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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就这样安然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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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着乌云的天幕看起来并不像是白昼。经过一夜一日的行军,天荒山口遥遥可见,天荒山脉并不陡峭,却横亘甚广,只有一条自然形成的横断山口,是通过山脉的最快捷径,此处草木繁茂幽深,按理说,此地是伏击敌军的最佳位置。
月幽昙一到该地,就下令于树木隐蔽处安营扎寨,然后命令随从推着他亲自去山口处查看。穆瑶养足了精神,自然也随同他前往,山口处地面崎岖不平,杂草树木丛生,轮椅无法前进,便只好由随从背着月幽昙四处逛逛。
茂密丛林之中,月幽昙让随从将他放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息,脚边就是潺潺流水,四周绿树环绕,倒也清幽。穆瑶蹲下来,把随身携带的手巾在溪水里弄湿,拿过来给月幽昙擦擦脸上的灰尘。
随从是一名十七岁的小伙子,身强力壮,愣头愣脑,他捧起清澈的溪水洗了一把脸,又喝了几口,才问道:“将军公子,您看得差不多了么?我们能回去了么?”
月幽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目凝神了良久,才睁开眼睛道:“嗯,我已经了解了此地的情况,可以回去了。”
于是穆瑶和随从合力架着他从石头上起来,再由随从将他背起,按原路返回已经扎好的营地,却不料月幽昙又重新下令,只在原地留下数个空帐篷和炉灶,又再择地扎营,如此折腾大半天,让一干将士莫名其妙。
众人重新忙活起来,月幽昙坐在火堆前召集几位部将,正色道:“今夜恐有突袭,众人做好准备,一旦敌军来犯便按照部署佯败,按照我在地图上的标示翻山,在山口的两侧会合集结,再行向下包抄,这是我们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得漂亮!”
一名部将道:“将军公子,您如何知道今夜一定会有敌军来犯?据军报,我们应该是最早来到此地驻扎的队伍,就算是敌军也还没有赶到此处啊!”
月幽昙道:“敌军大军故布疑阵,早已另行择道进军璐州,避过了天荒山口这处容易被埋伏的要道,但是却秘密派遣一支队伍在此处等候我等落网,主帅早知道这个军情,所以才派我来率领诸位将计就计,守在此地以小搏大,诸位,可还有疑问?”
众人摇头,对月幽昙的话表示信服,月幽昙才一一布置任务,事无巨细,严谨得让一旁的穆瑶赞叹不已。但是她心里却清楚,其实刚才月幽昙所说的军情大多是托词,并无华九辰委托之说,他刚才得出的结论恐怕是他在山口勘察一番之后的成果。
然而到了此处,危机也迫在眉睫,恐怕当夜就有厮杀,穆瑶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检查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力求在混乱中保住自己和月幽昙的平安。
虽然对部将都做出了详细的部署,最后月幽昙却选择留在营地中坐镇,并不随同其他部将撤离,虽然众人和穆瑶都苦心相劝,但是月幽昙却执拗顽固,并对自己的布局充满信心,坚持要留在营地。而经过他部署分割,最终留守营地诱敌的人手不足四百人,众人心惊胆战,月幽昙却不动摇,并将自己绘制的奇门阵图拿出,命令人手前去周围野林布阵,据说此阵有迷魂移位之效,深夜之中必定又能拖住对方阵脚。
事到如今,众人都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按照月幽昙的吩咐行事。不知不觉又到了深夜,月幽昙入帐歇息,穆瑶陪他留守,见他忙碌一天,却滴水未进,便为他取来干粮,道:“你做事认真,什么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但是你的身体被你放到哪里了?若是你倒下了,这里所有的人就群龙无首了,快吃些东西,不然你撑不住。”
月幽昙淡淡一笑,只得拿起一块饼咬了两口,又喝了几口水,便说饱了。穆瑶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挑食,只得悄悄拿出自己偷偷带来的鱼干给他,他这才双眼放光,刚刚还大家闺秀地不愿意吃喝,这就就着水,连吃了四五条,也不怕咸着。
“你真是一只馋嘴的猫!”穆瑶戏谑道,却不料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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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将至。月幽昙在被褥里躺下,却并未成眠。穆瑶自然也睡不着,在另一边的被褥里辗转反侧。
终于,外面渐渐增多的细微嘈杂之声引起了穆瑶的注意。月幽昙也坐了起来,自言自语道:“终于来了!”
于是他爬向被褥边摆放的轮椅,试图用手臂的力量把身体拖上去,穆瑶适时地爬过去,托住他的腰身,帮他顺利地坐了上去。与此同时,外面连续有人来报,回报夜里突发的情况,果真如同月幽昙事先预计那样,有一群敌军踏入他事先预布的阵局,伺机突袭!
穆瑶只觉得一切都变得紧迫起来,她点着了灯火,就见着不断有人入帐回报,而月幽昙则一一发布军令,外面人影来往穿梭不已,纷繁杂乱。
穆瑶站在一边,看着月幽昙有条不紊又十分忙碌地安排战前事宜,突然觉得自己多余起来。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分散开来的队伍相继出发包抄,营地才重新渐渐安静下来,等待敌军的到来。
穆瑶只是看着这一切,就觉得精疲力竭了,她颓然坐在被褥上,问月幽昙:“你以后真的都要过这样的生活?”
“不,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能力。”月幽昙调转过轮椅,“对于人间来说,我是不是真的就是一个只能坐在轮椅里的废人。”
“你不是废人,不要那样贬低自己。”穆瑶捧着脸看着他,“我宁愿相信,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呵。”月幽昙笑了笑,依旧好看得醉人。
第 16 章
山口树林方圆不过十数里,往日素无人烟,夜间更添冷幽,如今却成为纷繁战场,人间修罗场即将再现!
