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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功?”
杨浩开怀笑道:“自然是困扰我良久的那件事。”
唐焰焰还是不懂,呆呆地站在那儿只是想:“糟了糕了,他的后顾之忧解决了,那我的‘后顾之忧’不是要来了?哎呀哎呀,怎么这么快,人家还没准备好呢……,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219章 各自的期待
李光俨率人一路狂奔,一支两百人的队伍风驰电掣一般,须臾不做停留,革原、旷野、荒坡、山岭,每一个地方都只留下他们匆匆而过的身影。
李光俨的部下,每一个人的马术无疑都非常出色,骏马狂奔,一步一‘打浪’,起落的姿势流畅自然,最大程度地节省着马力。但是他们已经奔跑了两天两夜,中间只休息过四次,每次一个时辰,所有的人都已精疲力尽,所有的马都吐着沉重的鼻息,无论人和马,都已到了强弩之末。
李光俨这时已无暇顾及他仓慌离开,会在横山诸部头人间引起多少猜疑和骚动了,他只想尽快赶回银州,稳定银州局势。
“吐蕃人出奇兵,绕过银州攻击后方诸驿了。”
当李光俨收到这条军情急报时,简直如闻晴天霹雳。他在银州外围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但是就算他也不相信北吐蕃人真的敢进攻银州,在他意料中,吐蕃人顶多像契丹人去中原打草谷一样,窥个机会劫掠一番外围村寨罢了,偷鸡摸狗的贼,什么时候有了大盗的勇气了?
在回纥、契丹和银州三方强大责力挤压下,北吐蕃的生存空间已日盖缩小,按照现在的情况,再有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北吐蕃将被这三方势力彻底吞噬,从此不复存在,谁会想到,他们居然孤注一掷,对银州悍然用兵。
更糟蹋的是,李光俨集重兵于银州以北,而吐蕃人则出动精骑,偷袭银州以南各驿。银州以南各座军镇已经很多年没有打仗了,无论是将官还是士卒,都已有些懈怠。更严重的是,银州以南各座军镇的戍卒队伍规模并不大,原本每座军驿最多就只驻兵两千多人,在他离开银州之前,又从各镇抽调了一半的人马北上,如今一座军镇所余士兵不过千人,其中还多是不堪一用的老弱,一旦城破,哪有多少战斗力。
吐蕃人势如破竹,一连袭取五座军驿,直到攻打第六座军驿回马岭时,烽火讯号才顺利传出。幸好,银州大权一直掌握在他的手中,他的兄弟、堂兄弟们自他坐上银州防御使的位置后,便尽皆被他架空,对军中诸将没有多少影响力。这才没有人出昏招,回调北方诸镇军马,这令李光俨稍感宽慰。
在他想来,吐番人定是见他陈兵于北,无机可趁,这才派奇兵深入银州腹地,攻营拔寨,连克多座军驿,其目的就是要在银州后方制造一场大混乱,迫使他从前沿回抽兵力,而吐蕃人的主力必然仍在北方,也只能仍在北方,想要趁着诸军回调之机发动总攻。
然而他并在银州,其他诸将又没有权力擅自变更他的军事部署,烽火讯号传出后,留守大将胃才浪罗只从银州城派出五千轻骑赴援,就只这五千轻骑一出动,吐蕃人便放弃了刚刚占领的第六座军驿,甚至连粮草辎重都来不及焚毁,便向西逃之天天了,显然是要避开他的主力逃回吐蕃人领地。
这个消息更坚定了李光俨的分析:吐蕃人遣往南线诸驿的这支人马,其使命就是调虎离山,吐蕃人不可能把数万大军丨转移到银州之南,不但数万大军往来,他们无法遮掩住声息,这么做更有被银州截断退路被一网打尽的危险,他们的主攻方向仍在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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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俨骑的是一匹五花马,这是一匹好马,高大油亮的身子,四条长腿富有弹性地跳动着,尽管两天两夜的狂奔,它的力气已经大大减弱,但是只要你轻拢马缰,它仍会不知疲倦地一往直前。
李光俨骑术精湛,胯下又是一匹好马,但是长时间的奔驰,他的两股还是被颠得一片酸软麻木,现在若是下地,他恐怕跑不出几步,双腿的血脉已极不流畅。但他仍然不惜马力,拼命地挥着鞭子。
他得到的消息,就只有方才那些,如今又是两天过去了,这两天又发生了些什么事,他还完全不知道。胃才浪罗会不会中计,会不会从北线诸镇抽调重兵南返?吐蕃人的游骑有没有被拦住,他们有没有造成更大的破坏?
