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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锢沈夜,同时也保护着沈夜的最后一日即将结束。
他心中满满都是谢衣,想着那让人头疼,更让人爱不释手的徒儿、属下与爱人,过去一幕幕在他脑中流转,时光仿佛被抽离,许多曾模糊的过往再度清晰起来,似乎正有人将蒙尘的往事擦亮,将他从岁月的规则中彻底解放出来。
他能感到这份力量不属于凡人,即使在他雄踞流月城荣光的顶端时,也不曾如此刻一般敏锐透彻,却又沉静如山,深邃如海。
停下脚步,沈夜仰望那冷肃的明月,它已走到天心,达到最圆满,最皎洁的时刻,膨胀的形体仿佛具备着不可言说的魔力,催动所有隐藏的力量。
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谢衣像一滴水落入江海,被连绵山野完全包裹。
沈夜闭上眼,静静感受山中所有的动静,体内渐渐醒来的力量自然展开,让他眼前一片黑暗,同时又包含大千世界,从山泽水湄到草木虫鱼,从每一块石头到每一颗种子,都在他的思维里显露出形骸,清清楚楚,纤毫毕现,包括他想要寻找的人——
又数百回合交锋,谢衣越战越勇,气息悠长,身姿矫健,每一击都优雅轻灵,又雷霆万钧,那妖物渐感支拙,再度以言语相激。
“谢偃师!”它狂放地大喊,声音中饱含焦灼:“你为何执迷不悟?!为何要与我为敌!这世间很快就会变了,你我都同神力有共鸣,为何要在此厮杀?”
“哼。”谢衣不打算回答它的问题,沉醉于力量中的怪物绝对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而杀戮了那么多生命的妖物,也没有资格要求自己去理解它。
“蠢人……”妖物咬牙挡下谢衣的刀,猛力后跃,脱离战圈外,冷冷道:“自取灭亡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我吃的每一个人,死前都曾求我饶他们一命。你分明有与我同源的力量,为何要这样固执。”
“谢某无需向你解释。”谢衣冷冷道:“魔气绝不能肆意散播于三界。”
“魔也好,神也好,不过是你们这些后辈迂腐的称呼罢了。我从天地初开便已具雏形,你说这是魔气,我却要说这是开天辟地时便已存在的力量,来自于创生一切的大神。啊……那时我比现在强大得多,若在那时遇到我,你将毫无反抗能力。”
“可惜,时间已过去太久,你早已不是当年的你。”谢衣挥刀而上,直取妖物头颅,那妖一怔,情急中以手臂挡下,坚硬鳞甲交错竖起,险险脱离致命危机,若再慢上刹那,必定丧命于谢衣刀锋下。
这一击似乎终于彻底激怒了它,它眼中神色突然一变,手臂鳞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激射而出,速度超越了此前所有攻势的极限,流星般射向谢衣,霎时透体而过!
鲜血喷溅,冷白月光陡然染上薄红,谢衣身上刹那间现出数个血洞!
妖力贯穿谢衣肉身,疯狂腾跃的黑暗力量伴随攻势一并扑上来,仿佛海上怒涛,内中潜藏着无数恶鬼,纷纷张开了狰狞血口,狠狠啃噬他的血肉,洞穿他的躯壳!
