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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张汪要比其余的人做得更到位,到祖父的墓旁结庐搭草棚以示缅怀。
在以孝治天下的汉家王朝,这样的习俗并不奇怪。
带着一家守孝去,如今张汪也算是“有儿有女”的人了,他去守孝,妻子儿女也一同跟着去。
守孝,便是不能食荤腥,不能穿好衣服,连睡也不能睡得安稳,否则守孝不恭敬,传了出去对张汪这个还想出仕当官的人来说政治前途就都完了。
旁人都不急,妻子山氏却要心急。
不能食荤,连油都不能碰。大人吃不好,小孩在长身体也跟着吃不好。
这个时代的油大多都是动物油,哪怕是炒一盘素菜都不能放油,吃着和嚼草也没差了。在现代,如果吃这样水里蹿一下的蔬菜,那叫健康,叫减肥。在古代原本物质水平就差,原本就没肉吃的时候,油就是个好东西。
不说别的,就是如今家常炒青菜总比不上饭店炒青菜的最大原因,一个是火头不旺,还有就是在于油水不足。
素菜里不加油,其实很难吃。如果说存在皆有理,那么过去的人如此推崇大油锅烧菜也就在于此了。
吃不好睡不香,人的最基本需求都不能满足,还要维持个三年。多少人就是在这样过度极端的守孝礼仪下“哀毁过礼”,直接跟着先人一同去的?
这大概是圣人孔子自己都没想到过的事,他在那个礼崩乐坏,黑暗残酷的时代生活,周遭的君主们完全可以灭了人性的只为消除敌方军事能力,就打量的屠杀敌方的普通民丁。
在那样一个时代提倡“仁”,的确是得到了民众的支持,因为他直接说出了民众最渴望的心声。
然而,几百年过去后,孔夫子的“仁”道过分拔高,成了一种怪异不合理的封建礼制后,多少人又是死于“温和”的儒道上的。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人在古代走,哪能不遇到些封建糟粕。
春华这会儿已经四岁了,虽然还是个小萝莉,却也忧郁起她爹的身体状况。
她爹已经三十出头了,隔这个时候就是做人祖父都是够了的,奈何自家小孩都还年幼。
但一个小萝莉的忧郁实在是微乎其微了,托着腮坐在席上,看得她母亲还以为是她是因为吃不上肉食而在愁眉。
小孩苦着眉头的样子,实在是好笑,山氏便逗她,“可是馋嘴了,阿娘下午给蒸糖糕吃。”
这话被一旁的张淮听见了,也吵着说,“阿娘,我也要。”
这位便是老爷子死前心心念念一定要张汪过继的小孙子,前些月改了家谱,如今也从善如流的融入了这个家庭。
比起前些时候的拘束,现在也不可能要求一个六岁的孩子一下子就忘记了原有的父母情,但却已不太拘束了。
春华便故意羞他,开玩笑,“淮哥真是馋嘴。”
张淮被一个小萝莉取笑有些脸红,虽然他也不过是个大不了多少的正太,“还不是你先提的。”
四岁的女孩笑出了两个酒窝,大人之间的那些芥蒂,这对“兄妹”感情却很好。
张汪夫妇对待这个莫名得到的“长子”,也不算坏,虽然与其生父母有些不愉快,却并没把这份怨怼加到孩子头上。更何况此时家中孩子也不多,夫妇没指望着他养老,至少也算是公正持平。
但再不计较,心里也是有心结的。
而张淮也是有亲生父母的人,亲生父母还活得好好的,对这对养父母也绝不可能像亲生父母那样的亲了。也是因为周围的大人教着他,否则就一个六岁大的孩子,离了父母,离了家庭,晚上睡人家家里会不会哭闹还是个问题呢。
但对这个小“妹妹”,张淮在这段时日相处后却颇有了点感情。
原有的家庭里,他也并不是没有弟弟妹妹,然而因为长子超然的地位,嫡亲的弟弟又还在襁褓,其余庶出的孩子更说不上话。
在陌生的环境里住下后,张汪夫妇对他很好,也没在物质上虐待,然而小孩还是天生敏感的感受到了些许压抑,也只有内院中的这个小女孩还会和他做伴玩一起。
但在山氏看来,她的确是不希望女儿直接把家中大人的那些怨气带到脸上,和养子两人针锋相对。
可当自家闺女毫无芥蒂的和外面来的“小白眼狼”玩得两小无猜的时候,做妈的难免又有些不乐意了。
你阿爹阿娘因为这桩过继的事出了多少力,动过多少法子,现在闺女你和个小白眼狼玩那么好,是不是没心没肺了点?
