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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夜墨澜寻了两大块半个人身一般的冰块摆在屋内,叫了丫鬟半夜不停扇扇,使炎热的夜间有了缕缕凉风。人一舒爽,睡得便踏实了些。也怪这一月来难得这般舒适,便睡过了头。
门外的小厮候了好几个时辰,只待凤倾月起身请她去大厅用膳。这才知道,本预计的一大早发队出城,因她耽搁了下来。
“公主休息得可好?”夜墨澜已是等候多时。本急着回京的,听下人说她睡得安稳,便没让人打扰了她。只差人好生侯着,待她醒来迎她用膳。
“有劳七皇子挂心,一切安好。”凤倾月一想到自己如此贪睡,便是脸颊发热。幸得今日有了轻纱遮面,才不显尴尬。
“为佳人劳心,也是应该。”
此话一出,凤倾月便是一愣,不道是西夜七皇子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怎的这般油腔滑调,一幅好色之徒的作态。传言不可信也。
夜墨澜倒是说了大大的实话,对凤倾月虽是临时有意,却是难得对人费一番心思。
“有劳七皇子了。”尴尬之余,前思后想,除了这句话以作敷衍,便找不到其他说头了。
“公主的几十车行头,我另行差了人送京,免得拖累。衣饰吩咐了下人另买,公主莫要嫌弃。”
“七皇子安排就好。”
一阵无话,凤倾月顶着夜墨澜探究的目光,摘了面纱,难为情的用了些膳食。
用膳后,夜墨澜说是再用些茶点,凤倾月却半点也不想耽搁,提议立即出发。便依她下了命令。
来至后大门,原先的马车被换了去,侍卫也都衣着平民装束,队伍一幅普通商贾出行的样子。想来是为避免事端,便没有多问,上了马车。
来时百姓都知马车里的是天家公主,她不好现身人前,失了姿态。现下却是可以看上一看外面的热闹了。
“玲珑,你看那人,吞的是真剑吗?好生厉害。”凤倾月在京城虽没人约束,不过身份使然,自然鲜少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途径闹市,一时惊奇异常,满心激动。
“奴婢猜想应该是的。起先奴婢就注意他了,那人拿剑劈桩,入木三分呢。”
见那人吞下一半,凤倾月赶紧遮住眼帘,提心吊胆的。虽是害怕,却又忍不住好奇偷瞄着,见那人完全吞入再取出,心中也跟着落下一块大石,满是惊讶赞叹。
“清风,拿些碎银过去,打赏吞剑之人。”喧闹的市集里传来夜墨澜刚柔的声音,凤倾月忙是望向来源。
见马车不远处笑看她的夜墨澜,凤倾月一羞,忙叫玲珑放下车帘。恼自己得意忘形,适才一番痴相尽被他看了去。
凤倾月懊恼间,车队缓缓通过闹市,出了城门,惹得心里一阵失落。去了西夜,身不由己,也不知能不能再见此热闹之景了。
念及,又想到了夜墨澜。方才听她赞叹,他特意打赏了卖艺之人,兴许他不是个不好相与的。只是他生得一双多情桃花眼,也不知是不是对谁都这般上心。
她微微一笑,心里暗骂一声痴儿。
世人终是以貌取人。夜墨澜生得一幅好面相,俊美如玉,世间少有。传闻将他传得可怕,自己却被惑了心神,竟觉他挺是不错。
空穴来风,必定有因,他这人还是得仔细琢磨一番,莫要轻信。
自己这身份,在西夜还不如王公将臣的女儿。一步之错,说不得便是万劫不复。
便是有幸嫁得良人,随心所欲也是不该想。况且出生皇室,哪个又能独宠一人呢?只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这颗心,今生注定无所交托了。
☆、第五章 刺杀
“七爷,前方便是落月山,车马不宜通行,是否改道而行?”