冰冷剧痛从伤口上炸开,谢衣眼前一花,四周景色瞬息扭曲,他明白这是遭受重击后身体的必然反应,即刻调动灵力,抵御排山倒海般袭来的痛苦。电光石火间。谢衣已稳住了身形,胸中怒意也越发灼热,将身影一晃,避开接下来妖物的一发猛击。倒持横刀,他不进反退,左掌上灵光翻涌,体内气若川流,绝世修为自然运化于举手中,往妖物胸前狠狠击落。
砰——
一声闷响,那庞大身躯飞出数丈开外,磅礴灵光震碎它身上锋锐的甲胄,往空中落下一场带着黑气的碎片之雨。
妖气与浊气交融,碎如星屑的鳞甲落到地上,顿时腾起簇簇火焰,紫黑色焰火摇曳翻滚,在地面迅速铺陈,妖异而凶险。衰草枯枝受不住这样猛烈的灼烧,纷纷发出爆裂声,堆积的白雪也遭浊气蒸腾,发出“滋滋”的响声,四下里既冷得彻骨,又热得焦渴,雪白紫黑,衬着点点殷红血迹,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说不出的恐惧,一时恍若地狱光景。
立身这方寸地狱中,谢衣遍身染血,毫无惧色,再度提振灵力,只见横刀一舞,冷白灵光四散,准确落到每一簇跳跃的焰火上,如一场豪雨,熄灭了叵测诡谲的暗影烈焰。
四周重归于寂静,天顶冷月又往西面偏斜了两分。
妖物受他猛力一击,显然体内已受了重伤,这片刻间竟动弹不得,捂着胸口大声喘息,缓过气来,方摇头看向谢衣,又惊又怒地咆哮道:“你……你怎可能,受我毒甲贯穿,早该被毒液……”
谢衣咬着唇,月光下脸色雪白,鲜血从他肩头和胸膛的伤口里流出来,点点落在地上,将他半幅身子都染透了。
“惊讶你的毒对我无用?”他皱眉冷笑,“当真遗憾,死过三次的身躯,自不同于凡胎肉体。”
“你——!”妖物大怒,“竟然戏弄我!你终究是个凡人罢了,你看,你同样无法为自己止血。”
“的确。”谢衣朝胸前瞥一眼,往那妖物立身之处缓步走去,边走边道:“毒素已行遍周身,即便剑心,也只能令毒素不伤害我的身躯与神智,而无法为我止血,除非……”
除非有神农神上的赋活之力。他在心里暗道,忽而想到沈夜,不由一笑。
他……还在静水湖等自己回去吧,可别让他等得急了。
“不过,我的血还多得很,只要在流干之前打倒你就行。”
说完这句话,谢衣横刀高举,灵力如雷霆霹雳,顺刀身游走,将那刀锋镀上一层艳丽的金红色。月光投落,刀锋上发出一声震慑心魂的嘶鸣,似脱离樊笼的噩梦,正朝那妖物猛扑而去!
“你……你,一介凡人,休想!”
妖物彻底怒了,仰天长啸,将所有妖力催发到极致,体型也又大了一圈,遍体鳞甲峥嵘,寒光凛凛,令人见之胆寒。
“愚昧,短视,时势很快就要改变,且看你逆天而为的后果吧!”
即便逆天而行,谢衣也绝不允许魔域侵染三界,不许你等妖魔戕害生灵!
提振灵力,谢衣举刀迎上。
就在两人即将交锋的刹那,在那短得无法分辨,无从看清的短促瞬间,突然有一道宏大灵力插入战局,如狂龙入海,如烈日破云,如一张无所不至的巨网,更如无数销金断玉,重若千钧的鞭挞与剑锋,狠狠扎入那妖物体内——
砰!
数声钝响,伴随着血肉搅拌分解的声音,谢衣眼前突然血肉横飞,妖气炸裂,连承袭上古的浊气也走入了穷途末路,丛丛消散,当中发出千百声凄厉无助的嘶吼,仿佛最后不甘的怨毒与挣扎。
这……这是!
