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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幽兰双膝着地,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在那里收收敛敛地端坐着。
而萧玄芝则是右腿支着、左腿躺着,左掌撑在左腿上、右臂垫在右膝上,大大咧咧地在那里坐着,跟个猴子似的。
萧玄芝是执白子的。此刻,她正拇指、食指和中指拈着一枚白子在棋盘上虚虚地晃着,似乎要找地方落子,然而,她的小拇指却暗度陈仓地向棋盘上的一枚黑子勾去。
不动声色地将它勾到手中夹住以后,她便微微地抿了抿唇,面上浮现出了一抹难抑欢喜的微笑。
然后,她便不动声色地又将那白子虚晃了晃,便故作淡定地将它落在之前被她抠去一枚黑子的那个地方。
萧玄芝美得龇牙咧嘴、喜形于色:“嘿嘿~~好啦,我便下在这里了。兰姐姐,该你了。~~”
慕幽兰伸了个懒腰,平展双膝,闲闲地捶着腿,神色淡然地说道:“不玩了,乏了。”
萧玄芝皱眉道:“这还胜负未分呢,怎地就不玩了?”
慕幽兰眼神慵懒地勾她:“事不过三。你方才都猴溜儿地摸走我第四枚棋子儿了,还有甚么可玩的?”
萧玄芝指尖一颤,“当啷”一声,勾在小拇指间、还没来得及藏好的那枚棋子便跌落在了尚未铺上被褥的床板之上。
萧玄芝手足无措,紫涨着一张脸,微低着眉,小心翼翼地看向慕幽兰:“兰姐姐……火眼金睛……火眼金睛啊……佩服、佩服!……你、你说你既然发现了,怎地就不出声提醒我一下呐……”
慕幽兰淡然道:“我只是想要看看我们家好灵儿能不要脸到何种地步。”
萧玄芝被她如此一呛声,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自己。
良久,萧玄芝方才小心翼翼地低眉问道:“兰姐姐,你……不生气?”
慕幽兰抿唇一笑,起身趿拉着草鞋把小炕桌端到旁边的桌子上放好,转身去水盆那里舀了水洗手,一边洗着手、一边背对着萧玄芝说道:“往常倒是会觉得不痛快,但今日大破敌军、终止战事,本主将念及萧副将大大有功,是以、便不追究了。”
萧玄芝抱了被褥铺好床,又到另一边的水盆那里舀了半盆水,满心不忿地洗着手,讪讪道:“哦……”
慕幽兰莲步轻移,悄悄绕到萧玄芝的身后环住她的腰身,在她背上轻轻地咬着,忍俊不禁,柔声道:“你故意的。”
萧玄芝浑身一凛,险些打翻水盆。
慕幽兰伸手在萧玄芝腰上的嫩肉上轻轻一掐,巧笑嫣然:“你不就是想惹姐姐不痛快,然后让姐姐来欺负你么?~~”
萧玄芝战战兢兢地吞了一下口水,直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慕幽兰柔声道:“好灵儿,其实你不用这般处心积虑,你若是想要,只消知会姐姐一声便是,姐姐若是出了月事、身子得闲,便陪你游鱼戏水。如今已是天下太平,便是夜夜笙歌、灯红酒绿,亦是不妨事的。”
萧玄芝浑身一凛,连手都顾不得擦,只颤抖着指尖捉住慕幽兰的手腕,又回转身子直望向她,强忍着呼吸凌乱地颤声说道:“兰姐姐……你……你今日便教我出师罢……”
慕幽兰点了点头,抬手向萧玄芝的下颌轻轻一扫,旋即,温婉地对她一笑,柔声道:“好。”
于是,萧玄芝便将慕幽兰小心翼翼地拥到床榻边上,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扯她束腰的丝带。
屋中烛火摇曳,虚虚晃晃地,竟似是有些迷离。
此刻,两人裸裎相对,却尚未向那榻上倒去。
只因慕幽兰正在那里颤抖着双肩,呜呜咽咽地哭:“灵儿!你说你好好一个女儿家的,怎生这般不爱惜自己呢?!
