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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含香摇头道:“这些都是馥春居里拿锦盒装好了的,分的时候都一个样,没人会打开。”
“那就是有人掉包了……”朱夫人沉吟,嘴里嚼着的菜已索然无味,她想了想便道:“这香粉必然不是你们当天买的,我这就叫人去查,看谁买过香粉还有那几味药。”
朱含香点头道:“母亲快去查,揪出了真凶,我饶不了她!”
朱家在淮阳城的地位虽次于睿郡王、官场上的关系虽次于秦家,但作为三州节度使,最不缺的就是打探消息的高手。
很快就有了信儿,馥春居刚出这一套胭脂水粉的时候沈玉莲曾去过那里,当时虽没有买,却很有兴趣的样子;香粉里加的药并不寻常,整个淮阳城里也就两三个医馆有售,因为药性奇特并不常用,最近半个月并没人买。不过其中一家药铺的掌柜,跟沈家沾亲带故。
至于琳琅和秦蓁两人,最近连馥春居和药铺的影儿都没摸过,而那位姨娘最近又安分得很,委实没什么嫌疑。
消息一道道摆在朱夫人跟前,全都将嫌疑指向沈家,她便犹豫了,难道是先前怀疑错了,不是秦家那头动的手脚?
若按冤仇来算,先前山匪拦路的事情虽没有明证,秦家定然也怀疑她们母女俩,有心报复也是正常。可这件事上秦家撇得干干净净,半点嫌疑都没有。
况且探子们查到的这些线索都十分隐蔽,也不像是有人栽赃沈家,那天沈玉莲又抢着要拿买好的香粉,从头至尾,也唯独他们有时间掉包。越想越觉得可疑,朱夫人找人过来,吩咐她们暗里去查一查沈家和秦家。
这一查,结果愈发叫朱夫人确信了。
原来探子去暗里查探,并没有多少明证,却正巧听到沈家母女对话——沈玉莲说朱含香生了疹子怕是要毁容,沈夫人当即幸灾乐祸的笑着说活该,谁叫他们当初仗势欺人,逼着沈从嘉伏低做小还挨打,这回是现世现报了!又说朱含香自负容貌,一直觊觎世子妃的位子,这回怕是彻底无望了。
朱夫人一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明摆着了?必然就是沈家做的手脚!
先前沈从嘉箭伤朱成钰,被狠狠的几顿责罚,沈夫人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实属常情。更让朱夫人怀疑的是另一点——沈玉莲这姑娘虽然看着不像朱含香、秦蓁那样惹眼,实际上心大着呢。若是朱含香毁了容,她被睿郡王妃看重的机会岂不是大了些?
母女俩一合计,朱含香也是这么认为,“那天咱们在百花山下开螃蟹宴,郡王妃确实拉着她夸赞了一通。难怪她那么快就不再跟我闹气了,必然是心里高兴才不计前嫌。哼,她以前眼巴巴的瞧着哥哥就已经是痴心妄想了,现在居然还敢打世子的主意,简直癞□□想吃天鹅肉!”
朱夫人自打朱含香稍微懂事时就已打起了睿郡王府世子妃的主意,这些年朱含香独得郡王妃青睐,她更是将之视为囊中之物。而今一个司马家小门小户的姑娘,竟然也敢痴心妄想,还暗里加害她的宝贝香香?当她这节度使夫人是瞎子,或是面团捏的么?
朱夫人冷笑不止。
☆、47|
朱家母女的打算琳琅并不知晓,她这会儿正在停云居里满满的啃糕点。徐朗刚从金光寺里回来,说起那位灰衣僧人陈皓来,赞不绝口。
陈皓的本事琳琅有所耳闻,能得徐朗盛赞也不意外,只是此人若常留在江南,难保不会被朱家拉拢,于是问道:“徐二哥打算什么时候带他去漠北?”
