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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得查。”韩王向来是老好人的角色,趁着这个机会扯开了话题。
林沫笑了笑,看了一眼赵王:“二殿下,水溶的确是一点我的糟心事儿也不知道的,他知道了也只会当做不知道,我今儿个就挑明了承认了,是这么回事。”
“噗——”水浮正喝着水呢,一口气就呛着了,身边的小太监好容易帮他顺气了,他才开口,“泰隐啊,别开玩笑了,下一个是沧州知府?”他一边说一边冲水溶使眼色,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帝可在里头坐着呢,这玩笑开得可不好。
水溶脑袋还在嗡嗡作响,他完全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和林沫——便是他有这个心思,林沫可完全没松过口啊。他实在是想不通今儿个林沫是怎么了,顶撞赵王不说,还是用这么完全没伤到敌却自损三百的法子。
不过片刻,他就想明白了——林沫是被气了。
他心里有百姓,有民生,便越发地看不惯贪官污吏,而在堂上审问那些人的时候,他虽然面上带笑,心里一定是气得没法了,回来听了赵王这句话,这才口不择言。
故而他也就笑笑,问:“你腿还疼么?总是坐着,要不要紧?”
水浮气得简直想打他,这么问,难道是要坐实了那些谣言?以后名声可怎么办!
谁知道林沫只是道:“我有什么要紧的。何时传膳?有些饿了。”
“你接下来还要审?”水浮问。
“下头不是我的了吧?”林沫身上还有伤,皇上也不舍得他多辛苦,叫他同几个人轮流审问,分担一些。燕王道:“我看三哥也不用多担心,下面不是柳学士去审?他那张嘴,我估计着,比林侯也差不了几分。
第118章
“这小子早晚有天要挨揍的。”柳湘茹这么跟水浮说;他从来都是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的;尤其是跟林沫;两个人都是朝里公认的年轻俊杰;一个甭管内里如何,面上看着那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另一个却是里外都是狂放桀骜潇洒不羁,这两人凑在一起;一起喝酒赏花也好;一起感悟国事也罢;都是本朝文人墨客所向往的魏晋风流。
林沫正扒着食盒用膳——现如今当着差;户部提供午膳;不过这些当官的都是什么出身?也就真正的寒门子弟吃一吃罢了;林沫这样娇气的;更是家里丫鬟早早备下了,用棉褥子捂着放在隔温的紫檀木食盒里,让他中午能吃上热乎的。听了柳湘茹这话,笑嘻嘻地回了他一句:“我好好的腿伤不在家里养着,顾着你们辛苦,跑来给你们打下手,冷大你就这么咒我?”
柳湘茹瞪了他一眼道:“我以后可不敢跟你靠得太近了,知道有人说你什么吗?”
水溶干咳了起来。
林沫夹了一片茄子,瞄了一眼身后已经快哭了的申宝,笑着用筷子尾端敲了敲桌面,压低了声音凑近了柳湘茹:“说我有龙阳之好?”
