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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连此间的文人雅士颇多,看到此联顿时大怒,道此间棋社主人好生猖狂,有心对上下联,琢磨许久,竟无一联能有如此胸怀,时日渐长,对着棋社反倒增了敬佩之意。出入棋社的人却也多了。
有人想与棋社主人结交切磋一番,唯见社内软帘遮蔽,隐约一人坐定,旁边双髻小童告之:“主人一局千金。”
众人无不倒抽凉气,小童只怕一出口吓得众人退避三舍,倒不像竟激的众人摩拳擦掌,一书生起身掷下千金,只作揖而笑:“若我胜了,还请先生乖乖把那帘子扯下来。”其余人也颇好奇帘中人是何人物,纷纷叫好。
东墙壁上挂一二尺棋盘,帘中人每下一步,小童如一落子,书生手边小棋盘落子,又有小童如一落下,众人远远观的清楚,那帘中人十步之内,竟叫书生无路可退,书生面红耳赤,灰头土脸甩袖而去,众人哗然,纷纷与之对奕,小童又笑:“我们主人说了,一日仅十人。”众人惊愕,几日下来,竟无胜者。
消息迅速传遍京城,天阙街一隅无名棋社,神秘主人连胜千人。
天朝棋风日盛,好棋者纷至沓来,一时万人空巷。
牛车颠簸停下,佝偻车夫苍老一声:“到了。”才见一只素手撩起蓝印花布帘子,一个白衣少年下的车来,低头弹衣,犹自嘱咐:“回去路上小心点。”远远只见车夫拿了烟斗放烟草,含糊嘟囔:“真是想不通,年纪轻轻的几个娃儿,天天来这坟场。”
车内探出一男一女的小童,粉雕玉琢的金童玉玉一般,女童将上祭的篮子递给她,男童嘻嘻笑道:“主人放心。”少年顿了顿,又道:“一连几日黄金万两,眼红之人早已蠢蠢欲动,定要按我的嘱咐办,明白么。”
男童连连点头:“明白啦,明白啦,一定将放银两放到机关,我们也会一路小心。”
少年含笑看他,方道:“去吧。”
两小童笑嘻嘻一抄手,唤了老车夫,牛车悠悠,渐渐远去了。
暮色渐淡,堆积天边迤逦的霞色,照见少年秀美的半脸,隐隐可见微微闪着金光的淡淡疤痕,她抬指按了按半颊,得快些回去,妆已淡了,况连日不出门,她们定也担心。
正欲跨步,却听身后有人一喝:“谁。”立即便有兵刃碰撞之声,她蹙眉转身,却见打头的黑衣软甲,似是官府里的捕快,那捕快见一个年轻少年,神色放松了些,随即又质问道:“这么晚,不是清明,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平日这里都是荒无人烟,一向畅通无阻,今日竟出现了捕快,她微微含笑:“今日是家父忌日,小生瞒过母亲前来祭拜,顾来的晚些。”她眸子微闪,环顾林立的官兵,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不成?”
那捕快听她说得隐晦,一时也不便探听他人私事,道:“发生了杀人案,即日起,这坟场不可轻易靠近。”
上官漫眉心微蹙。
那捕快随即道:“引她去尚书大人那里。”
尚书大人?不会是……
她脑中只嗡嗡作响,兀自捏拳,两个扈从已站在她身后,虽有些距离,却是毋庸置疑的威胁,不进捏紧了手中竹篮,淡道:“我去就是。”
远远可见小亭终立了几人,唯负手而立的蓝衣最是醒目,那捕快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大人,此人说是前来祭奠生父。”抬眼便见上官漫直直立在那里,低声皱眉:“还不见过大人。”
上官漫微微抿唇,她身体里到底是天眷血脉,若要她向他人屈膝,实在是屈辱。可若他认出她……一时手心里竟尽是细汗,只拱手道:“草民见过大人。”
赫连瑜才缓缓回首,蓝眸望到她身上,似是一怔,她屏声敛气,深深垂首。杜明已脱口喊出来:“这……这不是……”
赫连瑜缓缓扫他一眼,杜明竟浑身一个哆嗦,随即噤声。赫连瑜倒似来了兴趣,含笑道:“怎么,你认识她?”