“我还要在江南住一程,为免夜长梦多,会让易安送他回漠北。这人当真有奇才,父亲若是见了,恐怕得倒履相迎。”
琳琅听了微笑。将陈皓纳入徐家帐下,将来两兵对抗时便多了几分胜算。她放心了不少,辞别徐朗回到秦家时刚好见有辆马车从秦府离开,看样子倒像是睿郡王府的人。
进院往瑞安堂去问安,秦老夫人和吴氏正在那里说话,见了琳琅便招手叫道:“铃铛儿回来啦,正等你呢。睿郡王妃新得了两方上好的砚台,听说你喜欢这个就送了一个,快来瞧瞧。”
琳琅一听是砚台,登时来了精神,上前细看,果然是两方难得的好砚,心里欢喜得很,不过转念一想,睿郡王妃怎么会知道她喜爱砚台的事,恐怕还是君煦那里吹的风吧?不由一阵愣神,吴氏已笑着道:“睿郡王妃倒是有心,送给你砚台,蓁丫头那里也得了一副好棋,赶明儿你俩可得去好好谢谢人家。”
“那是当然!”秦蓁正捧着棋盒爱不释手呢,闻言笑着赞同。
次日姐妹俩便乘车往睿郡王府去,睿郡王是个闲云野鹤的人,离了京师就少问政务,得空便料理自家园林书楼,这座府邸在淮阳城是最拔尖的。琳琅上辈子也来过几次这里,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君煦在花木幽深处拦住她,诉说心事。那时她正陷在朱成钰的容颜里不可自拔,听了只有震惊,而今回想,不由生出隔世之叹。
两人在婆子的引路下进了内院,才知道王妃闲着无事,正在后院的垂钓呢。
睿郡王妃性子和气,生君煦的时候受了不少苦坏了身子,伺候多年再无所出。身边没有女儿陪伴解闷,况君煦年纪小还未娶妻,身边没有说话的人,到底寂寞一些,没事的就爱在后院里消磨时光,垂钓莳花,弈棋观鱼,到底还是孤单。
听见小丫鬟回禀说秦家两位姑娘求见,睿郡王府倒是高兴得很,叫她们过来身边坐着,琳琅和秦蓁自然要谢恩。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瞬时热闹了不少,睿郡王妃也不想再钓鱼了,叫丫鬟们摆上果点,搬了小火炉过来煎茶,几个人围炉说话,也有趣味。郡王妃虽算不上博古通今,平日里诗书也瞧了不少,琴棋书画样样儿都能说得上,况又是富贵有见地的人,古今四方的事说起来,让两个小姑娘听得入神。
难免又提到了朱含香,睿郡王妃叹了口气道:“原想着也把香香接过来,谁知道她……”她叹了口气,“你们小姑娘家,用东西万万要小心,脸上留了疤,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香香留疤了?”秦蓁吃惊。
“有好几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是可惜了。”睿郡王妃无限惋惜。
琳琅当然也吃惊,不过看睿郡王妃那神色,心里暗暗称奇。睿郡王妃虽说亲和,但能做王妃的人,并不会随便像那些长舌妇般搬弄是非,似这等其他女儿家容貌的*,更不会轻易去嚼舌根。
她以前虽也喜欢秦蓁,但极少会主动送什么东西,而今看来,难道是朱含香容貌损毁,她有了旁的打算?
离开睿郡王府的时候,王妃又将两人夸赞了几句,每人赏了个玉镯,派人护送回去。
琳琅瞧着这情形,心里是愈来愈奇怪了。睿郡王身份尊贵固然不假,但毕竟手无实权,在淮阳城里住着,睿郡王妃想娶个娘家有实权的姑娘过门实属常情。纵观整个江南,能入她眼睛的恐怕也就是朱含香和秦蓁了。
以前朱含香容貌美丽又会讨人喜欢,加上父亲是手握重兵的节度使,睿郡王妃对她格外青睐。上辈子要不是君煦执意不肯娶亲,恐怕睿郡王妃就该去朱家提亲了,当然,朱家是否愿意嫁女就另当别论了。
如今么,朱含香容貌有了瑕疵,恐怕睿郡王妃是更属意于秦蓁了。
琳琅偏头瞧着这位表姐,容貌自是没得说,江南山温水软之地,姑娘家肌肤细腻白皙,配上七八分的眉眼姿态,就有十分容貌了。况她自幼娇生惯养,生于书香之家自有股独特的气质,衣衫首饰样样都是上品,映衬之下绝对是个美人。
若她与君煦结了良缘,君煦谦和温润,性子内敛些,秦蓁又活泼开朗,也能成为佳偶吧?将来哪怕君家失了天下,君煦不再是郡王世子,只要琳琅能保得住秦家,君煦的性命和荣华至少是无忧的。
越想越觉得妥帖,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如今君煦是怎样的心思,能否教他喜欢上秦蓁呢?
