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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但也没全不信,至少他的某些想法跟吴二白差不多,就是吴邪要复活自己的娘是很正常的事。而且,确实是自己的族人杀害了古桐花,吴邪让他代为偿债无可厚非。
“我不跟他离婚,他欠我的。”吴邪故作耿耿于怀道。
今生种种皆是前生因果。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一句话,谁欠谁的,上一辈谁欠谁,分不清楚了。
听到吴邪这么说,吴二白的手背已经冒出鼓暴的青筋,如果吴邪是他儿子,他早已无所不用其极的强行分开他们。偏偏吴邪只是侄子,他不便怎么着,大哥生性敦厚,一直忙于公事无暇照顾吴邪,若大哥亲自来说,吴邪买不买账还是一个问号。吴邪留洋这几年,性子好像起了变化,再不是听话的小侄子,而成了孤行己见的混蛋不孝子。
“二叔,我的意思很清楚了。”吴邪一字一顿道:“我不离婚。”
吴二白瞄了吴邪一眼,坐下来,开始思考,几分钟后,他抬头看向张起灵的侧脸。张起灵本是望着吴邪的,察觉到吴二白的目光,便转过头,凝视着吴二白。又过了一会儿,吴二白缓缓开口:“那件事你不是不清楚,你竟然还答应他,你要害死他吗?”
张起灵面无表情。
吴邪没吱声,想了一圈,没想出“那件事”是哪件事,内心茫然疑惑,但表面镇定非常。
“你想害死他吗?”吴二白重复着这句话。
换做平时,吴邪估计已经忍不住发问,可现下只能憋着,装作什么都清楚,其实彻彻底底被蒙在鼓里。
“你想害死他吗?”第三遍。
终于,吴二白话音刚落,张起灵淡淡的开口道:“不,我会保护他。”
吴邪心里那个舒坦呀,赛过三伏天喝冰镇酸梅汤,通体舒泰。
吴二白冷笑一声,表情凛若冰霜,“原来你拿这个诱惑他,难怪他不听我的话。”然后,他看向吴邪,“你竟然也信这种歪门邪道。”
吴邪“嗯”了声,说:“我信,我就是相信。”实际他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反正二叔现在认为他是有所有目的才不愿跟张起灵离婚,而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自己想想,他不同意与张起灵离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志同道合,心心相惜,共赴国难?或者由于上一辈的纠葛将他俩变成了命运共同体?再或者,因为娘希望他们成为朋友?
成为朋友也不用霸占着人家妻子的名分,叫人一辈子打光棍吧!何况这样下去,自己同样要打一辈子光棍,简直损人不利己。吴邪头疼,懒得继续思考,而且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吴邪瞄了瞄吴二白,吴二白铁青的脸上隐约透出失望,他对这个从小精心培养的侄子失望了,因为他居然打起旁门左道的主意。
吴邪非常抑塞,心想难道倒斗就不是旁门左道了?倒斗可不是多么高尚的行为。他们家祖上不正是靠旁门左道发家的吗?
这时,吴二白又开口了,“吴邪,你是不是确定不离婚?哪怕赔上吴家的名声,让你的长辈受尽耻笑,被人戳脊梁骨嘲笑,你都不离婚?”
