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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阳子夏-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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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夏在修道院就和他认识,他姓雷拉尔,是一位美国医生。据说他家世很好,在美国很有一番产业,但是为人却有些古怪,说穿了,是一种牛仔式的桀骜。在那些上流社会的宴会上,大多数人看见了子夏都会顺带着对他微笑,只有雷拉尔医生会走过来,认真的和他聊上几句。雷拉尔医生很直接的说:“他们准备带你一起去英国吗?”子夏点了点头。杰森说过要带子夏走,乔纳森先生也承诺过会把手续办妥。
  雷拉尔医生说:“英国现在也在遭受轰炸。不管怎样,总比留在南京好。”
  子夏说:“医生,他们说南京能守住。”
  “别听他们胡扯,南京早晚是要沦陷的。”
  “那您呢?您要回美国了吗?”
  雷拉尔医生笑了一下,说:“我嘛,我来中国已经八年了,在香港住过,在上海带过,在北平也工作了一段时间。上帝对我一直很慷慨。打仗的时候总需要有人来照料伤员的。我会留在医院里。”子夏望着略显不修边幅的医生,心里懵懵然有些感动,眼圈也红了。
  回去的路上,杰森的目光含带着歉意看了子夏很久。子夏以为那是对那法国姑娘的担忧,就像那些关于战争和爱情的纯美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是乱世中肝肠寸断的倾心恋人。
  子夏轻轻抚摸着杰森的背,汽车行驶在夜色中。一个关卡到了,有人过来检查通行证。车窗外,一对刚刚从北方撤下来的士兵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过。
  有那么一刹那,子夏以为看到了锁阳的影子,但是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只看见一些步履蹒跚的背影。

  第八章

锁阳的棉衣上破了许多个洞,他没事又经常去抠,结果越抠越大,棉絮从绽裂的地方飘出来。
  他头有些长,乱蓬蓬的遮住了大半张脸,个子长得高,说话粗声粗气,俨然已经进入了变声期。他混进军队里已经半年多了。
  军队里没有别的好处,就是有饭吃,外加死得快。
  12月的风吹过河滩,冷,真冷。从成却和楼宇之间,冒起一股股黑烟。战俘队伍前面,有人的速度慢了一些,一个日本士兵过来就是一枪。
  人群向前蠕动,天色阴翳,云封堵着天空。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了绵延数里被血染红的河滩。
  入夜后,他们被驱赶到废墟中间的一块空地上。日军好像仅仅是让他们在这里待着,不提供任何食物。整个晚上,不时有零星的枪声传来。锁阳身边有一个士兵下肋中了子弹,发炎起了高烧,一直在不停的呻/吟着。锁阳曾想给他弄点水来,但是这片空地上的数千战俘和平民在视野里绵延成一片,使他明白这只是徒劳。在又冷又饿中听着这垂死的呻/吟,让人脑子发胀发痛,恨不得直接把他掐死。下半夜的时候,锁阳对他的仇恨几乎超过了鬼子。天明时分,他终于停止了呼吸,好像一根被拉得太紧的弦绷的一声断裂了,死者那张苍白的脸在一瞬间干瘪下去了。
  锁阳想把他身上的棉制服脱下来穿上,因为那件比他身上这件好得多,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干。他坐在那具尸体旁边,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每死一个人,都有一些东西跟着死去了。从一个空旷而辽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凄哑的惨叫。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世界像被涮肉剔骨了一般贫瘠而干净,四面八方的枪口对准了这些放下了武器手无寸铁的人们。
  他们要杀人了,锁阳知道。要杀干净这里所有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总是可以想办法活下去的。
  人群起了一些骚动,机枪手对着骚动的人群扫射,有效的阻止了人们的四散奔逃。被扫射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无数尸体组成的狰狞的伤口。跑在锁阳前方的一个人栽倒了。当人们再一次挤成一团的时候,另一个年轻的士兵靠着他的肩膀慢慢滑到了。
  灰蒙蒙的初阳,把锁阳砌在人墙里。四面八方都是人,密不透风。日本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屠杀。为了不浪费子弹,他们让一批批战俘在空地上挖坑,再一批一批的活埋,坑杀。
  锁阳并不是唯一一个跳河逃生的人。子弹在水里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弹道痕迹,血花在水中绽开,伴随着一具具浮出水面的尸体。他是江南河流密如蛛网的水乡长大的孩子,可以长时间潜在水下而不上去透气。浑浊的水把他包裹起来,冰冻了他全部的感官。