这一切,李光俨已完全不知情,心中的焦急自是难以言喻,他现在只想马上赶回银州,坐镇自己的银州根基之地,哪怕把这匹爱马活活累死。
“我会用所有北吐蕃人的血,来警告所有敢冒犯银州的敌人,。”
李光俨咬牙切齿地想,挥手又是狠狠一鞭。快了,再有大半天就能进入自己的辖地,李光俨归心似箭,舔舔干渴的嘴唇,又“啪啪啪”地狠抽几鞭。
前方出现一片起伏不定的山坡地,草木茂盛,连绵起伏的沙包间长满了茂密的柳丛、灌木、蒿草和稀稀落落的榆树。十几顶雪白的毡包散落在草原上,还有两群白羊儿,云一般悠游。
看起来,这是一个小部落的聚居地。这样的环境,正适合一个小部落驻扎。李光俨看到一个牧羊人勒住马儿,正手搭凉蓬好奇地向他们观望。在一个靠路边的毡包前,有两个穿着草原人皮袍的女人正在挤着马奶。
回头看看儿子,小石头骑在马上,紧紧随在他的身畔。到底是个孩子,两天两夜的疾驰,他已经有些困得支撑不住了,他仍然稳稳地坐在马上,但是双眼却半阖着,正在马上打着瞌睡。那张小脸充满了疲倦,完全失去了平时狼崽子一般的旺盛精力。
李光俨心中涌起一片怜爱之意:“这个孩子,真的是累坏了。但是把他带在身边并没有错,银州这个家,不好当啊,小鹰的翅膀,不狠下心来让他熬炼,他永远也不能在蔚蓝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石头……小石头,醒一醒。”
“爹爹?”李继迁一个机灵,霍地一下张开了眼睛。
李光俨笑了,放缓了速度柔声说道:“前边有个部落,走,过去歇一歇再继续赶路。”
李光俨一声令下,前驱八名游骑立即策马向那片毡包营地赶去,在各处毡包间转悠了几圈,又绕回来报告,这个小部落是马齐氏部落,各处毡包中都有人居住,不过剩下的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年轻汉子都去放牧、割草了。
李光俨四下看了看,挥手道:“还有大半天就要赶到咱们的地方了,叫大家下马进食休息,三柱香的时间之后,继续赶路。。”
负责警戒的游骑立即向四下散开,站在高处眺望四周。其他人纷纷下马,走起路来都直打晃儿,有的人刚一下马就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被头目们用鞭子抽打训斥着爬起来,勉强活动着身体。
路旁,一个牧人站在井台上正在打水,井台旁有一个槽,打上来的水倒进槽里,便向下倾泻,沿着挖好的浅沟流倘开去,许多羊儿正在水沟两边饮着井水。
见到这些带着武器的骑士停下,他畏怯地放下水桶,木讷地看着他们,见有人向他看来时,便呲起一嘴黄板牙讨好地笑笑。
这人满脸胡子,黝黑的脸庞,一脸风霜侵袭的皱纹,身穿一件肥大的草原长袍,袍子破破烂烂,就像刮烂扯碎的烂羊皮,条件艰苦的草原人睡觉时就把袍子解开,一半当褥子一半当被盖,所以他的袍子背面磨得黑黝黝、亮晶晶的,脚上一双多层的牛皮靴,靴头磨得像长了白毛的奶皮子,白花花乱糟糟的,一个黑乎乎的大脚趾头从那靴子里露出来。
这是一个最常见的草原牧人,毫无任何可疑之处,这个部落也毫无任何可疑之处,尽管如此,李光俨还是布置了警哨,下马歇息的战士们活动开手脚之后,也没有一个闯入毡包内索取可口的食物和酥油茶、马奶酒,他们就静静地坐在地上,啃着自己携带的干粮、肉干。
但是刚才经过的路上,有一百多里路没有河流,他们囊中的水都喝光了,一个佐将向李光俨小声请示了几句,李光俨看看那些正俯在沟边喝水的羊,便点了点头。士兵们立即一哄而上,轰开那些羊儿,踩着一地湿的干的羊粪蛋走上井台,从井里打水上来饮用,又灌满自己的水囊,接着把马儿牵到水沟旁,打上水来让它们饮用。
李继迁也拿着水囊向井口走去,由于长时间乘马,双腿气血不畅,他蹒跚地迈着步子,踩中一泡牛粪时几乎一跤滑倒,旁边一只大手立即扶住了他。
李继迁回头一看,唤道:“爹爹。”
李光俨微微一笑:“累了吧?”
