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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结果会不会只是自己失去得更多?
张嶷居然不顾性命在支持姜维啊。跟看上去的胆怯完全不一样呢。钟会想,也是,他们毕竟是姜维的部将,都听姜维的话,都钦佩他。张嶷也会做出这种选择理应在自己预料之内,竟然被自己硬生生忽略。钟会心中冷笑,那是对自己的嘲笑。只要对上姜维,他好像总是会在设置计策上干出难以置信的蠢事来。
钟会不信命,却总是在承受命运的捉弄。在这一刻他忽然怀疑,也许真的是生死有命——他注定会死在此人手上。
他再次面向姜维,这次终于清楚得将对方的轮廓刻入眼帘。然后他对着闪耀着寒芒的箭尖阖起双目。
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在眼睑的覆盖下也未曾消失。为何即便到了这个时刻,仍觉得心有不甘……
随着身边将士惊喜的欢呼他蓦然睁开眼,却看到城门在众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被拉开了一道口子。钟会立刻调转马头,从越拉越大的城门口中冲了出去。
那道纵马而去背影依然在射程范围内,姜维握紧了箭羽,却依然没能放手。一旁默默伫立的张翼看在眼里,终于说道:“机不可失。伯约,莫忘了你布置这一切为的是什么。”
若要动手,方才困住钟会时是最佳时机。可那时他的视野中钟会看他的眼神让他无法无动于衷。
那是一双带着强烈恨意的眼眸。自己欺骗于他又背他而去,被怨恨也是理所应当的吧。然而那眼神却跟那日他掐住对方脖颈时的一样,有的并不仅仅是恨而已。
他看见钟会像认命了一般,对着他闭上了双目。唇角甚至露出一丝笑意。握住箭羽的右手又紧了一紧,姜维不由自主咬紧了牙关。心底一个飘渺又无法忽视的声音在问他——
你当真,要再杀他一次?
箭支蓦得飞出,快似流星,钟会简直能听到背后金属破空而来之声。
箭支堪堪擦过他的脸颊,带出一丝轻微的刺痛。只听哗啦啦一声,前方距离自己数寸未满的“帅”字大旗旗杆被硬生生从中射断,跌落在地任乱兵践踏。
钟会怔怔的看了帅旗一会,伸手搭上左肩。似乎不能理解坠入地面的为何不是自己身躯。阖眼之后又睁开,忍住回望那人的冲动,钟会拉紧了缰绳带着残兵纵马朝城外围撤去。
逃离城外的队伍渐行渐远,姜维终于一拳砸在身侧的石壁上。
“可恶……”良久,他才发出一声低呼,很快湮没在晚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疲惫的败军撤回成都时,杜预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是默默的帮忙清点残兵数量,打理剩余物资。钟会则在工作一完成后立刻将自己关进房间谁也不见。
杜预经过其宅邸附近时,看见自己差遣的小兵正在被一名军官叫住问话,看背影正是卫瓘。
“卫监军。”杜预朝他施了一礼,又向小兵使了个眼色。卫瓘似乎很不满意他来得不是时候,但还是看着战战兢兢的小兵飞速离开没有阻止。
“你盘问他也没有用。是我奉命,差遣他往钟司徒那里送一些……东西。”
卫瓘嘿嘿一笑,“你当你不说,我就猜不出是什么了?钟士季看着没病没痛的,且那药真是只为治风寒?”
