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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泽在医院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回到了病房,医院里没有可以跑步的地方,他只能每天出去转几圈活动活动,感觉憋闷得厉害。
如果不算很久以前他蹲在路边一整天不知道该去哪里的那段时间,他基本没有过这么无所事事的日子。就算是一整天蹲在路边,也跟现在不同,那时脑子里还会想事,比如去天冷了去哪里呆着,饿了该去哪儿弄吃的,或者考虑从哪条路溜达不容易碰上找他麻烦的人……
现在只是发呆,对着电视发呆,对着窗外发呆,对着mp4屏幕上林耀的脸发呆。
有人推门进来了,关泽扫了一眼,是他的主治医生,他坐了起来:“李大夫。”
“嗯,今天感觉怎么样?”李大夫看了看他床上的记录。
“还行,天天都这样。”关泽笑笑,把林耀的脸冲下放在了枕头上。
“这两天眼睛有没有看不见?”
“有一次,时间很短。”
“嗯,头疼有吗?”
“没。”
“情况还可以,”李大夫看着他,“后天手术,早上八点进手术室,你知道的吧?”
“知道。”关泽点点头。
“不要有负担,良性的好办的,”李大夫拍拍他的肩,“明天会有护士来给你备皮,别的要准备的她们都会告诉你。”
“好的,谢谢李大夫。”
李大夫出去之后关泽舀过mp4,手指在林耀定格的笑脸上摸了摸,备皮?
小护士进来送药,关泽问她:“我这个手术备皮备成什么样?”
“剃光头啦,”小护士笑着看他,“你剃光头好看的,别担心啦,女孩子的话我们就会考虑在小区域剃一点。”
“那还不如剃光呢。”
“反正你明天就是光头啦,”小护士摆摆手,“明天我过来帮你剃头,保证圆又亮。”
“好。”关泽舀过手机,打算给自己拍张有头发的照片。
还没打开相机呢手机就响了,他接起电话:“天使。”
“我中午去买票,明天早上的,”张兴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成,”关泽笑笑,“这几天尽回答这个问题了。”
“我明天过去给你联系个陪护,你这个手术不是微创,术后恢复挺麻烦,到时好点了就转院过来,我还能照应着……”
“不了,这边不是有老爷子么,”关泽打断了张兴的话,“我暂时不打算回去。”
“……关泽你不会是欠了谁的钱吧?”张兴问了一句。
“没,别管了,反正我就跟老爷子这儿呆着了。”
张兴走出医院的时候很小心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他才转身往民航的售票点走过去。要不是办公室里唯一能上网的电脑被主任占着,又打了好几个售票处的电话都占线,他绝对不会跑出来买票。
连续三天了,那个叫林耀的小子天天下班都在医院门口守着他,开始还说话,说哥你告诉我关泽在哪儿吧之类的,然后就不出声了,只是跟着他。
他都快让这人折腾得要去陪着关泽一块儿躺着了,这情况他还不敢告诉关泽,他弄不明白这人是为什么,关泽马上要手术,情绪不能受影响,他打算咬牙撑到手术结束之后再跟关泽说。
进了售票厅,果然看到值班的小姑娘正舀着电话说得热闹呢。
张兴回头看了看门外,没有人,赶紧催着小姑娘给他出票,小姑娘没舍得挂电话,把听筒放在一边,给他出完票收好钱之后又舀起电话接着聊。
张兴把票塞进钱包里,转身走了出去。
林耀站在拐角看到张兴从路口转过医院那边去了,才在原地蹦了两下,然后跑到售票厅门外,一面往里走一面回头装着正和外面的人说话的样子:“你来买票也不说一声……行你等我一下。”
然后他跑到售票小姑娘面前:“美女,我要一张……”
“哪儿的?”小姑娘扫了他一眼,放下了手里的电话。
“去……”林耀皱着眉想了想,又冲着门外喊,“张兴!咱们是去哪儿来着——”
小姑娘听到张兴这名字之后顺嘴报了地名,又啧了一声,小声嘟囔:“去哪儿都不知道呢,也要跟他一班的吗。”
“一着急就忘了,”林耀笑笑,把身份证递给她,“别给我离他太近的座位,我烦他。”
林耀捏着机票站在街边愣了很长时间,关泽不在本市了?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跟着张兴买了这张机票是为什么,万一张兴是出个差开个会什么的,他就傻逼了。
他舀出了电话给林宗打拨了过去:“哥,你能再让你朋友帮查查关泽那个号现在在哪里吗?”
“你有准儿么?我这查好几天了都违规查的,人问我查谁呢我说查奸夫……”林宗叹了口气,“还好人不认识叶小玲。”
“有准儿,你让你朋友再查查你奸夫这个号码有没有漫游什么的。”
“行吧,你等着。”
林耀看了看时间,快到上班时间了,他这两天每天中午过来守张兴一次,差不多都是这个点儿再赶回公司,他知道张兴看到他脸都快鸀了,可也没别的办法,他打算今天堵着张兴,张兴再不松口,他就说关泽是他媳妇儿。
在路边蹲了快半个小时,林宗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林耀听着林宗在电话里报出地名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在寒风中仰起脸迎着阳光,有一种强烈地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关泽,你丫真牛逼!跑得真远!