柳湘茹冷哼一声,筷子竖了起来,便要往林沫脸上戳,他有拳脚功夫,就是一支筷子也被他耍得虎虎生威,林沫也不躲,只拿自己的筷子去夹,两个人本就坐一块,一打一闹的,就跟小孩子闹着玩一样。
水浮道:“也就半个时辰的午休,你们可真够闲的。”
若是往日里,他们只需要当半天的差,早上处理了公事就能回去的,不过现如今非常时期,有时候晚膳都得在户部吃,这午休的半个时辰,真是难得又难得了。
但是林沫没当回事,他一边拉扯着柳湘茹的袖子一边拿筷子反戳回去——用油腻腻的那头:“冷大你别得意,你再怎么比我厉害,我弟弟比你弟弟乖。”
一提弟弟,柳湘茹就冷了下来。
柳湘莲是个不省事的,行侠仗义是好事,不过他结交的人三教九流的都有,惹出来的事儿就比什么都麻烦,他打过薛大傻子,骂过京兆府尹家的四公子,嘲过宁国府,笑过朱国公,虽然柳湘茹自己也是个爱嘲讽的,但还真没他弟弟会惹事。
至于林沫为什么会提起这么个人,还真没人知道。
水浮打起了圆场:“行了,吃饭吧,下午还要忙。”
倒是水溶,多看了几眼柳湘茹,而后不得不承认,这人无论是学识、性格、品貌、志向,甚至那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气势,同喜欢揽自己弟弟妹妹的事儿在身上的脾气,都与林沫不相上下,仿佛合拍得不行。
更何况这人男生女相,纵是一团狠气,看起来也非常地傲气,被那几分面相也弄地人没法冲他发脾气,也就是林沫,生冷不吃,同他开起玩笑来,简直恨不得戳着他的伤口埋汰人。
但柳湘茹对于林沫来也是特殊。他冷眼看了这么久,也就柳湘茹能笑林沫是个瘸子而不被他的伶牙俐齿骂得没声音的。
他想了又想,觉得如果他是林沫,约莫着也会看上柳湘茹这种的。
别说他是林沫了,在他还没对林沫有这么些个心思之前,他也确实对柳大郎动过心思——那会儿柳郎高中,一身大红穿街而过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往他头上扔点鲜花果子。水溶这人乱没意思的,逮着个漂亮小哥儿就要结交的,何况是柳湘茹这样的极品?只是还没有什么动作,柳郎就敲爆了一个登徒子的脑袋,名震京师。
这样的烈美人,若是同林沫发生点什么,简直都算不上丑闻,搞不好还有人传为佳话,水溶有些酸溜溜地想。
然而林沫却没给他时候多想,叫人把轮椅推到了他旁边来盯着他看账本。
水溶看账本实在是没什么天赋,他没有林沫过目不忘的天分,也没有水浮的耐心,更没有柳湘茹那样可怕的举一反三的直觉,故而总是漏掉些重要的东西,林沫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你先头是怎么整理出那些东西的?”
水溶脸一红,不说话。
北静王府人脉之广,消息之灵通,独此一家。谁家和谁家有姻亲,谁家和谁家来往不多,他通通心里有数,有些账倒不完全是账本里头看出来的。
“我来吧。”林沫道。
“得了,你养着伤呢——腿还没好?”水溶随口问了一声。
林沫应了一声:“能走几步,只是懒得动弹,横竖天冷,坐轮椅也没有不方便的。”
“下台阶的时候也方便?”
“自然有人扶着扛着抬着。”林沫道,伸手将他手里的账本取了过来,悄声对他说道,“也不早了,你回府歇着吧,不是说我儿媳妇没几天就要出来了?”
水溶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儿媳妇是谁,哭笑不得道:“你怎么知道……”
可是林沫已经埋头去翻账本了,不像是要与他说话的样子。
他越想越憋屈,觉得很有必要找他谈谈。然而林沫却又真的腾不出手来,叫他心里简直有几千只猫在挠似的。
而林沫,不动声色,斜靠在轮椅上的姿势很没有什么仪态,却说不出的勾人。
水溶冷笑了一声,别过头去。
林沫完全没看见。
他低头又看了有两个时辰的账本,圈圈点点,写写画画,手边一个算盘,偶尔拨动几下,大部分的时候是闭着眼睛心算,算出什么来就翻翻自己原先做下的记录,简直是全神贯注,全天下的老板要是有他这样的伙计,睡着了都能笑醒了来。
他看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揉了揉脖子,结果扭头看了看,发现水溶还在,觉着奇怪:“你怎么还不回去呢?反正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水溶瞪着他,气得说不上话来。
“回去吧。”林沫笑着推了他一把,“不然一会儿天再晚些,路上就要结冰了。你小心别冻着。”
水溶道:“柳学士今儿个居然是骑着马来的,我怕他冻出病来,马车给他了,等你一道呢。”
林沫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今儿个在堂下,脑子气糊涂了,随口这么一说,横竖那会儿就那么几个人,几个殿下不提,其他的也是阁老相爷们,他们自持身份,应当不会出去乱说。”如今谣言已经四起了,不差这几句。
“你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我难道还这么不要脸贴你?不过是浮之先走了,柳学士又身子看起来实在吹不得风。”水溶苦笑道。
“罢罢,一道走吧。”林沫道,申宝伶俐地上来替他们收拾了东西,又使唤了两个力气大的小厮来帮林沫抬轮椅,只是出了户部,才发现有人牵着马绳在外头候着。
那人眉眼倒没什么出色的地方,只是五官合在一起看,就无比地顺眼,叫人见了就心生欢喜。水溶素来爱那些颜色好的小哥儿,也就多看了几眼,只是申宝却眼睛尖,叫了一声:“舅老爷!”
