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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郁青说的不是真的,他和婉婉约定的是七点,是婉婉失约了。他是故意把自己说的昏头昏脑,好让邓红菱相信很在乎她。
五分钟后,婉婉回来了,一边走一边把钥匙放进包里。她想郁青打招呼,郁青说:“我早来了几分钟,正在谈起你呢。”
“谈我?谈我什么?”
最后这五分钟时郁青和邓红菱商量明天见面的细节。郁青说:“谈你当初在学校里的情况。”
“噢?谈到些什么?”她问邓红菱。
邓红菱看了郁青一眼,想了两秒钟说:“他说你在学校里很文静,不和男生来往。有许多男孩子想追你,又怕你。”
“这是真的吗?”婉婉笑着问郁青,“我很怕人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郁青说:“高贵典雅,正气凛然,正派传统,男生怕被你拒绝了难堪。”
在学校里的时候,男生对婉婉地评价是冷傲孤高,腼腆并且不随和,怪僻难处,郁青今天说的她这种形象,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几天前郁青告诉她喜欢过她,那么是不是当初因为自己的这种形象,让郁青没有敢向他表白呢?如果是的话,那可就得怪她自己了。她想着,渐渐感觉心烦意乱,于是吩咐邓红菱关了电视,然后默然无语地坐下。郁青问他话,她漫不经心地随口回答着。郁青和邓红菱都理解她的性格,于是不再和她说话,两人谈起欧洲足球锦标赛来。
不一会儿,郭松龄也回来了。郁青忙站起身来迎接他。郭松龄热情招呼他坐下,然后说:“时间不早了,郁青兄弟难得来一次,我已经叫红菱不做饭了,我们到外面吃去。”
郁青客气了几句,于是跟着郭松龄出门。“岳家军”也不甘落后地射出来,邓红菱连忙捉住它,把它安抚在屋里,然后锁上门。郭松龄的“别克”就停在门口花圃间的水泥路上。大家上了车,郭松龄开着车穿街过巷,一边细细询问郁青的工作情况,有时在某些工作技巧方面稍微指点一下。
郭松龄把车开到长安大饭店停下来。饭店的大门口是一个扇形的巨大的露天停车场,这是专供临时停车用的,而需要过夜的车辆则停在地下停车场。郁青看了看,在远处的霓虹灯照耀下亮光闪闪的各式市房车、大轿车、小轿车差不多已经占满了整个停车场,大多高贵得令人不敢久看。在郭松龄的带领下,三人走进饭店底层大厅,看见几个高鼻子的西洋男人和一些同样疯长鼻子但是不太长乳房的女人在用他们的母语争论着什么,他们说的不是英语也不是德语,郁青一个字也听不懂。除了那几个舶来品和一条河一般从大门流向电梯的人群,大厅的其他地方就显得空空落落。四人乘电梯上到第十二层,转两个拐,立即传来闹闹哄哄的声音。原来这里也有间大厅,二十来张桌子全都坐满了吃自助餐的人。郭松龄到一个窗口前面说了几句话,窗口旁边的一个小门就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少得可怜的服务员,——并不是衣裙的面积很小,而是透明度太高,随着肢体的动作,那些长年荫着的地方都忽隐忽现。——她把四人领到另一扇小门前,打开让郭松龄等进去。这道小门关上后,外面的哄闹声就完全被隔绝了。
服务员给四人安排好座位,把旁边已经切好的羊肉、大个头的龙虾和剔骨黄鳝等等以及一些素菜一盘盘地端过来,放到桌子中央,外面就有同样穿着的服务员拿了四只沙锅进来,分别放到四人面前的煤气灶上,点燃了火。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服务员用纯正的普通话说,“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按墙壁上的这个按钮,我立即就来。这里收费是论人数的,你们不要客气。”
“他们的服务好周到,”邓红菱说。
“她们每个月挣三千块钱,”郭松龄说,说着看了正在惊讶的邓红菱一眼,“红菱你不能往这些地方钻,他们至少都是大学专科文凭,还有一部分是从俄罗斯、波兰来的。”
邓红菱就明白了,这些服务员可观的收入并不是仗着聪明的大脑、甜蜜的嘴、勤快的手和灵动的腿,而是她们身上总算被遮住了的那些部分。
四只沙锅里的水同时开了,大家把自己喜欢的菜夹去涮。郭松龄吃得很少,只顾着滔滔不绝地讲述这栋大楼修建过程中的各种纠纷。讲到最后大家才知道,饭店的业主就是白马生物技术公司。
郁青说:“这个公司的一个供货户,是新疆野马野生雪莲公司,我认识它驻西安办事处的主任。”
郭松龄耐心地听完郁青讲述他在飞机上认识办事处主任邵龙钟的经过,之后说:“你和这个姓邵的现在有联系吗?”
“我后来就没有跟他联系过,但是我有他的手机号码,如果我找上门去,他是能回忆起我来的。”
“和白马公司的业务往来,就是他出面吗?”
“是的,他好像和白马公司的董事长陈投币很熟悉。”
郭松龄便把有意争取白马公司的资产重组后的广告业务以及面临的困难说了,郁青立即说:“我觉得可以通过邵龙钟接触陈投币。”
郁青这样直接快速地就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了,这令郭松龄有点意外。他思考一会儿,问:“有把握吗?”