杜预淡淡道,“比起关心这个,卫监军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本分?”卫瓘忽然敛了笑容,逼近过来,一字一句说道,“本分我也未曾敢忘,倒是杜长史,可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杜预沉默。这个时候说起立场本分,的确尤其可笑。
卫瓘投诚之初他就觉得可疑。他对钟会动向的注意简直也太密切了些。不过,这边的将领又有几个是真心诚意的在为钟会办事呢。怀着鬼胎的居心叵测的随时准备倒打一耙的也不少。就连杜预自己,恐怕都不能说自己是。
暗叹一声,自己若是站在钟会的位置,带着这种让人心力交瘁的队伍,不出三天就会受不了的。亏他还能撑下去。更何况曾经的盟友也已……反目。
卫瓘见他不语,语气放缓。道,“我也知道,你不过为求得自报,暂时委身于此。待钟会败于晋公,失地收复,我也会为你美言几句。”
果然……
“今晚有一次聚首。杜长史。”卫瓘的目光中多了捉摸不定的神色,“想请你……也过来。”
杜预默默摇头。
“你们几个的动作未免也太大。昨夜就已经趁其出征聚首一处,若是叫钟会察觉,只怕会全部斩首。”
卫瓘脸色微变,几个司马氏的旧部倒戈投降之后,的确对呆在钟会这边心有不甘,昨夜便壮胆聚首商议了一次,怎样从钟会手中夺回兵权。
只是杜预态度暧昧,他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决定跟杜预说出口。
“我劝你们不要再干这种事了。他虽然接纳了你们,绝大部分的兵权还是掌控在自己亲信手中,要取你们性命还是容易得很。”
“你……!杜元凯,你怎可如此说话?!莫非你已经背弃了晋公的恩德,倒戈相向了吗!”
多说无益。杜预无意多做纠缠,转身便走。
他却听到卫瓘在后面低声道:“也罢!至少你……莫要告发昨夜之事。”
他脚步一顿,良久还是低声答道,“我若有上告之心,今天白日敲开你府邸门的便是钟会的亲兵了。”
姜维这一边刚刚初胜,营队气氛却是好得不行。
有探马来报,这次进城的敌军几乎全军覆没,击杀核心上将数名,而且还夺取了大量敌军设在葭萌关的辎重。兵粮问题得以缓解。
遗憾的是最重要的目的却没有达成,他布置许久,甚至传出跟司马昭合作的传言,却没有除掉钟会这个眼下最大的障碍。
大多部将对于战果倒并未有太多不满,毕竟钟会军相当一段时间内难以再动作了。此战自始至终站在姜维旁侧的张翼,也善意的将放人此举理解为姜维有他的考量。但是,这并不足以说服他自己。
暮色已深,姜维在城楼上站了许久,尝试想了很多原因。他一直以来努力忽视的一处,经过这一战,终于□□裸的摆在了他面前——也许他从未希望钟会去死。
一名传令兵忽然跑上城墙。这似乎是派去问候丞相夫人的亲兵。黄月英自从诸葛亮死后,便独自隐居于褒城不问世事,只找了一个丫鬟侍奉。姜维不放心,每个月必然派人去问候。这次也是前天方才见过师母……
根据士兵的说法,丞相夫人已经一天一夜未曾回府了。案上只有一封留书。一边说着,士兵将信笺递给姜维。姜维拆开薄薄的竹简看到视如半个母亲的丞相夫人的字迹,心头不由一松,至少不是她出了什么意外。
信中说她在在此处已呆得过久,打算收拾好行装前往西面小住几天。勿念,也不希望派人跟随。姜维不由苦笑,明明还并非太平岁月……不过,师母这样伶俐的奇女子,总有她的考量吧。虽然还是很想派些士兵去加以保护,但毕竟师母强调过不可跟随的命令,他无法违背。
收起竹简入怀,他在城楼上一直站到天明,和他化不开的心事一起。凌晨的空气很清冷,守夜人已经换班了两次。最后吸引到他注意力的,是城楼下传来的一阵乐声。
军中偶尔也会有能弹奏乐器的士兵。这乐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吹得也不甚熟练,旋律却让人熟悉。姜维忍不住走下城楼,看到还未开启的城门角落里,少年校尉正在吹着一片叶子。
