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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谁臭?”
“你!”
“你才臭,稀狗屎、臭狗屎。”
“你是我屙的屎。”
“你是我屎里边的蛆。”
“你是我的孙子。”
“我是你八辈子祖宗。”
俩人越吵越劲大。这时门外围观了不少的人。支书张凌云只好进来把两人分开。
张鸿远情绪低落,午饭没吃好。短短午休之后,来到会计室跟库工吴明瑞下象棋消遣,连胜吴明瑞两局,脸上泛起了喜色。这时,吴明瑞极不服气,非要再下两盘。张鸿远喜气洋洋冲了一杯茶,准备跟吴明瑞下第三盘,这时,听得传来一阵“叮叮、嚓嚓”的锣鼓声,接着门被撞开,四板和小毛头闯进屋里,气喘吁吁地说道:“爷,远小爷,快,快……”
张鸿远吓了一跳,腾地站了起身来,马上想到是不是哪个儿子出事了。
“怎啦?慢慢说,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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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家,给你家送喜报。高校长让你快些回去。”
张鸿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连蹦带跳的四板儿和小毛头,揣揣不安往家走。上了东头嘴,已听到了锣鼓响,远远望见自家的院子周围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不热闹。进得家门儿,站在院里的学生们把锣鼓敲得震天响,那是在欢迎张鸿远回来。这时,刘瑞芬已被请到了院子正中的天地爷神龛前,正专等张鸿远回来。那天地爷已经用泥土封了,瓦檐已被齐齐地打掉了。
张鸿远与刘瑞芬在天地爷神龛前站定,俩口子有些不自在了,虽不像当年拜天地那般羞臊扭捏,倒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感觉。这时,校长高丰短小的手臂一挥,锣鼓声嘎然而止。所有的人,连同院子陷入了寂静的拥抱之中。
这时,响起了高丰的声音:
尊敬的家长同志们,您们好:
张建成同学,勤奋好学,刻苦钻研,在这次全公社语文作文大赛中获得了第一名。特此报喜。
高丰校长粗短的嗓子眼蹦出这不到半百字儿,仿佛天空蹦出了几十颗明亮的太阳,张鸿远心一热,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送喜报的队伍在刘瑞芬的热情送别下走了。一向以能言善谈、礼数周全的张鸿远,此时,嘴如虚设,礼数全忘,只是跟着大家伙儿走出大街门,又跟着刘瑞芬回到院中,便站在窗户台前,望着窗台上那张喜报和颁给儿子的奖状、奖品,呆了。
按说,张鸿远此时欢喜万分才正常,但是,在他木呆的表情下,却是喜忧参半。当然,他为儿子能给他挣得如此的荣誉而自豪、高兴,能接到公社联校的喜报,能得到联校冠军的奖赏,张鸿远打记事以来,这是红土崖村绝无仅有的头一份。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这种由于失落而产生的忧郁感,连张鸿远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产生。儿子的成功,从事实上证明了张鸿远的失败,事实无情地说明,平日里批评、训斥儿子,也是有偏见的。
因此,晚上建诚回了家,张鸿远只得平静地对儿子说:“诚诚,下午学校送来了喜报和奖章、奖品。钢笔,你用吧。不敢骄傲,好好学习呀!”
