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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地平线上出现了第一抹刺目的鱼肚白。
长夜将尽。战事过后的城镇陷入了死寂。
唯剩魔偶扇动翅翼的单调声音,在耳边聒噪不停。
少女恍惚地抬起了头。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讨厌破晓的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嗯……吃刀片吧(拍肩
写得有点激动,手癌略多,改一改(
ps。jj的屏蔽好迷啊!!
☆、哭泣
“啊,神田,你来得正好。”
放下了电话,高壮男人朝刚进门的青年说道。
“元帅会在近郊等我们,说是不急,让伤员养好伤再会合也不迟。”
“……”青年步伐一滞,阴着脸望了望楼梯。
“橘小姐已经一天没出房间了……”马里担忧地瞟过壁上挂钟,“她身上还有伤……神田,不如你……”
“才不去。”
青年简洁地回绝道。
马里无奈地笑了,“你这性子从以前就没变过。”
神田优瞪了他一眼。
“……我上楼了!”
——然而他还是在路过少女房间时,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神田优烦躁地咋舌,心说他什么时候养出了这么个多管闲事的性子,那种白痴放着不管不就好了。
心头这么想着,青年伸出手去敲了敲房门。
没有回应。是不在么?他蹙眉,握住门把一旋,开了。
房间里没有点灯,今晚也无月色,走廊上的灯光泻了进来,借着光,他望见了蜷坐在床上的少女。
顺手关上房门,重新归于黑暗。他眯了眯眼,很快适应了环境。几步走到床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喂。”
橘立花有感应地微微抬起了头。
“你来了啊。”
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头发服帖地垂下,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她怔怔地望着他:“怎么了?”
“……换件新衣服,明天要见元帅。”
橘立花愣了愣,下意识地攥紧了衣摆。
——她穿的还是那件团服,被地狱蝴蝶啃得破烂不堪,沾染着她自己的血迹。
被那些蝴蝶咬出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一整天都放任不管的话,身体机能也会自动止血。
被诺亚打出的伤亦无大碍。她没有其他伤处了。她本应承受的伤,她本应忍受的痛,都在狄夏身上。
她没有资格喊疼。
她只是……
“神田。”
少女轻轻地唤他。
“——杀了我,好不好?”
“……”
青年无言地眯细了眸子,没有作答。
她看向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声音也被抽去了所有情感,无机质的——像是他记忆中那个被抽掉了innocence而失去了记忆的人偶“拉拉”。
“杀了我吧。”
她又说道。
他静静问道:“既然你这么想死,为什么不自己了结。”
“是啊……为什么呢。”
她重复着,“我为什么不自杀呢。我为什么会活下来呢。当初死的那个,应该是我才对啊。”
重重夜色裹住了少女。她望着他,但目光并未停留在他身上,而是漂浮在某个不知名的罅隙里。
“诺亚的手已经接触我的心脏了。”
“还有一刻,他就能把我的心脏取出来了。”
“狄夏可以逃的,只要我那时候拼命吸引诺亚的注意力的话,他可以不用死的。”
“我为什么,没这么做呢。”
她喃喃念着,毫无感情的声音叙述着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啊,原来如此——我在害怕呀。我在害怕死亡,我在害怕即将到来的一切,我在害怕那个男人。”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啊。”
天知道狄夏打断诺亚动作的那一刻,她是多么的喜出望外,高兴得忘记了死神的存在,忘记了这场战斗原本就是力量悬殊。
她本该自我牺牲的,本该代替狄夏死去的,被绑在路灯上、被掏去心脏、被夺走innocence的,都该是她,而非那个阳光温柔的少年。
她应该受到惩罚。她不应该活下来。她没有资格活下来。
刀光一闪。金属的蜂鸣近在耳际。她伸出手,从容地握住了抵在喉头的刀刃。
“你死了就能换回狄夏么。”
青年持刀相向,声音冷凉。
“……不能。”她望着他。
“那你为什么要死,”他问,“仅仅是自我满足么。”
他的每一句问话皆平静得像是陈述句。他的确没有在问她,他只是在指明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罢了。
“嗯,”她轻声道,“差劲透顶了,对不对?”
“是啊。”
他轻蔑地笑了。自她手中抽回刀,归了鞘,最后一次看她的目光里,满是冰冷的夜色。
“——差劲到让我作呕。”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墙壁震得抖了抖。少女摊开了掌心,被刀刃划过的伤痕缓缓渗出了血珠。
疼么?她没有资格说疼。自作自受罢了。
“明天……要去见元帅啊。”
她自言自语。
橘立花还记得少年这么说过——我是元帅发现的适格者。
冬夜冰冷的空气钻入皮肤,刺骨的冷。少女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没有一丝笑意。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有脸去见元帅呢。
真讽刺啊。
* * *
阴天。薄薄的乌云遮了原本的天蓝,浅铅色像是炭笔轻轻铺排出的线条。
一天一夜未合眼,身体诚实地做出了反应,断断续续的头疼让少女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换了新衣服,提着行李下了楼。
“啊,橘小姐,早上好。”
迎头遇上马里的招呼,她微鞠躬,实在是无力佯作笑颜。
“……早上好。让您担心了,马里先生。”
“……橘小姐,你……”
“我没事的。”
她微微加重了语气。
身侧掠过一阵风,青年的长发在半空中毫不留情地扫过她的肩。神田优不曾看她一眼。
“我们走吧,元帅还在等呢。”
橘立花并未有所反应,对马里说道。
城外近郊有一处石像阵,奇形怪状的石头经过长年的风化而斑驳了表面,却依旧屹立不倒。
男人卷曲的花白长发被随意地捆在脑后。他一边嚼着糖果,一边专心致志地描绘着面前的景物,不时歪歪头,吹出一个泡泡。
“元帅。”
听闻呼唤,他转过头来,继而欣喜地笑道:
“喔!好久不见啊!”