“大将军。”少年也看见了他,立刻起身施礼,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陈兰,这曲子……”姜维问道。虽然士兵吹得不甚熟练,但他不会认错的。
“没错,因为听到将军吹过,就自己也试了下。”陈兰回答说。陈兰十五岁从军,如今已经四年。他的父兄均死于战乱,如今只剩孤身一人。而姜维能做的,只是在能力所及之内照顾他一点。
号角声响起,交班时间已经到了。陈兰露出犹豫之色,姜维便冲他略一点头,陈兰这才一拱手,登上了城墙做他今日工作。
姜维又在原地站了一会。那叶子吹出的悲凉旋律,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也勾起了他的思绪。
那时蜀国刚破,他跟钟会献降不久。虽说制定复国计划刻不容缓,却为了避免让人起疑而低调出行了好一阵,几乎是足不出户的状况,也不与任何旧部来往。
但是魏将指名道姓要他参加的酒宴,却是不得不去的。名义上两国已归为一国,但旧蜀将在魏将面前,几乎只有低头俯首听命的份。
酒宴是大将田续设的。原本有邀请镇西将军,或者说是专门为邀请他而设;但却被告知,对方因为临时从旧铺中得到了一本古籍在府上参阅而不能赴宴。
钟会绝不讨厌饮宴,甚至相当乐在其中。但他不乐意去的时候谁的帐都不买,即便是必要的应酬。这并不是他才华横溢却人缘不高的全部原因,至少也是重要原因。
田续的心情很明显受影响,酒一杯一杯的喝,之后手中酒具便惨遭碎裂。为其斟酒的是原本蜀宫的宫女,次次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其余的魏国将领倒是喝得热火朝天。只是坐于自己这一侧的旧蜀将们大抵默默无言,时不时交换一下眼神。姜维淡漠的观察着周围情况,为了不让自己这边显得很可疑而一杯一杯的灌着酒,即便喝下去的酒都像酸水。
也许是喝得高了,魏将们嚷着要助兴。宫女们的舞蹈已不能满足他们,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提出舞剑助兴,姜维看见田续的目光扫过来,带着略微恶意的成分。
“你,也上来。一块舞剑与大家助兴。”
田绪对姜维身后的罗宪命令道。随后给了姜维一个挑衅的眼神。姜维知道他针对的是自己。只是自己——毕竟还是他们的镇西将军名义上的结义兄长,不可过分造次。于是以折辱自己的部下以达成打击自己的目的;或许因为自己伐魏多年,终究在那帮人心中落下了点恐惧,才没有直接找上自己,而是旁敲侧击的试探自己的反应和底线吧。
谁都希望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看呢。姜维望着一群轰然叫好的魏将们,心里想到。
身后的罗宪已经站起,默然望着姜维等他的指示。
姜维心里清楚,双人舞剑绝非助兴那么简单。首先站入场中的魏将身上已经散发出杀气,想必是要斩人于宴前吧。原则上有违军令,但战败国跟战胜国之间,哪有什么规矩可言,死了也只能是白死。
罗宪武艺不低,倒未必会输给那人了。但若杀了或者伤了对方,恐怕仍然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对面的人已经嘿嘿笑着吐出蜀中人胆小如鼠的侮辱言辞,罗宪双目已经泛出怒意,正待一跃而入场中,姜维拉了他的胳膊一把:“点到即止,不可伤人。”
罗宪瞬间恢复清明,点了点头。剑舞很快开始,不出所料一会就成了刀光剑影的追杀角逐。罗宪步步退让,那魏将却步步紧逼,在罗宪的长剑已架在他脖颈上时依然有恃无恐的挥剑朝他要害斩来。罗宪咬牙手腕一个翻转,惨呼声中那人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被迫退了开去。
众魏将不出所料纷纷喝骂,按住罗宪要他以命相抵。姜维起身,不动声色的将罗宪拉倒身后。
“兵者凶器。既然已动刀兵,难免见血,可否网开一面?”他维护着自己的部下,就算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