她这头正思量呢,秦蓁也有心事,碰了碰琳琅,低声道:“琳琅,香香那里,真的是留疤了么?”
“郡王妃说的,还能有假?”
“可朱夫人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秦蓁觉得实在难以相信。朱含香母女对容貌都是格外重视珍惜,这场疹子必然是请了最好的郎中,朱含香旁边必然也配了数倍的人手去照顾,实在想不通为何还会不慎留疤。
琳琅心里却大概有数。朱夫人虽然是当家主母,府里可还住着为姨娘呢,那位的城府心机和手段……啧啧。
秦蓁掀帘瞧着外面,有些恍神,“你说睿郡王妃送东西给咱们,是什么意思?”到底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秦蓁对这些贵妇们的举止也渐渐敏感了起来,尤其是睿郡王妃这般举动,实在叫她意外。
琳琅想了想,还是得探探秦蓁的口风,于是半开玩笑的道:“大概是睿郡王妃看你漂亮,想让你做她家的媳妇呢?”
秦蓁瞬时红了脸,啐道:“才多大的丫头,竟然敢胡说这些,看我不打你!”说着便将手伸向琳琅腰间,琳琅最经不起挠痒痒,当即求饶。
不过小姐妹之间,有些话还是可以说说的,秦蓁笑着笑着,忽然就又道:“睿郡王妃不是最喜欢香香吗。”她和朱含香并称淮阳城双姝,家世容貌在一众闺女里都是拔尖的,只不过朱家有军权,朱含香又善讨人欢心,所以总是朱含香胜出一筹。而今睿郡王妃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秦蓁难免要多想些。
琳琅便道:“郡王妃不是说香香脸上留疤可惜了么。”
“是啊,可惜了……”秦蓁慢慢品咂那句话的味道。
琳琅便打趣,“我瞧着世子很好呀,看把你愁得。”这下秦蓁的脸更红了,扑过来便将琳琅按在角落里,羞恼道:“你还胡说,看我不撕你的嘴!”她的两颊皆是红晕,又是这样着急羞恼的情态,琳琅心下总算有了数,勾唇微笑。
看来秦蓁对君煦这位世子并不反感呐。
两人回到府中,秦老夫人和吴氏难免要问起今天的事情来,秦蓁和琳琅将睿郡王的原话转述了,老夫人和吴氏不由对视。她俩都是贵妇圈里打滚的人,听话辨音的功夫不浅,睿郡王妃这态度变化她们自然能察觉出来,彼此心照不宣,只嘱咐秦蓁要谨言慎行,倒没有教唆秦蓁去讨好郡王妃的意思。
展眼便是大雪节气,若是在京城,这会儿必然是草木凋尽天气严寒,适合蛰伏围炉。这里虽地气和暖些,天气到底是一日冷似一日了,琳琅的屋里地龙生得更旺,鹤氅裘衣取出来,到底是准备过冬了。
因琳琅身子尚未调养好,徐朗怕她来回路上受冻,且锦绣再蔺通的指点下渐渐的也能揉捏得当,便将诊脉的时间改成了每十天去一次停云居。琳琅习惯了没几天就见着他,这乍然改期,倒还真有些不习惯。
入了十一月天气渐冷,冬至的前夜下了场雪,虽然落地即融,没有京城白雪琉璃的美景,墙根树下,到底有白雪绿叶的景致。朱成钰的伤势算是彻底好了,而朱含香藏了将近一个月,如今也肯见人了。
琳琅和秦蓁因为睿郡王妃喜欢,这阵子隔三差五的去睿郡王府,连带着吴氏跟郡王妃的往来都勤快了许多。
这日娘三个刚到睿郡王府门口,迎面一辆富丽宽敞的马车驶来,旁边赤色骏马上少年英姿勃发,不是朱成钰是谁?再瞧那跟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