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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弧度却怎么也掩不了。
春光正好,陌上花开早。少年垂鞭信马,意气风发。
他不会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苏沐秋站着与他说话。
噩耗传来时叶修正在院中与蓝雨一个弟子下棋。急件上苏沐橙稚嫩的字迹带着恐慌。他骤然站起,打翻一地棋子。
苏沐秋病重。速归。
青衣少年目送他匆匆离去,垂下眼,慢慢捡拾掉落的棋子。
三天的路程,叶修一日内策马赶回。他直冲到秋楼下马,在二楼转角处听见苏沐橙细细的哭声。
苏沐秋埋在被褥里,苍白憔悴,只有眼睛是明亮的。看到他进来,还冲他微微一笑。如果不是他的眉目间被病痛折磨的痕迹还未褪尽,叶修几乎以为自己见到的还是半月前送别时的那个少年。
他心中茫茫然,似乎一瞬间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只有胸腔中窒息的痛意如炸雷清晰。他抓住病榻上那双苍白的手,脱口道:“我不会让你死。”
苏沐秋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浅下去。
最后,他颔首:“好。”
“我不会死。”
叶修何尝不知道,以苏沐秋的心性,让他抱着病衰的躯体苟延残喘,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他又何尝不知,苏沐秋答应了他不会死,就一定会拼尽一切活下去。
他一次次在窗下听苏沐秋于无人处辗转不得安眠,被病痛折磨着却还以被掩口,不泄露一点呻吟——他知道若此刻走进去,苏沐秋依然会对他微笑。可他只能背靠着墙壁,深深垂下头。
人无过错,天意惩之。
他几乎痛恨起少年时那个,未曾经历生死便妄言生死的自己。少年仗剑江湖行,以为生死来去何等快意,却不知生命原来是这样世俗而天长日久折磨人心的东西。
这世上,从来都是。除却生死无大事。
在一步步滑下深渊的绝望中,他们只能竭力对彼此微笑。
苏沐秋病至沉疴。叶修听说微草之境新任境主一手好医术,千里前往求医。
那个少年境主沉吟良久,最终不忍断言拒绝。他拟了好几道方子,每一张中的药材都珍奇难得。叶修接过,天南地北也要寻来,期间多次九死一生。他每每带一身伤痕回返,都小心掩饰伤口后再去见苏沐秋。苏沐秋病中偏偏对气味极为敏感,嗅到血味如何不知。却从不点破。
心知肚明的悲凉。
咽下最苦的药,忍过最痛的针,熬过最危险的关头。在最狼狈的时刻,哪怕苏沐秋已经不甚清醒,他依然努力微笑。
他其实已经渐渐失去视力,甚至听力。曾经听声辨位,不错过炉火舔舐矿石每一丝颤音的耳;曾经狡黠明亮,顾盼流光的眼;曾经拭去微尘,轻抚天下最快的剑的手指……
他已经难以辨认来到病榻前的是谁。因此他对所有人微笑——也许那其中便有沐橙和叶修。
叶修昼夜不敢合眼。他怕苏沐秋一睡过去就再也不醒来,只能竭力找话与他说。他忽然想起送别那一日,便问:“那时你想告诉我什么?”
