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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现在最大的避忌就应该是立刻避忌掉眼前我们这些‘汉狗’,不是吗?我真是不知道呢,原来高贵的你们竟然也是可以和‘狗’对话的!和‘狗’打架的!”说完,立刻改口,佯装悔悟,
“我真是该死,怎么能把你们这些高贵的人划分到与汉狗同列的范畴呢?至于打架,也不够准确,胤祯,我告诉你,这是蓄意伤害!你……你要是……”
愣了下,打住后边“在二十一世纪要吃官司”的话,脑中一片空白。搁他这等尊贵地位,即使回复到现代社会,只怕也终究是要逍遥法外的吧。
十四越听她的话脸色越难看,等着她最后未吐出的几个字半天,见没了下文,黢黑着就要暴躁之极的双眼,兀自耐下性子,靠近她,捧住她潮红的面孔,
“小蝶,不要这么对我说话。你该明白我所谓的汉狗并不包括你……”才说完,手用力捏住她反抗欲辩驳的下巴,蛮横地继续,
“我说的避忌是指眼下的大局,你……你难道竟是不明白么?你若是真不懂,可也就白白浪费我一番苦心了。”
醍醐灌顶般,少女当下领悟过来。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敏贞果真所言非虚。方才宣扬在心口的无数激情的惊涛骇浪此时都退缩了回去,偃了旗息了鼓。忽略掉眼前仗义执言的感慨和脆弱的自尊后,直面逼迫着她的却是和这位高傲阿哥的必须更正的误会。
她该怎么办呢?
不同于初见方不染时的头脑混沌,经过方才一番的情绪波动,鲜活看不见的细小粒子开始在她脑中跳跃。正如她一直表现出来惯于思考的能力一样,虽然有时是想得太多太过。
十四见她表情松缓,赶紧又接着宽慰,拉过她别扭的手,包裹住,凑着鼻子到她耳边细语,
“你若是珍惜我这番心思,晓得我,体……体谅我,自然就知道眼下凡事避忌低调应对的必要。等过了这阵,我们的大事确定下来,成亲以后要打要骂,我都随着你!”说到最后,他简直要被自己满怀的宠溺心思惊呆了。爱一个人,竟是可以到达这种地步吗?
不同于片刻陷入自审追问的胤祯,年小蝶已完全被此时脑中突然冒出来的主意击中,好像一只山林间飞得疲惫不堪的鸟雀顷刻间被利剑穿心的感觉一样。完全地刺中了。
敏贞那个现实存在的命题跳跃在脑海。——如果想成为十四福晋,那就必须讨好四福晋。而那拉氏之所以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她能够在十四和四爷的母亲乌雅氏面前说得上的地位,以及在乌雅氏面前的影响力。换句话也就是说,命题成立的直接核心已经偏移到两位阿哥的母亲身上。直白地说,延伸的命题就是:如若讨不到乌雅氏的喜欢,甚至招惹到她的厌恶反感,那么十四福晋的地位包准泡汤!
而要令一个远离自己深居紫禁城后宫的阿哥的母亲讨厌自己,只能是……倒地方不染的一声低沉哀号打断了她的思绪,朦胧雏形的粗糙设想即被推翻。
不,不行,他已经这样了,我又怎能再利用他?再说,方兄于我原本只是错爱,他自身也没有足够的力量自保,我又怎能再害他?年小蝶啊,你莫要为了自己而太过卑鄙了!
理智刚稍稍抬头,又被初恋的温情淹没。美好以身相许的恋情原本是男女之间纯洁的期许,是心心相印后自然成长出的花蕾。可是,对于年小蝶和她心爱的年羹尧来说,要想培育盛开出这多花蕾实在是必须破除许多限制束缚的障碍。眼前正比划着赌誓爱她的十四就是确实存在又必须克服的障碍之一。
没错,年羹尧是说过要她等,问题都交给他处理的话。可是,再没有比眼前更便利的形势了,不是么?上天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机会,十四就在眼前,碰巧源起方兄的误会继而生出的尖刺恰到好处地横亘在她与他之间,很可能阻挡在她初恋坎坷荆棘小道上的男人又正在等待着她心思的回应,不是么?
这个机会,她不想放过。
视线从方不染身上移开,想到敏贞,想到那拉氏,乌雅氏,盯着胤祯的脸,自然想到和之前这些牵连存在共同关系的另一个男人,乌雅氏的另一个儿子。
比起方兄而言,他的力量足够自保,而且同属一家人,想必不愉快的情绪也要更容易化解吧。想到这儿,已经打定了主意,完全脱离了初始混沌一团糟的脑内思绪,整个人镇定下来。
缓缓走到十四面前,轻咳两声,干哑着喉咙,只觉得张口艰难:
“胤祯,我不是不晓得你对我好。可是,可是,你从来都没有认真问过我,我是不是也以同样的心情待你?”
“是……是的……”男人紧张至极,抓着头皮,眼神黯淡下又跟着明亮,
“这还用问吗?有谁能比得上我阿哥的身份?你身边有比我条件好的人吗?”
“有。”咬紧牙关,痛骂自己一声,她感觉自己在往他最柔软的地方捅刀子。说话的时候她几乎完全扭过了头,不敢去看他。
“什么?年小蝶,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命令你立刻收回。”
“可,这不是玩笑。”
“不是玩笑?你难道是在向我暗示,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吗?老天,你肯定你不是头脑坏掉了?”
他气得双手紧箍她细腰,逼迫着苍白的脸与自己对视。检验中,入目的却是无比坚定的信念!是的,那一双动人的眼里的确闪烁着跳跃的希冀!那是真正陷入爱情中才会有的光彩!她有喜欢的人了!真的有了,但却不是他!
哦,这可真够讽刺的。原来一直都是他在单相思?