一方是来自叛军浩浩荡荡的长驱直入,一方是在月幽昙指挥之下不断外撤延伸的长队,叛军突袭神速,却困于林外月幽昙布下的精妙阵法,暂时无法突进,为月幽昙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全军上下在他的指挥下终于顺利撤出,营地内只剩下留守的四百精兵保护在四周。
月幽昙所选的营地,乃是背靠天荒山,面朝山口的一处低窄之地,如同一个胃袋,易进难出,敌军仗着人多势众,受制于阵法之后便用人海战术,源源不绝冲入其中,火把将林间照的通明。
月幽昙此刻也出帐查看,只见林中举目望去不过三里,便是敌军密密麻麻的火把,他身边的卫士焦急,全部跪下来奉劝月幽昙上马车,从后山突围。
月幽昙端坐轮椅,丝毫不乱,大袖一挥,慷慨道:“众人莫乱,一切我自有安排,且静观其变,此役只胜不败!”
他镇定的风度使得周遭众人觉得心里有了些依靠,但是对于这位连路都不能走的将军,人人又有怀有猜测,然而月幽昙立了军令,临阵逃脱者杀无赦,谁也不敢违逆。
眼看敌军渐渐突破阵法,越行越近,人声嘈杂,月幽昙却只坐在营帐前,丝毫不慌。穆瑶心里紧张,抽出利剑站在他的轮椅一侧,屏气凝神注视着前方的乱况。
月幽昙凝神良久,复又下令,叫营中四百人又分成四股,陈列阵型,于半里外在阵法四角设伏。此时敌军渐进,四名队长领命前去,营中人手再次分散,穆瑶只觉得心惊胆战,方才她听到军报,此次突袭进犯者少说也有八千人马,他们真的能守得住么?
捂着自己突突乱跳的心脏,穆瑶只能把目光定在月幽昙那沉着的俊颜上,彷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一丝安慰和依托。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唯一能够依靠的心理支柱只有月幽昙了!
他一定不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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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杀之声终于自东南角传来了!!
穆瑶听着那如此逼近的杀声震天,觉得呼吸为之一窒!这意味着这场战役的第一波战斗开始了!!
周边留守的侍卫也都抖擞精神,靠拢在月幽昙的身边,“保护将军”的呼声不绝于耳!
穆瑶握紧手中的剑,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断,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即将冲破防线而来的第一个敌人!!
但是在她热切的目光下,穿越茂盛的矮树丛跌跌撞撞地奔跑而来,几乎就要被弓箭手一箭射下的身影竟然是半身是血的一名己方统领!在火光的映照下,他面目上都是鲜血,显得很是狰狞,然而却是一脸惊喜,扑倒在月幽昙座前禀报道:“将军公子!!您预料得丝毫不差!我队卡住关口,已然歼灭第一波破阵而出的敌军!对方损折百人,我队仅伤数人!请将军再行定夺下令!!”
这个消息顿时鼓舞了所有人,穆瑶心中一喜,见月幽昙微微点头,并没有特别惊喜,只是一切如常道:“很好,再传军令,守住四角,不得后退!”
“是!!”统领应声而去,而紧随而来的,才是真正如火如荼的夜间战事!
不出一个时辰,四下战事拉开,场面更加错综紧迫。穆瑶克服了先前的紧张,终于习惯了这种压迫的感觉,月幽昙坐镇营中,有条不紊地指挥四支百人队伍冲杀,四队在他的调遣下配合无比默契,辅以先前阵法之威,竟以极小的损耗克敌两千余人,牢牢地将敌军第一波势力牵制得动弹不得。月幽昙的威信顿时大增,一时人人将之奉若神明,士气也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
却不料,好景不长,敌军统领似乎也意识到碰到了高人,压上主力全面进逼,使得四角稳固的防式也渐渐吃紧,月幽昙当机立断,撤回四角所有兵力,吸引敌军主力向中心不断围拢,阵法此刻已然尽数失去了作用,眼看敌人就将他们包围了!!
穆瑶眼睁睁地看着情况由喜转忧,战场瞬息万变,只能看着月幽昙能有什么更好的克敌妙计。眼看周遭不断靠拢的火把越来越多,终于真正看到数十丈外敌军的人马,正浩浩荡荡穿越树丛而来。
“拼死一战的时候到了!”侍卫长高呼一声,下令剩余的将士死守营地!
眼看着无数敌军终于和他们面对面,穆瑶反倒鼓起勇气,持剑挡在月幽昙的身前,喝道:“保护将军!!!不得后退!!!”一声娇叱,顿时引来将士们高声呼应,让穆瑶感到热血沸腾。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激烈对峙之时,又有一波杀声自半里外冲天响起,细细听去竟是高声齐呼:“讨伐叛逆!平定边关!”且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让前头突袭的敌军震惊不已。
原来此时月幽昙事先所委派的分流人马形成的夹击之势已然完成,夹击人马早已将突袭的敌军切成数段,分割包围了!!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做月幽昙,将是你们接下来最大的噩梦。”月幽昙淡淡地对最前面的敌军主将道,然后雪袖一挥,便下达了此役最后一道军令————方才的数百人队伍此刻从四面埋伏中的冲出,加上后面源源不断的援军,将这些冲到最前面的敌军尽数包围。
“降者不杀。”月幽昙带着幽幽的叹息下令。
天荒山口一役,月幽昙初战告捷,以高超的战术诱敌深入、仅靠三千人马,就在一夜降服潜伏在此的两万敌军,在整个战局之中,他的声名终于开始崭露头角了!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