谢衣怔在当场,急忙收刀,只见那妖物庞大身躯已被突入战局的力量撕得粉碎,这力量是如此迅猛,如此强势,令它全无半点反抗能力,甚至来不及在死前发现究竟是谁取它性命。
谢衣等大双眼,他看见就在纷飞的血肉间,在如沸水般翻滚消融的妖力与浊气间,出现了几件东西,那是他极端熟悉,极端信赖,令他仰慕憧憬了多年的力量象征,是属于沈夜的武器——
剑鞭的锋刃在血肉中现身,盘绕其上的灵力令丑恶肉身爆裂散落,血雾消散,尘埃落定,一切回归于寂静。
谢衣看见沈夜站在自己身前,右掌操控着久违的剑鞭,举重若轻,挥洒自如,神圣灵光在他身周萦绕,若深沉的海,广袤的天。黑衣被月色照得发出淡淡银辉,却又好似被他自身灵力所映衬着,连一层层的冷肃月光,也被他焕然一新,远胜当初的神力所笼罩,黯然失色。
高天孤月,施施降落在这远离尘嚣,鏖战激烈的山顶上。
月出东山,神光皎皎。
第80章
谢衣身体似被冥冥中的神秘力量锁定,难移动分毫,他屏住呼吸,睁大双眼,怔怔看着眼前一切。
这……
时间仿佛骤然停止,风声消隐,夜色深沉,杳无人烟的深山内,枯枝与雪地如洪荒时那般静默,所有星火都熄灭,紫黑色流焰消失在虚无中,唯有天顶明月洒落的银辉照在彼此身上,为他们俊挺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而清晰的光泽。
谢衣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看他一步步走近,一点点缩短两人间的距离,最后在自己身前站定。
月光随着他的步伐移动,点点银辉洒在他漆黑的发丝上,泛出蓝幽幽的光泽,不可逼视,不可对抗的神威已从他体内苏醒,与天顶明月交相辉映,如海浪交响,群山回唱,释出博大而坚韧的气场。
沈夜站在谢衣面前,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他的喜怒。
谢衣似突然醒过来,即刻下意识抬头,发现月亮已悄然走到了偏西的天顶——最后一天原来已过去了。
沈夜无法动用灵力的四十九天,至此正式终结。
“师……”
看着沈夜,谢衣小声招呼,心里本能地有点发虚,他察觉沈夜不动声色的表象下,正藏着隐忍到极限,濒临爆发的怒意。
他知道,沈夜生气了,且气得十分严重。
这样的怒火令谢衣感到陌生,似乎昔年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悍然决裂时,他也不曾对自己这样怒过。
谢衣第一次从沈夜身上感受到如此刻般锋锐,霸道,带着浓烈占有欲的怒意……
他知道,现在示弱或许才是正确的应对方式,可惜他依然低估了沈夜在方才那惊险一幕中,内心所激起的狂涛。
“主……主人?”
招呼来不及说完,谢衣腰上突然一紧,沈夜的手臂已搂上来,狠狠箍住了他的腰,一把将人拖进怀里,眉头皱起,往他耳边厉声责问:“为何不全力应战?!”
谢衣浑身一震,只觉身上酥麻,从后颈到脚跟都软了,紧靠在沈夜火热宽厚的怀中,耳畔雷霆般的诘问让他无言以对。
头埋在沈夜肩窝里,谢衣自知理亏,不敢应答,只感觉腰上力量越发强横,似乎想将自己揉进他身体里。
沈夜的责骂有道理……方才自己的确没有尽全力应战,应当说还有些托大,有些疏忽,再上点久违的战斗快感所带来的兴奋与不舍,才着了那妖物的冷箭偷袭。
“阵前轻敌大意,累及自身,本座何曾这样教导过你?!”
沈夜另一只手抚上谢衣后颈,与严厉语言完全不同的,是他掌中充满疼惜与爱怜的触碰,几乎小心翼翼地,慢慢拂过怀中人的背脊,然后回到他背心上,轻轻揉弄安抚。他嘴里责骂徒儿、亲随与爱人,双手却那样言不由衷——既霸道如火,又温柔似水。
“……我知错了。”嚅嗫片刻,谢衣闷声道:“弟子……我本想激怒它,探听它更多话语以了解魔域动向,不留神为它所伤……”
“伤?”沈夜冷笑,“你既知伤了,方才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给本座看看,等着流干血不成?!”
言毕,他放开谢衣,沉沉目光往他胸前扫去,这一看,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他一出现,已察觉谢衣伤了,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对那妖物自无任何留情,神力激荡,出手将它撕成碎片,然后把人结结实实搂入怀中时,方觉心头踏实了些。现下,他发觉那几个血洞还在往外汩汩冒着鲜血,谢衣身前半幅衣襟几乎为血浸透,鲜红色划过金色的腰带,缕缕血痕越发触目惊心。
这人……当真是自己命里的魔星,不光过去百余年纠葛,如今彼此约定了终身,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