建诚望着父亲。坚定而充满自信地望着父亲,接过了钢笔。建刚和建猛,都用欣喜的目光望着那支黑亮亮的钢笔。要在平时,建刚会抢过钢笔玩一玩,至少要摸一摸,可是,今天他也被这支神圣的奖品给镇住了。建诚努力克制住心头一涌一涌的喜浪,同时尽可能将小眼睛瞪大,以便将渗出的激动泪水盛在眼眶中,而不至于掉下来,免遭父亲训斥。其实,张鸿远也看出了儿子胸膛在起伏,热泪快要从眼眶中掉下来的样子,但这次张鸿远终于克制住自己,没有训斥儿子。
这一晚上,父子俩都睡得很晚。张鸿远心潮起伏难以入睡,不住地抽烟咳嗽。建诚心花绽放,不思睡觉,又悄悄将灯光遮蔽,看起书来。张鸿远也觉察到儿子在挑灯看书,便一反常态没去阻止。
此时的刘瑞芬,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显得异常宁静。她既没有为儿子给全家带来的荣耀而喜形于色,也没有逢人就讲,大肆宣扬。虽然常跟她在一起拉家常,扯闲话的老婆媳妇们偶尔问几句:“你儿子真有出息,平时是怎管教的?”“是不是每天学习也不干营生?”刘瑞芬心不在焉地答上一句:“跟他老子一个德性。”
谁也说不准刘瑞芬为什么一反常态,既没有得意洋洋大吹大侃,也不借此机会鄙视秦花妮一帮儿子,退学的退学,没退学的接二连三给家带“大鸡蛋”。
平静,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的。
像刘瑞芬这种风风火火的性子很难拥有一种平静,然而,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神秘的满足和占有却给她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平静。这种平静包容了她的一切,思想、欲望、仇恨、怨气等等,等等,一种能使她超越现状的情感使她迷醉了。只有迷醉,充分迷醉中的人,才会有如此奇特的平静。
张鸿远并没有发现刘瑞芬所表现出来的特有的平静。
一个人对一个最熟悉不过的人身上的变化是会觉察到的,但往往是最关键最重要的最隐秘的变化却不会轻易觉察出来。
也许,张鸿远感情世界中纠纠缠缠的事太多了,思维反而变得麻痹而缺乏敏锐。也许,张鸿远确实上了年纪了,年轻时候争强好胜的激情疲软了,因而对自己的老婆关心和爱护也淡化了。也许,是他太自信,自信地认为他的女人决不敢背叛他。
西北风越过登云山,在村里村外徘徊着,像疯子吴志愿似的,人们虽然不喜欢它,但也不鄙视,而以平静的姿态接待它。
报完年度报表,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张鸿远迎着西北风,向家走去,只见三观庙里,隐隐闪出了灯光。三观庙自七六年三位伟人相继去世曾做过灵堂之后,一直是空着的,现在,由村文工队占着,排练节目。建英就是今年组建文工队时,入选的。
张鸿远不喜欢女儿参加文工队。他的脑子里一直遗留着旧社会对戏子的看法,唱戏是下三烂。戏坛是个杂缸。但是,建英参加文工队的积极性特别高,而且是大队特别挑选之后入选的,所以,张鸿远没有明确加以阻止。此刻,他见三观庙灯光闪亮,便下意识地拐上庙门前的走廊。
这是一条近二十米长的走廊:走廊东侧用青砖砌成花栏,花栏上用巨大的青石压顶,花栏下,是二米多高的青石墙体,用白灰粉刷后写着: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十二个大字,孩子们经常在花栏上爬上爬下,走廊入口处的栏边已不知倒塌了多少回,当然也不知为人们修复了多少回;走廊的西侧是三观庙庙墙,墙上有两块四方形板报,张鸿远的儿子张建诚会带着班里的同学定期更换板报,牢牢地占领着这块宣传阵地;走廊里青砖地已变成了凸凹起伏的丘陵地段,白天里可以看到,凹陷处的干枯的苔藓依然保持着暗绿色的本色;走廊西墙角线积土上一星星绿色的——蒿草十分刺眼,仿佛是佛经上稀疏难懂的神秘的经文;座西朝东的庙门、门头的猫头滴水、大门的狮子头门环、门柱下负柱狻猊头,全被子红卫兵小将们砸了;只有庙门前青台阶两侧的斜青石条,被玩耍的孩子磨得的闪闪发亮。
