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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样去?”
耶添想了一会儿,才说:“都以有水的山洞相通,水流的每一个分叉处都去向一个谷底,时间久了,你就懂了。你身上的伤重不重?要是伤得重先在这洞里睡上一晚,明日再去找。兴许明日山上就会派人来搜人了,到时候也许你就能出去。”
“那你呢,叔叔?”
耶添长叹一声:“唉,我不出去啦,在这里五年我也想清楚了,五年前本就是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与他国相互勾结,我已下定决心要在此度过余生,你就是出得去了,也不要告诉云儿我活着,你只须劝他放弃替我报仇就是了,我不希望他这一生都活在矛盾的仇恨里。”
沈念顾不上这些,赶紧就跑到水边,身上没有内力,否则归一那日教予自己的“水上漂”的功夫还能派上用场,自己也不会游水,之前漂过来也是不经意地。当下只能从水里趟过去,试了深浅,并不深,但是还是找了一根长木棒用来试探深浅。
溪水刺骨的凉意慢慢蔓延,沈念记得娘叮嘱过:“女人要暖,再热的天都不能下水,寒凉受进去,以后苦头大着呢。”如果自己的这条命是师父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就算终生残疾也要找到师父。眼里的泪又开始断断续续地溢出来,从坠在谷底到现在,沈念一直逼着自己不能在耶添面前落泪,沈念害怕耶添在这山洞几年会有夜视的能力,自己的表情也许很容易就能被他看出破绽。
探了三处谷底,仍是没有见到,离原先的谷底越来越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伤口也疼,肚子又饿。沈念擦干眼泪,谷底并没有什么能看起来能吃的东西。
沈念丧气地坐到地上,从沈府出来这么久,虽是学了许多招数,内力却尽失,元香叶丢了,现在师父还为自己生死不明,也许就不该贪图一个棋局,不该去武林大会,不该……如果嫁给相府的公子,是不是比现在要幸福许多?
如果一路经过沧州,然后齐鲁,过了淮河,一路朝江南走来,买一所江南的小宅,与元香扮作寻常夫妻,去集市赌棋,在那山水间的画舫上秋冬赏霜雪,春夏听风雨。劫富济贫,打抱不平时,或许还会遇上一个江南的男子,那男子的笑容应该是迷人的,像江南温暖而和煦的阳光,他的声音像江南的细雨,潮湿,细细流淌。应了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沈念心中的江湖意外地清晰起来,却再也没了兴致。
如果这一切可以不要,可不可以换回师父的平安,师父笑起来只有一个酒窝,生气起来抿着嘴时两个酒窝才会出现。师父也不过是个还不到而立之年的男子,师父其实还有一双桃花眼,那是男子多情的标志,可是师父不近女色。师父每次都会亲自给自己上药,会嘱咐自己好好休息,比自己还要在意脸上会留下疤痕,就是在坠崖之前还叮嘱自己。他还许诺自己不管做错了什么,他都原谅……他比任何江南的男子都要好……
师父,如果你好好的,我宁愿坠崖的是我,我宁愿四个月前嫁入相府……
缓了缓,从地上坐起来,有些晕眩,身子不稳,一手侧身撑地,才发现手碰到一个东西,沈念吓得尖叫一声,这时天色又比刚刚要沉些,沈念心中十分害怕,还是回了身子去瞧,竟然躺着一个人。
待看清那人一袭青衣,沈念大恸:“师父,师父,师父,你醒醒。”一边摇晃,哪里叫得醒,师父脸上已经血肉模糊,摔下来时一定受了很多苦,一时趴到他身上哭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人那日将自己从华山救出来,一路照顾,不惜内力,为她疗伤。这个人总是出其不意地在自己逃跑时,出现在身后,一句话就能让她溃不成军。这个人会在厨房看着她做出一道道菜。这个人大多数时候还是任她予取予求的,甚至在最后一刻,仍然惦记着她的容貌受损……
