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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想和那个柳承怎么个样了,他没本事,还想鸠占鹊巢,我明日就找他说个明白!”
“舅母,你不要逼我!”锦夕的眼眶红润,她看着一直闷声不响,在抽旱烟的舅舅,“舅舅,求求你,我们搬走好不好,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舅舅露出惭愧之色,连忙避开锦夕,走进房间,砰得把门板一合。
“搬走?!”舅母报以嗤笑,“你以为我们走得掉吗?赵督军是什么人,你没听说过吗?他早就派人盯着咱们,四处都是他的眼线,我们还没走出这块地,就没命了。”
舅母还不肯停,又拿出一副天生演员的嘴脸,“苏锦夕,舅舅舅母好歹养了你们姐妹一场,虽谈不上好吃好住,但也从未亏待过你们,到了如今,得到个枉死的下场,我们这是冤啊……”
这时,锦珠走进了屋子,她刚从学堂放学回来,本来高高兴兴的,到了家门口,就听见了屋子里的不愉快。
“舅母,你不要逼姐姐。”锦珠抱住锦夕,手臂牢牢地保护着姐姐。
“哟!又来了一个光吃饭不做事的主。”舅母横了锦珠一眼,遂又把目光定格在锦夕的脸上,喉咙低沉的时候,还真让人觉出一份真心来,“锦夕,你以为舅舅舅母是铁石心肠吗?若不是柳太爷走得突然,柳家大乱,我们何至于如此。。。。。。你也知道,我们还有一个傻儿子,我们养他都养不活了,但舅舅还是养了你们十年……”
大约该说的也说了,舅母离开时显得颓色满目,“人活着,谁不想过风调雨顺的日子?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锦夕的心里难受,她从来不和舅母争吵的原因之一,也是为那个呆子表弟。舅母从前不是这样的,是生活的磨难改变了人的本心。
锦珠可不这么想,她虽然年纪小,但有些事却比姐姐要清白。
“总说养了我们,养了我们! 她拿了父亲留下的钱,霸占了母亲名下的房产,还好意思说养了我们,我听见就来气。”锦珠怒不可恕地说。
“别说了,锦珠。”
“姐姐,你别听她的,她那一老套,我早就领教过了。”锦珠特地扬高了声音,好让屋里的人听见动静,锦夕拉住她,示意她闭嘴。
那日,两人是在外面的小馆子吃的饭。
姐姐愁眉不展,妹妹劝道,“姐姐,赵成家里妻妾成群,听说儿子女儿都有十几个,你千万别答应嫁给他呀。”
真是倒霉!锦夕把那日遇见打猎回来的赵成之事吐了出来,锦珠喝了一大口茶,被喷了出来,“所以说,那老色鬼就看上你了。”
锦夕心不在焉地看向门外,只见一队卫兵从门外经过,她的心就跟着紧张起来,“锦珠,你快些吃,我们一起去茶园。”
“姐姐,要不,我们一起逃走。”两人在夏夜的星空下走往茶园,锦珠年龄小,许多事不会考虑,她觉得逃走是最好的办法。锦夕当时也想过逃走,她想和柳承商量了之后再做决定。
事实上,除了跑,她也无计可施。
错过了那一夜,就错过了十年。
锦夕那晚没见到柳承,他去省城送货,回来之后,他腾不出时间来找她。他叫工人给她传了信,约她在七夕那晚见面。
七夕,七夕,每年的七夕,柳承都刻意回避。他们在那一日失去了彼此,锦夕从此杳无音信。
锦夕逃走了,锦珠被绑上了花轿,舅舅当时拦不住抢人的兵,被打成重伤。舅母哼哼唧唧地趴在舅舅的床前只知道哭,锦珠最后看了舅舅舅母一眼,遂绝望地合上了眼。
柳承被赵成派来的兵抓了起来,严刑逼供,就算知道锦夕的下落,他也不会说的,更何况,他不知道。
他也想知道锦夕是死是活。
直到那时,柳承还是为锦夕担心不已。锦夕的音容笑貌老是出现在他的眼前,当他被打得眼冒金星,口吐红沫时。
柳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算计了对柳家衷心耿耿的柳承,柳承万想不到的。赵成抓他,杀他半成是被两位少爷教唆。他们把柳承和锦夕的事添油加醋,让赵成嫉恨无比,最后恼羞成怒。
柳承的存在就是一种耻辱,时刻提醒他,他竟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比不过。看惯了血肉模糊场面的赵成决定投掷手榴弹,大快朵颐地对付了苏锦夕的情郎之后,再去□□那个厉害的小丫头。
☆、复活
污浊的河水中飘荡着残缺的肢体和流动的暗血,一些不明物体从他的脸上挤来挤去,他抬起手要去挠痒,可手指在哪?他没有知觉。
亮堂刺目的光在脑门上转来转去,白芒是他感知的唯一世界,混沌的意识袭来,他不知身处何处?或者,他已死去。
奇怪的是,他没有漂浮起来,而是好像一直躺在某个地方。他到那个时候,还在记挂锦夕,她到底逃去了哪?
