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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子恍然大悟,“嗐!这大户人家的事咱们心里明白就行,知道得多了,还做不做生意?”
“就是就是!”那胖子摇摇头,“本来还盼着能有些好货色,偏偏十几个里面,有老有少,老的已经半截入土,小的还在喂奶,那几个正年轻的又没干过重活儿,你说这买卖……偏偏那位大管家还非要卖掉,说卖多少钱都成,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卖到百里以外,你说这本来就货色不好,还提那么多要求,若不是看他赏钱给的足,这买卖我才不干呢!”
瘦子想了想,问道,“这样还怎么卖啊?城里是留不得的。”
胖子仿佛胸有成竹,“我明儿摆到西市去,看那里有没有人买,不行的话就直接转给别家,亏就亏点儿,不能砸手里啊。”
听到这儿,温华给邓知仁使了个眼色,邓知仁会意,趁着起身结账的功夫,将那二人的相貌牢牢记住,他知道温华这次来运城的目的,此刻遇见与秦家有关的事情,自然上心。
接下来的时间,四人吃饱喝足,在恩义街上逗留到将近宵禁的时候才回了客栈。
第二天一早,在客栈里吃了早饭,几个人收拾整齐,向伙计打听西市怎么走,原来西市就是在恩义街西边的一处市场,此处专卖各样牲口和人口,生意十分兴隆,官府在市场里还配备了专门的文书,以便即时交易及时办理。
邓知仁先是买了一头黑驴,连着鞍子一起花了十两银子,又花了三百文钱办了手续,从今天起,这头驴子就属于绛县邓家村邓知仁的了。据他说,幸亏这里市场大、牲口便宜,这么一头带鞍黑驴若是在绛县——没有十四两银子休想买到。他把温华举上去坐在上面,温华顿时就觉得视野开阔了不少。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西市另一边儿的人市,这人市明显比刚才过来的地方冷清了不少,不管买的卖的,都没有多少吵闹的,最热闹的便是竞价的时候。
邓知仁远远的看见昨天晚上的那个瘦子,他不动声色,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了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便找到了昨天的另外一人。
那个胖子让他的“货物”们都排成一字,站在前方,倒也有不少人去问,可一听是要卖到百里以外的,便一个个的摇着头走了,只有温华,始终定定的瞧着他。
那男子大约是觉得无聊,手里的鞭子左右摇晃着,一双眼睛盯紧了周围的情形,看见瘦子过来了,便上前低声问道,“怎么样?”。
瘦子没好气的瞥了那些“货物”一眼,“还能怎么样?一听咱们的要求都摇头,都说这样的主家实在是荒唐,既是要发卖了,就不必管到底卖到哪里去。”
这时候,温华已经将胖子的“货物”都仔细看了一遍,果然里面有着秦丽娘认识的人,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原因与始末
这些人神情木然,有老有少,还有年轻的媳妇抱着婴儿,温华暗恨秦圭心狠,听那胖牙人昨晚话中的意思,这些人因为之前是秦至看重的仆人,所以秦圭才执意要卖掉他们。
温华没有过多的耽搁时间,那些被卖的秦家仆人里面,有几个是印象特别深刻的,其他的虽叫不上来名字,却也有几分面熟。她俯下身子,在邓知仁身边耳语了几句,邓知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坚持,便点点头,把缰绳交到朝英的手中,自己去跟那胖牙人交涉。
通过交涉,邓知仁跟那胖牙人定下五十两买下十七个人,那胖牙人见能这么快就清仓,而且还达到了原主的要求把人卖的远远的,他心里高兴便要请邓知仁去喝酒,邓知仁婉拒道得赶紧将这些人安置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云云,胖牙人也不勉强,和邓知仁去文书那里办了手续就揣着银子离开了。
邓知仁将一沓契约交到温华的手中,温华依次看了,一张契约一个人名儿,一共十七张,有五两的,有三两半的,还有二两的,买主的名字都写的是“邓温华”,她将契约叠起来收在布包里,冲邓知仁笑了笑,“二哥,咱们回去吧。”
一路上,朝英牵着驴,温华坐在驴背上,朝益和邓知仁一前一后带着那十七个人在后面慢慢的走着。
真没想到能这么便宜的买下这些人,以后如何安置这些人她心里还真没底,罢了,先打听消息吧,既然这些人直到现在才被卖,想必多少能知道些秦丽娘姐妹的消息。
她一直带着个草帽,小心的不让人看清她的面容,但还是有几个人从刚才谈价钱的时候就面露疑惑地直盯着她瞧。
朝英和朝益因为邓知仁突然买下这十几个人,有些不明所以,一路上带着疑问的神情不断地打量着,温华权当没看见,邓知仁干脆笑而不答。
回到客栈,邓知仁找店老板要了两间屋子,按照男女分别安置这些人,又让朝英朝益看守着。
他照着温华形容的找到了其中的一个老者和中年妇人,将他们带到了四人居住的房间,轻掩上门。
老者叫秦远,是秦家的世仆,也是秦至在世之时的秦家大管家,中年妇人是在秦丽娘的祖母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的管家娘子春桦。
二人一进屋就看到炕桌旁边坐着个七八岁的童儿,一身的粗布衣裳,他抬起了头,两人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姑娘!”