林沫也瞧见了他:“小舅舅?”
水溶心里疑惑,正想着是他哪门子的舅舅,就见那人利落地几步跨过他,捏了捏林沫的左腿骨,疼得林沫“哇”得一声叫了出来。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不下地走走?”那人问道。
林沫达道:“这不是怕留什么后遗症吗?小舅舅怎么上京来?”又与水溶介绍,“这是我舅舅,忠武将军白时越,舅舅,北静王。”
“哦,先回去吧,风大,你身子不好。”白时越的身板看着不起眼,轻轻一弯腰便把林沫打横抱起,申宝忙打了帘子,让他把林沫抱上了马车,又请水溶上车,把白时越的马牵了过去。
马车虽大,三个人,却是有些挤了。
水溶没话找话:“久闻白将军大名,驻守北疆,三年前生擒北狄左贤王赫谷,圣上多次褒奖,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白时越给林沫看完腿骨上的伤,道:“王爷过奖。我这次来,是押送木合卫指挥使来京里的,沫儿这次,倒是替我们解了个大围,以后战士们粮饷发不下来,我倒是不用去拿着刀找人拼命了,只要吼一嗓子,户部右侍郎是我外甥,看他们敢不敢扣我们的军饷去放利呢!”
林沫敛了神色:“漠河那儿的官,已经嚣张到这地步了?”
“他们以为天高皇帝远吧。”白时越问道,“我们这不是往你家里去?”
“先送王爷回家。”林沫道,“这次来,顺便把澈儿带走?”
“你们不再留他两年,娶个妻生个孩子?”白时越道。林沫却笑了又笑:“一切都且随他。舅舅这些年辛苦,一会儿回家,我们好好叙叙旧。”
水溶有心要留林沫在家里过一宿好好说说话的,只是人家舅舅来了,总不能拦着,于是只好坐在一边干愣着,没事可做。
只是马车却停了下来,白时越紧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弯刀,听得外面申宝尖叫了一声:“大爷小心!”然后便是刀剑相拼的声音。
“申宝!”林沫吼了一声,外头申宝却没应,他不禁掀开帘子想看看如何了,谁知刚一掀开,外头便有一冷箭射来,水溶吓了一跳,忙把他推开,自己胳膊反被划拉到了。
“别出去!”白时越喝了一声,拎着他的刀冲了出去。
林沫瘫倒在马车上,过了半晌,爬起身子来给水溶看伤口。
水溶很疼。
那箭头有毒。
林沫“唰”地一声撕开了他的袖子,对着已经开始冒黑血的伤口“嘶”了一声,埋下头去,吸了两口毒血,狠狠地吐了出来。
水溶整个脑袋“哄”得就没了声音。
外头的打斗声还在继续,然而却没有人说话争吵,白时越问了两声,没有回应,下手更狠,林沫敲了敲水溶:“别睡!保持清醒!”
水溶液是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