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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拾回春-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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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华道,“我回回都来买你家的东西,也不给我算便宜一些?这书已经旧成这样了,边上都磨白了,画也印得不清楚,这样吧,这三样我出七十文,要是愿意我就都拿走。这大热天的您挑着这许多东西也着实辛苦,何必再挑回去?”
  货郎笑了起来,“你是哪家的丫头,这么会说话?这书我收来都不止三十文呢,还挑着这么重的担子走了半天,怎么也要换两个辛苦钱,总不能赔本儿赚吆喝吧?这样,九十文钱你拿走!”
  “七十文!”温华不为所动。
  “八十五文!”货郎看看学堂,一会儿学堂该下学了……
  “七十二文!”温华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货郎咬了咬牙,“八十文!不要就算了!”
  “七十五文,你这图画书要价这么贵,学堂里的才不舍得买呢!除了我也没别人会要了。”
  货郎算了算,这几样也有得赚,一脸后悔的接了钱道,“这实是卖贱了……”
  温华暗笑,买的没有卖的精,哪有真赔本儿赚吆喝的?她也不与他罗嗦,径自回家去了。
  回了家,敲开了门,她把买的东西往平羽屋里一放就去了厨房,学堂马上就要放学了,再不烧饭就来不及了。
  割了一小块猪肉切成薄片和豆角炖在锅里,和面蘸水拽了几张巴掌大的面饼,洗了一把粉条放到锅里炖着,待粉条变软了就把面饼整齐的码在锅里,一半贴到锅沿上,一半盖在菜上,这样等菜炖透了面饼也熟了,贴着锅沿的那一半焦脆可口,盖在菜上的那一半浸了汤汁更是美味。
  朝益的鼻子灵,未进院子时就闻到了菜香,书包也没卸,站在厨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真香!你烧的什么?”
  温华擦擦脸上的汗,抬头一笑,小脸热得红扑扑的,“锅饼!马上就好了,你先去洗洗吧!”
  平羽听见动静跑了出来,“朝益哥!”
  朝益拿出《诗三百》递给平羽,“拿去,”随即书包丢在碾子上,自己打水洗脸洗手去了。
  “温华——”平羽抱着书进来蹲在她身边,笑嘻嘻的看着她,“你那画册哪儿来的?”
  温华瞥了他一眼,瞧见他讨好的样子就觉得很像一只伸着舌头的狗狗,忍着笑,“买的,怎么样?”
  平羽眨眨眼,“借我看看行不?”
  “……行啊,”她笑了笑,“不过你可得给我帮忙!”
  平羽顿时眉开眼笑,跳了起来,撸起袖子,“好!说吧!要让我干什么?”
  她起身把另一边灶上温温的绿豆汤盛出一罐来,“把这个端到饭桌上去。”
  “得令!”平羽一昂头,把书往腋窝里一夹,双手托着罐子就出了厨房。
  菜炖好了,饼也蒸熟了,三个人风卷残云把碗盘打扫干净,连菜汤都没放过。
  收拾完毕,温华去翻花样子,琢磨该在新买的素帕子上绣什么,最终决定在藏蓝色的那张上面绣上传统的彩蝶,鸭蛋青的那张则在一角绣上几朵粉紫的雪花,心里大致定了雏形,就去西屋找笔,不料却看到平羽和朝益两个人头对着头在那儿看那本画册。
  温华暗叹平羽这小子还真挺会来事儿,朝益原本对他不冷不热的,这么一本书就拉近了距离。
  她坐到对面,“圭笔呢?”
  平羽迅速的从一旁把笔筒摆到她面前,又低头继续看图画了。
  温华撇撇嘴,挑出那支最细的,抱着砚台回了东屋。
  在纸上画好了图样,再用极淡的墨线在帕子上勾勒出图案,她从那一盒丝线里面挑出了一种介于丁香色和藕荷色之间的粉紫色,配上鸭蛋青这种极淡的青绿色,显出一种别致的宁静与柔和。找了个最小号的绣花绷子绷上——这是专门绣帕子和荷包的,便开始一针一线的绣了起来。她现在也只会绣一些简单的图案,比如现在手上绣的雪花,至于那块藏蓝帕子上的彩蝶还是要在宋氏的指导下才能完成。
  午间的阳光照射进屋子,有些热辣辣的,她起身把窗子放下来些,听到了远处传来学堂上课的石钟声。
  她喊了一声,“朝益——该上课了!”
