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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江山(全书四卷)-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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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涣蹩t发作道:“外头不省心,家里头难道也不能让我省心么?争来抢去,为了这点子东西难道你们连手足之情也不顾了么?”走到刘章跟前,劈手将他身后藏着的风车夺去,猛力掼掷于地,一脚踩了上去。
  纤细的木工制品如何经得起他的大脚踩踏,顷刻间风车折成数段。刘章吓呆了,刘兴躲在母亲身后,哇地哭了出来。
  刘縯大袖一挥,头也不回的径直回府,刘秀叹息着将大侄儿抱了起来。刘章小嘴瘪着,满脸委屈,蓄满泪水的大眼睛恨恨的望着我。
  潘氏抱着号啕大哭的刘兴,连哄带骗的将他抱进府去。
  “怎么回事?”等他们都走了,我斜着眼问刘仲。
  刘仲摇了摇头,并未立即答我话,于是我又将目光转向刘嘉。
  刘嘉与我相熟,叹了口气,终将实情相告:“绿林军那些人嫌分得的财物少了,聚众闹起事来,宗亲们自然不依的,两边因此剑拔弩张,起了内讧。”
  刘仲冷哼一声,插嘴道:“这些出自匪盗之人皆是不可信的小人,如今尚未见寸功,便已眼红这点蝇头小利,将来更是无法无天。”
  我略略一思忖,已然明白其中道理,不禁笑道:“既然都说是蝇头小利了,便是把这些小利都拿去做个顺水人情又如何呢?谁叫你们舂陵军人少,怨不得人家想坐享分成收大利。他们皆是些草莽之徒,平时聚山为王、打家劫舍,不就是为了谋取财物吗?人家原本没什么大志向,不似尔等谋的是江山。你们若真是还想谋大事,就别为了这点小利起争执,就算是全让出去了又如何,舍小利者成大事,区区财物和偌大个江山比起来,孰轻孰重?”
  刘仲被我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刘嘉目露倾慕赞许之色,许久方叹道:“听阴姑娘一席话,方知文叔一番用心良苦。”
  刘仲讷讷的道:“原来竟还错怪了他,宗亲们都埋怨他胳膊肘向外拐,他也不与我们商量,便自作主张的将所有财物全送予王匡、陈牧等人。”
  “当时情势一触即发,也怨不得他不与我们商量。他性子原就内敛,心里打定的主意却是多半不错的……”刘嘉向我投来一瞥,目光中隐有笑意,“阴姑娘心思灵巧,与文叔志趣相投,以后若有不明之处,文叔不擅辩释,倒是可以请阴姑娘代为解惑。”
  刘仲点了点头,也不禁笑了起来:“时常听娘称赞阴姑娘德才皆备,我原还不解,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我听他们拿我打趣,便也不冷不热的笑道:“哪里真就用得着我来代为解惑呢,就凭我这点妇人之见说出去只怕难登大雅之堂。两位真会说玩笑话,这点浅薄的道理其实你们哪里真就不懂了呢,是吧?”
  明褒暗贬的几句话登时把他们两个说得窘迫难当,半晌,刘仲尴尬的讪笑两声,连声称是。
  我莞尔一笑,就此收口,翩然入内。
   
                  投奔
  数日后,汉军攻克棘阳。
  这里已离宛城不远,宛城乃南阳郡都,只有最后占领宛城,才算是真正拿下了整个南阳郡的政权。
  不过,正是因为宛城乃是政权集中之地,汉军虽连连得胜,我却对能否同样顺利一举攻下宛城,深感忧虑。大多数人都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特别是那些绿林军,在刘秀将所得财物倾囊相送后,他们对于攻占宛城、瓜分财物的兴趣更浓了。
  刘縯其实也不是一个没头脑的人,之前刘秀的权宜做法得到了他的认可,然而在选择一鼓作气攻下宛城,还是稍候时机才定决策上,他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这日晨起,雾水朦胧,我正准备去城郊晨跑,才出门便听不远处有人喊:“阴姑娘!”