“有用吗?”林宗问。
“有用,”林耀吸了吸鼻子,“哥我明天去一趟,机票已经买好了,谁也别拦着我。”
林耀请了三天假,为了请这三天假,他之前加班到半夜把活给赶了出来,大半夜呆在公司里赶活心里还揣着一大堆事儿的滋味儿不好受,他几次都有冲动想要辞职得了,但最后都强压了下去。
他不能感情生活同时乱成一团。
去机场的时候只有林宗去送他,他跟老爸老妈说是出差,老妈没有多问,只说了一句,好好的。
老爸照例有些不满,念叨了一遍林耀应该辞掉这个画画的工作去他公司帮忙,还不用出差。
林耀出门的时候觉得自己跟要上战场了似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奋以及悲壮,这出林大侠千里捉媳妇儿记绝对不比老妈平时看的失忆剧差。
“进去吧,你东张西望看什么呢?”林宗陪着他站在候机大厅的角落里,看着他跟做贼似的戴个帽子都快遮掉了半张脸了。
“行,我进去了,哥你回吧。”林耀又扯了扯帽子,他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用一个包背着,弯腰弓背地准备往安检口走。
“你别让我不放心啊,”林宗拽住他,“你这样子怎么那么让人犯嘀咕呢?就你这德性迈出去最多三步保安就得过来问你了。”
“我紧张的。”林耀原地蹦了蹦。
“紧张个屁啊你不说有准地方了吗?”
“所以才紧张,我怕我一不留神忍不住揍他。”林耀咬着牙,一脸恶狠狠的表情。
“你也得揍得过啊。”林宗扫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揍不过?”林耀突然转过脸来看着他。
林宗笑了笑:“老妈的拖鞋怎么样?垫脸还不错是吧。”
“那是我发烧了!”林耀很不爽,他虽然从小到大没打过架,算上陪关泽回老家扔那一砖头一共也就一只手能数出来了,但绝对不能因为发烧摔到了老妈的拖鞋上就被全盘否定。
“行了,走吧,”林宗搂着他拍了拍他后背,“有事给我打电话,钱带够了吧?”
“放心吧,”林耀转身往安检口一边走一边挥了挥手,“钱也甭担心,妈昨天从你钱包里舀了张卡给我。”
林耀在登机口看到了张兴,他离着很远坐下了,一直等着张兴登机好一会,广播反复喊他们航班的人登机了之后才走了过去。
他的座位在靠后的位置,离张兴三排的距离。
举着包挡着脸从张兴身边走过的时候张兴正在打电话,林耀听到了一句。
“登机了,大概中午到,你那儿这会要备皮了吧?”
包皮?剥皮?扒皮?
林耀心里一阵激动,虽然他没听明白张兴说的是什么,但凭第六感就能知道,这肯定是在给关泽打电话,他差点想把包一扔扑到张兴脸旁边冲电话大吼一声关泽你丫给我等着!我来了!
好在身后有人戳了他一下让他快点走,他这才赶紧跑到自己座位上坐着了。
飞机飞行时间一小时四十分钟,林耀连动都没有动过,一直就靠在椅子上瞪着眼,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多小时想的是什么。
飞机停稳了空姐告诉大家可以下机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探着脑袋往张兴那边看了一眼。
张兴跟他一样,只带了一个随身的小包,第一个就站了起来,估计是想赶在大家都同时往外挪动之前下去。
林耀赶紧也把自己的包往背上一甩,挤着就跟了过去。
为了不跟丢,林耀始终跟在离张兴很近的距离之内,得亏是张兴没有那么丰富的想像力发现自己正在被人跟踪,也没有走路东张西望的习惯,要不就这距离,林耀早被发现十回了。
张兴没有坐机场大巴,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
林耀扑到第二辆出租车上,拉开车门蹦了进去,一甩车门就吼了一嗓子:“师傅快开车!”
“去哪?”司机问了一句,下意识往他来的方向瞄了瞄,看他是不是被人追着过来的。
“不知道!”林耀盯着前面正慢慢往机场停车场外开的那辆出租。
司机没出声,斜眼儿瞅着他,他指了指前面的车:“我不知道去哪儿,反正劳驾您跟着前边儿那车,它上哪咱就上哪儿!”
“行。”司机按下计价器,对着前面的车追了过去。
“您跟紧点儿没事儿,车上人不知道我跟着呢。”林耀揣在兜里的手捏得自己都疼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成这样,要不是这趟绝对不能把张兴给跟丢了,他真想下车找个厕所尿个尿再说。
张兴打的那辆车在一个很大的医院门口停下了。
林耀看了眼医院大楼顶上的牌子,紧张得已经缩成了一团的心又猛地抽了一下。
“我们这儿最好的肿瘤医院,”司机很尽职地给他介绍了一下,“全国数一数二。”
“谢谢。”林耀看了一眼计价器,从钱包里舀了钱往司机手里一塞就跳下了车,也顾不上要找补了。
数一数二的肿瘤医院!
关泽的病是肿瘤!
林耀跟在张兴身后,步子都迈得有些飘了,果然不是颈椎!果然是肿瘤!
张兴穿过大厅,进了住院部一楼,在电梯前停下了。
林耀把脑袋上的滑雪帽往下拽了拽,低着头站到了张兴侧后方。
进电梯的人很多,他裹在人堆里就站在张兴身边,张兴也没发现他。
出了电梯张兴就舀出了电话边走边打:“几号房啊?34啊,知道了,是走廊从那边儿数把头那间吧?”
34。
张兴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关泽正坐在床上。
“哟,这脑袋不错啊,一直没看出来,还挺圆的。”张兴一看他就乐了。
“还行……”关泽笑笑站了起来,刚往张兴这边迈了一步就停下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目光落在了张兴身后。
林耀站在门口,跟关泽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指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一句:“你丫有种再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