“二叔……”
吴二白说的皆是实情,吴家现在的境况只比“被人戳脊梁骨嘲笑”好一点。至于好在哪里,那便是外人不会当着你的面戳你脊梁骨,然后嘲笑你。
“吴邪。”吴二白眯起眼睛望着吴邪。
吴邪应了声,嗫嚅了会儿,听不清嘴里说些什么。过了片刻,他挺直腰身,缓慢而清晰的对吴二白道:“二叔,走自己的路。”
走自己的路,小邪。
吴邪忆起古桐花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古桐花是个奇女子,一直走着自己的路,无论对错,无论是非曲直,甚至无论结果。她追寻心之归属,在别人眼中顽固执拗,忘我癫狂,却依然无怨无悔,舍尽世间一切,宁愿承受莫大的痛苦,承受所有人都离她而去的悲伤,也要沿着来自过去的,那道已经消失的轨迹,前进,前进,期冀最后与他汇合。
吴邪是她的儿子,当然继承了她的性格。
“我要做我想做的事。”吴邪深吸一口气,偏头看向张起灵,嘴里却对吴二白道:“我现在要跟着他,我不离婚。”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或许吴邪这么说有些自私,然而这个时代,年轻人与长辈进行思想碰撞乃常有的事。在新思潮冲击旧制度的大环境下,吴邪试图挣脱家庭束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并不是罪无可赦。现在,他只是拒绝与张起灵离婚,往后,他将拒绝更多不合理的要求。他拒绝所谓门当户对的联姻,拒绝效忠孱弱腐败的政权,拒绝阿谀奉陈,拒绝安逸享乐,拒绝上辈为他铺垫的“康庄大道”,迈上一条荆棘之路。
这样的吴邪,令吴二白十分陌生,亦令他极为震怒。吴二白是跟吴三省打了包票的,当时吴三省说要用武力制服不听话的侄子,把那个日本女人丢出去,吴二白阻止了他。
吴二白与张海杏合作,一方面,是他不想对吴邪动粗,叫外人看笑话,另一方面是他有私心,对张海杏口中的传国玉玺极感兴趣。如果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这事儿,不过分伤及吴邪,他宁愿暂时放张起灵一马,只叫他离开吴家便行。可是吴邪却辜负他一番好意,不吃软的,偏吃硬的,胃口好的不是时候。这吴三省还不知道浅川裕子是张起灵易容的,若知道了,今晚吴邪定会被他用马鞭抽得皮开肉绽。而且,吴家最高长辈,自己的娘,吴老夫人,要是她知道吴邪带回来的,说是喜欢的女子正是那个娶了自己孙子的张起灵,估计又要气倒了。
吴二白表情冰冷,坐下来,手指叩着案几,暗想讲理行不通,难道要学吴三省那套,直接抡大棒?
“嘭嘭嘭。”有人敲门,缓缓地非常有节奏。
吴邪与吴二白皆愣了愣,没料到现在居然有人敢敲门。这屋里有胆儿来打搅他们的,除了吴三省不做他想。为什么只有吴三省呢?因为吴老夫人不会来敲门,她说了,不管这烂摊子,叫儿子、孙子自行收拾。但依吴三省的性子及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他万不会敲门,他一定是用踹的。
吴邪看了眼吴二白,吴二白竟似微微有些怔然。
张起灵转过头,也看着对面的门。
吴邪等了一会儿,见吴二白没有反对,便走过去打开房门。他有种预感,接下来出现在门口的人也许能够使事情有所转折,平常人不会削尖脑袋往枪口上撞,尤其这时候。当然,这完全来自他不靠谱的猜测,并无十足把握。
吴邪捏住竹节样式的门把手,拉开,走廊的光芒照进来,被一个穿着灰色阴丹士林布长袍,下身西服裤子,黑皮鞋的人遮去一半。
吴邪一惊,望着眼前的人,呆若木鸡。
这个人,怎么说呢?一副知识分子打扮。这种打扮落后于潮流,与时髦背道而驰,就算这人身材笔挺,五官端正,依然经不住乱糟糟的头发,黑框的厚镜片眼镜,而且整个人闻起起来散发出一股陈年旧书的味道,仿佛刚从哪个发霉的书库里钻出来。
“爹。”吴邪心虚的喊了声。
吴一穷摘下眼镜,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棉布,擦了擦镜片。稍后,他把眼镜戴回去,心平气和的扫了吴邪一眼。
“爹……”
吴一穷点头,伸手拍了拍吴邪的肩膀,“你回来了,小邪。”
“我回……”