  回头一看,只见一辆牛车缓缓停在我跟前,随后车上一人跳下,落地轻盈,身姿颀长,虽粗布短衫,却无损其俊逸。
  我眯着眼瞅了半天,眼前陡然一亮,脱口惊呼:“李通!”
  李通望着我吟吟而笑,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人也憔悴消瘦了许多:“阴姑娘还记得李某,真乃通之幸。”
  宛城兵变失败后,刘秀、刘稷、李通等人都失散了,刘稷、刘秀、李轶先后回了蔡阳,唯独李通,下落不明。很多人都以为李通已死在战乱之中,没想到他竟还能毫发无伤的活着,我激动的上下不住打量他,笑道:“不错!不错!上次见你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身手却是一点不含糊,这回你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想来应该无大碍。”
  李通笑了,身子稍侧:“你瞧瞧还有谁来了?”
  “谁?”
  “阴姬。”车上居然还有一人。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便犹如五雷轰顶。若问这世上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人是谁,那便是……他。
  “表哥。”我心跳加快,颤抖着喊了一声。
  邓晨从车上下来,动作很慢,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着我的心,我怔怔的看着他每一个细小的举动。他下车,径直朝我走来。
  “阴姬……”他的肩膀微微一动,我下意识的闭上眼。可是最终却并不是我所预想的巴掌,而一声喟然怅然。
  我睁开眼,邓晨面色蜡黄,像是久病初愈,长长的衣裳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肥大,他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大圈。
  我咬了咬唇,憋着气的开口:“表姐她……”
  “婵儿的事让你费心了!”
  我倏地一颤。
  他却只是黯淡的冲我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
  闻讯赶来的刘縯等人将李通、邓晨一干人等迎了进去,潘氏自去迎接尾随其后的邓府内眷。
  十多辆大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一大批的女眷,为首的赫然是刘元。潘氏拉着刘元叙话,刘元也是一脸憔悴,姑嫂二人相见,不一会儿都红了眼,举袖拭泪。
  “姑娘!”人群里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来,又惊又喜的扑向我,“姑娘!姑娘——奴婢可算找着你了。你没事……太、太好了……”说着,跪在地上竟是抱着我的双腿嚎啕大哭。
  “胭脂……”我万万想不到这丫头居然也混在邓家的内眷里,忙拉她起身。
  她哭得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受了万般的委屈。
  “你怎么跟来棘阳了,你没回家吗?”
  “姑娘!姑娘一走就经月,影踪难觅,连邓公子都说不知道姑娘最后去了哪里……奴婢见不着姑娘,不敢独身回府……”她抽抽噎噎,伤心不已。
  我眼瞅着潘氏领着邓府内眷往府衙去了,便拉着她走到僻静无人处,轻声问道:“你是怕我大哥责罚你么?”
  胭脂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急忙摇头,流泪:“奴婢担心姑娘。”
  我叹了口气,按捺下心头的烦乱,理了理思绪:“你们怎么从新野赶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胭脂压低了声,显得极为惊恐,颤颤的说,“邓公子偕同门客反了朝廷……新野宰带着官兵上门剿杀,两边打得惊天动地,死了好多人。”她捂着嘴,乌黑的眼眸浮出深切的惧意,“最后邓公子败了,我们侥幸逃了出来……可、可是邓家的祖坟被刨、宗庙被毁,邓……邓家庄子家舍也全被焚烧殆尽。”
  我如遭电亟,一把抓住胭脂,颤声:“那阴家怎样?”