他挂念她,念到心里,脑里,骨髓里,痛不欲生。
柳承醒来的时候,身边站着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纹路纵横的脸上亮出了一个收敛的笑,在柳承看来,那人透着难以名状的古怪。
吓破胆的事接踵而至,那男子领着他走到盥洗室中,他看到明净的大镜子中的人,下意识地回头找另一个人。
怎么也找不到,只有他和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阴森森地露出笑容,他回头盯着镜子中的那张脸,完美无缺的脸上是另一个人的容颜相貌,不是柳承,怎么可能?!
中年男子蹲在柳承的身边,他告诉柳承,“你要谢谢我,是我救了你。”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柳承反反复复地问着,他迷茫地抓住中年男子,满心希望自己是在梦境。
中年男子捏紧了他的手腕,笑容敛去,露出一股邪气,“以后你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排,我赐予了你的重生,你的名字叫魏治明。”
炸弹没有结束柳承的性命,却使他失去了相貌。毁容的事是那个中年男子后来告诉他的,中年男子还威胁他,若不按他的指示去魏府的话,会把他押到赵督军那去。
说来说去,柳承明白了始末,中年男子的险恶用心,就是要谋取魏家的家产。魏治明是魏家唯一的儿子,从国外游学回来,理所应当地继承庞大的家产。
柳承问过中年男子,真正的魏治明现在何处。中年男子的情绪一下陷入低潮,终是没有告诉柳承,柳承也不敢问。这个男人不说话的时候,静得可怕,似乎下一秒钟就会张开血盆大口。
操纵,改变他人生的大手不时游走过来,他经常从连绵的噩梦中挣醒。。。。。。他睡在属于魏家少爷的楠木大床上,浑身颤抖不休,夜里盗汗,使他身体益发虚弱,他的感觉就像要溺死的鱼儿,被起伏的水面盖住。
命运这只大手翻云覆雨,叫有的人连遭灾难,连遭奇遇。
财产弄到手之后,中年男子对柳承起了杀机,柳承故意霸着财产,就是不肯签署转让协议,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岂料,中年男子等得不耐烦了,拿枪抵住他的脖子。
柳承和中年男子搏斗起来,角斗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柳承杀了中年男子。他不想的,他是被逼的。
手染鲜血的柳承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他不想杀人的,可一旦有了开头,就遏制不了。好的习惯和坏的习惯,都是习惯。
没人天生愿做恶人,柳承一直以为他的厄运都是那个名叫苏锦夕的女人带来的,他要报复她,要她也试试失去一切的滋味。
锦夕冲到了水盆边,拼命地用水清洗着脸,她对真相难以置信,更加难以接受。原来魏治明对她所做的事都是有缘由的,难怪他会哼那首曲子,难怪他周身都散发着令人熟悉的气味,难怪他有时会旧疾复发。。。。。。
锦夕跌坐在湿润的地板上,眼泪已经流干,岁月残酷,她竟间接让最爱的人为她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对此,她竟然一无所知,竟然还想杀了他。
