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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说完抬起头,美目扫过跪在桑柔身旁的两个小太监,好像突然想起似的道:“哦,还有你们的家人。”
“这做人哪,人在做天在看,千万别做什么坏事。”
淑妃听了顿时对德妃怒目而视,道:“德妃姐姐,你这是要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威胁他们做伪证吗?”
德妃轻笑了一声,对着淑妃摇了摇食指道:“淑妃妹妹怎么能如此误会本宫?本宫无非是想让他们说实话罢了。把他们家人接来是想保护他们,以防有人以家人性命威胁他们做伪证,圣上还在这里呢。”
云远则沉如墨潭的双眸闪过一丝光华,站起身来,缓缓踱到了穆橙铃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开口道:“德妃分析的有些道理,朕也不相信惠妃会做此事。”说完他向穆橙铃伸出了右手,温和道:“爱妃快些起来吧。”
“既然还有嫌疑,惠妃这几日就先呆在鸾光宫中等结果好了,这件事朕就全权交给德妃,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说完,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淑妃,道:“至于李宝林是否被冤一事,淑妃这几日就如惠妃一样呆在你的秫香宫中反思反思好了。这件事既然与庄婕妤无关,庄婕妤就与淑妃惠妃一同先回去吧,德妃留下,朕和太后说会儿话。”
淑妃一脸的难以置信。
其实穆橙铃心中也如同淑妃的表情一般,难以置信。她没想到德妃会如此帮她,也没想到云远则不仅开口帮了她,竟然还为了她禁了淑妃的足,难道他喜欢的真的是自己?
穆橙铃完全无视了来自淑妃的愤怒瞪视,若有所思的走出了含章宫,一出殿门就看见云君墨一脸担忧的扑了上来,焦急问道:“惠妃娘娘您怎么样,父皇怎么说的?”
看见云君墨如此担心自己的模样,穆橙铃心中突然升起几分欣慰,看来她没有白疼他,竟然一举收服了这个暴戾阴郁太子幼小的心。她伸手摸了摸云君墨的头,微笑着道:“太子不必担心,皇上说相信本宫,让本宫先回鸾光宫中等待德妃的调查结果。”
“那儿臣送您回去。”云君墨脸上忧色稍霁道。
穆橙铃点了点头便和云君墨一同往鸾光宫而去。
路上,云君墨眉头微皱的问道:“惠妃娘娘可知究竟是何人诬陷您?”
穆橙铃听到此话,有些好笑的问道:“君墨怎么如此确定我是被人陷害?”
云君墨道:“我自是知道。”
穆橙铃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何人要害我,计谋环环相扣,人证俱在,恐怕是下了很大功夫。”
“肯定是那些个深宫毒妇。”云君墨低着头狠狠道,此刻脸上又出现了之前那般无比阴郁的表情。
穆橙铃点了点他的鼻头,笑道:“太子这么说,那本宫岂不也是深宫毒妇里的一个?”
