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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族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并不仅仅在于这个人的根在这里,以后死了要埋入祖坟,落叶归根,还在于,他存在于世时,就会受到宗族的保护,一个人要是说出脱离家族的话,那是十分严重的,简直就只是比弑君低一等的罪,以后说出去,就会被所有人诟病。要是他真从乔家脱离,到时候恐怕连科举都不能去考了。因为从孝道,从名节这一项上,他都过不了关。不仅如此,他这样的行为,身份又是庶子,宗族完全可以将他处置了。
乔璟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才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什么都明白,还这样说。
在乔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安氏已经从花厅里冲了出来,她一巴掌打在儿子的脸上,“乔璟,你在胡说什么。”
乔璟大吼道,“乔家这么欺辱咱们家,这乔家子孙,我何必要当。”
安氏之前虽然痛苦但是镇定,此时却突然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一把抱住儿子,哭着求道,“娘求你了,你别说这些胡话,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你不要娘活了吗,你不要娘活了啊。”
乔璟看母亲哭了,眼睛也突然发红,只能高高地昂着头,才能忍住眼泪。
乔翎嘴唇翕动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乔婉从花厅里出来,走到乔翎跟前去,静静看了他几眼,又转过了身。
乔翎本来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飞快地从三房家里的宅子里跑出去了。
林雨本在前院等着他家少爷,看到乔翎飞快地跑出来,他很惊讶,叫了乔翎几声,乔翎也没应,他就只好也赶紧跟了上去。
乔翎一路跑回了家里,此时老太太,黄氏,还有三个族老正坐在花厅里说话。
乔翎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就像是太阳炙烤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要发疯了,他什么也没管,冲进花厅,就大吼道,“你们怎么这样,你们怎么这样,你们要把三婶,要把大哥都逼疯是不是,你们怎么这样没有一点善心,为什么要图谋三房的产业,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几个人都没想到乔翎会这么突然冲进来,十分惊讶,黄氏最先反应过来,起身来要向乔翎解释,乔翎却不听,直接说,“你们要是这么做,我就再也不承认自己是乔家子孙,我宁愿出去,随便做乞丐也好,从军也好,我都不会再在这里待了……”
他还没说完,黄氏已经过来给了他一巴掌,她这一巴掌打得很重,将乔翎打得呆滞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一向疼爱他的母亲,黄氏眼里的严厉让他更加难过起来,他想到,刚不久前,乔璟也挨了他母亲的打,也是因为他说了这种话。
黄氏将乔翎往外拉,乔翎呆愣愣被她拉了出去,黄氏拉扯着他往正房去,一边走一边骂他,“你这是说什么胡话,你胡说什么,你不要娘活了吗,你不要娘活了是不是。”
乔翎意识到,之前三婶也是这么对乔璟说的。
黄氏将他拉扯进了正房次间里,将他按到椅子里,说,“翎哥儿,你去三房家里了,是不是。是他们让你回来闹的吗?”
乔翎看着黄氏,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清过母亲,虽然他的母亲以前一向也是苛刻而强势,但是,她会在打雷的雨天整晚不睡安慰他,她会在夏夜炎热得他睡不着的时候一直坐在他身边为他扇扇子,她担心他在学堂里是不是饿了,是不是会渴了,会不会有人欺负他……
但是面前这个母亲,好像完全不是以前那个人一样。
乔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悲痛欲绝,比黄氏打了他更让他悲痛的是,他发现自己不能将眼前的母亲和记忆里的母亲等同了。
黄氏看乔翎哭了,就叹了口气,安慰道,“你这孩子,刚才乱说什么。什么我们要图谋三房的产业,我们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乔翎抬起头来看她,“真的没有吗,那为什么他们说你们要强占他家的产业。”
黄氏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看着他还显稚气的面庞,声音柔了一些,“那些本来就是老太爷留下来的,你父亲现在这样,他们家将老太爷留下的东西拿出来平分,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乔翎这下是真的失望透顶了,道,“父亲这样,父亲怎么样了,你要用这个借口要大哥家里的产业。”
黄氏强辩道,“你父亲那个样子,你难道不是看在眼里的吗,再说,这又不是我的主意,这是你奶奶的主意。我是你母亲,难道我不是为了你好,你就这样要帮着三房是不是。”
乔翎失望透顶地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候,他的目光斜扫到门口的人影,看过去,发现是他父亲站在那里。
乔大爷因为腿上的毛病,很少从内室里出来,此时他站在那里,一点声息也没有,将乔翎和黄氏都吓了一跳。
乔大爷看着黄氏,突然说道,“三房怎么了?什么图谋三房的产业?”