你看你这身上……新伤叠着旧伤的……便是你自己觉得不疼,我……我岂是不会为你心疼么?!你这该死的……”
萧玄芝摇了摇头,微笑道:“兰姐姐,这毕竟是杀人的不祥之器。我实在是不想、也不能将它假手于人。
你试想,万一它是被旁人给研制出来的,那么,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我只能将他们给杀掉,或是将他们拘禁起来,限制他们的自由。——你觉得、我忍心这样做么?
但若是就此将他们给放了,一旦被他们有心利用,将这配方售卖出去谋求荣华利禄……若是他们将这配方卖到了哪位君王的手中,那么,这天下,岂不就要大乱了么?
兵者,本来便是不祥之器,是他们得寸进尺,我才不得已而用之的。但若两方相安无事,那么,如此、便罢了。”
慕幽兰叹息一声,轻抚上萧玄芝的面颊,柔声道:“你呀……就是为旁人考虑的太多了……总让自己吃亏……”
萧玄芝嘻嘻一笑,不以为然:“正所谓吃亏是福嘛~~兰姐姐,我一直都是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的。神仙一定是见我这般善良,才将你赏赐给我的。”
慕幽兰照她胸口轻捶了一下,哼声道:“该死的小灵儿!油嘴滑舌!又惹得姐姐我不痛快了!”
萧玄芝汗毛一炸,战战兢兢地吞了一下口水,颤声道:“你……你不会又要欺负我了罢?方才不是说好……”
慕幽兰哼道:“哼!便是要欺负你的!再让你贱嘴辣舌!”
萧玄芝叹息一声,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哼哼唧唧地认命道:“算啦~~你欺负便欺负罢!……天下泰平,及时行乐~~唔……”
萧玄芝正待信口雌黄之时,却见慕幽兰倏忽出手,踮起脚尖、将右臂勾到萧玄芝的颈后,凑身上去,紧紧地封住了她的唇。
纠缠片刻,萧玄芝微微一笑,照着慕幽兰的嘴唇略施力道地咬了一口,迫使她松了嘴。
萧玄芝忍俊不禁地凝眸觑她,揶揄道:“兰姐姐,你生得这般娇小,还在这里费事巴力地欺负于我,难道不觉得累么?”
慕幽兰胸口起伏,咬牙切齿地颤声哼道:“你这傻大个儿!该死的!我若学你这般身量,我定有一百种方法折腾于你!你、你实在是暴殄天物!白长得这般挺拔壮实了!”
萧玄芝嘻嘻一笑,抄手将慕幽兰抱住,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仰身向榻上倒去,嘴上揶揄道:“也罢,既然你生得这般娇小,那便躺着来欺负我罢。”
慕幽兰眉眼盈盈,伏在萧玄芝的身上神色淡然地觑她,嘴里却是拿腔拿调地揶揄起来:“好灵儿,你为何总在下面?你难道就这么喜欢被别人伺候么?”
萧玄芝腾地脸红,别过头去,期期艾艾起来:“我……不是……就是……我长得这么壮实,跟头牛似的……我……我只怕压疼了你……”
慕幽兰柔柔一笑,轻托着萧玄芝的下颌将她的脸扶正,使她与自己对望。
然后,深深地看进她的瞳孔,柔声道:“无妨。好灵儿,渡我一程,可好么?”
萧玄芝心头一颤,下意识地便翻身将慕幽兰送到了身下。
只是,她却是将手肘撑在慕幽兰的身侧,小心翼翼地将她在身下护着。
慕幽兰双手勾上她的脖颈,巧笑嫣然地打趣:“好灵儿,你且放心,姐姐不是冰糖琉璃做的,碎不了。”
萧玄芝喉头微动,喃喃道:“谁、谁说的……你这么美,还柔柔的、软软的,像鱼儿吐的泡泡一样,吹弹可破……”
慕幽兰柔声道:“若不是你,它便不似现在这般模样了。——它是你给保全下来的,你自是可以对它随心所欲。——好灵儿,你可愿将姐姐好生爱护、好生疼惜?”
