人说路上遭遇水匪,修茂为救自己受伤。事情的真相不明,且又牵涉宫中机密,石文炳自然要隐瞒家人。
一时间,庆征的话好似牵来一只蜘蛛,立时就在嫤瑜眼前罗织蛛网,密密麻麻,混乱交错,直叫嫤瑜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不由自主地,嫤瑜出了修茂的院子,直奔阿玛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