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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猫[重生]-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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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应苔深深吸了口气,一瞬间大脑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反应过来后,邢应苔被一阵急促到骇人的心跳声叫醒,他尝试着坐起来,可一种无法言喻却深入骨髓的疲惫使得邢应苔无法起身。
    招财急得在邢应苔身边乱跑乱跳,又担心自己的毛飞到邢应苔口鼻中,迟迟不敢上前。
    邢应苔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他尚且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昏迷了几分钟,险些断了呼吸,他只是觉得胸口特别难受,呼吸很困难。
    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用过敏来解释了,可邢应苔也不想去医院。年轻人,有什么必须要去医院的?
    ……崇善身体也不算好,可直到死也没在医院里住过一天。
    邢应苔闭上眼睛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人,有关那个人的一些事。
    那个性格矛盾、刚烈偏激、一身反骨,叛逆到让人难以接受的男人。
    那人在黑暗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扼住邢应苔的喉咙,声音饱含痛楚与狠戾,阴测测地说:“我要你在这里陪我一辈子。”
    邢应苔无法呼吸,一时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
    后来崇善曾经和邢应苔说,自己最喜欢骗人,而且又爱演戏,怎么怎么样,后面邢应苔没记清楚。
    只有前面两句还想的起来,而且深以为然。
    邢应苔很长时间都不知道崇善原来是个这样矛盾的人。他一直以为崇善温和善良,明明比自己大那么多岁,骨子里却还有一种文人特有的天真感,让人忍不住去亲近。
    却忘了崇善可是被人当成神经病一样关在家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暗无天日的光阴。
    邢应苔的导师曾经夸过自己这位学生‘天资聪慧’。然而邢应苔回首望当初十几岁和崇善相处的重重,总觉得那时的少年像是个陌生人。蠢笨到令自己咋舌的地步。
    邢应苔不是白痴。他可能是看出过什么东西的,但从心底一直就没想过要去相信。一个人不想去信一件事,那么无论有多好用的脑筋,也无济于事。
    为什么呢?很简单,邢应苔早就说过。
    因为崇善以前,对他,真的是很好的。
    邢应苔十七岁那年,正读高三,学业压力很大。他的英语水平不是很好,跟着崇善狠命学了一个月,背单词背到梦里都是字母。成绩有所提高,可邢应苔不是很愉悦,因为精力有限,尽管英语分数上去,可其他科的成绩还是退步了。
    邢应苔压力大,崇善也没办法,他有时候很不能理解一个在他看起来很顺眼的单词,为什么邢应苔背十几遍都记不住。
    但崇善从来不嫌弃,尽管他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工作时间以秒计算。可只要邢应苔过来,无论崇善手里有什么工作、编辑怎样催促,崇善都充耳不闻,只坐着陪邢应苔背高中生的英语词汇。杀鸡用牛刀。
    邢应苔在桌前看了两个小时的英语,而后长叹了口气,他用笔尖轻轻戳试卷,口中说:“为什么我知道每个单词的意思,可是却读不懂句子的意思?”
    崇善说:“还是背得不熟。英语很简单的,几乎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思考的东西,只要多背单词,肯定没问题。”
    邢应苔垂下眼,其实并不赞同崇善的话。怎么会简单呢?崇善看着简单的东西,邢应苔要下多少苦功才能学会,崇善这样轻描淡写地一说,邢应苔当然不服气。
    崇善见他不再说话,便道:“累了就休息会,我这里有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呀?”
    邢应苔放下笔,紧紧跟在崇善身后,完全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
    崇善笑了,他说:“休息也是休息,我讲故事给你听。”
    因为邢应苔厚脸皮让崇善帮了自己很多忙,实际上崇善现在让邢应苔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闻言,邢应苔轻轻‘嗯’了一声。
    崇善一愣,一瞬间搞不懂邢应苔怎么会这么容易妥协。真是的,他还准备了好几种哀求方法,现在一个都用不上了。
    邢应苔还说:“上次那个蚂蚁的故事还没讲完。”
    崇善深深看了邢应苔一眼,点点头:“你还记得?”
    邢应苔说:“记得不太多了。”
    崇善无所谓道:“那也没关系啊。”
    他打开冰箱,在里面捡了许多零食糕点,堆在一起,全都给邢应苔。
    崇善看起来是很容易妥协的人,实际上性格十分强硬,他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能得不到;他想给别人东西其他人也不能拒绝。
    比方说手里的这些糕点,他要给邢应苔,就绝没有再收回去的想法,如果邢应苔不要,那也不再是崇善自己本人的了。
    因此邢应苔也没太客气,跟在崇善身后,端着一个洗干净的托盘。
    崇善思考了一会儿,很快说:
    “是这样的……”
    公蚂蚁完成了母蚂蚁的要求。可它太疲劳了,累得一见到母蚂蚁,就再也没有办法起来。它病倒了。母蚂蚁尽心尽力地照顾伺候公蚂蚁,可公蚂蚁雄壮的身躯还是日渐消瘦,终于有一天它闭上眼,而且感觉自己再也睁不开眼了。
    那时公蚂蚁想到母蚂蚁之前说的话——
    如果你有一天离开我,你就会知道,这世界上最伤心的人留下的眼泪,都比不上我内心煎熬的万分之一。
    公蚂蚁根本舍不得离开。他的灵魂不散,在半空中飘飘荡荡,他看到妻子以泪洗面,伤心欲绝。
    妻子取出当初公蚂蚁交给她的眼泪。原来与爱人生死相隔真的是最痛苦的事。
    妻子的眼泪流也流不完,一滴滴融在原本的伤心之泪里。
    只有公蚂蚁身体一半的眼泪,慢慢变得和他身体一样长。
    妻子哭了这么久,公蚂蚁觉得再这样哭下去,她也会死。
    明明是灵魂,可公蚂蚁浑身胀痛。
    妻子的眼睛里流下了一滴血。公蚂蚁知道她再也没有眼泪可流了。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被浓浓哀愁包围的公蚂蚁。
    崇善轻声道:
    “他,复活了。”
    
    第30章
    
    邢应苔一阵莫名其妙,静静地听崇善讲完这个故事后,问:“然后呢?”