他的神色困惑,说出的话听起来是很正常的,但是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依然是痴颠状态,并不是好的。
☆、第十九章 三太爷
第十九章
黄氏愣了一下之后,就赶紧朝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在他父亲面前乱说,以免他父亲又受到什么刺激发狂起来。
她则走到了乔大爷面前去,伸手要扶住他,“老爷,你怎么出来了。是饿了吗,还没到用膳时候呢。”
乔大爷没有要黄氏搀扶,伸手挡住了她,皱眉说,“三房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图谋三房产业?”
他皱着眉头的样子,还像个单纯的十几岁少年,黑幽幽的眼睛带着朦胧的感觉望着黄氏。
黄氏笑起来,“我们没说什么,只是在说三房现在产业做得大,每年恐怕有几千上万两银子的进账呢。他们家娘儿三个,这些银子是怎么也够花了。”
乔大爷突然发起了脾气,“根本不是这个,你们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你这个毒妇,你又想图谋三房的产业,分家的时候,你和老太太合谋将三房四房赶出去,多一分银两也不给,现在又来图谋三房的产业,是不是,是不是这样!”
别说黄氏被他这突然的发怒惊吓到了,就连乔翎也被吓到了。
黄氏脸色数变,要拉住乔大爷,“根本没有这回事,老爷,你在胡说什么。”
乔大爷不要黄氏拉住,而且很用力地推拒黄氏,将黄氏推得撞在了后面的一个放了一盆兰花的高几上,高几一下子被撞翻了,兰花哗啦一声摔碎在地上,黄氏也差点摔倒了,乔翎赶紧跑了过来将黄氏扶住,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指控着黄氏的乔大爷。
乔大爷并不像是清醒的样子,但是说话却非常有条理,让人惊讶。
黄氏被乔大爷这一把推出了火气,朝乔大爷说道,“你是嫡长子,他们只是奴才样的庶子,给他们分了房产,已经算不错了,什么叫将他们赶出去,那是分家,是将他们赶出去吗。乔敏之,你给我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撑起这个家。”
乔大爷眉头深锁,非常痛苦的样子,朝黄氏挥着手,“你这个毒妇,我不会和你过日子,和你没法过日子。”
黄氏猛然想起,十一年前分家的时候,两人也是这样吵的架,当时吵完,乔大爷就跑了出去,在外面养漂亮伎子戏子,将一个好端端的家败坏成这个样子,想到这茬,她就更气,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儿子,冲到乔大爷跟前去,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没法和我过日子,就能和外面那些娼/妓戏子过日子了,是不是,你看看你,你将这个家败坏成了什么样子,你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别说你自己遭到耻笑,就连你儿子,都没法在外面立足了。你问我是不是在图谋三房的产业,我就是在图谋三房的产业,但是你以为是我想的吗,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样子,你治病吃药不要银两?家里花费不要银两?你那个老母,手里捏着金山银山,也是不愿意拿出来一分一毫的,反倒一天到晚这里也挑剔,那里也挑剔,就知道折磨我。是她的说的三房的产业应该拿出来平分,你要怪,就怪你的老母去。你在你老母面前发不出火来,就总是朝我发火,朝我发火,有什么用……”