温华下了炕,微微一笑,“大管家,春桦嬷嬷,好久不见了。”
两人围着温华看着半天,激动的不能自持,眼见得春桦嬷嬷哭得泣不成声,秦远欲要张口,却发现自己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邓知仁给他倒了一杯水,他喝下去静了静心绪,才张口道,“三姑娘——真的是……他们都说三姑娘你失踪了,找不着了,我们以为你必是让他们给害了!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说着竟也呜咽起来。
温华不知该如何劝慰,她无措地看向邓知仁,邓知仁搬过两条凳子请他们坐下,好半晌,二人才止住悲声。
春桦嬷嬷拭了拭哭得红肿的双眼,“三姑娘,您这半年都去了哪里?他们说把您送到祖宅去了,前些日子又说您失踪了。”
温华斟酌道,“我一直在祖宅,可是前些日子婶娘去那边把人都带走了,还把我打晕了,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二哥家里收留了我,”她指指邓知仁,“二哥一家对我很好,让二哥带我来看看也是因为担心大家的情形,昨天听人说秦家要卖人,没想到是你们。”
秦远先是睁大了眼睛,随即起身就给邓知仁跪下了,春桦嬷嬷也跟着跪在地上叩头,“恩人!多谢恩人救下我家主人!”
邓知仁连忙要扶起他们,“快快请起!二位都是长者,万万不必如此,妹子既落难到我们家,岂有不帮的道理?”
秦远摇摇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恩人的大恩大德小老儿无以为报!”铁了心的磕了三下才起身。
邓知仁扶着他们坐下,温华开口问道,“大管家,我的那些姨娘和姐姐妹妹哪里去了?听说这次秦家打发出来二百多人,我走后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远和春桦嬷嬷对视一眼,“三姑娘真是懂事了!”
一句话说得温华汗颜,她心道,要是你们知道真相,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春桦嬷嬷想了想,“因着当初大老爷(秦至)留给各位姨奶奶和姑娘的产业都不在运城,大奶奶又走的太急,所以姨奶奶们带着各位姑娘在大奶奶停七的时候就离开了,那时候几位族老和四老爷(秦圭)正争得厉害,要不然她们也走不了,听说她们早已搬到别处各奔东西去了。”
温华眨眨眼睛,“这么说,她们多半不会有事?”
秦远点点头,“是,姨奶奶和姑娘们手里还有当初分给她们的一笔银票,即便是坐吃山空,也足够她们下半辈子过活的了。”
她放下心来,“这就好,我真担心她们会遇到和我相同的遭遇。那——你们是怎么回事?”
秦远叹道,“自从给大奶奶发丧,徐家就带人来闹,闹了好几回,后来好说歹说把大奶奶的嫁妆和陪房要回去了,接着舅老爷又一道状纸把秦家给告了,秦家花了三四万银子才把这事儿摆平。”
温华听了,心中一动,“徐家告的什么?”
春桦嬷嬷抿紧了嘴唇,“强占兄妻以致逼死人命。”
温华一挑眉,“徐家得了多少赔偿?”
秦远答道,“听说有两万两银子。”
温华怔了一会,强笑道,“一个死了的妹子还能值两万两银子,好啊!好啊!”
秦远和春桦嬷嬷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自从和徐家打官司,四老爷就怀疑府里有人和徐家串通,要把我们这些原本就在大老爷身边伺候的人都打发了,换上他自己的人,定下凡是交得出赎身银的便遣散了,交不出的便发卖了,要打发干净。虽然四老爷定下的赎身银高的离谱,可我们一家七口倾其所有也还是能凑得出来的,可是因为老奴曾顶撞过四老爷,因而不许老奴一家赎身,只是要远远的卖掉。”
温华回忆了一下,这个人是在秦家服侍了一辈子的老人了,丽娘的记忆里面他顶撞秦圭这件事也是有的,那时秦至卧病在床奄奄一息,秦圭夫妻打着秦氏族老授权的名义要进账房翻账,就是这个秦远带人挡住的。
春桦嬷嬷也道,“四奶奶给定的赎身银实在是太高了,许多人几乎是倾尽家产,我和三个孩子要二百两银子才能出府,待凑足了银子送过去,她又说我们是犯了错的罪奴,不仅把银子扣下了,还要发卖我们。”
温华算了算,“你家七口,你家四口,还有六个人是做什么的?”
秦远道,“有跟着大老爷跑腿的芮光和十寒两个小子和他们的媳妇,她们是原来老太太屋里的丫鬟谷雨和寒露,还有两个小丫鬟金兰和银兰,是原本大奶奶特地挑了预备伺候姑娘的,四奶奶看上了要给七少爷,可三爷家的六少爷也看上了,四奶奶干脆就把她们卖了。”
邓知仁在一旁听得暗自心惊,这大家族的事情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妹子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说了好一会儿话,已是到了中午,邓知仁便起身道,“我去让他们准备些饭菜。”
秦远看着温华虽然一身粗布衣裳,却整洁干净,他沉吟道,“三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啊?”温华愣了,只有她自己的话,一切倒是都好说,可现在这十七口人要怎么安排?
秦远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一层层打开,取出一张地契一枚印信,低声道,“这是福州的两座茶山,老太太留给三姑娘做嫁妆的,吩咐老奴办的差事,谁料大老爷那时候病重,族里有些人不太安分,大老爷便没让记到账上,只说将来三姑娘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这才躲过了四老爷和四奶奶……”
温华将桌上的地契又推到秦远面前,“大管家,这事既是你办的,就还交在你手里吧,我也不懂。只是你们有什么打算么?若是想脱了奴籍,我这就可以带你们去办手续,若是想留下……”
秦远愕然的看着她,“之前要赎身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既然再见到姑娘,我们自然是要跟着姑娘。”
春桦嬷嬷流下泪来,“如今已是一无所有了,若三姑娘不要我们,我们该如何过活……”
温华面容一整,立即说道,“你们是伺候过祖母和父亲母亲的人,我怎么会赶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