沈念心中不忍师父不能安息,找了一处近水的地方,在京城有一种说法:“墓地近水,逝者灵魂才可自由。”用手刨坑,后来双手都沁出血来,也不管不顾,只想让师父早点安息,见手刨太慢,又改用木棒刨,勉强刨了一个大坑,将离渊半抱半拖过去,一点点盖上土的时候,沈念只觉左胸口都抽搐得厉害,像有千万个伤口,一点点撕裂,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十八年来从未这样。
终于埋好,附近有一棵幼树,才长不到一人高,已然折了,沈念心中觉得这幼树与师父很像,明明可以是参天大树,却偏偏早早折了。沈念拔了过来,插在离渊的坟头,当作墓碑,洗了手,将手上的伤口重新撕裂开来,蘸着血在幼树上写“师父之墓”,怕离渊江湖树敌过多,死后不得安宁,只得写师父之墓,又在背后书“爱徒沈念”。沈念不想师父死了,还欺骗他,还是署了真名。
该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不是师父……
沈念抱膝坐在离渊墓前,月光开始洒在谷底,一切都带了银色的光晕,那光晕都含着茫然,谷底的凉意也开始沁出来,十八年来,最悲恸的夜晚,有夜行的乌鸦扑腾着翅膀而过,是不是来带走师父灵魂的?相传在墓地乌鸦总是频繁飞来飞去,那是要带走人灵魂的。
沈念急忙擦干眼泪,不知道要如何保护师父的灵魂不让乌鸦带走,一时又急得哭起来。后来又想着也许师父的灵魂走了,才是安宁,于是又扯着嗓子朝那乌鸦喊:“你来啊,你来带走师父的灵魂啊,你将他带到好的地方……”这一开口,沈念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已经嘶哑得不像样。
困意也渐渐浮上来,身子一歪就不管不顾地睡着了。醒过来时,已经是凌晨,月色有些朦胧,星光像棋子一样密布于天空之上,最亮的那颗启明星,偶尔隐去光泽,该是天上的神仙放的孔明灯罢,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愿望?风来水面,波光粼粼。
第二十九章
避了映眼的光,沿着水流回去耶添所在的谷底,晨曦的微光已经能照进洞口,耶添也朝洞口靠近了些。本来沈念心念俱灰,不曾注意这人的容貌。这下才看清了耶添的模样,耶添比耶云苍老许多,面容竟然没有大的区别,一样苍白瘦削的面庞,只是耶添的鹰钩鼻很是明显,看着倒不像中原人。
耶添见沈念回来,也不注意沈念的神色,只淡淡问了句:“找到同伴的尸体了?”
“没有。”沈念想若是说没有以后可以找借口去陪师父,在这人的面前,她也来不及伤心,她想在这谷底活下来,才有希望出了这必死崖,师父搭上性命不过就是救下自己这条不值钱的命,也许自己更该珍惜。
“叔叔,你与耶云长得真像,不过你的鼻子不像中原人。”她要讨好这个人。
“是,江湖上很多人都看不出来啊,你怎么知道?”耶添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猜的,难道叔叔真不是中原人?”
“嗯。”耶添点头,“二十五年前,我在我们突厥的草原上与人赛马,一时兴起,就不顾一切地行了很远,到了两国边境处,刚好见到一个女孩子从你们周国的城墙之上一跃而过,我一时竟看得呆了,那女子落地后,仰着脖子看我,那眼睛真清澈啊,我没有见过你们中原的女子,那样温婉灵动,我将她从地上抱起,她虽然轻功奇高,力气却不大,挣扎不开,只得任我抱上马,待那马儿马蹄一扬,她就格格地笑了,还扭头看我……”
“那个人是耶云的娘亲?”