萧玄芝颤抖着声音点了点头:“嗯……我自是……愿意的……”
“那便是了。”慕幽兰双目微阖,迎身献上轻轻一吻。
战事终了之后。
在萧玄芝的安排下,留下了大部分人驻司边防,小部分人轻骑快马、班师回朝。
萧玄芝、慕幽兰、邀月及怜星四人,便在这班师之列。
只不过,由陆路转至水路北上时,萧玄芝与慕幽兰两人便见机开溜了。
萧玄芝与邀月、怜星商量,待回朝以后,以——“班师途中,慕主将与萧副将因水土不服,染疾而终”——向朝廷回禀。
两月后,邀月、怜星率部回朝。
当日,元昊皇帝便将萧玄芝的父亲擢封为“一等忠国公”,慕幽兰的父亲擢封为“一等辅国公”。后人无论男女,皆可世袭爵禄。
另将邀月封为正二品征远大将军,怜星封为正二品平远大将军,战时出征,平时留京扈驾。
此外,令天下自即日起万众缟素,为国母及萧女将军服孝一年。此一年间,不得有任何娱乐喜事。
第30章 你竟总是这样美……
此时,萧玄芝与慕幽兰两人,正闲云野鹤一般地放舟于江海之上,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她们买下了一条长五丈、宽一丈半,只有一层船楼的单桅帆船;素日里便乘着这艘帆船游历各处。
萧玄芝与慕幽兰两人分工明确:
慕幽兰负责侣鱼虾而友麋鹿。
而萧玄芝,则负责杀鱼虾而宰麋鹿。
两人一个在那里负责杀生作孽,另一个在那里负责诗酒江湖。
如此分工,既填饱了肚子,又不耽误闲情逸致。
是以,肚皮、闲情两不误。
久而久之,伴随着马齿徒增,萧玄芝的胆子也愈发地大了,自然,也愈加地蹬鼻子上脸、猖狂嚣张起来。
如今,她已不再管自己的意中人叫“兰姐姐”了,而是将她唤作“书呆子”,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冠以一个“老”字,以示那人入魔极深。
只因那人每到一处,便去集市买书;每闲下来,便倚着船舷看书。
甚至夜来,也要抱着书睡。直要在那里把着书当颜如玉似的。
是以,萧玄芝便气鼓鼓地恨不得将那人给休了。
只不过,思前想后,她却还是没舍得将那人给休了的。
只因那书呆子会酿酒,且是还会酿好喝的酒。
是以,那书呆子便总用好酒去哄她。
结果,这三哄两哄地,便将她给哄成“老酒鬼”了。
如此,那人便也不再将自己的意中人唤作是“好灵儿”,而改将她唤作是“老酒鬼”了。
虽然清醒之时,萧玄芝总将慕幽兰一口一个书呆子地叫着,但在那迷醉缱绻、如梦似幻之时,她却还是将那人唤作兰姐姐的。
一日,于那宽阔平静、一望无际的海面之上。
月上中天,晚风微醺。
“老酒鬼!我那酒坛子可是又让你给抱去了么?!”
慕幽兰披散着头发倚在船楼的门口,故作姿态地拧着秀眉,向窝在船头处倚着船舷酾酒临江的萧玄芝厉声说道。
慕幽兰刚洗过澡,如今,她的发梢上还在滴着水,在夜色之中,还悄悄地蒸腾着盈盈袅袅的浩渺烟气,就似是披云戴月、流风踏星而来的仙子素娥。
萧玄芝目光迷离地抬眼扫她,哼声道:“老……书呆子,便许你抱着书睡,不许我抱着酒醉么?真是岂……有此理!哼!……”
萧玄芝的头发是湿的,却没有在滴水,只因她在之前便已洗过澡了。
难得她皮糙肉厚但面皮却是极薄的萧玄芝肯厚着脸皮、壮着胆子想要跟她家兰姐姐一起洗个“鸯鸯浴”,不想却被那老书呆子一句——“你先去洗罢,我把这段儿看完了再说。”——给顶了回去。
于是,洗完了澡,这人便满心郁郁地拎了酒坛子到甲板上去“抱酒坛子而长终”了。
慕幽兰看得好笑,盈盈缓步过去,柔声道:“老酒鬼,你喝多了。”
萧玄芝眼神迷离,口齿不清:“唔……我、没喝多!……”
慕幽兰向那酒坛子撅了撅嘴,挑眉问道:“还剩多少?”
萧玄芝捉起酒坛子:“还剩……一口~~”
倏然,她眼疾手快地抄起酒坛子便往自己的嘴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