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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无法强迫他,许多人也明白他这番托词的真正目的,纷纷沉默。最后在协商之下,决定族中大事由目前的数位祭司共商议定,若有分歧,则各自表态,以赞同者多的一方施行。这般法度,倒像回归了上古时期的单纯质朴,颇有尧舜之风。
听到这里,谢衣微微点头,忍不住看向沈夜,见他面色如常,眼底却浮起了一丝欣慰之色。
沈夜为龙兵屿安排的后路不可谓不好,更不可谓不决绝,这样的安排对他自己未免太过严苛——牺牲一切,殚精竭虑,终于换来族人一线生机,最惨痛的代价,却并非仅仅是与流月城同归,更要背负千古骂名。
大祭司谋害城主,篡位夺权,矫城主之诏倒行逆施,戕害下界黎民,乃十恶不赦之罪人,幸存的烈山部族民,都将他视为乱臣贼子,剥夺其大祭司之位,删除其生平,永不得配享宗庙,不入典籍、卷册,甚至……可能永不许被提及。
烈山部与沈夜,将生生世世再无恩义,唯有唾弃与憎恶。
这是沈夜做出的安排,也是烈山部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进行的选择与牺牲。
然而……即使这样的安排能够骗过天下所有人,在那方寸之城中,与他朝夕相处百余年的族人,又怎会真的相信他是个纯粹的恶人呢?
大祭司什么样,族民们最清楚,有些话大概只能永远停留在心里,有些事永远也不能做,但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记住缔造了今日局面的男人。
偃甲鸟继续报告它的所见所闻。那位坚决不当大祭司的族人,在没有修仙门派的场合里,私下说你们也别劝我了,大祭司是什么人物?我何德何能,怎敢……差太远了,还是让这个位置空着吧。族人们纷纷沉默,跟着表示赞同,沉痛与哀伤的气氛慢慢浮起,不该有的怀念与叹息弥散开来。
“师尊,大家对你依然……”谢衣欣慰道:“我就知道,族人们有情有义,绝不会从心底里抛开了大祭司的。”
沈夜眉头微皱,摇头道声不好,这要是给人知晓,未免又会对族人不利……
“宣之于外的幌子罢了,师尊精于谋算,当中的利害关系还不清楚么?”谢衣劝他道:“各门派可都是人精,那些是面上的功夫,那些是心里的想法,他们也不是不知晓,如今既已翻过这一页,孰轻孰重,想必都清楚,绝不会因为族民们心里感怀大祭司而改变安排的。”
熙熙世间,皆为利来,皆为利往,不论世俗的统治者还是高洁的修仙门派,这方面并没有任何区别,有区别的只在于所谓的利落在哪里,沈夜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所追逐的利,乃是整个烈山部的生机。
沈夜点头,不再多言,往谢衣脸颊上一吻,低声道:“如今有你,为师万事足矣,龙兵屿的发展,便交给他们自己吧。”
没有人真正乐意当被痛恨和唾弃的恶人,而为族人牺牲一切的人,又怎会被受他恩惠的族人们真正当成恶人呢?