乔大爷要打黄氏,黄氏也不是让他打的,赶紧让开了,乔大爷腿本来就有问题,没站稳就直接摔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哪里被摔痛了,他在地上突然捧着脑袋嘶哑地呻吟起来,似乎是十分痛苦。
黄氏也着了慌,赶紧扑上去要扶起他,但是乔大爷却不要她扶,只要她一近前,他就又踢又打,黄氏只好朝一边怔怔发愣的儿子叫道,“乔翎,赶紧把你父亲扶起来,他又是要发疯了,找人将他绑到里间才好……”
她说着,就出去叫人去了,一会儿牛妈妈,还有她的儿子媳妇被叫了来,乔大爷嘴里大骂着,“黄持娴,你是个毒妇,你是毒妇……”
他翻来覆去骂这一句,黄氏脸色十分难看,让牛妈妈的儿子将乔大爷制住之后,就赶紧用了专门绑乔大爷的绳子将他绑了起来,然后将他抬进里间里,将他绑在了那沉重的黑檀木架子床上,乔大爷又叫又闹,却挣脱不得,渐渐力竭,就脱力安静下来,眼中无神地望着窗户,再也没有了声音。
黄氏站在一边喘气,让房间里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了乔翎,她对乔翎说,“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你父亲了吧,他这个样子,你忍心他没有钱治病,没有药吃吗。”
乔翎怔怔地不说话,没有应黄氏的话,突然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乔翎!”黄氏一边叫着乔翎,一边跑出去追他,但是哪里追得上,乔翎一下子就没影了。
黄氏还是担心乔翎出事,赶紧让了丫鬟绿竹和小厮林雨去追乔翎,不要让他出事,她自己则又走到了西侧院的花厅里去。
乔家三房也并不能坐以待毙。
安氏已经安抚下了乔璟,晚间,安氏就带着乔翎和乔婉先去了三太爷家里,现在三太爷,是乔家在高邮的族长。
本来安氏和乔翎都不要乔婉跟着去,但是乔婉强求着要去,最后安氏也没法,只好带上了乔婉。
因为家里气氛沉重,晚饭时,一家三口基本上都吃不下东西,别说他们,就是家里的仆人佣人们,也都吃不下。
安氏拿着乔三爷以前的一个砚台,是一方雕刻着荷叶的端砚,这方端砚是乔三爷当年最喜欢的东西,三太爷曾经到他家来拜访,在乔三爷书房里看到这方砚台,盛赞了之后出钱要买,三爷没有愿意,说托朋友再帮他留意别的。
乔三爷去年过世后,三太爷又派人来询问了这方砚台,安氏当时说这方砚台是三爷留给儿子的,要儿子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三太爷便没有再来问了。
这方端砚虽好,但是并不是古物,也并不是名坑所出,价格便不是很高,当时乔三爷只是几十两买的,日日里养着看着,乔三爷过世后,这方砚台,安氏没舍得拿给儿子用,就收了起来,现在拿出来,只觉得砚台那凉滑润泽的感觉,就像是还带着先去之人的气息,安氏捧着这方砚台发呆很久,直到捂热,最后还是狠心包了起来,拿到三太爷家里去。
安氏亲自抱着那方砚台,乔璟和乔婉都沉默着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心情说什么。
到了三太爷家里,他们说是来找三太爷,接待的妈妈就找来了三太爷家的长孙媳妇,让她来接待。
于是他们就被他家的长孙媳妇招待着在三太爷书房院子的待客花厅里坐下,烛火亮着,盈盈的光映着安氏愁苦的脸,乔婉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才这么些日子,安氏就像是老了很多。
乔璟本来就很老成,现在这样沉默而眉头深锁,就更显得老成了。
这些都让乔婉感觉痛心难受,她犹记得安氏在夜里来给她盖被子时候的温柔和温暖,乔璟背着她一路从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