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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大为愕然,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气道:“我苏萍出身贫寒,自然比不上大富大贵的公主。这簪子既然是送给公主大人的,小女子怎敢奢求?现下还了你罢。”说完狠狠瞪了李静一眼,转身出门,只是两晃,已然不见踪影。
书心与画意都是吃了一惊。她俩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还道是这女子发痴了呢。
李静却是想恼,发不出火来;想喜,又笑不出来。原来这个刚烈女子果然是叫苏萍啊,名字倒也好听。她一定是误会自己与胡能,从而吃醋了呢。呵呵,吃谁的醋不好,却来吃我的?我身为公主,即使与胡能怎样,又能有什么结果呢?苏姑娘啊,你俩才是良配呀。
这一夜,李静注定无眠。
第二日启程时,已不见苏萍踪影。
李静见胡能神色尴尬,便猜到一定是他与苏萍因为簪子的事情吵架了,而苏萍气大,就此一去不返。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哪个女孩跟心爱的男人吵架,不玩这一手呢?
李静本来对苏萍并无好感,可是经历昨晚她欲泣的语调时,忽然对这个独身一人闯荡江湖的女孩有些怜惜了,这时见她不声不响离去,也是有些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偏在此时,宋承宗主仆却也提出,不再进京,就在保定府住下了,平日里前往莲池书院跟一帮学子探讨诗词文章,倒也悠闲,只待明年年初大考时再进京。
经过这十几日的同行,李静对这个仗义相护的傲气书生生出了些好感,此刻见他也要离队而去,自然也不舒服。
91路见不平 (2)
宋承宗倒是十分豪爽,笑道:“李兄弟却是不必担心,明年之后,我必为官,进翰林院只怕也是手到擒来。李兄弟只须先行一步,在京相侯便是了。”
李静暗暗咂舌,心说这家伙谈到考试还是那般狂妄,要知道即使板上钉钉的事情,很多也会改变的。唉,这家伙早晚得撞南墙。
于是最后,只有四人从客栈出来,一路北上进京。
他们所住客栈在南城,出城时正好路过总督署。刚刚来到府衙门前,忽见几个衙役正按着一个肮脏小孩殴打。那小孩被打得满地滚爬,却是不叫一声疼,不掉一滴泪。
李静看得芳心大震,心说这小孩即使犯了什么罪过,也不必在府衙门口施刑啊,这叫来往百姓看到,又是怎样一副情形?扭头看去,却是又气又惊,只见东来西往的百姓或者行人,要么低头绕过,要么远远看着指指点点,偏没一人上前阻拦。
胡能看得心中大气,翻身下马,紧跑几步来到众人面前,也不必动武,伸手一圈一推就将众衙役推跌出去,俯身将小孩扶了起来。
“他奶奶的,你是什么东西,敢来这里耍威风,我瞧你是不想活了吧?”一个四十多岁的为首衙役恶狠狠地道,不过看胡能身形粗健,气力似乎不小,因此不敢贸然上前殴打。若是本地百姓,早就一并殴打了。
胡能见孩子满脸乌青,额头还有道大口子,血迹斑斑,更是生气,怒道:“他一个小孩,犯了什么过错,却要你们几个大人一起打他?”
几个衙役摄于他的威风,没人敢回答,对望一眼,看向了为首衙役。
那衙役上下打量胡能一番,哼道:“那管你什么事?若是赶路的,就此走了便是,别打搅老子们办案。”口气虽然依然强横,却收敛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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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路见不平 (3)
胡能奇道:“办案?办什么案?一个孩子,毛都没长齐,又能犯什么罪案了?”
那衙役大为讶异,心说这人如果是过路的,绝对没有那么大胆子,那他一定是有所仰仗了,再不敢小瞧,道:“这人诬告生母,已被周大人给驳了。可他罪不悔改,仍然屡次上告。咱们这只不过是给他个教训罢了,叫他……”
胡能怒道:“既被驳回,你们好好让他走开就是了,何必拳脚相加?这是个孩子,打坏了谁管?”