李继迁倔强地道:“我能行,别人撑得住,我就撑得住。”
李光俨摸摸他的脑袋,呵呵笑道:“那边有新鲜的马奶,怎么不再?”
李继迁把头一昂,大声道:“爹爹有军令,行军途中,不得食用自带之外一切食物,违者,斩!我是爹的儿子,也是爹的士兵,要从军令!”
李光俨哈哈大笑:“这才是我李光俨的儿子,呵呵,来。”
他一拉李继迁的手,把他拉到那两个停止挤羊奶,正好奇地朝他们打量的妇人面前。这两个妇人一老一少,模样有些相像,老的满脸皱纹,小的圆圆的脸庞,脸颊上带着两抹健康的红润。
李光俨一抬腿便踢翻了那半桶马奶,大声吩咐道:“挤些新鲜的给我们。”
他的腰间挂着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银饰、金饰,他随手扯下一件,往那老妇人怀里一丢,老妇人见是一根黄澄澄沉甸甸的管状物,不禁老眼一亮,连忙张开只剩下几颗牙齿的嘴巴,把那金饰咬了咬,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与讨好的笑容。她连声答应着,将那根金管揣进怀里,拿起只木碗来用袍襟使劲擦了擦,便和孙女儿殷勤地挤起马奶来。
新鲜的,还温热的马奶送到了李光俨的面前,李光俨接过来,宠溺地对儿子道:“喝吧。”
借着这个时机,他向那老妇人问了问银州附近的情形,老妇人一脸茫然,全无所知,不过倒是说过昨日曾有银州一支轻骑队扫荡过这片地方,随即便向这位远方来的客人抱怨银州军多么粗野,胡乱打人,还从他们的毡包里顺手牵羊抄走了一些东西,唠唠叨叨的一打开话匣子就说个没完没了。
李光俨据此判断,情况应该已经得到控制,吐蕃人偷袭回马岭失败以后,已然趁银州方面来不及反应逃回吐蕃,银州以南诸驿的混乱已经被控制住。听着老妇人的唠叨埋怨,心情大好的李光俨哈哈大笑,随手又扯下两件银饰丢给她,那老妇人楠皮似的老脸都笑开了话,赶紧回帐去沏了一壶热气腾腾的酥油茶来,李光俨却笑着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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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休息了一阵儿,李光俨稍稍恢复了体力,他强打精神跨上战马,高声喝道:“勇士们,还有大半天的路程我们就到银州辖境了,大家伙儿都打起精神来,一鼓作气走下去,等到了咱们的地盘,我给你们放大假,下馆子、找姑娘,随便你们想怎么歇着。现在,走!”
说完一抖马缰便向前冲去,侍卫们振作精神,纷纷扳鞍上马,随在李光俨身后,打马如飞地向远处驰去。那个木讷的老牧人扶起倾倒的水桶,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唇边突然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