杜明双膝打弯,咯咯叫个不停,额上冷汗直冒:“呃……呃,我看着颇是眼熟……”他抓耳挠腮,转脸看向胖子:“你觉不觉的她像极了我弟弟的远房亲戚的哥哥的……儿子?”胖子只被他说得迷糊,问道:“你何时有了……唔”下一刻被杜明捂了嘴拉到别处去了。
赫连瑜轻笑一声:“原来是认错了。”
那捕快偷偷抹汗:“大人,您看这人是放她回去,还是……”
赫连瑜看着她,眸中带着些微笑意:“正好我也要回去,我便送公子一程吧。”未等她拒绝,他已吩咐青瑞备好轿子,回过身来目光慵懒:“公子,请。”
她一时竟难揣他用意,只好硬着头皮随他上轿。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
夕阳渐渐淡去,最后一抹光辉透过轿帘间隙,落到他面上,细细的一条金色,映的眸子都似成了剔透的金黄。
光影转移,轿内终恢复晦暗,他转眸,眯眼看她。
那目光,突又让她想起那晚初见,迷离慵懒,狐一样落到她身上,她惊鸿一瞥,再也难以忘却。
可惜……她无端弯唇,终苦涩转过脸去。
他唇角细微的一沉,缓缓开口:“不知小姐府上是哪里?”
她脊梁不经意的一僵……他唤她小姐,忽记得那年,临行前,他唤她“美人花”。不禁蹙眉,他难道果真没有认出她,抑或是……她抬起脸来,只是笑:“大人在说什么?”
他幽深蓝眸中明灭闪烁,只是微笑:“原来小姐已忘记。”
上官漫心中蓦然一动:“大人……记得我。”
他低低笑了:“怎能不记得,敢于向我挑战的人,不多。”这样愉悦的笑声,从他嘴里,倒是第一次听到,离得这样近,像是梦一般。
她怔了怔,垂眸只是微笑:“幼时鲁莽,让大人见笑了。”深睫如翼,晦暗的光线映着她瓷一般的雪色肌肤,让他一阵失神。他微微向那轿壁一靠,壁上繁杂的花纹竟觉他眼眸莫名深邃,轿帘卷舒,有什么情绪在他眸中泄出来,如流星闪过。
轿外轿夫极低的开口:“青大人,属下们该往哪里走。”
青瑞面无表情,只听轿内赫连瑜的不时愉悦笑声,有多久,他未曾这样笑过。半晌才低低开口:“回府吧。”
今晚,她无处可去。
掀帘看向外面,天色已暗,坟场有扈从把守,定是回不去,如若罗姑见她一天未出门,起疑闯进去,后果不堪设想,定要想个法子回去才是……不觉捏紧拳:“请去顾仁鸣顾大人府上。”
赫连瑜挑眉:“小姐是顾大人的千金?”
顾仁鸣,吏部左侍郎,当朝正三品,共有妻妾四人,正室乃是中书侍郎的嫡女,妾不详,膝下二子三女。
她知道他定会生疑,解释道:“生父死后,母亲带妾进的顾府,因此外人不知。”
倒是滴水不漏。
他意味深长的“唔”一声,含笑道:“都道一女不嫁而夫,顾夫人倒是好大的气魄。”
一女不嫁二夫,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却要这样苛求女人……她心里突就有了气,语气略略含讽:“想不到大人和他们是一丘之貉,依妾之见,只要母亲与顾大人心心相惜,倒顾这俗礼做社么?”
他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不知为何竟有了怒气:“若是小姐,便也会这样做不成?”