“不一样。”云君墨伸手拉住了穆橙铃的手,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表情抬头看着,一字一顿的说:“惠妃娘娘和她们,不一样。”
这日后穆橙铃只在自己宫中禁足了三日事情就有个结果。本以为惠妃要倒的后宫众人们没想到事情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反转,德妃查明了惠妃宫里那两个运尸的小太监其实是陈修媛的人,宫女湛露实为陈修媛所杀,而宫女桑柔却是淑妃的人,鸾光宫中那声尖叫也不过是淑妃为栽赃惠妃特意安排惠妃宫里一个叫做振鹭的小宫女所做。宫里谁人都知陈修媛实为淑妃一派,一直为淑妃马首是瞻,经过更加深入的调查,从对谢美人实施厌胜之术,嫁祸李宝林致其死亡,到杀害宫女灭口嫁祸惠妃之事全部都是一贯看起来格外柔弱善良的淑妃所为。皇上龙颜大怒,将陈修媛赐死,将淑妃贬入冷宫。十日后,淑妃的父亲,在隆朝势力庞大曾只手遮天的顾荣轩,因结党营私证据确凿被罢入天牢候审,顾家被抄,在大隆朝已兴盛长达近一百五十年的顾氏世家一夜之间瓦解崩塌。淑妃强行从冷宫逃出,在广汉宫门口哭喊着要见皇上为母家求情,云远则却根本没有见她。
穆橙铃听闻此事时心中不禁一阵唏嘘,昔日她还曾以为淑妃是云远则最爱之人,真是可笑至极。她沿着朱红的宫墙慢慢走着,这一次德妃救了她一命,不管怎么说她都应该前往永思宫好好感谢她一番,身后的一众宫女手捧着她精心挑选着的谢礼,紧跟在她的身后。
德妃见她前来,脸上一点都不意外,笑着将她迎进了永思宫。这还是穆橙铃第一次私下里见德妃,平时专属德妃的那副刻薄讽刺的样子倒是一点都看不出。
“妹妹今日可算来的巧,本宫昨日刚得了些雪山贡茶,妹妹快来尝尝。”德妃对穆橙铃微笑道。
穆橙铃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其味回甘绵长。“果然是好茶,德妃姐姐,橙铃今日来,实在是感谢姐姐救了橙铃一命,姐姐如此费心尽力,橙铃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报答姐姐的恩情。”
德妃轻轻微笑了一下,明艳无比的面颊此时看着却显得有些恬淡娴静,“妹妹可不必谢本宫,如果一定要谢的话就去谢谢皇上吧。”
“此话怎讲?”穆橙铃有些疑惑问道。
德妃挑了挑秀眉,笑道:“本宫其实是万岁的人,保护你本来就是本宫的职责,所以妹妹真的无需与我这般客气。”德妃看着穆橙铃一脸惊讶疑惑的样子,笑着继续解释道:“淑妃这次的事,其实都是皇上调查解决的,本宫不过是最后将这功劳直接担着罢了。实话和妹妹说了,顾家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几乎可以只手遮天,一直以来皇上都在暗中运作,意在除掉顾家,盛宠淑妃不过是让顾家放松警惕的手段罢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将淑妃当做挡箭牌,明面上吸引众妃的火力,来达到保护妹妹的目的,当然本宫的存在也在如此。妹妹难道没发现,每次皇上招你侍寝,第二日都要和淑妃当着众人虚以委蛇一番?”
德妃略显亲昵的拍了拍穆橙铃的手道:“本宫有时真是羡慕妹妹,有人能将你捧在手心中暗暗疼着宠着,这就是咱们女人最大的福气了。皇上为了保护妹妹,让妹妹免受后宫争斗之苦真可谓费尽了心思。”
“德妃姐姐是说……皇上在这后宫中最爱的是我?”穆橙铃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德妃,她的话简直颠覆了穆橙铃的世界观。
“也真不知皇上这是做的太过成功还是失败,妹妹你竟一点没有察觉?”德妃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科学啊,德妃不也是云远则的妃子吗,为什么和她聊起这个一脸轻松仿佛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穆橙铃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如果这是真的,姐姐怎么好像一点都不介意?”
德妃爽朗的笑了笑:“妹妹可真是天真,也难怪皇上护你护的这样紧,你以为这宫里的嫔妃们都是真心爱着皇上的吗?宁昭仪和叶昭容不过是为了地位权势,严才人为了家族,吴美人为了任务,张宝林就更不用说了,连那淑妃那副一见皇上就含情脉脉的样子也不过是因那争强好胜之心而装的。这后宫之中真心爱着皇上的恐怕就只有你和庄婕妤了,也许谢美人也算一个?贤妃甚少出来走动不提也罢。本宫是没有妹妹的福气,我心爱的人早因意外去世,被家族送进宫之后,我便自愿为皇上做这后宫中的马前卒,德妃的位置不过是个名义上的身份,能让我更好的完成任务罢了。说实话,每日端着架子和这些后宫的女人们斡旋,嘲讽来嘲讽去也挺累的。”
“皇上最爱的人怎么会是我呢?我真有点不敢相信,那谢美人呢?后宫多年无嗣,皇上能允许谢美人怀孕,难道最爱的不应该是谢美人吗?”穆橙铃问道。
德妃听到此话,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本宫说妹妹天真还真是没说错,你以为谢美人怀孕是什么好事吗?这个问题,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答案。妹妹可千万不要误会皇上的苦心,皇上在这后宫中确确实实只真正关心你一人。”
穆橙铃见德妃并不想答,也不便说些什么,只问道:“德妃姐姐今日的这些话也太过体己,可是皇上让你对我说的?”
