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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是他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若是换了一个人做下此事,他早已拔剑相向,但偏偏这人却是宝相龙树,是他喜欢的男人!师映川只觉得很无力,他闭上眼睛默然不语,身体踉跄几下,跌坐在床上,宝相龙树洞若观火,见他如此,知道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也就不敢再刺激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面色微微苍白的师映川,在这彼此保持沉默的时刻,宝相龙树承受着一种心灵上的煎熬,每个刹那都变得如此漫长,半晌,方涩声道:“川儿……”
“……不要叫我。”师映川的双眼忽然缓缓睁开,他的眼神已是毫无波动,平静得可怕,里面是仿佛形同陌路一般的冷淡,他竭力压抑住心中的感情,当然,也包括浓浓的愤怒与无力,他的气息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无法再去捕捉,去揣测,他看着宝相龙树,平静地开口:“知道吗,你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最爱我的人,我非常感念你对我的感情,但是这一次,我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无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轻描淡写地就揭过这一页……我做不到。”
“不,川儿,你原谅我!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方梳碧现在过得也很好,你,原谅我……我不会再做类似的事……”宝相龙树猛地抬起头,双眼微微发红,如同一头陷入牢笼的孤兽。
“嘘,安静……”师映川一根食指伸出,挡在了宝相龙树的唇前,令对方将嘴里的话生生咽下,师映川摇了摇头,他直视男子的眼睛,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开口:“宝相,此时此刻,我真的没有办法原谅你,因为你伤害的并不仅仅只是我一个人,如果你做了伤害到我的事情,仅仅是我而已,只是我和你两个人之间的问题,那么,我可以原谅你,甚至可以原谅你很多次,但你却做得过界了,你伤害的不只是我,而是其他人……所以我现在,真的无法原谅你!”就像之前千醉雪虽然设计了他,但师映川并没有愤怒,因为那只是对他本人起到了影响,却并未直接伤害到其他重要的人,所以师映川甚至没有生气,而宝相龙树,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最后一句话,斩钉截铁,宝相龙树脸色瞬间苍白,师映川起身走到桌前,两手扶在桌沿上,用力抓着,克制着,手指一点一点地陷进结实的木料里,缓缓说道:“你回去罢,回蓬莱,因为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你,所以,请你现在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宝相龙树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如无望的烈火,他沉默半晌,嘴唇动了动,终于哑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他决不再辩解什么,突然间哈哈大笑,笑音将落之际,肃然道:“是我做了错事,那么,总要有所偿还……这条手臂,就算是我赔给你!”说时迟那时快,宝相龙树腰间银光一闪,直朝左肩整个地切过去,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令人无法反应!
猩红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一只雪白如玉的手抓住寒光四溢的剑锋,手心被割开,而那剑锋却是再不能移动分毫!方才师映川于千钧一发之际阻住了长剑的去势,保住了宝相龙树的左臂,然而此剑乃是神兵一级的宝物,师映川即便是宗师之体,肉身被打磨得坚实无比,但仓促间也还是受了伤,此刻他一动不动地抓住雪亮的剑身,定定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缓缓松开了手,在这一刻,他们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很多内容,也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之坚定,他们就这样对视着,或许只是片刻,也或许是很久,仿佛这一刻唯一能够让他们注意的,就只有彼此……突然间,宝相龙树收剑回鞘,下一刻,窗户猛地被撞开,风雪一下子灌了进来,等到风雪渐小,室中仅剩师映川一人,宝相龙树已是形影俱消。
……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转眼间新年到来,大街小巷都充斥着浓郁的喜庆气氛,既是新年期间,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自然都比平时放松了许多,这一日天气难得放晴,也无风雪,不少人就出城赏雪景,结伴游玩,一些年轻人纵马在雪地里驰骋,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一个锦袍貂裘的青年扬鞭笑道:“今日去上香的人可不少,大多是各家的女眷,也不知会不会遇见几个美人儿?”旁边一个同伴却感叹着接道:“如今让我看什么美人,都是瞧不下去了。”有人就大笑起来,调侃着:“这可奇了,谁不知道咱们小侯爷一向是温柔乡里的弄潮儿,脂粉堆里的先锋,如今居然说出这等话,真真是奇也怪哉!”那人哼道:“你知道什么,我因是才袭了我那短命叔父的爵位,前几日便随父亲进宫谢恩,却在御书房遇见了国师,当时脑子里便全空了,手足无措,很是失礼,后来回府之后,父亲将我好生臭骂了一顿。”顿一顿,眼中流露出倾慕迷离之色:“那等风姿……我从前见过的绝色,竟都成了庸脂俗粉了!”