  第九章

子夏提着一个皮箱,走在人马纷乱的大路上。比起远处的爆炸声和枪声,街上的拥挤和人心惶惶更让人心惊胆寒。路两边的店铺都已经人去楼空。地上遍布着各种杂物和尸体,一个孩子站在路中央,正放声大哭。直到乔纳森先生和杰森离开南京的前夜,子夏才知道专机上只给他们留了两个座位。因为不能带子夏一起走,杰森流下了痛苦的眼泪。但是子夏却比他预想的要平静的多,只是说:“没关系,你们多保重。”
  整个晚上子夏都没有睡觉,一直在帮杰森整理行李。其实杰森不可能带上那么多东西,但是子夏还是坚持把他所有的物品都归置好,打成包。
  杰森坚持不让子夏去送他们,但子夏还是去了。在机场,他看见了杰森的法国恋人,带着行李,和杰森上了同一架飞机。分别的时候,子夏表示了对乔纳森父子俩多年照拂的感激之情。
  杰森给子夏留下了很多钱,还告诉子夏,他托付了一些留在南京的朋友照顾他。但是子夏明白,钱眨眼会变成废纸,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看在杰森的情面。大难到来之时,他唯一的选自就是独自去逃生。
  子夏去了修道院一趟。修女们已经带着孩子们逃走,只留下一个看房子的老人。老人眼睛里蒙着白翳,不停地嘀咕着自言自语。
  子夏最后决定去找拉雷尔先生。如果可能,它可以在医院里做看护,帮着做一些杂事。但是距离医院不到几公里的路,却因为拥堵而寸步难行。
  一路上,他反思了自己那异乎寻常的平静。他想到他和杰森那么多次相偎相依,听他倾吐内心的秘密,和他度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情同兄弟,形影不离,原来所有情分加起来,也不过如此而已。他明白,一直都明白。但是真的置身于兵荒马乱的逃难路上了,子夏还是难抑制心里的悲伤。环视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冷漠的脸,慌乱的眼。他好像又回到了童年那个元宵之夜,被拥挤的人群推着挤着,被困在一片寂静的黑白色中。
  “子夏!”有人在叫他,那声音像是从时间的深处飘来的,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子夏!子夏!”是锁阳!子夏的心怦怦的跳着。是锁阳!真的是锁阳!
  “锁阳!”他大声喊,“锁阳!”
  锁阳在一辆破旧不堪的货车上。火车车厢里全是人,他已经脱掉了国军的棉制服,穿着一件脏污的灰袍子,满头满脸都是泥灰。
  货车在逃难的人群中横冲直撞,行人要是不及时躲开就会被撞飞。锁阳大声喊“停车!快停车!”
  车子没有停,一旁的人怒气冲冲的吼起来:“你他妈想找死啊停车!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锁阳已经不顾一切的从人堆里爬到车边,从上面跳了下来。他重重栽倒在地,又迅速爬了起来,向着子夏飞跑过去。
  子夏扔掉了手里的箱子,和锁阳紧紧拥抱在一起。

  第十章

外国人在南京设立了一个安全区,那几天,有二十多万人逃往安全区避难,但锁阳和子夏没有抵达那儿,路上就遇到了日本兵。
  这是一间民房,主人已经逃走。屋子里没有米,子夏发现了一些已经发霉了的芋头。外面不时传来枪声和尖叫声,他们怕烧火冒烟会引来鬼子,所以只把霉烂的部分削了去,切成薄薄的一片片分着吃了。子夏问锁阳,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锁阳说他做过报童,给人擦过皮鞋,在工厂里待过,后来混进了军队里。
  “其实到哪儿都差不多、”锁阳说
  子夏看着锁阳头皮上手臂上一块块发青发紫的疤,锁阳小的时候虽然邋遢,但没有落下这些疤。
  “我常常在那棵白枣树下等,总觉得你会从墙外爬进来。”子夏说。
  “你们把整本圣经都念下来了吗?”子夏点点头。
  “背一段给我听听吧。”子夏有些诧异,童年的锁阳当众撕掉圣经的那一幕仿佛还近在眼前。也许是在外面漂泊的经历让锁阳驯服了。子夏轻轻地背诵:“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这道太初与神同在。万物都是借着他造的;凡被造的,没有一样不是借着他造的。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在门户紧闭的房子里时间始终处于黑夜和白天的交界,子夏的声音柔软而细腻,那些大气磅礴的语句,在他声音里像泉水一样叮咚叮咚的响着、淌着。
  锁阳猛地跳了起来,有人在撞门,在用日语呵斥,尽管那声音还在巷子口,但很快就会延续到此地。
  他看了一眼子夏,子夏向他点了点头。锁阳爬上墙,把子夏也拉了上去。小时候的子夏是一个爱哭鬼,但是现在他虽然显得有些笨拙,但一点都没有哭闹的意思。
  哀求和哭泣的声音,从墙的那一边传来。那声音太凄厉太柔弱,扎的人心里像有一把锯子在据,无数个细细的尖齿,拉出一团血肉模糊。锁阳从墙头望去,看见一个日本兵在撕扯着一个女孩,女孩还很小很小,完全只是一个孩子,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拼命的挣扎着,像一只被握在掌心里挤压的鸽子。
  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头上冒着血,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从屋子里撞了出来。他显然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跌跌撞撞没跑出几步,一声枪响,他就栽倒在地上。子夏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不行,不能就这么看着、但是恐惧像一只巨大的手掌,重重压在他背上,让他不能喘息。
  在他恍惚间,锁阳已经跃下了墙壁对着循声转过头来的日本兵擦扒开头发,露出刚擦干净的脸,日本兵对着那张脸一愣,走过来,锁阳脱下了裤子。

  第十一章

子夏手里全是血。直到看见那个日本兵扭曲着躺在地上,脑袋歪在汩汩流出的鲜血上面,眼睛翻出死白死白的颜色,他还是搞不清楚,到底他是怎么被杀死的。小女孩缩在墙角里,发了疯似的战栗着。突然,她啊的一声尖叫,从门口冲了出去。锁阳漂亮的脸上淌着那日本兵的血,子夏突然像是力气被抽空了一样,嘶哑地说:“锁阳,你没事吧?”
  锁阳的目光却顶着子夏的腿,子夏低下头,看见腿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外面又是一声枪响。子夏心头一凉,是小女孩!
  四五个日本兵正从街上走来,女孩倒在地上,已经死去。走过那具小小尸体的时候,有个日本兵踢了一脚。其中一个人说了一句话其他的人立刻哈哈的笑了起来。那些笑容,肆意而荒诞,在子夏的眼睛里颠倒过来。世界颠倒过来了。子夏头朝下被锁阳扛在肩膀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只听见锁阳拼死攀爬和奔跑的声音,只看见地面在摇晃,在震动。
  锁阳摔倒了,连同子夏也一起狠狠地撞在地上。锁阳又爬起来,再度把子夏拽起来。
  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能一起逃跑的概率很小,而所锁阳一个人却完全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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