    邢应苔没有体会到崇善的意思,他以为公蚂蚁复活后还是‘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结尾,心想如果还是这样的话,那么刚刚那些情节不是废话吗?
    崇善看着邢应苔,不答反问:“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俗套。邢应苔仰头思考了一阵,说:“还不错。”
    “不错吗?”崇善冷笑两声,道,“你明明觉得这故事很老套,是不是?”
    邢应苔睁大眼睛,不知道崇善怎么看出自己心里的想法,矢口否认道:“怎么会。”
    崇善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闭上眼,揉了揉眉间。邢应苔有点沮丧地说:“我只是不喜欢听故事。我的……身世你是知道的,所以从来不听童话。也不想听神话。”
    “……”
    “当然你讲故事很好,”邢应苔说,“我们班同学都很喜欢你的小说。”
    崇善看着邢应苔,问:“那你呢?”
    邢应苔想了想,说:“如果不是你写的,可能我不会那么感兴趣。但发现是你写的后,我会把你每一本书都看完。”
    崇善眯起眼,表情平静,看不出情绪。
    顿了顿,他说:
    “其实那并不是结束。复活又有什么好的?公蚂蚁变成了人。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自己的妻子。然而人怎么能找一只蚂蚁呢?他失去了灵敏的嗅觉,失去了灵活的身躯,再也无法钻回自己的洞穴。最可怜的是,他永永远远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天道不仁,人如蝼蚁。
    人怎么能寻找蚂蚁呢?
    一只猫又怎么能追人呢?
    邢应苔一边听崇善讲,一边盯着他的眼睛,想知道崇善有没有生气。
    虽然崇善是邢应苔的长辈,而且大他二十岁,但大概是因为平时不喜外出交友,只在家静坐读书,因此性格敏感细腻,又爱发怒,好似经期少女,经常因为邢应苔的一两句无心之言心中不悦。可又偏偏不说出来,只会憋在心里,让邢应苔搞不清楚。
    之前邢应苔和崇善相处,总是轻松愉悦的。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轻松慢慢被凝重取代,偶尔邢应苔会觉得崇善身边的空气和其他人不一样。那是一种粘稠如胶革般的感觉,吸在肺里,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邢应苔看了一会儿,见崇善面色如常,忍不住开口问:“你不高兴吗?”
    崇善没正面回答,只道:“你说会把我每一本书都看完,是什么意思?”
    邢应苔说:“就是那个意思。”
    “如果我一直写书,写到五十岁、六十岁……你也会一直看?”
    “当然。”
    崇善突然低下头,顿了顿,又仰起脖子,十分夸张的笑了起来。他笑得那样愉悦,怎么停都停不下来,眼睛里有液体盈满,映着他那两颗浅浅的痣,看上去竟然是哭了一般。
    邢应苔一怔,不知道崇善又怎么了。
    崇善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因为笑得夸张,脸颊都染上了一层很淡的红,他盯着邢应苔,喘了两口气后,崇善轻声说:“……”
    窗外阴云密布,寒风凛冽,时不时有闪电划破天幕,更有轰隆雷鸣,声声灌耳。
    邢应苔喘息急促,他的脸颊因为呼吸困难而涨得通红,其他地方却又苍白如纸,额上遍布冷汗。
    邢应苔吸气这样急促,可胸口起伏的力度却很微弱,他紧紧闭着眼,睡梦中也能感觉到痛楚与难受,紧闭的唇间时不时发出难忍的痛哼。
    旁边一只黑黄色的胖猫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它的眼睛里流露出只有人才有的光彩,因为着急,它发出了很大的叫声,混着窗外的雷鸣,有些声嘶力竭的意味。
    尝试了几次,招财凑上前,用自己的尖牙咬住邢应苔的手指,用力叼了两口。
    邢应苔呼吸一滞,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吸了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睛。
    招财几乎要喜极而泣,它嗷嗷叫着,站在邢应苔的手臂附近。
    邢应苔睁开眼,就知道自己现在情况很不妙,他应该站起身,给医院打急救电话。
    可邢应苔周围除了这只猫,一个人都没有。窗外那样黑,屋里也没有人,邢应苔的心被一种浓得无法散去的阴霾笼罩,寂寞得说不出话来。
    他还沉浸在刚刚的梦境中,即使被招财咬醒,意识还是在自动重复有关崇善的回忆。
    邢应苔艰难地呼吸,右手将招财抱起,放到自己胸前。
    招财知道邢应苔此时承受不了它的体重,忍不住挣扎。
    邢应苔茫然看着上空,右手捏住招财的脖颈,断断续续地说:“……那你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他的脸因为生病而烧得通红,正如崇善当时笑过的模样。
    邢应苔的声音沙哑,却将那人言语的腔调学了七八分。崇善曾经和他说了什么,原来邢应苔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邢应苔揽住怀里的猫,闭上眼睛。
    有细密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声音好似撞在挡风玻璃上的飞虫,数量庞大,震人心魄。
    仅有的一丝光线完全被阴云遮住,屋里漆黑一片。
    邢应苔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到后来几乎要失去意识。
    不知何时,他突然感觉身上一重,手上毛茸茸的触感变得光滑冰凉,滑不留手。
    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一道闪电恰好在此时划过,邢应苔在自己几乎要闭合的眼缝里看见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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