几个同伴听了,都有些羡慕,其中一人又是嫉妒羡慕又是怏怏地道:“你这家伙运气倒好,我们这些人,却是不曾见过国师一面,也不知道这胭脂榜排名第一的怯颜美人究竟是何等美法,只能听你略说几句了。”那小侯爷叹道:“何等美法?皎如皓月,灿若晴阳,直似天人也……你们也知道,我一向并不好男风,但要是能与这等人物亲近一番,便是折了十年寿,也是愿……”没等说完,旁边有人已立刻打断了这话:“噤声!你这是忘形了,国师也是我们能够议论的?若是让人听见,都吃不了兜着!”旁边又有一个公侯子弟压低了声音道:“说得正是,要知道那位爷可是……咱们在这里妄谈几句,看起来似乎不打紧,但万一被哪个有心人听见,也不怕给自家召来大祸事?”那小侯爷也自知失言,忙打了个哈哈,众人便将此页揭过不提。
此时一辆马车行驶在雪地当中,车厢内铺着厚厚的白色虎皮,空间很宽裕,师映川盘膝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趴在他怀里打盹儿,一旁潇刑泪穿着青袍,挽道髻,面目洁净古雅,面前矮桌上放着一盘金灿灿的青州蜜橘,潇刑泪慢慢剥开橘皮,目光却投在师映川怀里的男童身上,轻声说道:“这样细细看来,倒能发现倾涯眉眼之间颇有几分他祖母当初幼时的光景。”师映川手抚师倾涯的头顶,淡淡道:“……和他大哥比起来,他的五官生得倒不是特别像我。”
青年眼中血色莹润,自有一股妖异诡奇之美,潇刑泪见他容貌,那眼那鼻,几乎就是燕乱云再世,一时间心中微痛,喃喃道:“你母亲若还在,现在看见孙儿,不知会有多么开心……我今日在寺中为她点了四十九盏长明灯,希望她若有来世,可以过得平安喜乐,一生无忧无虑。”潇刑泪早已年过四十,却一直到如今也不曾婚配过,总是孤身一人,多少年来漂泊无定,师映川心中一叹,道:“潇叔叔数十年来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如今既然已经在摇光城安定下来,也该是时候找个合乎心意之人成家了,生几个儿女,共享天伦。”潇刑泪呵呵一笑,摇头道:“何必做这等无用之事,我早已熄了这种心思,一个人了无牵挂不也很好?乱云只有你一个儿子,到现在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看着你们,已经觉得很是欣慰,又何必一定要成家。”
两人说着话,师倾涯渐渐也醒了,在师映川怀里调皮地嬉闹,他脖子上挂着一个金灿灿的寄名锁,正是今日师映川去寺里取来、在前些日子就让高僧为他开过光的,师映川虽然自己不大信这些,但为人父母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当求一个安心也罢,一时间师映川见小儿子在自己怀里调皮,便轻轻一捏他的小鼻子,哂道:“小淘气鬼儿,你再这么抓来蹭去的,爹爹这身衣裳就要成了抹布了。”师倾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抱着青年的手臂,软软道:“爹爹……”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声,亦有笑声阵阵,师映川在摇光城生活的时间久了,很多事早已熟悉,略一转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淡淡笑道:“今日出城上香的人可是不少,城里一些闺中小姐平日里难得露面,今日倒是好机会,那些公子哥儿哪里会放过。”
他们这一路来回,潇刑泪也见了不少驱车去寺里进香的队伍,也见到有王公贵族子弟策马呼啸而过,故意惊吓或者吸引车中女子注意,往往就能引得对方探出窗子来看,如此一来,自然就得以窥见这些小姐们的真容,此时闻言便微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年轻就是好啊。”师映川失笑:“潇叔叔如今青春正好,怎的做这等老气横秋之语,这些人一生无非短短数十年时光,青春苦短,转眼就是红颜枯骨,潇叔叔身为宗师,却是武道生涯漫漫,如今人生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说话间,突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临近,伴随着兴致勃勃的呼喝,依稀有人道:“也不知这车里有没有美人儿?”另有声音笑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前头那声音道:“若是个老头子或者老太婆,岂不晦气……”话音未落,马蹄声已越发近在耳畔,突然间车厢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拽开,顿时一股寒气倒卷而入,下一刻,马车已急停下来。
一片寂静,有人脸上原本的肆意笑容僵在了脸上,微微张大了嘴巴,几个华服锦裘的年轻人呆呆骑在马上,再无声响,只见车厢内一个形容古雅的男子正侧身剥着橘子,挽道髻,插着一根乌木簪,简洁干净,再没任何多余的饰物,正面坐着一名青年,眸红如血,容光殊胜,额间至眉心一线殷红,怀里抱一个红衣男童,放在男童头顶的修长手指却是比上好的美玉还要晶莹温润,其姿清绝,不需说话,也不需作态,这般风标已经狠狠直击心神,令人不由得自惭形秽,再不敢多看一眼,那用鞭子卷开车厢门的小侯爷看清楚了青年相貌,顿时如遭雷击,转眼间已滚鞍下马,双膝一屈便深深伏进雪地里,颤声道:“……臣、臣……见过国师……”几个同伴见状,如梦初醒,骇然滚下马来,跪了一地,再不敢抬头,这时那道髻男子却淡淡道:“……不过是小孩子玩闹罢了,由他们去罢。”青年似是也不在意,只以大袖掩住怀中男童,令他不受寒气侵袭,下一刻,车厢门自动合上,马车便重新向前驶去,很快就隐去不见。
马车一路回到宫中,三人下车,潇刑泪从师映川怀里接过师倾涯,道:“你既是去见皇帝,这就去罢,我带倾涯去休息,他这一路只怕也颠得乏了。”师倾涯被潇刑泪抱着,黑亮的眼里一片纯真,半点杂质也没有,清如秋水,歪头笑着:“爹爹,回来……吃!”师映川见幼子天真可爱,不免有了慈父之心,在孩子头上摸了摸,温言说着:“好,爹爹晚上和涯儿一起吃饭。”
彼时有散漫小雪飘落,时密时疏,师映川走在雪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到距离他身体一尺处,就被自动挡了开来,师映川慢慢眯起眼睛,微仰起头,一时间思绪不可捉摸,方梳碧如今自有她的人生道路,季玄婴大道无情,千醉雪机心决断,宝相龙树辣手疯狂,而连江楼那里,又是一个死结……回想此身,也许到了现在,再也没有得到爱情的资格和力气了,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到去,终不能再一如当初!师映川微一出神,却道:“你说,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