——弗罗瓦·提艾多尔,身居“元帅”之位,原本是一位画家,狄夏·巴里的……老师。
躲在马里身后的橘立花不禁僵了背脊,暗暗攥紧了提手。
马里简单地叙述了事情经过,提艾多尔已是涕泗横流,摘下了眼镜,伤心地擦拭着双眼。
“狄夏……就这么死了么……”感叹里的哭音浓重,“真是……好难过啊……”
她下意识地想堵住耳朵,攥成拳的手死死抵住了尚未痊愈的掌心。
“那孩子……常常恶作剧,用邻人之钟踢坏我的眼镜来着……”
她咬住了唇瓣,拼命闭上眼。
“他是个好孩子啊……”
求求您……别说了……!别再说了!
绷带渗出了浅浅的红痕。
似是感应到了身后人的动静,马里从容地说道:“遗体已经在昨天送回总部了。”
神田优补充道:“邻人之钟被夺走了。”
提艾多尔擤着鼻涕,重新戴上了眼镜。
“提艾多尔元帅,请和我们回本部一趟吧。”
将马里的请求置之脑后,他掏出了新的画纸。
“狄夏的故乡,我记得是在柏顿对吧?”
“咦?啊,是的。”马里一愣。
“嗯,爱琴海畔的美丽小镇。”
白纸上的走笔行云流水,一时间只听得炭笔铺排时的唰唰声,神田优和马里皆有些无奈。
“元帅,敌人的目标是您和您身上所带的innocence。”青年不得已出声提醒。
提艾多尔仍置若罔闻,喃喃念着“这是我记忆里的影像,可能和现实有些差距……”,言语间,小镇的模样跃然纸上。他收了笔,淡淡一笑。
“立花,你也来看看吧,这是狄夏的故乡,很漂亮。”
头一次被叫到名字,少女诧异地抬头。马里无法再用身高遮住她了,只好默默让开道路。提艾多尔的目光直直投过来,将她惊惶的模样尽收眼底。
橘立花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她无心再欣赏那幅画,仓皇地弯下腰,深深地鞠躬。
“对不起……!元帅,对不起!”
提艾多尔眨了眨眼:“为什么要道歉?”
“如果……如果狄夏不是为了保护我,他不会……”她不敢抬头,更不敢接受他的目光,“他不会死的……他不应该死在那里的……!”
片刻的死寂。沉默重重碾压下来,她不敢想象提艾多尔的回答。空气很重,压得她几近窒息。
——可是,这本就是她的错。她不能逃避。
少顷,提艾多尔开口道。
“立花,抬起头来吧。狄夏能够保护你安然无恙,我为拥有这样的弟子而感到自豪。”
“……嗳?”她茫然地直起身来。
“他没有选择逃避,更没有选择放弃,一这样就够了。”
他在……说什么?
“狄夏他选择保护你,初衷不是为了让你自责,更不想看见你这副样子,立花。”
提艾多尔向她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块手绢。
“擦一擦吧,把女孩子惹哭了可是会遭天谴的。”
一迹温热淌进了微张的唇瓣里。咸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视线模糊,喉头发热,鼻子发酸,眼睛发涩。
她……哭了……?
“我……”
少女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我以为……”
接过手帕的手止不住颤抖。
眼睁睁地看着狄夏被掏出心脏时,她没有哭;
和诺亚对决时,她没有哭;
呆在房间里反复痛斥着自己时,她没有哭;
被神田优讨厌时,她亦不曾哭。
她以为,她已经没有眼泪了。她忘记了如何去哭泣,亦没有资格为同伴哭泣。
伴着少女隐忍的啜泣声,提艾多尔沉默地回转头,轻轻开了口。
“狄夏,抱歉……只能用这幅画送你回故乡。”
点燃了火柴,火苗自画纸一角开始,将风景化为灰烬。
“安心去吧。”
细碎的灰烬乘风而上,尔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半晌,橘立花业已哭不出声音来。提艾多尔站在石台上,这才静静地开了口。
“我不回去。”
“现在正处于争战中,我也有元帅的任务在身。”
他眺望着纸灰散尽的远方。
“——而且,我得去寻找新的驱魔师。”
“只要神没有舍弃我们,就一定会送来新的使徒。”
就知道他(元帅)会这么说。神田优和马里相视一笑。
“我们与您同行,提艾多尔元帅。”
男人欣慰地笑了,镜框后的泪痕清晰可辨。他又望向默不作声的少女,轻声问道:“你呢,立花?”
橘立花暗自握紧了手帕,抬起了满是泪花的脸,坚定地笑了。
“请让我与您同行,元帅!”
不知何时,乌云纷纷藏了起来。阳光温柔地遍洒大地。
立花这才惊觉,原来这是个晴天。
* * *
这次恶魔大军和诺亚原本都是朝元帅而来,巴塞罗那也因此受到重创。为了城镇的安危着想,提艾多尔同意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