她缓缓扬起下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望他,似是淬了水的玉,冷的渗人,忽而轻笑:“有何不可。”
他骤然眯眸。
一时空气竟似凝固,似有冰凌噼啪作响,只觉整个轿子都如坠冰窟,竟觉似与阎罗殿的阎王对视,在外的轿夫也蓦然感到几丝寒意,正在僵持,忽听青瑞一声:“大人,到了。”
轿子这才稳稳落地。
赫连瑜冷脸起身,颀长身影只压的轿内阴阴一片暗影,青瑞为他挑开轿帘,他弯身出轿,方才微微回头:“顾公子,请吧。”
上官漫后背一片冷汗,被轿外凉风一吹,竟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定了定神,这才见朱门巍峨,扈从直立,灯笼高高挂在门楣,赫然“赫连府”三个大字,顿时便懵了,赫连瑜拾阶而上,头也不回的吩咐早已迎出的管家:“替公子收拾客房,明天一早送到顾府。”
管家连连称是,她快步追上去伸臂挡住他去路,抬眸逼视:“大人,请现在就送我回去。”惊得管家讶然捂嘴,敢挡他家大人路的,这人倒是头一个。
赫连瑜停下步伐转脸看她。
灯下半隐半现的面容甚是清晰,浓睫根根弯曲,掩着一双秋水翦眸,只在眼睑投下一片淡影,鼻子挺秀,浅唇温软暖香……他蓝瞳蓦然一缩,只在她唇上扫过,唇角不觉一弯:“不是要与我对弈么,屋里请吧。”转头再也不看她,径自进府,管家早已殷勤侯在她身后,笑眯眯开口:“公子,请。”
她气结,这人,怎与强盗一般行径。
轻烟吞吐如雾,室内只闻落字声响,他执黑子,自行让她四子,下的气定神闲,她指尖夹了白子,漫不经心的落下。不时焦灼四顾,她当真要在这里呆上一晚不成,满含警惕的睇他一眼,随即垂眸。
一只修长的手探过来,敲得棋盘闷声直响:“小姐该落子了。”这样近,只觉敲得心脏都“蹦蹦”直跳,抬眼只见他换了一件白色斓袍,闲闲靠在蓝底缠枝的毡枕之上,如缎黑发枕了一肩,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不觉按了按胸口,似是要将狂跳而出的心脏抚平,她“唔”一声,凝神略思,执子落下。
赫连瑜笑的慵懒:“真是失礼,竟还不知小姐芳名。”说着落子,黑子成势,将落单白子围得水泄不通,赫连瑜含笑连取了几颗白子,扔到棋篓里,“啪”的一声,在寂静夜色格外清脆。
上官漫笑道:“妾顾漫。”眸子眨也不眨的同样拾去几颗黑子。
赫连瑜闷声而笑,嗤道:“果然最毒妇人心。”
她轻轻抬眸,在他面上停留一瞬,旋即垂下,却也不自觉弯起唇角:“大人也不逊色,到底无毒不丈夫。”这样自然流露的笑嫣,当真是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流光溢彩,让人呼吸一窒。他笑意愈深,目光停在她面上,一时竟忘了移开。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三)
他从不委屈自己。
推案而起,黑白棋子哗然落了一地,她未来得及惊愕,他已握住她的下巴吻上来,肆意的吸吮舔舐,霸道撬开她唇齿长驱直入,他身上淡薄的薄荷香充斥鼻端,耳畔唯有急切的心跳声,她软软跌进他怀中,竟一时无力招架,不知何时,那吻已温柔缠绵,似是把玩一只精致的瓷盏,他修长的指游走她雪白肌肤,细致的吸吻,每一次碰触都是战栗,挑逗躁动,仿佛已跌进欲望的深渊,至此沉沦。
不知何时长衫已褪到肩下,微凉的气息在空气中氤氲生雾,她一个激灵,抬手便打上去,他堪堪握住,兽一般咬住她的唇,抬眸撞见深邃冷漠的眼神,让她骇然一个哆嗦。
猛就将他推开来,她被逼至角落,娇喘微微,半晌才狠狠挤出几个字来:“请大人自重。”
她脸上红晕未退,衣裳半褪,发怒都是风情,赫连瑜笑了:“小姐放心,我明日便去顾府提亲。”
她气的牙齿都似咬碎了,当初她求他娶她,他都不曾答应,何以会因为一个吻便娶了人去,分明已认出她,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奉陪就是。垂睫理好衣衫,修长粉颈完成一个柔弱弧度,她似恼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