也是自家闺女,山氏就算有点儿不悦,却没真生气上,私下得空把女儿拎过来教育了一通,也该让不知俗务的女儿懂点世故了。
然而当她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春华却是个主意大的。
训诫了几句,小女孩并无反对,她不由松了口气,真挺怕这孩子特童真特正直地问她,淮哥怎么就不同了这样的话。
却听她女儿很是平静地回道,“阿娘说的女儿都是省的,如今淮哥与我们却成了一家人,女儿是不妨给了善意的。”
这话听了山氏也被女儿的明澄是非给惊讶到了。
正有些惊奇地打量着自家闺女,一转眼,却见女儿又一副天真烂漫地缠着她“淮哥”上树掏鸟蛋去了。
好似刚才那番话并非是出自于她之口。
还是个小孩吧。
山氏也已经说不清女儿是个什么心思了,但看见她与养子两人一同玩,却从没吃过亏,上蹿下跳还不亦乐乎的是张淮,吃零嘴儿总被占便宜的是张淮,最后被邻里说是调皮捣蛋爱惹是非的还是张淮。
偏偏每回张淮受了小妹妹的攒拥吃了亏,还不亦乐乎地继续和小妹妹一块儿玩,两人感情是越来越好。
看得山氏也有了一丝的迷惘。
这谁家的狡猾孩子呢,咋成了我闺女!
看女儿头脑清楚,也没吃过亏,索性把这事仍开了。
结庐而居(二)
也便在这月张汪的新妾查出有了身孕。
这本是好事,可是时机不对,张淮是一边欢喜一边又和妻子埋怨,“真是个不知事的,这样的好消息早说一会儿,也省得如现在这般尴尬。”
山氏是正妻,妾室怀孕,她虽然也觉得这个妾不会做事,现在报这个消息让所有人为难,到底立场使然,多说显得她刻薄,只劝道,“她也是个小心的,前阵也是祖父去世,一喜一悲,这悲的比喜的重。让她也为难没法报。”
“哪里是难报?”张汪有些郁闷了,“在出丧前报,也不至于尴尬,如今到了守孝再说,到了有心人嘴里……”
山氏道,“如果有人想多嘴,哪怕是早报上的,他们也会想了法子的说道。”
张汪冷哼。
山氏搭在张汪臂上轻扯了扯,“老爷且等过这阵吧,身正不怕影子歪,咱们未有失礼处,也不计较人嚼舌头。”
小妾甘氏怀上孩子是在祖父死前,察觉出来时已是在张承病重前半月了,甘氏是个胆小怯懦的人,觉得家中情形愈发紧张,吓得不敢开口声张。
她是个没见识的,不过也不能怪她,这个时代的平民都不受教育,何况是奴籍女子。
也算是奴婢中品性还算好的,是个老实人,山氏也就是看中了她这点。若不是这样的话,当初有着过继压力的张汪夫妇,就算为了子嗣有病乱投医,山氏也不会主动把她纳给丈夫。
正房太太山氏并不是生不出,她在生春华之前也有过几胎都因战乱而夭,可见是有生育能力的。有了过继之事的压力后,夫妇俩很想努力再生一个。
但子孙缘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张汪也不年轻了,再怎么耕耘,也做不到一夜五次郎,似乎是越急越盼不到。
也是为了加大中彩的几率,山氏很贤惠也很为自家着想的给丈夫另纳了两个老实又看着好生养的女子做妾。
她自己没如愿,妾甘氏倒是怀上了。
只是现在也有些发愁,可见女子并不只老实就是好相处的唯一标准了,甘氏恭敬守礼是有的,自身素质见识也实在太差了。
在老太爷去世前说,推算月份这孩子是在张承病重前,张汪侍疾前怀上的。而如今说,张汪正在守孝,不得近女色,连在和大老婆都不能同房,何况让妾怀孕?