  “知道了——”
  不一会儿,朝益过来打了声招呼,“我走了——”
  “嗯!”她摆摆手,笑眯眯的,“快去吧!”
  素娘和金枝
  下午宋氏和邓知仁回来了,带回了一篮宋氏兄弟家自种的毛豆,还有几块雪白雪白的豆腐。
  温华来到这里几个月都没有吃过豆腐,还以为这里没有豆腐呢,问过邓知仁之后才知道最近的一家卖豆腐的与他们隔了一个村子,离得比较远,宋氏一个寡妇是无事不开门的,因此邓知仁离家的这几年宋氏几乎不买豆腐,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让回家过节的邓知仁出门买些,这次去邓知仁的舅舅家恰好路过豆腐坊,就捎带了一些回来。
  宋氏在兄弟家吃了两口酒,回来以后面色酡红,温华知道绿豆汤和醋都能醒酒,就倒了半碗绿豆汤给宋氏灌了下去,扶着她在炕上躺下了。
  她坐在堂屋门前的小杌子上绣着帕子,邓知仁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坐在门口的阴凉地儿呼哧呼哧的扇着扇子,时不时还帮她扇两下。
  “前些日子镖行里去福州的都顺利回来了,听他们说那儿不错,就是比咱们这儿热了许多。”
  温华知道他说的是秦家众仆的事,看了一眼西屋的帘子,“这一路上肯定特别辛苦吧?好几千里地呢。”
  邓知仁笑了笑,“虽说远,可大半走的都是水路,比陆路快捷多了。先走黄河,再走大运河,剩下的路程又跟当地的镖行打了招呼,可以说畅通无阻,顾及到有老有少,还特意放慢了速度呢。到了那里,那位大管家又雇了我那些师兄弟替他们看守了半个多月的宅院,待到一切理顺了才放他们回来。”
  温华放下心来,虽说有镖行护着本不必太担心,然而他们这一行近二百人有老有少,真要是出点问题生个病什么的,还真是难办,“他们那么多人,住的地方都解决了吧?”
  邓知仁微微一笑,“听师兄说那山脚处就有座大庄园,老老少少都安顿妥当了,两座茶山大得很,离附近的城镇也不远,那位大管家是有本事的,在我师兄他们回来之前他就带人把山上山下的事务都理顺了,因为怕那些人水土不服,还专门请了个大夫住到庄园里,定期给庄户瞧病,因为这个,附近的山民也得了益处,很是感激他们。”
  屋外的蝉鸣声响得刺耳,可是温华心里却十分雀跃,她是真心为他们高兴,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落脚真的不容易呢,她想了一会儿,笑道,“我想给他们写封信,二哥回了县城替我交给芮光他们好不好?”
  邓知仁又给她扇了两下,“行啊,我后天回县里,你记得在那之前写出来。”
  “嗯!绣完了这条帕子就去写!”她点点头,手上加快了速度。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叩门的声音,“温华在不在?温华?”
  温华放下手里的绣活,轻声道,“好像是隔壁的素娘。”
  邓知仁一听是隔壁的素娘,面上露出厌色,朝她摆摆手,转身就进了西屋回避了。
  温华挪开门槛前的石头,打开院门,“素娘是你呀?有什么事么?”
  素娘进了院子,又朝外招了招手,拽进来一个齐眉细眼的姑娘,介绍道,“这是白庄的金枝,”她摇了摇手里拿着的两张鞋面,笑道,“温华你花样子描得好,帮我这姐妹描对蝴蝶吧?”
  温华连忙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小声道,“你们轻声些,我家婶子正睡着呢。”
  素娘和金枝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温华把她们带进堂屋,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下了,她进屋取了笔墨,在小桌子上摆开来,“姐姐想绣什么样子的?”