  阴、邓两家盘根纠集,世代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邓家落得如此惨淡局面,阴家不可能无恙。
  胭脂吓了一跳,瑟缩的回答:“奴婢不知。奴婢一直跟随邓夫人……逃出新野后星夜兼程的往这里赶,邓夫人说到这里能见着姑娘,所以……所以奴婢心心念念盼着……邓夫人不曾相欺,果然叫奴婢见着姑娘了。”
  她说话颠颠倒倒,完全没说中重点。我放开她,转身追进府衙,只这会儿工夫,潘氏已将刘元等人安置进府中后院,院子里走动着不少下人,却独独不见邓晨、李通他们这些人。
  前堂上聚了很多人,刘縯让潘氏整治了一顿颇为丰盛的筵席,算是替李通与邓晨洗尘。我冲进去的时候,七八张席上跪满了人,见我进来,皆是不由自主的挺起了上身。
  我一脚才踏进门,忽地一阵天旋地转,心脏狠狠抽了一把,痛得我弯腰,险些摔在地上。眩晕间有人疾步过来扶了我一把,柔声问道:“怎么出了那么多汗珠子,嘴唇都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痛觉只在瞬息之间,凝眸细细感觉时,那种窒息痉挛的感觉已然消逝得无影无踪,我嘘了口气,无力的扶住刘秀:“我不要紧,我来找表哥,我有要紧的事要问他。”
  说话间目光搜寻邓晨身影,却见堂上俱是清一色身着战袍的男子,其中不乏两位熟人——马武和刘玄。
  刘玄和马武分列两张席案,隔了条走道相对而坐,与刘玄同席的还有两名男子,看似相貌平平,仿若寻常乡间农夫;马武身边同样亦是两名男子,相貌酷似,像是一对亲兄弟。
  我定了定神,心里跟明镜似的,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豁然明朗起来,不由笑了两声。
  堂上首位面东而坐的是刘縯,刘秀作为陪客,坐在面西的侍席上。正思忖进退时,刘秀身侧有个年轻人站了起来,站在席上对着我行了个礼,瓮声瓮气的喊道:“嫂夫人好。”
  我一愣,看了眼边上的刘秀,刹那间明白过来,顿时霞飞双靥。
  那人身材高大,看年纪不大,国字脸,皮肤又黑又糙,一双眼倒是炯炯有神。刘秀轻咳一声,解释道:“这位是阴姑娘,非是拙荆。”
  那年轻人憋红了脸,好在他脸皮黑,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见我睁着眼瞧他,尴尬的一拱手:“请恕王霸唐突。”
  我也不好说什么,笑容挂在脸上连我自己都觉得虚假。
  刘縯坐在对面,肩膀略晃,似乎想站起来,我忙一矮身,甩脱脚上的帛屐,跪坐到刘秀的位置上,刘縯神情闪过一丝不悦,终是坐着没动。
  刘秀在我身侧坐下,细声询问:“需要另置食案么?”
  我摇了摇头:“不用。”顿了顿,小声问,“我在这儿,不会妨碍你们谈正事吧?”
  刘秀笑道:“这些正事不正是你最想听的么?”
  我眯眼笑得特奸诈:“你还真是了解我。”
  和刘秀正交头接耳,那边李通已经开始用不紧不慢的声音讲述自己在宛城经历的风风雨雨。虽然这些前因后果我都已经知晓,可是当我听到李家六十三口人被甄阜下令挫骨扬灰时,仍是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刘秀伸过手来,轻轻握住我的右手。
  我微微一颤,刘秀的笑容仿佛是一剂最好的良药,能够神奇的安抚住我心中的狂乱与不安。
  那只温暖的手最后还是松开了,放手时在我手背上毫不着力的轻拍两下,我随即感激的向他投去一瞥。
  李通的情绪越说越激昂,在说到亲人惨死时,竟是悲伤的流下了眼泪。
  我长这么大,除了电视上看到演苦情戏的男女哭天抹泪之外,还从来没真正见过男人哭泣,这里更是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是阴兴、阴就小的时候,我也没见他们流泪过。所以,李通的哭泣带给我的震撼力相当大,邓晨想来也是深受其害的一员,李通的话在很大程度上引起了他的共鸣,于是他和李通两个人一唱一和,愤慨的指责着王莽新朝的种种恶行。
  众人唏嘘,刘縯面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然后“砰”地声巨响,他一巴掌拍在了食案上,震得案上的碗盘、耳杯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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