让有心人说去,的确可以说成是张汪在孝期狎妾。
作为后院的女主人,如果是平日的话,她正盼着子嗣,自然是注意的,但那时候她丈夫张汪作为嫡子正孙要去给祖父侍疾,作为宗妇的她也得跟着一起去。
夫妇俩是住去了祖宅,但家里还有老人小孩,因为事都挤在一块儿办,怕手忙脚乱,所以其他人都没马上搬去,这样子两边分居,山氏更照看不上后院。
甘氏是怵了在老太爷大祭的时候出错,已经三个月的身孕,勉力的跟着一块儿哭丧,也亏得她真是个好生养身子健壮的,这么些折腾下来,竟然没伤及胎儿。
直到如今张汪夫妇正式入主本家,原宅的人都搬了去,她才重新见到了老爷夫人。
山氏那时候只是觉得甘氏有些胖了,心里还有些不悦,毕竟自己夫妇和这么一大通人周旋,说是为老太爷故世而悲伤毁形似乎是有点儿矫情了,但因劳累清瘦下来却也是真的。
当家夫妇们在为着大事拼命,养着你们这些奴婢妾侍难得是为了让你们享福的吗?
也因丧礼事多,山氏也没和个妾计较。
其实如果搁在别人,山氏早是一眼就可看出这个妾已经是有些显怀了,但她在挑人的时候,标准就是“好生养”,在这个时代的通俗话说就是,人看着白胖有肉,屁股大。
前头心心念念盼了几个月,都不见动静,这回也就没触及这根神经。
一直到如今都快四五个月了,再下去不但是显怀,连孩子都要生下来了,甘氏也只好尴尬着说了出来。
做当家主母的,心里大骂她糊涂,却不好真骂了她,一来顾忌有身孕的人多想,一来也是怕旁人说她因妾生子而妒,还要安抚道,“你就是个太小心的人,唉,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早点说,吃食上也好让人伺候着。”已经是说得最婉转了。
甘氏知道让主子们为难了,本就是个绝对本分的人。惭愧自己做错了事,孕期情绪起伏也有些大,竟然是抹了眼泪,“奴婢知道了这事也不知该怎么办,如今让大老爷和夫人犯难,这孩子来的也不是时候。”
看她哭了,山氏也有些怕了。
她不金贵,可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
自己这都不是苛责呢,已经算是用的最温和,以安抚为主的话,她怎么就动不动流眼泪呢。
可见吧,太单纯的人,也挺难相处的。
山氏还得捏着鼻子认了,打趣她,“孩子还有来的是不是时候的,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哭。”
“奴婢能替老爷太太生子,也是奴婢的福气。”
“你也别太多想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的?”山氏怕孕妇跪着累了,亲自扶她起来,“好好替咱家生个少爷,就是你最大的功劳了。”
倒不是她故意为难小妾让跪,事实上这是有汉一朝的礼仪。
这个时代没有桌椅凳子,直到唐朝前期,汉族的礼仪仍旧是席地而坐,跪坐之礼很是正常。
为难的事怎么就那么多呢?
不过是就这么一想,山氏马上回过神对甘氏说,“我先让人给照顾着你,只我这几个月要抽身照看你就难了。”
甘氏也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