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鳏夫-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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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湛再掏出来的是根木簪了,手有点抖。
  没出息,他不由地抽了自己两下,手背染上红色才算稳下来。
  手指在他发间穿梭,挑起发束飞快地挽起,一丝不苟,桑湛小心地将紫檀木簪插上,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好了。”
  李善鸿转过身,似是责怪,“大晚上的束来干嘛。”
  “你好看。”桑湛憨笑两声,把李善鸿拉了起来,“夜里凉,回去吧。”
  李善鸿依言站起来,和桑湛肩并肩往回走。
  “我出来好久啦,是时候回去了。”
  “……嗯。”
  “过段时间等开春了,青山漫山遍野的花开起来可好看,你有空来看啊。”
  “嗯。”
  “那,晚安。”
  “晚安。”
  桑湛合上门,拿出玉簪眯着眼睛看,虽然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不过这算是老爹最后的东西了,不拿回来不行啊。有拿有还,也算是有个交代吧。
  揉了揉肚子,已经消下去了,“怎么还难受呢?”桑湛咕哝两句上了床。
  翻来覆去睡不着啊,桑湛翻了个身朝外躺着,月亮这时候可能出来了,月光洒进来,滩在床边凹出一个人形,桑湛看着人影,悄悄搬了被子铺在地上,挨着人影躺了下来,气瞬间就通了。
  伸出手指桑湛轻轻描着影子的轮廓,小声念叨:“春天记得来啊,赶不上花期也没关系,夏天也可以,秋天也行,冬天还有梅,所以,记得来啊。”

  第七十章

  想着给李善成送行,次日李善鸿起了个大早,到郑府的路上还捎了早点过去。
  李善成啃着萝卜丝馅儿的包子对着郑书毕泪眼汪汪,“你看我这弟弟……”
  “该的,”李善鸿笑呵呵,又塞了个白菜馅儿的到他嘴里,“多吃点,不然待会儿路上饿的。”
  李善成给噎的够呛,艰难地吞下包子边喝水边指着他骂,“你是不是在阿湛那受了气跑我这撒来了,我跟你讲不带你这样的昂,你再给我塞白菜我跟你急,萝卜丝儿也不行!”
  李善鸿继续笑,手上却是乖乖停了下来,“哪能啊,怕你饿。”
  放他弟弟的狗屁!他最讨厌蔬菜,尤其萝卜和白菜!李善成气的只剩出不进气了,郑书毕咳了一声,把自己的碟子跟李善成的换了过去,“吃吧。”
  李善成愤愤咬了口,更生气了,说什么今天只有萝卜和白菜,那郑书毕碟子里这个肉馅儿哪来的???郑书毕在一边按着,李善成跳不起来,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对付早饭了。
  郑书毕安抚性地顺顺李善成的发,把李善鸿拿来噎他哥的包子一个个掰开,吃掉萝卜和白菜馅儿的,其余的才留给李善成,李善成也不客气,吧唧吧唧啃的起劲。
  巴童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主子揉着大爷的肚子,明显吃撑了。大爷还在往嘴里塞包子,巴童看看厨子刚做好的苏氏早点,问:“爷,您昨晚要吃的水晶糕……”
  “没看见爷吃着嘛。”李善成巴巴地望了眼食盒,又继续跟桌上的包子奋斗去了,“拿走拿走,爷不稀罕!”
  昨晚上喊着以后没机会吃一定要吃个饱的人今天就嫌弃上了?为了几个包子??