耶添点点头,继续讲:“我一时竟看得痴了,不知不觉地抱紧了她,心中高兴得很,我当时会简单说几句你们的中原话,就对她说‘你叫什么?’,她许是见我说话吃了一惊,盯着我看了很久,才红着脸说‘我叫沈凉风’,我喊她风儿,她格格地笑一声才应,到了我家,我家里面的人可不高兴啦,我们突厥人不喜欢娶外邦的女子,我心中下定决心,若是我家里实在不喜欢她,我就跟她去中原。我教她骑马,我与她说上几句话,她又格格地笑。我们不说话时,她就痴痴地看我,待我朝她一笑,她又格格地笑开啦。第五日,我还在睡觉,她跑到我床边叫醒我,告诉我她要回去了,我一听睡意都没有了。”
这个女子也姓沈,沈念听得入迷,抱膝坐下,丝毫不觉凉意。
“我知道我家里面的人一定不会准许我娶她,于是我就与她一起来了你们中原,她没有领我回家去,到那时我才知道她幼年与父母家人失散,流落到嵩山,后来就入了嵩山门下。我跟着她自然也就入了嵩山门下,我佩服你们中原人的轻功,她也耐心教予我。日子倒也快活,后来我们成婚,还有了云儿,我一直感念上天让我那日遇到了这样一个人,日子比上我在突厥清苦许多,但我只觉是神仙般的日子。直至有一日,我见她与掌门依偎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沈念以为掌门就是离渊,一时不敢相信。
“我说的掌门是老掌门,我当时只觉得悲愤得差点就要上去质问两人,我心情低落,回去收拾包袱准备立即回突厥,刚要上马,她就回来了,我毫不留情地跨上马去,在马上朝她狠狠瞪了一眼,就扬起马鞭,不再回头。我平时对着她脸上不带笑容都觉得对她不住,从来舍不得冷下脸来对她,更谈不上瞪她了。她大概什么都明白了,借着轻功好,几下使劲就追上我了,一跃上马,从后面抱住我哭。”
沈念听得整个人都痴了,不由道:“你待她真好。”
“以往,她一哭,我什么都依她,这次我狠着心由着她哭,我心想只要她开口求我,我就会心软依她。她哭了一阵,见我还不理她,跃下马去,赶到我马前,用刀逼着脖子拦了我的去路,我当时害怕啊,生怕她出事,下马来要去夺刀,她后退一步,流着泪从身上掏了两本书递给我,我拿过来见是半本常见的《月引剑法》,另一本名为《玉门神功》。她一边哭,一边说‘我知道你喜欢轻功,早已不满足于我教你的,这《玉门神功》是轻功中最厉害的,练成之时,百丈悬崖,都可任意妄为,我想你一定会喜欢。我倚仗着掌门一直倾心于我,趁他不备偷了来。我知道对你不起,也不要你原谅我,只望你能好好待云儿……’她说完就要抹脖子,我除了轻功不如她,其他都是一等一的,将她手中的刀子震开,刚要上去抱住她,她不知从哪里备了一把匕首,插在胸口……”
“她怎么样了?”沈念一着急,站起身来差点就要撞了洞顶。
“我用内力护住她心脉,但是也只是延续她一时半会儿的性命。我心中后悔不该执著于轻功,她却很很高兴似的,还忍着疼对着我笑,却再也发不出格格的声音。她趁着还有几口气在,叮嘱我,那半本《月引剑法》不是普通的一本剑法,当年她与家人失散之际尚且年幼,怀里揣了半本《月引剑法》,嵩山长老给她取名时,见书上有一个沈字,那也凉风习习,于是取名沈凉风……”
“啊,是了,《月引剑法》!”当日见耶云使得正是《月引剑法》,沈府书房里的正是后半部分《月引剑法》。
“怎么了?”耶添不得不停下来问。
“我家有半本《月引剑法》,是后半部分,其实是后面一大半。”
“是,是,是。”耶添的声音激动起来,原本沉静哀伤的语调,一下子颤抖起来,身上将那本《月引剑法》掏出来,递给沈念,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