  素娘拿着她正在绣的那方素帕压低了声音赞道,“妹子,你这花样真是稀奇,配的颜色也好,这是什么?”
  温华研着磨,琢磨着赶紧给画完了好打发她们离开,“那是冰凌,这帕子颜色太素了,我绣得又不好,只有绣这个啦。”
  “你可真是巧心思。”那个叫金枝的声音细细的,笑着打量着她。
  温华笑了笑,不由得暗自打量了她两眼,这姑娘看来家里境况还不错,耳朵上一对小巧的金丁香,对襟的雪青色上衣,领子上绣着彩色的藤蔓,下面是一条粉红百褶纱裙,一双湖绿色的绣鞋上两支牡丹娇艳欲滴,她皮肤略白,似是扑了粉,眉目细长,明显看得出眉毛是特意修成的一弯月牙,唇上点了些胭脂,两腮也打了腮红,这般刻意的修饰在她尚显稚嫩的面庞上显出了一种奇异的绮艳,倒让温华一时吃不准她到底多大年龄了。
  此地风俗未嫁的姑娘衣衫上绣的蝴蝶只能是单数的,只有嫁了人的妇人才会绣上成对的蝴蝶,鞋面只有这么一点点大,要绣出三只蝴蝶非常考验画工和绣工,所以通常都是绣单只蝴蝶,因此温华便问她们,“绣单只的是吧?是要飞起来的还是停在花上的?”
  素娘看了看金枝,金枝朝着温华歉然一笑,“给妹妹添麻烦了,我是想绣三只的,可是没有合适的花样子,又画得不好,只好来麻烦你了。你看,”她把鞋面铺在桌上,“我想着一只在中间停在牡丹花上,另外两只是飞起来的。”
  这么复杂的图没有半个时辰可描不好,温华打心眼儿里不情愿,可是已经同意了帮忙,也不好再推辞了,只得笑道,“这么漂亮的鞋,这位姐姐真是舍得花心思,这样吧,咱们先把样子定下来,一会儿就该烧晚饭了,要是来不及,我就晚上再画。”
  “那是自然,总不好耽误了正事,这都是费工夫的事——”素娘瞧见金枝给她递的眼色,看了西屋两眼,因被纱帘挡着,里面的景象影影绰绰的,瞥见温华正低头画画,她站起身来到西屋门前摸了摸那层纱,只瞧见里屋炕上躺着个人,炕边上有一张大桌子,桌边坐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写字,“这纱帘不错呀,我是最不耐蚊子咬的了,回头让我爹也去买些来挂上——你二哥怎么大白天就睡起觉来了?”
  温华见她自说自话的去掀帘子,已是不悦,此刻又见她打问邓知仁的事,就觉得这姑娘说话做事真是不守规矩,于是面上也就淡了下来,只道,“二哥醉酒难受,所以歇下了。”
  素娘看出温华面色不豫,便坐了下来,似是没话找话说一般,“听说你二哥在镖行里做事?怎么样?能挣不少银子吧?”
  “哪里啊,不过是挣碗饭吃罢了,真要能挣大钱,”温华抬起头来指指头顶,“就该把房顶换一换,前儿下雨还漏水呢。”
  素娘一脸不信的样子,“都是邻居,瞒我做什么?你家买驴又买羊的,不是挣了大钱又怎么置办这些?哎——听说你家大哥到京城去做官了?做的什么官呀?”
  温华懒怠跟她解释,描完了半朵牡丹才抬起头来,“蝴蝶在左边还是右边?要跟另两只相对还是相背?”
  “要相对的,站在花瓣上,对,就是这样。”素娘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咬了咬唇,又开始介绍起白金枝,从她今天的衣服用料、样式、打扮到女红、家务,再到家里有几口人、棚里有多少牲口、地里有几亩地,详尽无比,就差挂上块牌子——“贤良淑德,居家必备。”
  温华早就注意到金枝那不断看向西屋的紧张眼神,听到后来,她不想明白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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