这夜里月朗星稀,冬日星空格外璀璨,时值新年,家家户户闭门团聚,山道上杳无行人,静水湖中越发显得寂静幽深,直如世外仙境。两人如今皆有神力护体,虽已离了流月城,依旧可不饮不食而活,但谢衣想着新年将至,不由得起了月下畅饮,辞旧迎新的心思,自告奋勇地要做几道小菜,再将一直藏着的好酒取出来,同沈夜小小庆贺一番。
花好月圆,小酌迎新,沈夜自然乐见其成,只对他烹饪的手艺没有信心。这谢衣自小灵慧非常,学什么都极快,唯厨艺上毫无进展,记得当年,他说要给小曦做她最爱的金丝果酱,结果弄得满地狼藉,那成品的滋味儿……不提也罢。沈夜不明白,做饭这样简单的事,为何谢衣总不能很好完成,大约真是天赋所能,勉强不得。
其实谢衣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做不好饭菜,本想为爱人献个丑,谁知他主动接过担子,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品尝沈夜久违的好手艺吧。
待夕阳渐落,沈夜已拿出几道精致小菜,并熬了一锅香浓的鱼粥,谢衣备上酒,两人在屋外落座。水上微风习习,山间白雪寂寂,天顶上,明月初露,群星渐起,金红色夕阳隐没于如镜的水面下,说不尽闲适自在,温柔逍遥。
两人边吃边聊,沈夜顾念他失血颇多,饮酒前先让谢衣喝半碗粥下去,又吃了几口菜,才举杯畅饮起来。谢衣心里高兴,嘴角总挂着笑容,只觉时至今日,沈夜怎么看都那般好看,却不知沈夜看他也是同样想法。
两人谈天说地,心思遨游八极,从上古传闻讲到下界种种民风趣事,尤其谢衣,那二十二载人世游历,实在积累了一肚子故事,直想统统告诉沈夜,同他分享自己每一点见闻收获。
说来说去,自然又扯到山中那妖物,谢衣将它的言语告知沈夜,心里多少有担忧,沈夜并不意外,说魔域迟早有一场祸害,狼子野心不可能臣服或消隐,他们对三界怀有恨意,若得机会,必倾巢而出,为害世间。如今既不知他们具体的谋划,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应时而动吧。
这话说得有理,谢衣也将顾虑丢开,今夜只陪他畅快便是。
酒过数巡,家宴渐毕,两人的话也谈得差不多了,这夜当真十分尽兴,说了数不清的话,分享过去点点滴滴,早已紧密贴合的两颗心,似乎又彼此融入了几分。到了明月当空,银光皎洁的时刻,谢衣唤偃甲人来收拾,自己同沈夜回房,准备歇息。
洗漱完毕回到房内,沈夜搂住谢衣腰身,往他唇上深深吻去,极尽缠绵缱绻。谢衣为他热情厮缠笼罩,只觉身上渐热,也情动起来,搂着沈夜回吻,两人身子纠缠在一起,不知不觉倒入了床榻上。
沈夜大掌扯开谢衣衣襟,解下腰带,露出那雪也似的胸膛,指头攥住乳珠轻捻,低头往他脖颈、胸前反复流连,直激得谢衣喘息连连,呻吟阵阵。
最后,沈夜深吸口气,抬头在他耳边道:“今夜……便都给了我,如何?”
第84章
次日,两人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昨夜里多番缠绵,定了终身,相拥睡去时,月亮早已偏西了。恰逢辞旧迎新之际,这新年的头一日,倒也是身心合一后的首个日子。
谢衣醒来时,沈夜已睁开了眼,搂着他并不说话,只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他也微微一笑,朝沈夜怀里窝去,伸手环上他腰,在他脸颊边蹭蹭,得到他一个轻吻。
未有千言万语,已胜却凡间无数。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在静水湖中享受着静谧的新年,白日里观书品茗,闲谈小酌,或往山野中行走,感受冬寒渐退,新春始降的气息;夜里,自有说不尽的浓情缱绻,几度春风。
又过两三日,沈夜便往先前择定的山崖上去,使灵力凿峰破岩,谢衣驱策偃甲,按图纸所规制,于那崖上修筑起一处别院。院落雄踞高峰,俯瞰四野,房舍大气而不失精巧,颇有流月城中遗风。
沈夜在院落四周布下结界,不为外人所见。