那小孩忽然叫道:“瞎说,你们瞎说。我……我没有诬告生母,是她……”
那为首衙役做出凶恶表情,喝道:“你还敢多说……”
那小孩吓得躲到了胡能身后,却对他怒目相视。
那为首衙役对胡能道:“小子,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我只劝你,少管闲事。否则的话,哼哼,让我家大人一并治你的罪。”
胡能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道:“刚才是在下鲁莽,扰了各位。这小孩既然不知道错,我就代几位大人将他远远带走。”说罢也不等衙役们说话,抓起孩子的衣领,转身迈步就走。
胡能来到马前,将小孩放上去,自己上马,斥马便走。
李静也不多问,斥马跟上。
众衙役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不敢追,却又不放心。
几人一路斥马前行,眼看要出城了,那小孩忽然道:“让我下马,我要下马。”
胡能叹道:“放你下马容易,不过你再回去告状的话,就会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那小孩听闻此语,满眼泪水,道:“被他们打死又如何?只要能为我爹申冤,被打死也认了。”他被衙役暴打也不哭,可是平白一句话却自己哭了。
此言一出,胡能与李静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古怪。
几人找了个茶摊,将马拴在摊旁路上,带着小孩坐于凳上,要他讲述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小孩姓乌,名大宝,他爹乌青云是秀才出身,在南关一个学堂教授小孩课艺,娶个老婆印氏,后来生下来的就是大宝。
93拔刀相助 (1)
乌青云没什么本事,考了数年也只考上个秀才,三十多岁才娶了印氏,可这个老婆却生得年轻貌美,且性子极为*。大宝小时候并不懂这些,直到大些了才知道娘亲总是往附近一个刘姓大财主家里走动,说是去找些针线活做。再有几次,他想去找娘亲玩,却凑巧见到刘姓财主送娘出来,两人举止亲密,话语还不干不净的。大宝长了心眼,回家告诉了爹爹乌青云。乌青云知道此事后暴怒滔天,但他是有心计的,改日开始跟踪印氏。久而久之,也探听了个明白。原来印氏早就与刘大财主勾搭成奸,外面风言风语,只瞒着这个做老公的。
乌青云激怒攻心,再不顾忌什么,前往刘财主家里理论,几次都被恶奴打出来。后来刘财主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将乌青云打成重伤,反而恶人先告状,去府衙里告他上门勒索。
坐镇河北总督府衙的姓周,名叫天倜,老百姓却取了个绰号唤作“周老天”。那意思是说,他就是老天爷,让你死你就死,让你活你就活。周总督收了刘老财的钱,竟拘押乌青云,当堂打了四十大板,这才放回家去。乌青云胸内火气旺盛,再加身受两度重伤,没几日便死去了。
印氏出钱买了个薄皮棺材将他盛敛了,约好人手下葬后,竟自往刘财主家里去了,自此住在他家,俨然姬妾。
乌青云死去后,家中尚有一个年老失明的老母。由于没有经济来源,老母又体弱多病,不久也去世了。
乌大宝自此成为孤儿。他自小受爹爹教诲,颇明礼仪廉耻,又懂些文字,思前想后决定告上府衙,要告娘亲印氏与刘老财通奸,合伙害死爹爹乌青云。
周老天哪会受理,念此人年纪尚幼,每次都是轰出去了事。可是大宝不告下来誓不罢休,竟然连番数次地来告。衙役们也都恼了,每次都是暴打他一顿。今日幸亏叫李静与胡能瞧见,否则又是一顿好打。
94拔刀相助 (2)
李静听完这件关系到两条人命的半民事半刑事案件,只听得紧咬银牙,忍不住就要大骂出声。
她这还没发出火来,便听啪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个身影站起,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朗朗乾坤之下,竟有这等*,竟有如此恶主,竟有那般总督?此地就在天子脚下,难道没有半点王法么?”
原是胡能听得怒气冲胸,难以自抑,大手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茶摊老板与饮茶的客人正在饮茶聊天,冷不防见一条大汉跳将起来,口出厉言,都吓了好大一跳。一个胆小的客人一下子把茶杯摔到地上,砰的就摔碎了。
李静暗笑胡能如此天真,心说即便是在京城,也未必全是有王法的地方。王法这东西,有时候很难跟钱发生冲突的。
胡能忽地伸手探出,一把握住了乌大宝的手腕,道:“大宝,你带我去。”乌大宝一怔,叫道:“大叔,你让我带你去哪?”胡能温和一笑,道:“你今年多大了?”乌大宝道:“我今年十四岁。”胡能叹道:“我也不过十九岁,你叫我大哥就是了,大叔却不许再叫了。你带我去刘财主家。”
李静心头一跳,瞥眼见胡能双目中饱含杀气,就知他动了杀机,心说古代“侠以武犯禁”,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他们仗着自己会武功,虽说不会欺负弱小,但总是可以肆意杀害那些他们觉得犯错可以当死罪的人,全不走律法一途,怪不得不被官家所喜呢。瞧这傻小子这样,一定是气得想杀人了。看来那个刘财主小命不保啊。
乌大宝吓了一跳,道:“那……那可不敢去。我去衙门门口告状,他们顶多打我一顿是了。可去他家,人见不到,先被恶狗咬死了。”
胡能只气得腮帮子鼓鼓着,冷笑道:“他们有恶狗是么?我倒要见识见识。走,带我去,我替你出气。”
乌大宝将信将疑,不敢动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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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拔刀相助 (3)
胡能一把抓起他来,走到树下,将他放在马上,自己就要翻身坐上去。
李静赶紧走过来阻拦,道:“胡大哥,你这是去做什么?”胡能一翻身上了马,看着她道:“这个你却不用管,原地等我就是了。”李静一把抓住缰绳,不让他走,低声道:“我知道你去干什么,你是去杀那个老财主。”胡能冷笑一声,低声道:“老财主是有罪,可该杀的并非只有他一个。”
李静吃了一惊,看了乌大宝一眼,又看向胡能,意存询问。
胡能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是问自己,是要连她娘印氏也一起杀了么,当下重重点了点头。
李静倒吸一口凉气,道:“此事不宜过激,咱们再商量一下可好?”胡能怒道:“还商量什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若是咱们这些贫苦人家总是受人欺负,而没人出来伸张正义,那世间还有何正义可言?我又学来武功做什么?你放开手,我要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李静大急,顿足道:“哎呀,我的傻大哥。他俩即便该死,也该官府给定罪,你这过去算是什么?官府的走狗么?”胡能一愣,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