那一日。
苏沐秋觉得叶修也养了挺久,熟得可以吃掉了。正好某样武器快完成了,他准备了很久,本打算这次等叶修回来就坦言心意,再一鼓作气把人办了。为此他还看了不少不入流的小画本,搜寻了市面上最好的房中秘药,暗搓搓藏在寝室暗格里。
那时他觉得此计必定顺利,暗地里对自己佩服得不行,只等叶修回来万事俱备。
世事难料。
而此刻旧事重提,苏沐秋却做下一个决定。
他笑着告诉少年:“我不记得了,大概不重要吧。”
他想,爱原来是这样柔软又疼痛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喜欢叶修,却从没想过这份喜欢有多少。直到他病重才发觉。
苏沐秋是爱着叶修的啊。
少年又甜蜜又有点苦涩地想。他从不曾爱过谁,却在人生尽头尝到爱恋的滋味。他几乎感谢上天,叶修还没来得及爱上他,所以将不会承受自己这般的痛苦。他本有机会,让叶修在今后的人生中永远背负苏沐秋这个名字,如同最凄绝的枷锁——但他最终亲手打开藩篱,放走懵懂的猎物。
爱永远不应该成为枷锁。
而苏沐秋是最擅长说谎的人。
他说了多少谎话啊。
我吃过了,这是留给你跟沐橙的。
没受伤。
真的没受伤,不信你看。
……
药不苦。
我不疼。
我不记得了。
以及
我不会死。
四年前苏沐秋偶然经过轮回,在山中寻得一块极为珍贵的天陨。他花了三年细细琢磨,选取出其中最精华之处。又花了一年,才堪堪铸成雏形。
武器未成,苏沐秋却已经等不得。
一日叶修外出,他问微草之境的境主:“我还有多少时间?”
对方沉默一刻,而后如实回答:“一个月。”
苏沐秋说:“我想要三天能够下地活动。”
少年抬眼看他:“那你便只剩七天。”
苏沐秋笑:“足够了。”
他在去轮回的路上终于完成千机伞。这有点难,因为他的手一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望着空白的伞面思索良久,最终写下一句话。
墨抖得到处都是。千金难求一见的铸剑师,天底下最掌控细微的手,此时连几个字都写不好。他望着歪歪斜斜的字迹安慰自己,反正叶修看不到。
肯定看不到。
誓言永恒,绢纸却会腐烂。他写下的语句,在抵达叶修的手中之前就会消蚀。
反正他也没打算让叶修知道。
我悦君兮,君不必知。
劳思过度,苏沐秋在五天后便无声逝去了。
其时,身边并无一人。
等叶修终于赶到栈安,他只看到少年侧身蜷在佛寺台阶上,枕着青苔。
好像只是睡着了。
苏沐秋说:“若我有心爱之人,必定于明月之下,小指相契,白璧为信,神明见证,许一生一世。”
李轩告诉叶修:“苏沐秋留在虚空的消息说,你得在能看见月亮的夜里,去一座荒寺,掰断佛像小指,以玉牌为钥,便可取出。”
醉后偶然的笑语,与最后机关的讯息。
这其中的联系,不会有人知晓。
修补好的伞面洁白光滑,却无一字。叶修摩挲着细腻的绢质,知道它迟早会染上血色。
他曾经怀着巨大的恐慌和急迫,千里策马来到这座小镇。
而如今他撑着伞,在晴空下,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中,慢慢走过古旧的街道。
岁月里所有的温柔缱绻。不可言说,不曾诉说。
都终究是河梁万里,故人长绝。
【番外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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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看見長絕二字,心中千語,口中難言一字。
我總想蘇沐秋若活下去,一定也是所有人矚目的大神,所有人不敢輕視的對手。
可他洠в羞@個機會。
設定為天下聞名的鑄劍師,有一點這樣的私心。
說點輕鬆的吧。
在設定里,本來興致勃勃腦補了身帶西域血統的,其實是魔教後裔【。】的蘇家兄妹。這個故事里大家都亦正亦邪,反而不會寫魔教什麽呢。
獲得道具千機傘X1,樱鼊觽阈拗Ь,掉落傘修番外X1。
【如無意外,第二個番外是喻葉《子規》】
那麼,下章回歸主線劇情見了^^
章十 无声处,剑底起风岚
听完少年过于简洁的叙述,房间里陷入长久的静默。
苏沐橙忍不住轻轻拽住叶修的袖子。
叶修对上她担忧的目光,笑了笑。
“没事。”
少年冷眼旁观,忽然开口道:“我有问题想问你。”
叶修抬眼看他。
少年舔了舔嘴唇,眼底升起浓浓的战意。
“为什么你这么强?”