“不必,弃了马车,步行过山。”
“公主可介意?”做了决定,却还问她的意思,当真多此一举。幸而命玲珑做的简装打扮,不然就犯难了。
“一切听七皇子安排。”
大半月的车马之行,她也早已厌倦。虽没出过远行,却也从书中知道,过了山头便是渊城的范围,何必此时饶路平白耽搁几日。
“那就委屈公主了。”委屈,又是委屈,最听不得便是这一句委屈了。时时提醒她寄人篱下,警示她小心翼翼。
万般皆是命,自己求来的,怨得了谁?
“七爷,山里不对劲。”行至山腰,血腥味越发浓重令人作呕,夜墨澜自然察觉到不是野兽捕杀所为。
“哼,传令下去,呈半月之势前行,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凤倾月本就紧张,听到这话便知自己料想不错,更是小心跟着夜墨澜。一手紧牵着玲珑,大气也不敢出,警惕的四处打量着。
前方猛的蹿出许多人来,只是片刻,便打做一团。有几个没拦得住,冲到了夜墨澜面前,终于让凤倾月见识到了他的狠决。下手快准狠,一击必中,还有个人生生被斩飞了头颅。
凤倾月吓得心惊胆颤,却是不敢眨一下眼。刀光剑影,她怕这一眨眼,便是一世。
来人终寡不敌众,全丢了性命。
这一平静下来,玲珑才回过神来,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别怕,别怕,总算是保全了性命。”
凤倾月两腿发软,也是跪坐下来,抱着玲珑轻拍她的肩头。颤抖出声安慰玲珑,也是安慰自己。
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危难关头,她自然怪不得夜墨澜手段残忍。只能让自己别怕这满地的血腥,别怕夜墨澜那魔神一般的阴戾。
玲珑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了声。
“公主,奴婢没用,奴婢走不动了。”听到玲珑软糯的声音,倒让人忘了方才的惊险,惹得一笑。
“没事,我也走不得。在这陪着你呢。”
凤倾月话刚落,便被打横抱起。
夜墨澜早想带了她离去,明明怕得要死,却甘愿为了个丫鬟与死尸为伍。不过她心思全在那丫鬟身上,他也只得忍下满心的不耐。
清风见主子抱走公主,自然有样学样,抱起玲珑跟上。
两目相对,皆是一番大眼对小眼。
“其实我自己能走了。”凤倾月小心说到。
夜墨澜撇过她一眼,也不应答,自顾自的往前。
他一脸的冷然,凤倾月不敢再有异议。索性不管不顾,被他抱着。
走了没几步,夜墨澜顿了脚步。和他猜想的没多大差别。类似他们这支队伍的人路过此地,遭了劫杀。若不是他们先行遭劫,引了警惕,鹿死谁手还有未可知。
不为谋财,只为害命。除了瀚羽国,怕是没人会做这挑起两国战端,坐享渔翁之利的事了。
凤倾月见此肢体横断的惨景,心中恐惧反胃。只得撇过头,不愿再看。悲从中来,却是没有一滴眼泪,只叹自己是个无情自私的。
“流云,传令下去,将这些人同牺牲了的侍卫一并埋了。记下侍卫名姓,重金安抚其家人。其余的,论功行赏,全全由你操办。”
凤倾月听他此话,莫名觉其胸膛温暖,平添几分安全之感,对他的害怕少了些。
“属下遵令。”
夜墨澜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放下凤倾月,伴着她席地而坐。
“今日怕是得在山上过夜了。公主暂且将就一晚吧,明日便可抵达京都。”
“嗯。”她不曾与外家男子这般亲近过,满是羞意。夜墨澜说的什么也没听清楚,只点头应是。
那些侍卫埋了尸首,一身腥汗味混杂,恶臭难忍。便在附近寻了个池塘,好生洗漱了一番。顺道捉了鱼,打了些野味回来烤了吃。
凤倾月吃惯了山珍海味,见了这稀泥裹鸡,生烤野兔活鱼,着实难以下咽。饥肠辘辘的看他们个个吃得欢喜,便勉强吃了几口。只觉回味无穷,堪比宫廷御宴。实则是饿得狠了,什么都觉美味。不过人生头一遭,自然也别有一番滋味。