新居落成后,两人时而共居湖中,时而同卧峰峦,偶尔,谢衣打算彻夜研究偃甲,或沈夜欲在封闭结界中精进术法武学时,便干脆各居一处,互不干扰。这般相处着,既亲密无间,又各有分寸,堪称两人相识以来最好的时分。
崖上别院与静水湖遥遥相对,每当月色清朗时,亭台楼阁尽映照于湖中,当真如天上月同水中月相照,一日,谢衣想起昔年幽居静水湖时光景,不由对月而叹。沈夜问他因何叹息,他便将那夜同乐无异相谈之事道出,末了,说自己从来也想着那高天孤月,愿逐月华流照君啊……
沈夜闻言一笑,将他揽进怀里,一同看下方波平如镜的湖面。天顶明月皎皎,身畔春风细细,崖上屋宇寂然,唯有檐下两点灯火,一双良人。
月华潋滟,高天明澈,此时山水,相望相闻。
山中日月长,就这般悠然宁静,很快便进入了三月,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满山繁花似锦,湖中游鱼戏莲,山道上来往的行人也更多了。
这当中,傅清娇来过两次信,告知谢衣乐无异已开始准备出行之事,做父母的有些放心不下,却也不能拘束这孩子,只告知谢前辈一声,若有缘,还请再提点他一下。
谢衣回复不必忧心,自己做师父的既然尚在人世,就断然没有对徒弟撒手不理的道理。他并未提及沈夜之事,这些事没必要让俗世之人知晓太多。倒是沈夜见他从不提及自己,小小非议了两句——无外乎“你那卷手册,还是我给他的”,“他读了你当年手记,也不知能有几分进展”。
知晓他心里还是惦念无异的,谢衣不由轻笑,说你分明告诉过我,想见他十年后的模样,如今十年未到,又何需这样急?
于是沈夜便不说了,谢衣转过头,不让脸上笑意被他看见。
前日,叶海派偃甲鸟又传了一次信,提醒谢衣莫要忘记两人武陵源之约,谢衣回复定会准时赴会,并邀沈夜同行。沈夜欣然应下来,如今谢衣之事便是他的事,既要出远门,哪有不同往的道理。
这晚,两人在山中别院品酒,顺便手谈两局。自下界后,沈夜再无烦事挂心,又得了谢衣终身相从,自然比在流月城中更加平静柔和,也终于有了点玩乐的心思,跟谢衣学了点棋艺规矩,很快已能上阵搏杀,攻城略地。
他本就聪明绝顶,胸中所学胜过常人万倍,凝固到这小小棋盘上,自然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若赢上三局,便要谢衣今夜乖乖俯就,床榻间不论有怎样的要求,都得应了。
三局落定,谢衣弃子认输,沈夜满脸得意,将人搂过来好一阵唇舌厮缠。正要去扯谢衣腰带,怀中人忽然身子一顿,轻轻推他道:“且慢,有人入了静水湖。”
“嗯?”
沈夜一怔,还是停下动作,谢衣凝神感知片刻,又道:“有人触到静水湖结界,而且解开了。”
“解开?”沈夜正想再问,谢衣已笑起来,拉他起身就往屋外走,“师尊快来,能这般解开我结界的,世间只有一个人。”
“何人?”沈夜挑眉,嘴角露出微笑,这个人嘛……他其实已想到了。
“是无异。”谢衣笑道:“我当日告诉过无异入结界的方法,只有他能这样进来。”
谢衣心头雀跃,同傅清娇的最后一次通信中说无异已离家西行,不想爱徒还抽空往静水湖来了。
站在崖上,两人并肩看向下方的静水湖。夜色朦胧,明月躲在层云之后,只泄出稀薄光彩,映得湖面上影影绰绰,暧昧不明。
此刻,正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静水湖居所的大门前,身负简单行囊,年轻的脊梁挺得笔直,看着闭起来的房门出神。因隔得远,也看不清他脸上挂着何种神色。
无异。
谢衣在心里默默呼唤他。
“……你可要过去?”片刻,沈夜悄声问。
谢衣默然,凝视下方乐无异的身影,缓缓摇了摇头。接着,他将手提起,法术微光在指尖跳跃,散开。一重法力如漫天花雨悄然落下,崖上结界变得更加牢固,将两人的身影完全遮蔽其中。即使这会儿不是夜晚,而是晴天朗日,乐无异抬头望向这方时,也完全看不见这处院落,与崖上对着他的两人。
“当真不见啊。”沈夜摇头轻笑,心里有点佩服,又有淡淡的惋惜。他知晓谢衣向来极有原则,凡是他定下决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