取回修好的伞,叶修慢悠悠走在古旧的长街上。
时光在偏远的小镇总是格外缓慢。目见的风物与多年前匆匆一瞥时,并无多少改变。
晴日照着积雪,反着清冽的光芒。他转着伞柄一路走过去,看见好玩的东西就停下脚步看一看。
半路上下起雨夹雪。方才天晴时叶修还撑着伞,下雨了他反倒收了伞,随便找了个檐下避雨。
街道上行人渐渐少了。从檐下望去,天低云漠。叶修倚在柱子上,发了会呆,忽然看见雨幕中远远走来一个人。
他不由地站直身体。
周泽楷抱着一包东西,在雨中有点匆忙地走着。在街角他停下,四处望了望,似乎在寻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然后他看见了叶修。
白衣人抱着伞,斜倚在柱子上,侧着头也正望着他。
天光晦明。长街落雨。
叶修静静看着青年穿过雨幕向他走来。年轻的城主风姿清越,落了一肩雨也不显狼狈。叶修看不清楚他怀中抱着什么,大约是不可过雨的物件,不然以他们这等武力的剑客根本无需避雨——叶修只是想找个地方发呆。
周泽楷走到檐下站定,轻轻振一振袖,而后抱紧那包东西不出声。两个人隔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一时没人说话。只有檐下雨,一声长,一声短。
雨一直没有停。
过了会,叶修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他摸了摸袖子,掏出两个纸包,把其中一个递过去:“吃不吃?”
周泽楷转过头,不太明白他笑什么。他接过那个小小的纸包,打开。
一枚青团。
叶修已经咬了一口,声音因含着点心有点含糊:“挺好吃的。”
周泽楷看着他:“前辈……”
叶修嚼了嚼咽下去:“嗯?”
这是扫墓时食用的点心。
周泽楷想了想,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他转开眼,也咬了一口。
凉凉的,糯软清甜。
两个人一人一只青团吃起来。
雨声渐渐小了。
叶修把纸团扔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周城主还不回去吗?”
他望着雨幕,余光瞥见青年顿了顿,然后继续啃起青团。
叶修又道:“早点回去吧。跟着我又没好事。”
青年不答,依然捧着青团默默地吃。
叶修终于忍不住转头看他:“周城主?”
青年仔细地吃着点心。
“喂、喂——?”
不理。
“……我要生气了哦?前辈我很生气哦?”
青年把最后一口咽下去。然后才平静地说:“食不言。”
叶修:“……”
他有点无奈:“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
青年点点头:“嗯。”
又是沉默。
叶修头痛:“……然后呢?不要嗯一声就完了!”他叹口气:“周城主,你跟着我,究竟所为何事?”
“……前辈还没想起。”周泽楷沉默了一下,道。
叶修怔了怔,才想起之前在轮回,青年说等他想起初见之时。他苦笑一下:“这个借口不高明啊。”
周泽楷抿了抿嘴,道:“我等前辈。”说完不再理会,只看着檐外的雨。
其实他心中也是茫然。
他追上来的举动,实则有些贸贸然。他追上来前,并没有想过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只是有种将错过什么的直觉,催促着他。
他想到了,就这样做了。而下一步如何,他比叶修更不清楚。
他垂眼去看廊下那洼积雨,水面映出两人的倒影。叶修歪在柱子上,目光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静静看着水里那个白衣人。然后他听见叶修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着谁:“我很强吗?”
叶修发着呆,忽然想起之前少年的那句问话。
他看见少年眼底对力量的渴望。灼灼明亮,鲜活灿烂。
——令人羡慕。
他低低地,不知道向谁又问了一句:“我很强吗?”
“前辈,很强。”
他转头看见周泽楷看着他。青年的眼底沉着澄澈的光,笃定又认真。叶修看了会,转开眼。
“我……曾经有一个部下。”他听见自己说,“不,应该是,朋友。”
“我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很多没顾及到的地方,他都不声不响帮我照应。”他不知不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