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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杀气若有似无。
归衍摘去兜帽,蒙眼的白纱微拂。
“诸位,在下已等候多时。”
底下诸人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有人道:“只为讨教而来,挑样兵器吧。”
归衍抬头仰望皓月长空,微微一笑。
“良辰美景,不如,就这檐上雪吧。”
他左手负于身后,右手一扬。
诸人只觉狂风忽起,卷起大雪铺天盖地,迷蒙了双眼,冰冷的剑锋迎面刺来——
“此剑名为破。”
归衍的声音仍旧淡漠,仿佛自耳畔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一射之地为一百二十步到一百五十步,按一步半米算,最远三百米,所以我就让石策搞定五百米了QVQ……至于归衍……咳咳,本篇是七卷以来最强的男主~
☆、归衍(三)
石策这一夜睡得分外安稳,天亮时还难得赖床了,洗洗漱漱之后到饭堂去吃早饭,居然看不到几个人。
哎?
石策拉住门口的小弟,“人呢?老二老三他们呢?都不吃饭?”
小弟支支吾吾半晌,“呃……那个……二当家和三当家都吃过了,兄弟们……都跟新来的那个人在一块……”
石策更不明白了,“啊?在一块?都不吃饭?”
小弟答不上来。
石策揪住他衣领逼问,才知道堂川和那敞羽被揍得出不了门,昨晚总共躺倒了五六个功夫好的,其余的人今早一听说归衍是个高手都缠过去学拳脚,匆忙吃了饭就把人架去演武场。
简直不能更丢人了。
石策踱了两步,叹口气,先端碗灌下几口热粥,然后叼着馒头跑去演武场。
此时,数十个小弟将中央围成一个大圈,神情庄严而肃穆,仿佛将要面临一件关乎生死的大事。石策跑到地方的时候,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来,你我今日痛快一战!”
“等等!”
他赶紧大喊,小弟们“唰”地让开路。
那敞峰正一手掂着刀,不解地朝石策望过来,归衍神情淡漠,并未出声。
石策上前拦在二人中间,“这个……切磋可以,不要太过火,比如出不了门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归衍突然身形一晃躲到他背后,扒着他肩膀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敞峰的方向,小声委屈道:“石头哥哥,他要打我,我害怕。”
那敞峰:“……”
石策:“……不要怕。”
众小弟:“……”
那敞峰今早才回来的,根本不知昨夜发生何事,只是听说来了个新的教头,便被底下兄弟们哄着来切磋几手,现在看这架势,难不成还有什么内情?
石策猜不透归衍何意,下意识顺着他道:“老四,你也不看看,他不仅眼盲,而且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你怎的忍心打他?他犯了何错你找我就是,不许拿他撒气。”
那敞峰愣愣的,“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
“我不管,”石策擦把汗,以眼神示意他,“快走快走,别在这里讨嫌。”
归衍又委屈道:“不能走!石头哥哥,他想打我,我要教训他。”
身前的人浑身几不可见地僵住。
祖宗,您究竟想如何才能高抬贵手?
石策大义凛然地抹把脸,“我会教训他的,咱们还是……”
“不不,我跟你打!”那敞峰云里雾里没能领会,还以为是大哥向着对方,便不想落了他面子,“呃不是,切磋,切磋,你放心,我不会下重手的。”
归衍问:“石头哥哥?”
石策心想兄弟我帮不了你了,你这场风还是追随那场雨的脚步吧。
于是他点点头,退到人群边上,一是看看归衍的武功究竟如何高深,二是万一老四顶不住,自己还可帮衬两把。
归衍站在原地,整个人的气质与刚才判若两人。
他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微一扬,“请。”
那敞峰还没见过这种起手式,往常武人对打不是抱拳见礼么?念头只是一转,手上的刀却毫不含糊地斩过去——
归衍侧身闪过,那敞峰手腕一转收回刀势,横向劈砍,前者瞬间背过身,衣衫擦着刃边儿划过,如羽般轻盈,他紧跟着抬腿朝着归衍的去路上大力飞踢,竟是被归衍后退半步仰身避过。
那敞峰郁闷了,这什么步法,如此诡异?
接下来他又数次攻上,但不论是虚招还是实招通通被化解,归衍连脚都没离地一下,却跟个鬼影似的飘忽来去,惹得围观之人都眼花缭乱。随着比武招式渐猛,圈子也在不断扩大,彻底空出整个演武场供两人施展腾挪,只有石策还站那里不动,紧盯着场中。
那敞峰气息越来越不稳,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在遛自己玩呢,那还有什么可比的?
归衍道:“万物皆有动静,以动制动,以静制静,力有尽,借力而省,势有衰,转势方足。”
那敞峰听得莫名其妙。
归衍又道:“你的刀不能伤人时,输在迟缓驽钝,须要借力转势,以刀身刚凛血煞之气克敌轻巧,压制敌手于己周身,他若逃不脱,只受你一击便可重伤。”
说罢,不等那敞峰反应,突然一脚踢起刀柄,同时左掌向他拍出,那敞峰不敌那股蛮横霸道的掌劲后退数步,斩刀亦脱手,归衍右手一伸便恰好接住,手腕翻转向下一劈,雪亮的刀光闪动——
“轰——”
雪尘四起,土石碎块散落,归衍单手将刀收回身后。
众人围拢过来皆是大骇,刚才那一下,地面就被罡风破开一道深深的裂口,足有三尺长,寸许宽,雪下的砖石地面都碎了。
归衍随手将刀抛给那敞峰,直接冲着石策道:“石头哥哥,我打完了,好看么?”
石策:“……老四你挨那一掌不要紧吧?”