吴邪还没说完呢,吴一穷忽然绕过他,走进吴二白的书房。
吴一穷第一次见到张起灵,是在委员长的宴会上。张起灵一身戎装,俊美异常,常伴委员长左右,俨然是“皇帝”心腹。
吴一穷远远的瞄了张起灵几眼,心说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那会儿,他不知道张起灵是谁,亦不清楚张起灵与古桐花的渊源,他不过单纯觉得张起灵不错,嗯,看起来不错,相由心生,这个年轻人身上没有邪气,应是国之栋梁。
第二次见到张起灵,不,该说“听”到张起灵,是在家里的饭桌上。自己的两个弟弟满脸严肃,讨论什么远交近攻,合纵连横,对付存在了几千年的大家族。张起灵是那个家族的年轻族长,本事最高,几乎没有弱点。对于这个话题,吴一穷是没有兴趣的。然而后来,吴三省说张起灵虽然年纪不大,可在文物鉴定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吴一穷才认真将张起灵记在心里,想着有空的时候跟这个年轻人探讨探讨,交流下经验,他是搞学问的,懒得理会政治上的对立。
第三次,他真实的看到张起灵,便是在这里了。算起来,距离第二次已过去数年。就在几天前,他终于彻底了解了前妻的过去,多年疑惑一朝清晰,她的喜怒哀乐,她的反复无常,她的毅然决然,都与自己无关。不是他做得不够好,而是她根本不爱他。这个故事里,没有他,只有姓张的一群人;这个故事里,主角留下了一个儿子,继承了张家族长,以及族长之名。
吴一穷抬了抬眼镜,认真的,聚精会神的盯着张起灵。“好帅的小伙子。”他忆起初见他时的想法。但现在,他透过张起灵的脸,看着已经逝去多年的男人,那个可以被称作情敌的男人。
吴一穷的到来,吴邪与吴二白均措手不及。吴一穷也是可怜,平日醉心学问,家中存在感太低,明明是吴家长子,居然所有人都没想过他现在会来掺和一脚。他是吴邪的父亲,其实他才是光明正大管教吴邪的人。
而对张起灵来讲,猝不及防的对上吴一穷,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是张先生。”吴一穷的态度比较客气,伸出手,要跟张起灵握手。
张起灵微微一怔,伸出手,握住吴一穷的手。
“你好,你好。”吴一穷礼貌的笑了。
张起灵轻轻颔首,“您好。”
这场面,太诡异了,吴邪已经不知如何表达心中所感。他快步走到吴一穷身后,望了望张起灵,瞄了瞄吴二白,吴二白惊异过后决定冷眼旁观,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至于张起灵,吴邪发现他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慌乱,很淡很淡,转瞬即逝。
吴邪的心痛起来,他突然意识到,其实张起灵害怕见到自己的父亲,他会觉得有愧于父亲,因为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爹……”吴邪轻轻出声。
吴一穷却像没听到,依旧握着张起灵的手,满面春风的道:“听说张先生在文物鉴定方面造诣颇深,我很早之前就想见你,要不我们现在约个时间,改日请张先生到我的办公室细谈?”
吴邪很尴尬,他被彻底无视了。
同时,张起灵琢磨不透吴一穷的意思,只盯着两人的手,不吐一字。
过了半分钟,吴一穷松开张起灵的手,和蔼的笑起来:“张先生太拘谨了。”
张起灵看着他的眼睛,回答说:“是晚辈失礼。”
吴一穷“呵呵”两声,点头,“品貌非凡,国之脊梁,可是,做儿婿似乎还是有点不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吴一穷说的话,将张起灵与吴邪都吓了一跳。究其原因不是说话内容,而是前面还好生寒暄,下一秒便忽然转折,叫人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吴邪不出声了,喊了两次爹,爹不理,现在继续喊,想必更不理。
张起灵直直的站在吴一穷面前,就像吴一穷是那位蒋姓人士,张起灵恭顺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