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家不算是大族,如今却也颇有些人脉,请了医圣张仲景来,经验丰富的老神医也是束手无策,对其家人说,“治与不治家属看着办吧,如今也就是拖时日了。”
长拖短拖都免不了备丧事,遇上脑梗,三天前张汪没当场死就是大幸了。
连他都这么说,众家属也都是绝望了,因侍疾在前,不在病人面前哭,私下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知道归知道,父女情深,春华仍是不死心想着再找旁的大夫来看,被山氏拦了下来,“你是傻了吗?张大夫说的已是实情,你再多闹,找别家大夫,是想惹了人家不高兴吗?”
或许平时她自可以集智,然而涉及亲情,她却无法冷静。
春华也知道自己在犯傻,心尤不甘,“总要试试。”
说着便又止不住泪。
私下里,家人中哭得最伤心的便是她。
出嫁的女儿们不能常回娘家住;春华和已出嫁了的妹妹秀华也只是白天来侍疾。
探病的人不少,大家都知道这是在送行了。
张汪的好友,曹操近臣常林还颇为此说话,“张公一生唯勤恳忠于国事。”
没大能却守着老实本分的人,曹操也乐意最后给提个职称,“确如卿言。”
张汪没跳腾过,也没混去保皇党造反,也没为世家揭过曹操老底……总之,人家好好的做本职,哪怕是立嗣的事业没站过队,虽然靠着资历混的他也没再得更高的升迁了。
张家没死命得罪过曹操,曹操也犯不着卡着人家的职称、死后荣誉不放。一边赏赐急行给个荣誉称号,一边在想着往后或可给其子弟些照顾。
张汪幼女秀华许给了常林幼子,两人既是同乡又是亲家。又如今常林为尚书,前身便是丞相府东曹属。
有心人便会想到,这么个调动两千石大官的职位,自常林为尚书后竟是便宜了杨修的。常林看着不像是个活跃的二爷党……可杨修他却是个活跃的四爷党。
常言久病床前无孝子,张汪的病来得急,家人皆是还没反应上来就被打了闷棍,悲伤无以复加。
守在病榻前给父亲侍疾,一边还要接待这几日来探病的客人们,给父亲升官是好事,丞相府赐药也是脸面,但一想到这和死囚的最后一餐是同一个道理,心里就不由难过,也更提不起精神。
因对此病束手无策,张仲景这几日也是来探望。对其家人说去准备丧事,他心里却仍有遗憾。
看着病人家属,也不是个滋味儿,医者仁心,张机只能安慰人家女儿,“大娘子莫伤心过度,府上如今的状况,正该坚强些。”
泪还垂在脸上,春华也不是想不明白的人,早不迁怒大夫了,“多谢您提醒,只是做儿女的……知道寿数自天,却终是悲戚的。”
张府如今这状况不由不激得她恢复冷静。
二弟张纪素来是老实无争的,岳家不显,嫡母生的两个子女却得势,估计是不会闹事的。
四弟是个隐形人,自己的亲弟弟这一年却都没弱冠,勉强地做了一散骑,到底还是太年轻。
母亲毕竟年纪大了,父亲的后事不止是举家治丧就好,在邺城官宦云集,世家盘根错系,来吊唁的人如何招待,不是张家现在那几个年轻媳妇能理清的关系。她还要多搭一把手。
这样想着好歹是提起了精神。
因是侍疾,时间长了,每回来张仲景都看得到这个孝女,久而久之两人一医者一病人家属,也是聊熟了。
德高望重的老者便见到了张府的大女婿,岳父重病,司马懿这个当女婿的也是常来探病。有一回闲话,张仲景便对春华说,“老夫平生见过的人很多,像夫人您家郎君这样的人物可是少见了。”
春华也没多想,“上这儿探病的人可多了,尊者您怎么就独独记得他了。”以为只是普通的客套。
张仲景已经老年,得过的荣誉,身世浮沉也早不用忌讳着说假话了,“这样的人物,倒让我想到建安初年在南面见到的一少年。”
“南面?您还去过南面?”聊得熟了,春华也很自然地想到,“我只知道您做过长沙太守,您还去过南面呢?”
“西面的漳州,东面的扬州,大概除了蛮夷之地,老夫都算到过了,也算是幸事吧。”
这样想着,做一个恬淡不入世的医者也是大幸,至少作为女子的春华,就算有着比这时代女性更多的教化程度又如何?说来可惜,都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她却没见过更多的风云人物了。
哪怕同在北方的荀彧,她都只能在吊唁时上门,连老年版令君都看不上。
“能看看外面也好。”她有些羡慕,“南边,南边是什么样子?”
令她失望的是,日后江南是鱼米之乡,然而千年前的古代南方却是人口稀少的。
“老夫说的那个少年在荆州呢,和江东却没什么关系。”张仲景回想着,“那时候刘景升还在世,我正云游着到那一片。”
“您还云游过?”
不止是他,华佗也是有过云游。不过是因为乱世逃难的缘故,顺便也在旅途中见识各种疑难杂症。
“是在诸葛胤谊公家,当时胤谊公病重,家人在旁侍疾。”
诸葛这个姓氏她不陌生,但,“胤谊公是?”
“讳玄,故豫章太守。”
“那岂不是……”诸葛玄,诸葛亮的叔父。
春华瞪大了眼。
张仲景点头,“便是那个孔明军师的叔父了,虽是叔父,胤谊公无子,而其兄多子,孔明又有嫡兄在。故而父死后,这个叔父与父亲也无异。”
倒是没有过继。
讶异了好久,春华才说道,“您说的那人就是少年时的诸葛孔明了?”