  巴童觉得大爷可能脑袋出毛病了。
  李善鸿叫住要出去的巴童,把他手里的食盒拿了过来放在桌上,对着眼睛亮起来的李善成友好地笑笑,“你不稀罕我稀罕,我带回去给阿湛吃。”
  “……你变了。”
  “嗯,变了。”
  “……弟大不由哥。”
  “对,不由。”
  “……我是哥哥,你要敬我爱我。”
  “好,多吃点。”
  李善成扑郑书毕怀里不肯起来了。
  郑书毕好笑地把人拎出去放凳子上,说了句“我去看下行李。”就出去了。
  郑书毕走了,屋里就剩李家兄弟大眼瞪小眼。前边说过李善成眼睛大,累的也快,先撇开眼去,板着脸继续去撕包子吃。
  李善鸿带了八个包子,两个肉的,三个萝卜丝三个白菜,桌上还剩最后一个。
  李善成正愁着呢,就看到李善鸿捏着最后那个几口嚼巴给灭了。
  “鸿儿还是向着哥哥的。”李善成感叹,很欣慰的模样。
  李善鸿吞下难熬的萝卜丝味儿,兄弟俩挑食一样一样,大的不爱吃的小的也讨厌。灌了几口茶冲淡味道他才开口道:“最后帮你一次。”
  李善成的手落在李善鸿的脑袋上,用力薅了两把,“鸿儿果然向着哥哥。”
  李善鸿把他的手拉下来,兄弟俩沉默下来,还是李善成先开的口,“你有什么打算吗?”
  “该怎么样怎么样,”李善鸿敲脑袋,“是我的,就一直是我的。”
  李善成摸摸他的发簪,“人都把东西还你了,还是你的啊?”
  “嗯,是我的,”李善鸿笑,“哪那么容易还干净。”
  “是哥哥的不是,”李善成嘴角落了下去。李善鸿岔开话,“差不多是时候了,钱国安在外头候着呢。”
  李善成往东边望了眼,“老头真能折腾人。”
  这时郑书毕进来了,招招手把李善成叫过去,他那皇帝爹赶人之前还得做做派头呢。
  李善鸿懒得出去跪,呆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继续敲脑袋。李善成回来的时候他还在那敲呢,郑书毕揉着李善成的膝盖还抽空笑话他:“你这是头疼呢还是想头疼呢?”
  “都行,”李善鸿停了手,问:“都说什么了?”
  “给封了块地,叫我哪凉快哪呆着去,剩下都是废话。”李善成龇牙咧嘴,老头绝对是故意的,钱国安念的嘴巴都要上火了,“死不了。”
  “陛下把青州指给善成了,算不上富饶,过过日子还是可以的,”郑书毕笑,“有我在就行。”
  李善成眼睛亮亮的,也不管弟弟还在场圈着对象的脖子晃啊晃,“小书儿真是好媳妇儿!”
  好媳妇儿不爱逞口舌,反正谁是媳妇谁晓得,任他胡扯。
  李善鸿感觉被塞了一嘴萝卜丝。
  啊,想阿湛。
  李善鸿站起身,往桌上放了个小匣子,“我回去了。”
  腻歪着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李善鸿已经走出去了,李善成抓着小匣子往门口奔了两步,“不送我了啊?”
  李善鸿跟脑袋后面长眼睛似得抬起手挥了挥,“不送了,走好。”
  李善成开了匣子,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的味道漫开来,甜甜的,有点咸。
  郑书毕糊了把他的脸,把人拎回去洗洗干净,李善成抱着匣子任郑书毕擦,咕哝着,“小书儿,他们都向着我呢。”
  郑书毕不搭理他,李善成继续念叨,“鸿儿向着我,娘也向着我,其实老头也是向着我的,你看我这么招人喜欢,可我只向着你。”
  “你要是对我不好,那你就是对不起全天下。”
  “听见没,问你话呢?”
  额头抵上温软的湿润,李善成捂着眼睛低低笑了。
  出城的时候李善成随手抓过个面相老实想小兵跟他嘀咕了两句,而后想想按李善鸿的性子是不要听得,跟小兵提了句李善鸿要是不想听也不必多说。
  李善鸿说不送就不送,就是跟人换了班去城墙上巡逻,磨磨蹭蹭从城墙这头晃到城墙那头,远远地看到挂着郑字的马车远去,才下了城墙。
  没送,就看看。
  守城门的小兵看李善鸿下来了,偷偷摸摸挪他身边,“爷,殿下叫我给您带个话。”
  “我懒得听。”李善鸿摆摆手,回家去了。
  小兵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还真被殿下说中了……

  第七十一章

  桑湛紧紧篡着杯子坐在凳子上,手心满是冷汗握的杯子有些打滑,他不得不抽出精力去注意杯子不会被自挤出手心,就听到对面的人模模糊糊说了句什么。
  “什么?”桑湛下意识问,那人好像叹了口气,伸手过来拨弄着桑湛的发,桑湛忍不住往他手心里凑了凑,很亲昵的模样。
  “我和你一起回去好不好,”说话的调调很温柔,桑湛心神一颤,胸口好像被碾过一样,不敢睁眼去看,怕是一场梦境。
  “嗯?”尾音往上扬了扬,询问的意思,桑湛手心的杯子一点一点往外滑,抬头看他的时候彻底脱离掌控,跟着杯子一起离开的是那人嗓音的温度,“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阿湛,你想多了。”
  “我没有,”桑湛慌张起来,直觉摇头反驳,“我没有想!”