进了庙门,正殿里亮着灯,但却空无一人,文艺排练结束了。张鸿远正要转身,见殿门上一动不动伏着个人影。张鸿远是近视眼,平时不戴眼镜,以为眼花了,走近殿门前时,依稀看出是“夜游神”吴贵存。吴贵存长着一脸的麻子,身子不满四尺,年过三十还没成家,晚上不过十二点不睡觉,东家窜,西家跑,尽看人家小夫妻上床,大姑娘*洗涮,现在爬在门上专心一致地在看什么。
张鸿远个子高,可以从殿门右上角的空框看到殿里的情况,原来是文艺队的拉二胡的付双成正抱着胡三丑家的大闺女亲嘴呢。妈的,张鸿远想,吴贵存这小子,真是一只超级馋猫,哪里有腥味儿,他都闻到。
胡三丑是化工厂的工人,他老婆性格爽朗,夫妻俩好说爱笑。闺女们从小受父母影响,学得一手打情骂俏的本领。胡志红虽然貌不惊人,但却以性格爽朗、无所顾忌;以体态丰壮、**而盖全村,可以说红土崖,找遍全村也难以再找出胡志红这么一种身段的人。
付双成与胡志红正处在热恋阶段。付双成英俊*,村里边喜欢他的女孩子也不少,但是,付双成既没有盯上文静秀丽的张建英,也没有瞄上雪白的肌肤、黑溜溜眼睛的苏小林,而是陷入了胡志红的*感强烈的怀抱之中。丑女嫁俊男,俏妇随丑夫,这是一个普通的人人都知道的不成文的定理。
张鸿远一向鄙视胡三丑一家。他看不起胡三丑有两个原因,一是认为胡三丑家风不好,教育子女无方;另一方面是看不惯胡三丑的随随便便跟女人们打情骂俏的习惯。张鸿远甚至心中还与胡三丑有一种敌视的心理,那是十三年前,岳父家娶媳妇,胡三丑跟刘瑞芬开玩笑时,张鸿远碰巧看到了,从那时,这个小小的疙瘩一直拧结在张鸿远的心中,久而久之,转化成了今天巨大的敌视心态。
此时,付双成一只手抱着粗壮的胡志红,一只手伸进了胡志红的棉袄里,揉搓得胡志红哼哼吱吱,扭来扭去。
张鸿远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女儿建英比胡志红大半岁多,论长相、论身段、论教养、论品性,村里边是数一数二的,可是,会不会在这个文工队里给学坏了,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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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远不敢往下想了,也不好意思再往下想了。从走出庙门,到回家,直到躺在炕上入睡,胡志红那呻吟,那扭来扭去的样子,一直在张鸿远的耳边回响,一直在他的眼里晃动。张鸿远心绪纷乱,仿佛是自己的女儿已陷入了万丈泥淖似的,令他焦虑不安。
第二天,吃过晚饭,胡志红就来到了张鸿远家叫建英。张鸿远看了一眼胡志红那厚厚的嘴唇仿佛是被付双成咬肿似的,心中又是恍惚,又是气恼。
“志红,你走吧。建英不去文工队了。”
张鸿远冷冰冰地说道。
建英听到父亲的冷似冰铁的声音,身子不由一抖,抬眼惊异地望着父亲,但她不敢当别人的面儿说出自己心中的惊疑。胡志红却不管这一套,反问道:“大爷,怎不让建英姐去?又不是丢人现眼的事儿,别人想参加还进不去呢?”
张鸿远眼没抬,仿佛不敢多看一眼这个高胸脯,大屁股姑娘似的。他说:“你爹妈想让你去给他们风光风光,我管不着。我不想叫建英去丢人现眼。”
“搞宣传就是搞宣传,丢什么人,现什么眼?你的思想还是挺顽固的。我们也不是旧社会唱戏的戏子。”胡志红一句接一句向张鸿远紧逼,一点顾忌和担心也没有。
张鸿远恼了:“反正都一样,男不男女不女的。“
胡志红的脸涨红了,又要反驳张鸿远,建英拉拉她的衣襟制止她。
胡志红生气地甩开建英胆怯的手,说:“你去不去?”
建英小心地望着父亲,委屈地望着胡志红摇了摇头。
胡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