“是啊,”许多年过去了,张仲景都没忘记过那双慧眸中的光彩,“当时便想着这少年他日成就不小,从那一别后老夫再为到过荆州,怕是他也再没回去过吧。”
诸葛亮在后方批发粮草,她家仲达也在丞相府的清水衙门西曹管管杂事,充当管家婆呢。
口上虚应道,“但愿如尊者你说的吧。”
张汪到底是几天便脑梗复发死了,死得是如此迅速,家人都来不及悲伤。
到了发丧那天,春华一面要给娘家搭手,一面有了几日的铺垫,反倒不如初时悲伤到无措。
现在她也想通了,家人悲伤也不过是因为事情来得突然,但对本人而言走得迅速,也是少了痛苦,未免不是好事。
人到了年纪,不由得不生病,多少人病床上拖了几个月,乃至几年的疼痛,慢慢磨着死。医生都说没救了,子女用着最好的药拖着,只是维持了病人“活着”的这个状态,却似变相地对其行刑。
对她而言,安乐死在现代合不合法早没意义了,家人接受不了的不过是张汪死得太突然。
然而接受了死亡的事实,她还要为活着的人打算。
办完丧事,便是遗嘱。
这时候十年没见面的过继子张淮也带着妻儿来,名义上他仍是长子,当为父服丧。
两面和气了十多年,山氏此刻也早没了火气,“你是远到的,好好在家先住下吧。”
张淮也很客气,“儿子此回来,不日便要回乡,是来扶灵归葬的。”
山氏回得淡淡的,“你有心了。”
张汪的遗嘱很简单,当着大家的面,山氏是母亲自持身份,张淮毕竟是外人,便由亲生子女中最长的春华来说。
她是被看重的女儿,女儿出嫁得了嫁妆后,便与娘家没了直接的利益在。张汪分嘱后世,另叫上了她,“你弟弟几个还年轻,你是长姐多担待些。”
汉朝风俗,长女在娘家的地位超然也不算奇怪的。
却是早让丈夫把孩子几个领回了家,怕万一有争吵,这样的丑事还是不让夫家知道的好些。
她做媳妇,既不回娘家说夫家的坏话,也不在夫家说娘家的事儿,亲家总要留些空间,距离产生美;前者说了让娘家人干着急她过得不好,后者让自己跌了身价。
人到齐了,她便说了,“阿爹的意思,淮哥你在家乡还守着宗族好好过日子,家里阿纬还没弱冠,还要好好听你二哥的建议。”
正院里山氏仍是未移动,张纪见对自己还算公正,一家人没排挤他倒也算了,原本他就是个庶子,先前想着要是家里过不下去,分出去也行。
到底在聚族而居的年代说出去不好听。
其他零碎的处置了也方便,毕竟子嗣们不分家,让她这个年长的姐姐公正后,一家人都算满意。
山氏又说了,“咱们现在是居丧之家,子弟们都要丁忧,在家你们也别出去找人家,邺城虽不是帝都,到底有不少世家在,别犯了人家忌讳。”
只是诸事理清后,张淮来找上春华,脸上透着不好意思。
“妹妹这些年还好?”
她当然好,“阿兄可好?”
张淮在温县故乡,虽是小地方,但他有地有产,没张汪一家在,在宗族管事十年,也是有人奉承的,乐得当个土地主。
前不久还有一些担忧这会儿也被冲散了,他养父是个厚道人,自己不去碍人眼,张汪也不动他的那块蛋糕。
名义上是养父子,年龄上是两辈人,但血缘上说他们是堂兄弟。
张淮有些中年发福,穿着丧服也更没什么赏心悦目的,便简单说了,“我是个读不进书的,小时候功课还比不上妹妹你。但……我家大郎比我出息,到底也是父亲的孙子,日后要是能有些作为也是对得起祖上了。”
他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本人已经退出竞争,这辈子张淮也就安心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自然是为着孩子的前朝求来的,自己出不了仕,却还是望子成龙的心切,想把孩子寄在邺城。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不为子个人求,还要拉下个脸为子女求人。春华也不刻薄着他,“这不是我个出嫁了的女儿说了算的,你要先求了母亲。”
最后道,“也不是什么难事,总在回乡前给你答复。”
“哎。”
过继子不如亲子,又被剥夺了继承权,春华也没必要防他。更何况他们这些做“帝都人”、“邺城人”的,还真别看不起同乡。
张汪回乡安葬还要靠着这位哥哥呢。
只是身上戴着孝在外太惹眼,这一年末又是保皇党的最后一搏,许都、邺城两面闹哄哄的,被牵连死者万余人,她家戴孝正好闭门躲过了这段是非。
80、且玩且戏(三)
建安晚期的这段作乱;大概已经是大汉这个老去皇朝最后的声嘶力竭了。
如今的许都;更像是汉天子的一个牢笼;在名流权贵俱往邺城迁移后;北方的重心于帝心分离。
汉献帝虽然是个傀儡,却仍有帝王该有的一种属官;天子和丞相各一套编制;又各居一都,叛乱是迟早的事。
直到宗亲刘备入蜀,更激得保皇党们最后的一搏,曹操在南面和孙权开战;后方许都献帝便属意响应。
叛乱是由一个叫做吉本的太医策划,此刻北方重心在邺城;帝都守备反倒不如往年;几百人的作乱竟然掀起大波,不少谋士事后冷汗,要不是这些人赶着急吼吼地要上前砍杀曹操,转而带着天子流窜,逃到外面,再由人拥护成立个政府,那么曹操的麻烦就更大了。
事实如此,天子在谁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