  那人欺上来,凉凉的气息喷在桑湛颤抖的眼皮上,“你有的。”
  “醒醒吧。”
  “醒醒……”
  “阿湛?!”
  “我没有……”桑湛猛地睁眼,半句话堵在喉咙口,对着房梁噎住了。
  桑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是梦吧?是梦吧。
  李善鸿,怎么会带着那种恶意对他呢?
  桑湛撑着胳膊慢慢坐了起来,中衣浸满了冷汗贴在后背,起身时带起的风钻进来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一刻温暖把他紧紧包裹起来。
  没错,是梦罢了。
  李善鸿是来叫桑湛起床的,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开了门一看,桑湛正躺在地上哆哆嗦嗦发着抖呢,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没有没有,梦魇缠身脸色蒙了一层灰一样难看,李善鸿脸色也难看几分,揪着眉头把桑湛从梦境中拉出来,沉默着把人裹得紧紧的,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桑湛的惊慌,李善鸿只觉得心脏被人撕了个口子,一点一点往外渗着血。
  李善鸿搂着被子,被子搂着桑湛,桑湛搂着自己乱糟糟的脑袋,良久才镇定下来,桑湛咳了咳,从李善鸿怀里出来勉力笑笑,“没事了,”见李善鸿一脸阴沉,又笑开一些,“真没事儿。”
  “天这么冷为什么躺地上睡?”
  桑湛没好意思说,只说是睡相不好半夜滚下来了,李善鸿哪里信他,桑湛屋里那么点大的塌他都能睡稳,怎么到他屋里这么大的床都能睡滚下来?李善鸿实在是想不出来他睡地上的理由,桑湛不说他也不多问,搀着人坐到床上,拿被子把人裹成蚕宝宝才出门去,过了会儿又提着热水回来,兑好温度给桑湛擦汗。桑湛看他板着脸一言不发,也没挣扎就让他把自己收拾了遍。
  桑湛在地上睡了一晚上,骨头咯哒咯哒脆响,手脚冰冰凉的,怎么捂都捂不暖,李善鸿索性不让他起来,桑湛被按在床上,脖子以下给被子裹的一丝寒气都进不去,只有脑袋小幅度动动,跟瘫了一样,觉得怪别扭的,“我还是起来吧,天亮了。”
  “躺好,我回来之前不许起来。”李善鸿瞪他,拎着一手潮湿的中衣出去了。
  桑湛只能躺着数床幔上的花纹,数着数着就走神了,耳边一阵阴风刮过,跟梦里那个赝品一样凉飕飕的感觉绕上来,“阿湛,你想我跟你走吗?”
  “想吗?”
  桑湛垂了眼帘,声音含在喉咙里咕噜咕噜,赝品没听清楚他的话,咻的一下散了。
  正品坐在床沿,把一个小桌子放到床上,边摆碟子边问桑湛,“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桑湛爬起来,“我又没病,去桌上吃吧。”
  李善鸿伸手探到被子里摸了摸,还是冰冰的,“我都摆好了。”
  桑湛对着刚摆了两个碟子的桌子和继续摆的李善鸿无语。
  李善鸿把最后一碟水晶糕摆好,才递筷子给桑湛,“好了,吃吧。”
  桑湛夹了口吃的,热腾腾的食物驱散些寒意,舒服地眯起眼,他随口问道:“刚出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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