酒足饭饱之后,夜墨澜领人在附近找了个山洞,等寻来甘草,铺好睡处,便是打算歇息。转眼见凤倾月主仆二人把他一顿好瞧,一阵好笑。行军打仗惯了,倒是把她们忽略了。
夜墨澜遣了众人洞外守夜,道了声早些歇息,而后自顾自侧身睡了。
凤倾月看着眼前之人,哭笑不得。虽是于理不合,可人家才是正经主子,难不成还能撵了他出去。
让玲珑从包袱里取了两件衣裳作被,打算将就着过一晚。
结果却是看着两人相继睡去,许久无眠。
☆、第六章 月下美人
凤倾月愣神看着被火把照得通红的山洞,半晌也睡不着。
脑中满是今早的刀光血影重叠而过,挥之不去。越忽视就越想得仔细。好像还能记得鲜血溅在衣裙上的感觉。
看着玲珑安稳的睡颜,想着,兴许像她那般哭出来就好了。心中却没那般深的悲切,剩下的,只有庆幸罢了。当真是寡情得很。
又是闷热又是难眠,翻来覆去之下,想到了侍卫找到的池塘。然后就一个劲的觉得自己满身血腥味,想洗个干净。
凤倾月起了身,轻手轻脚的走出山洞,借着月光辨认着方向。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是早就惊动了夜墨澜和一干侍卫。夜墨澜打了手势,命众人原地待命,自己跟了上去。众人便是放了心,继续闭目养神。
到了池边,凤倾月脱了衣裳,露出雪白诱人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段。惹得夜墨澜一旁暗自评价,平日里看不出,这身段竟能比得含雪阁最妖艳的花魁。
他虽不是色中饿狼,却也没有做柳下惠的喜好。迟早都是自己的人,自然看得光明磊落。
凤倾月踮脚试了试水温,有些冰冷,又抽回了脚。而后一咬牙下了水,全身没入池里,不住的打着冷颤。
夜墨澜见她入了水,本以为没了看头。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凤倾月渐渐适应了温度,望着一池春水,有种在旧居浴池的错觉。一时惬意,便是戏水唱起歌来。
虽没有青楼歌姬的魅惑诱人,却是清婉动听,别有一番风味。
这十几日里,他在她身上花的心思不少。她却每每一幅进退有度,谦和恭顺的作态。
若不是知道她在天牢里那一番咄咄逼人,倒真觉得她是沉闷之人。偏偏知道了就越想探究,想看清她这个人,不可自拔。
没想到她平日里内敛含蓄,倒是在此露了本性。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夜墨澜乐得眉开眼笑,这可不就是说的他吗?
这男子竟也有一笑倾城的时候!若是被人见了,只怕惹得好些个人自惭形秽。
“啊!”
凤倾月一声尖叫,夜墨澜赶紧冲了出去。
听到暗中响动,凤倾月顾不得疼痛,急忙回岸穿衣。行至半路,夜墨澜就到了跟前,忙是抱着身子没入水中。
见来人是夜墨澜,安心之余又羞又恼,顾不得问他为何在这,急道:“快转过身去。”
反正都看全了,倒也不介意做回君子,转身走远了些。
凤倾月哆嗦着穿好了衣裳,却是疼得迈不开脚。
提起裙摆,腿上露出碗大一般的肿块,触目惊心,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没了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夜墨澜便是转了身,却见她不知所措的楞在那里,忙问:“怎么了?”
她眼中含泪,满是担惊受怕,颤抖道:“不知道,我好像被什么毒物咬了。”
莫不是报应来了,老天也看不过她凉薄自私,要收了她去。
“伤在何处,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