沙哑着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他简直在咆哮,
“那个人是谁?”
下意识里他要把那个破坏他幸福的人撕碎。
眼光扫及地面,睥睨道:
“你说的该不会是他吧?”
摇头的少女内心煎熬更深。老天爷,她正在做什么啊!说胤祯蓄意伤害方不染没错,可他只是伤害的是肉体,而她自己呢,却在故意谋害一个人的心灵!同时也在利用另一个人的名誉!太可怕了,她简直变成了不择手段的阴暗小人,比起那些手拿斧头的侩子手还要卑劣!
“不许摇头,说,那个人是谁?年小蝶,你总该知道,我已经求额娘向你提亲!形势已经容不下任何差错!好……好好,现在只要你坦白地说出这个名字,我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少女听得背后寒毛直竖,还好,她预备利用的不是别人。
否则,她可能也会成为间接杀人的凶手的。
良心的反复自责,混合着违背了道义本性的内疚衍生出密密麻麻看不见的黑网,完全笼罩住她。使她害怕。
可戏还是要演下去。
“找出那个人,你想怎么样?你……难道你……”念完这句设想中的对白,她的后背已然一片湿冷。
“没错,我就要让他成为什么也没发生过的东西,成为谁也不知道的——空白!”“说,那个人,是——谁?”
他简直马上有杀人的欲望。那个破坏他终生幸福的败类,付出代价的时刻到了!
可纵马驰骋,单挑高涨不可一世的饱满弑敌情绪却在听到从她嘴里吐出的名字后彻底崩溃了。她冷冷的回答摧毁掉他所有坚强的堡垒。
“年小蝶,你确认你不是在开玩笑?”
说这话时的他的阴森让少女脖子发凉,箭已离弦,为了与情人共同的花蕾,她已选择了牺牲旁人的方式来维护。虽然事情的初衷美好,是出于对一份情感真挚的渴望,但她还是不择手段了,不是吗?
强忍着眼眶内的酸楚,抬起头来看着愤怒不亚于那天在太子魔掌下救出她的男人,一个劲儿地点头,
“你也说过,这时是个关键的档口。我……我又怎能忍心到这个时候还骗你?”一滴泪珠终于滴落,震惊了十四的掌心。
“你……你真的确认是他?!”很难明辨自己此刻心情的胤祯只感觉浑身空荡荡的,像是突然间灵魂出了窍,剩下伫立在百味楼这间包厢的就只是一副躯壳。麻木的嘴唇努了努,像是触摸到烫红的烙铁禁忌般,甚至不愿再触及到那个该死的名字。
这是怎样一种纠葛啊?若换做是别人,即使不使用非常手段,也必然动用权势叫他离开北京城,彻底在年小蝶的视线里消失而远走他方。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该死的不仅是和自己同一个父亲,还共同一个亲额娘?这种夺爱大仇叫他怎么报?额娘那边叫他又怎么回应?怨恨的无数孢子刻划在他扭曲的面孔上,传自皇家高贵血统多疑的性子又立即让他浮想联翩,似乎有些东西都能对得上了。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四哥和年羹尧那边都没有个准消息。包括帮衬着自己的额娘也催促过几次,都被说她年幼之类的借口搪塞了回来。怪不得雍亲王府邸里会流动着那么些闲言碎语,却原来,一切都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有根有据的!怪不得胤禛迟迟不肯放人,他其实已经早接纳了她……这么一想,肠子都气青了,脸色惨白地忽而又记起第一次向胤禛提起年小蝶时的情景,他当时就弄断了随身把玩的佛珠。
我可真是大意,真是愚钝,怎么到现在才想起这些,哈,当真是被他们蒙在了鼓里!当真是被老四揉捏于鼓掌之上了!我怎么这么蠢?
重重叹口气,瞥见垂头不语的小蝶,已经知道了答案。
留恋地再看一眼她的容颜,又问:
“如果我对你比他待你还要好呢?你会不会……”
没有说完的话在少女摇头坚定的否决中自动消失。
可是,他还不死心。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向你提亲,透过的是皇额娘,这件事已经不能反悔了。”
年小蝶在听到“不能反悔”几个字后,立即急了。
“可是,可是我心里爱的人不是你是他呀!”
胤祯也跟着急了。
“住口,不许再提。我不要听,什么都不要听。我不管,什么都不管。皇额娘亲自保媒的婚事又岂同儿戏?你想让我自动悔婚?门儿都没有!怕是那阴险的男人自己不便开口,才透由你的吧。他简直太龌龊了!这么偷偷摸摸的行径简直不像个男人!”
年小蝶下意识地把他的咒骂理解为针对的是年羹尧,不禁也火冒三丈。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尤其是当着她的面。这简直比辱骂她自己还要令她难受。遂渐渐提高了嗓门,和十四针锋相对,说是自己的心里早已容纳不下多余的人了。
“那又怎样,即使得不到你的心,我也必须得到你的人!”十四发狠地说完这句,忽然朝她扑了过来。骄傲的阿哥已经没有额外的耐心再继续容忍被她反复伤害自尊的受挫。从小到大,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嫉妒与仇恨包裹住的男人完全化为一心掠夺的野兽。
小蝶张口想要呼叫,却是嘴里被了一块手帕塞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接着被男人从腰间抽出的黄带子结结实实得在背后捆住了了手,重重横放在长椅上。
摔出昏晕的方不染,百味楼二楼最靠里包厢厚实的大门“砰”地一声被砸紧,死死得扒住门缝儿,不留一丝空隙。
原本这个京城第一的食府所设雅座包厢的目的是为了提供给显赫人士在此畅快议事谈话一个密闭的空间。因此,除非客人召唤,酒楼是绝对不会打扰到这些包厢的。而考究厚重的装饰及那扇沉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