那敞峰摆手道:“无妨。”转而朝归衍扑过去——
“兄弟你太帅了成亲没啊我给你做小吧——”
等到堂川和那敞羽三天后再出门时,发现归衍已如众星拱月般赢得了寨中上上下下所有兄弟们的爱护。
他们站在饭堂门口,看到归衍还未坐下,便有数人站起来让座。
“归小哥快来这边坐……”
“去你的吧我饭都打好了,快来这边坐……”
“快快,擦椅子递碗摆好菜……”
他们去到演武场,看到空地上整整齐齐十排壮汉在朔风中满头大汗地演练一招一式,而归衍静静坐在帐篷里的软榻上喝热茶,旁边自有小弟为他剥栗子吃。
那敞羽刚要开口呵斥,自家弟弟已经如风般刮进帐篷里。
“阿衍弟弟你看我今天去临照买的果脯,你挑挑看,哪样爱吃我下回就多买点。”
“……”
两个人沉默地走到山寨里匪首聚集的啸山厅,石策正坐在首座上打瞌睡。
堂川怒道:“石策——”
没反应。
那敞羽怒道:“石头哥哥——”
石策脑袋一歪立马惊醒,“啊?啊?怎么了?”
两人俱是一张臭脸。
石策擦擦口水,打个呵欠,“哦,你们啊,啥事?”
堂川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我们不过是休息几天,这山寨里俨然就是那臭小子当家了?你看那前呼后拥的架势,你这个大当家到底干嘛吃的!”
那敞羽附和道:“就是,太过分了,我弟都没那么孝敬过我!”话里话外透着酸味。
石策叹口气,最近他颇觉心力憔悴,“没办法,要是我能打得过他,那我说什么是什么,可惜啊……你们跟他打过没?可以去试试,只要能打败他兄弟们就服气。”
“……”
噎得好!石策心里给自己拍了拍手,面上却是副惆怅相,“唉,不然也不必跟我多说了,我管不了那帮兔崽子,至于怀疑他是探子的事,老四也查了,查完跟我说,临照没见过这个人,他觉得归衍要是探子,那还真是屈才。”
“……”
噎得漂亮!石策又在心里给自己喝彩鼓掌。
见两人讪讪的反驳不出,他正经道:“其实吧,这几日兄弟们与他过招都学到不少,不管你武功多差都能指点几句,单看老四就知道,你们再不去跟归衍学学,只怕很快就赶不上老四了。他这个人也好脾气,只要你没得罪过他,客气点说话就成。”
“……”
嗷嗷,我怎么这么能干!石策心里乐开了花,简直想跑出去抱着归衍转两圈。
这祖宗真是个宝贝。
堂川和那敞羽碰了一鼻子灰,面面相觑。
现在去抱大腿,还来得及吗?
临照这几日正逢大市集,北原数郡的商人汇聚于此,那敞峰打探消息跑断腿,山寨众匪每天下山遛遛都能发笔横财。
他们打劫并不会将货物全部劫走,只要一半,银钱也只要一半,如不反抗便不伤人,劫的也多是十辆马车以上的大商队,如果是没有拉货的人,看着样子收点买路钱。
归衍始终没有走出山寨一步,石策领着人出门时,他站在大门边送他,石策总是一骑当先地回来,每次回来时,都能见到归衍像他走时那样站在门边等待。
为什么呢?石策想不明白,但也莫名地不问。
归衍也不甚明白,好像那人走了,自己似乎就没什么事可做,还不自觉地惦记,只好每每送他出门,也等他回来,反正闲得很。
石策下山去,雪白的苍鹰在他肩上站着,后面的堂川看见了,嘴角抽搐。
这日,歪脖子大哥领着众小弟外带一只霸气凛然的大鸟冲下山道,劫走了一支商队半数的货物,那老头还想讲价,直嚷嚷着少劫走两辆。
石策不耐烦,指着那辆拉货的马车,“别跟爷啰嗦,就这个,再少你就别走了,把命也留下。”
老头不敢吭声了,赶紧带人就跑。
结果堂川扒下篷布一看,呵,半车冬瓜,半车拨浪鼓。
归衍听得一声鹰啸,然后便是“邦啷邦啷”的鼓音。
石策塞给他七八个拨浪鼓,“喏,拿去玩儿罢。”
“……”
堂川凑过来狗腿道:“衍哥我帮你拿……”
“去去去,一边儿去,”石策出掌将他拍飞,“多大的人了,还跟我们家衍衍抢玩具,门外还半车呢,自个儿去玩。”
归衍笑笑,“怎的这么多?”
“呃,”石策挠挠头,“甭问,来来,哥哥今儿给你炖锅冬瓜排骨汤。”
那敞羽竖起耳朵,“厨房没排骨了,要不我给衍哥炒个冬瓜腊肉……”
石策呲牙,皮笑肉不笑,“找打是吧,哈?”
那敞羽改口道:“……冬瓜腊肉不如炖汤好,冬天里就该多补补,衍哥你看你都瘦了……”
“滚。”石策冷哼。
归衍拿起一个拨浪鼓转了转,听那声音异常清脆,他还从没玩过也没见过这种东西,有些恍惚道:“这个……为什么会响?”
石策怔住。
归衍微微笑道:“挺好听的,这么多,都给我玩?不卖钱?”
石策不知该如何说,只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没关系,值不了几个钱,是那商人糊弄我们的。”
“嗯,”归衍又转了转拨浪鼓,留神听着,边道,“石头哥哥,其实你是个好人。”
石策腆着脸道:“那是。”
归衍想起来什么似的,“不过我听过一句话,‘良颜惹天妒,至善遭雷怒’,你最近可要小心些。”
石策:“……”
是谁说的这么糟心的话?爷我要找他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怎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