“怎么会,皇上只说过让本宫提点妹妹一下,”德妃笑道,“本宫不过是觉得淑妃已倒,妹妹有必要得知一下陛下的苦心了。”
☆、第30章 萧萧宫花寂寞红 九
从德妃宫里出来,直到回到自己宫中,穆橙铃还在为从德妃那里听到的事情神情恍惚,云远则在看着自己睡觉时那双眸中的痴意,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淡淡宠溺,杀沈充仪那日不见众妃只见自己的特殊待遇,还有那个紧若入骨的拥抱,这一切的记忆清晰的闪现在她的眼前,原来找来找去,最终寻找的人竟是她自己。难以置信之后,她的心底涌上来的便是欣喜万分,说不定这次她真的可以直接完成任务,回到现实。
屏退了众人,穆橙铃将那符纸拿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便用毛笔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上面。反正还有两次机会,姑且试上一试也无不可。等了一会儿,符纸并无任何反应,穆橙铃刚想扬起嘴角,就看见那符纸的一角突然自己燃烧了起来。
云远则最爱的人,竟然并不是她。
穆橙铃看着燃烧起来的符纸一时呆住,完全不知道要作何反应,这后宫中的嫔妃们,惠妃是最有可能的人,如果不是她,难道是宫外之人?穆橙铃突然有些绝望,本以为在后宫中寻找目标即可,可此时她却发现,这目标好像不一定是在后宫中,而她的定式思维,竟然一开始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宫外这天地广阔的,她到底要从哪里寻找这个皇帝最爱之人?
日子就在穆橙铃的迷茫中渐渐过去,自从淑妃和陈修媛被除,云远则便开始经常翻穆橙铃的牌子,但每次来也都如同第一次般,好像只是借鸾光宫的地方睡个觉而已,穆橙铃经常找机会想要套出云远则的真正所爱,可是努力了很久都一无所获,她也曾打探过云远则有没有什么已经薨逝或者废黜的心爱妃嫔,得到的也都是否定的答案。很快便到了谢美人临盆的日子,蓝田轩的人来禀报的时候,云远则恰好在鸾光宫中与穆橙铃一同用着午膳,听闻消息他也只是摆了摆手让人退下,继续向穆橙铃的盘中夹着菜,带着些亲切与宠溺让她多吃些。
自从知道云远则所爱之人并不是自己后,面对他时穆橙铃变得更加小心谨慎,此刻自然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顺着他的意,满脸欢喜的将云远则夹的菜一一吃掉。餐后,云远则一时兴起竟说想要为穆橙铃作幅画,穆橙铃无奈也只能半倚在贵妃椅上充当模特,以悦君心。
大概画了快到一个时辰,穆橙铃觉得自己姿势摆的都有些全身僵硬了,蓝田轩再次来人禀报,谢美人难产,望皇上能前去看看。
闻言,云远则头都没抬,只是低头继续着手中的画作,淡淡道了声:“知道了,退下吧。”
“皇上,谢美人怕是不好了,您就去看一眼吧!”那蓝田轩的小太监声泪俱下的磕头求道,云远则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神色不明,“朕不希望再说第二遍,你先退下吧。”
穆橙铃想起平日中谢美人那温和善良与世无争的样子,听说她难产快要不行,心中亦生起几分不忍,开口想要劝他几句道:“远则哥哥……”
云远则不等她说完,就抬手止住了她,状似亲昵的笑道:“铃儿想说什么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