待锦夕变得安静下来,锦珠才蹲在她的身边,抱着她,“姐姐,这不是柳承的错,也不是魏治明的错,更不是。。。。。。你的错。。。。。。”
“到底是谁的错?”锦夕恍惚地缩了缩涩然的眼珠。
“是命数。”
锦珠的记忆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许久未曾出现的人,若说她这条命何以会在在督军府留了下来,全是因为那个人。
锦珠说,在督军府生活的两年,她就如行尸走肉,直到逃了出来。她在街上横冲直撞,把魏治明推倒在地,魏治明手臂上的印记唤醒了她。
她早已记不清柳承的模样,说起柳承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还是魏治明的模样……锦夕听妹妹继续回忆和柳承相遇之后的事,眼前出现的却是柳承。
惋惜的是,锦夕永远也无法见到那张脸。
“他那时从魏府逃了出来,身上的钱很快就花光了,被房东赶了出来,流落街头。他身上的旧伤发作,伴着巨痛,那时对人生充满了绝望,产生了。。。。。。。自杀的举动。在遇到我之后,他告诉了我真相,他原本以为我会怕的,会逃走的。”
锦夕把头挨着锦珠的,替妹妹说完,“可是锦珠没有逃走,因为锦珠是勇敢的女子,她的经历使她更要勇敢地活下去。”
锦珠挤出一丝笑意,倔强的目光和小时候一样,“我可不想死。死了怎么找姐姐?”
锦夕摇头时泪流满面,“你们都比我勇敢,真的。。。。。。”
“我和他同病相怜,互相鼓励地活了下来,然后,境遇就变得好起来,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步步高升……”
锦珠一直看到的是魏治明的脸,他的心却永远无法触及,他变得阴森恐怖,她站在旁边袖手旁观,多数是有责任的。现在,她醒悟过来,不知是否还有用处。
“姐姐,只有你才能让柳承复活,你让他复活,好吗?”
时钟嗒嗒走着,分秒过去,永远是往前走的。
锦夕拿起那个精致的小座钟,取下玻璃罩子,手指触摸上去,让时针逆转。
全国各地的抗日活动迭起,处于水生火热的人民用着各种方式与日寇对抗。郭平被琴子暗杀之前还给南部运送了最后一批物资,他那张敦厚的脸庞出现在魏治明的眼前,魏治明额上的青筋欲爆,脸上慢慢溢出了哀伤的色彩。
无疑,郭平这个实干家是个令人敬仰的民族英雄,他不畏强权,不当汉奸,追求正义,这不正是一个有血性的中国男人的作为吗?
魏治明吐出几口烟圈,推开窗户,外面的寒气仍旧逼人。前几日的暴雪却消失不见,留在眼前的是萌芽新发的枝头,一只红尾褐身的鸟儿停在树梢上,时不时转动灵活的小脑袋。
他下楼去,摇了一通电话,令潜伏在沪上的特工人员把琴子的行程摸个一清二楚,这回,他发誓,一定要让那个狠毒的妖女消失在国土上。
锦夕回来了,他离开了,他们又错失交臂。锦夕修身养性,留在锦夕公馆中,日夜守着那栋洋楼,再无孤单感。
那日的黄昏,她在门前,用锦帕轻轻擦拭门牌上的四字。
字字灼心,字字动心,柳承终究为她而活了下来,她定要为他做些事,迟来的相守到底怎样?锦夕把门牌上的灰擦了净,回头看了看山边的火烧云,绚烂多姿,一直以最美的姿态对着她的方向。
啪嗒,什么声音?锦夕的发丝飞扬,她似察觉了什么,回过头来。
一根拐杖在地上滚了下,静止了。
那人定格在她的眼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