“如果只是要见到陈投币,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如果要谈成业务,就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了。”
“那么就得辛苦你跑路了。”
郁青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呢?大家都不是外人,松龄哥用得着我跑这一趟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郭松龄点点头,于是两人谈起了台湾“公投制宪”。这样吃着谈着,一直坐到凌晨两点钟,方才会账下席。郭松龄把郁青送到机修厂。郁青下了车,郭松龄把车往回开的时候,对邓红菱说:“你记住这个地方,明天到这里来找他。”
邓红菱吃了一惊,以为郭松龄知道了他和郁青的约定,但是细想来郭松龄并没有知道的可能,她问:“我来找他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他。”
“他有什么要求,他会给你说的。婉婉别忘了,明天早上给他打个电话,约好时间让他出来接红菱。”
“他有什么要求?他不是说帮我们跑吗?”
“天下哪有这种好心人哪?”郭松龄看见前方两起红灯,便把车停下来,“这个人野心大得很,帮忙?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我们公司吗?他要把联系白马公司这件事情接过去,向我要高报酬。如果进了我的公司,办好了这个业务,最多只能算工作成绩突出,他没有多少和我讲价的余地。他以个人身份去办,就完全不同了。他要是真帮忙的话,他就会直接告诉我们那个什么办事处的地址了。他知道我们和姓邵的见了面,就没有他的份了。精着呢。”
婉婉回忆起了先前郭松龄和郁青的谈话,这一次明白了丈夫是对的。她惊诧于人的表面说话和内心想法会相差那么远。可是丈夫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拐弯抹角的,这令她很感动,毕竟夫妻和外人不一样。他想,不知道别人家的夫妻是不是这样坦诚的。“明明是这么想的,偏要那么说,不费脑子吗?”她说。
郭松龄嘲笑说:“要是中国人都像你这么想,国家的发展也会快好几倍了。”
“他没有想到,我们不经过他,直接打114不是也可以查到吗?”
郭松龄想了想说:“算了吧,这个人很聪明,刚刚毕业一两年的年轻人能有这个样子,实在不一般了。给他一个机会吧。他以后对我们还会有用的。”
第九章
婉婉不语。她感觉自己昔日的梦中情人和自己的距离开始远了起来。但是她感觉郁青才是对的,而自己是错的,他那是成熟男人的表现。而她自己不需要去学习那些本领,因为她并不经常和这一类人打交道。她忽然又想起了他对自己的爱的表白,为什么有那么直接呢?对于已经结婚了的她来说,他不是应该隐晦一点吗?她看了一眼丈夫,竭力不再去想这件事情,心突突直跳。
第二天上午九点,邓红菱坐公交车去了机修厂。她把头略略伸出车窗,远远地就看见郁青定定地向这个方向张望,不由得也有些感动。她下了车,跑过去投入他的怀抱。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对他们视若无睹,他们也对周围的人视若无睹。
他们进了郁青的房里,郁青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不等她看完屋里的陈设,就抱紧了吻她,吻得两人都只顾拉风箱一样地喘气,脑里都是波生浪涌而又模糊一片。邓红菱解开自己的裙子,让它堕到地上,一尊玉润珠光的裸体便出水芙蓉般地显了出来。郁青感叹说:“我感觉我真地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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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因为你主动解裙子,一般的女人都是要男人动手,还要假意挣扎拒绝的。”
邓红菱嗤的一笑,不再说话,躺到床上去,又迎着俯身下来的郁青去抱他。
太阳还没有升上半天,城市就已经热得没有了生气。热气从平房的上方和后方一浪一浪地袭来,穿过墙壁,往邓红菱和郁青身上累积。因为热,因为累,也因为情欲后的突然空落,两人都疲惫得进入半梦半醒状态之中了,脸上多是因为完全放松而出现的轻微笑容。邓红菱喃喃地说:“以后再也不准对我这么凶……”就睡过去了。郁青乐陶陶地随着睡过去。他们头边的被子湿淋淋的,那是他们随手用来擦汗时浸湿的。
邓红菱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门页上的玻璃射进屋里来了。她轻手轻脚地穿好,然后摇醒郁青说:“我要走了,快穿上衣服,我有话问你。”
郁青捉住她的手往床上拉,说:“你起床干什么?上来!有什么话我们睡着讲。”
“不,”她摇着头,挣脱了他的手说,“一沾上你的身,就会又没完没了的。我其实也不忙,但是要节制一下,现在还不是享受生活的时候呢。你要不起来,就把被子盖好。”
郁青怏怏不乐地穿上衣服说:“什么事?”
“松龄哥让我问你,联系他的事情,你要多少钱?”
“你比较了解他,认为他会给多少钱呢?”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不过就跑跑路,你不会向人家要好几千块钱吧?”
“几千块?”他飞快地一笑,然后正容说,“几千块钱的跑腿,我不一定就有兴趣做。这可是每年几百万的生意呢,几千块钱?你告诉他,要把这事儿从头到尾让我去做的话,耗费花销都不用他管,成功了,每年算出利润来,我和他四六分成,我要四成。我也不叫他给现钱,就投放到他的公司里面,算作我的股份,我每年分红就是了。再有,我虽然有他公司的股份,但是我决不说一句话干涉他公司的运作,全凭他做主。你就这样告诉他吧,成呢,我们就签公证合同,不成就算了。”
邓红菱听得云天雾地,直到她把股份啦,分红啦,公证啦之类的词语弄清楚了,还是不太明白,就问:“那么你的四成到底有多少钱?一年下来又能分到多少钱?”
“我预算过了,接了白马公司的业务,一年的利润大概是两百多万,四成呢,就是一百万左右。广告公司是一个利润很高的行业,投入一百万,一年下来也应该有四五十万的收入吧。”
“那么你不就等于每一年都增加了一百万的投资,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