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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2同人)[古剑2]苍茫(沈谢he)-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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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衣转过身,看向四人,最后将目光停在他身上,再不曾移开。
    他牵着小曦走过去,走到谢衣撑开的伞下,谢衣微笑着俯下身,拉住了他的手,眼神中似乎正有许多话在沉浮。
    他不由得想起捐毒那一夜,那晚的月亮格外好,将无垠沙漠照得美如银镜。皎皎流光之中,那分明是谢衣,却又恍惚不是谢衣的人对他说:若非如此相见,我想说的,何止千言万语。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笑,果然是谢衣啊。
    突然,小曦拉拉他的手,向着伞外欣喜地道:哥哥,哥哥,你看,雨停了呢。
    雨停了……
    沈夜朝天空望去,他始终记得那个噩梦般痛苦,却比噩梦更真实、更不堪回望的夜晚:年少的自己带着小曦跌跌撞撞地逃亡,天地之大,却无一处能庇护他片刻。他们同整个流月城一道被浸泡在豪雨里,此后,那场雨似乎再没有停过。
    雨停了。
    沈夜第一眼望见的,是窗外渐次亮起的天空。这些日子,谢衣怕他气闷,总开着窗,反正结界内不会有虫豸骚扰。
    天高地阔,金光如瀑,彤云舒卷,一轮旭日正在云海的拱卫下冉冉上升。
    沈夜盯着那方天宇,心头一片混沌,往事如潮涌向脑海,霎时竟让他不知身在何处。
    矩木……砺罂……流月城……
    小曦……华月……瞳……
    不是都死了么?
    那声破灭的绝响还清清楚楚停留在他耳畔,沈夜笃定自己不会记错,一切也不是幻觉。矩木倾颓,流月城是真的消亡了。
    他甚至记得那条漆黑的黄泉路,只无法分辨那是真实,抑或属于死亡的梦境。
    都结束了,不是吗?
    那么,现在到底……
    怔怔盯着那轮红日,沈夜身体的知觉逐步恢复,前所未有的疲惫侵袭上来。他忽然想睡,但理智告诉他还不能睡,一切都不合常理,自己这本该死去的人,怎会……
    流月城到底怎么了?
    龙兵屿的族人呢?
    万千思绪纷至沓来,突然间让他心如火焚,体内病痛随之翻涌,沈夜眼前一黑,胸膛内传来窒息般的痛楚,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对痛楚的忍耐力早已被锤炼得极强,远胜大多数人,常年同时承受着病痛与神血灼烧的煎熬,让他活过的每一天都是痛苦。
    下意识地想捂住胸口,震慑那阴魂不散的剧痛,沈夜却发现浑身无力,连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落到他额上,抚开了一缕头发。
    
    第3章
    
    沈夜一惊,这时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人。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姿,右眼下魔印宛然。
    这人正看着他,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里却溢出淡淡哀愁。
    “……初七?”
    沈夜听见自己声音十分虚弱,心头疑惑更浓郁百倍,怎么回事?瞳不是说初七的子蛊已经……以初七之忠,只要他未曾殒身神女墓,便是爬也会爬回流月城相助自己的,然而,直到城破粉碎之际,也不曾见到他的踪影。
    初七?
    “是,主人。”初七立刻回应了他的声音,微微一笑,躬身看着他。
    不对,不一样……
    沈夜盯着初七的脸,目光停留在他嘴角的微笑上,然后移到他眉眼间,这种温润宽厚,又不失锋芒的神色,这种感觉……
    “……谢衣?”他有些犹豫地唤出那个名字。
    “是,师尊。”谢衣也回应了他,话音坦荡而柔和。
    是初七,也是谢衣。
    沈夜没有说话,定定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他心里有许多疑惑,这一切究竟怎样发生的?
    谢衣静待片刻,知沈夜心中有疑,干脆在床边坐下来,柔声问:“师尊身上感觉如何?”
    “无妨。”
    “是么……”谢衣明显松了口气,喃喃道:“师尊睡了三月有余,实在让人忧心。”
    “忧心?呵。”察觉眼前人并非自己的幻境,此处也并非梦中幻境之后,沈夜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模样,虽然他心里有百般疑问,他却始终是沈夜,流月城大祭司,烈山部领导者,尤其面对谢衣,那个让他又爱又恨又不知如何处置,甚至怎么处置都是错的逆徒时——哪怕现下浑身虚软,灵力涣散,他也绝不愿露出丝毫服软的模样,失了素来的威仪。
    哪怕这只是一场梦。
    镇定心神,沈夜语带讥讽,冷笑道:“难得,你也会为本座忧心。”
    “哎,师尊……”谢衣苦笑,微微摇头,沈夜此刻的想法他多少能猜到,却不知从何说起。
    默默看着沈夜惨白的脸,感受到从他身上散逸而出的些微灵力,谢衣在心里叹了口气。伏羲结界炸毁时的震荡,神农之血百余年间的灼烧,隐忍太久,药石罔效的病痛,加上最后一战中耗损的灵力,以及……流月城崩毁,所有人一一殒命,连小曦都由他自个儿亲手斩杀所带来的沉重打击,最终将沈夜伤成了这样,调养复苏的路还长着呢。
    谢衣皱眉看着他,半晌,低声道:“我不知你病得这样重……”
    “呵,知道又能如何。”沈夜冷哼一声,从谢衣身上移开目光。
    他身患疾病之事,满城之中只有瞳一人知晓,连当年最亲近的弟子谢衣也不曾透露。不让任何人察觉,一来为着他那高傲的心气,二来也的确有太多顾虑,让他绝不能流露分毫。
    若他不能如高天孤月般完美冷峻,如何在渐进末路,城主缺位的情况下引领满城人心所向?
    若他不能毫无瑕疵地强大,如何跟砺罂理直气壮谈交易,并不时弹压震慑那狼子野心的魔物?
    若他暴露在驾驭神血力量的同时,也要受它带来的焚身之苦,华月、小曦这些忧心他的亲近之人,如何愿照他的安排去做?
    如果……
    太多如果横亘在沈夜面前,注定了无论于公于私,流月城大祭司都必须是个受神农神上庇佑,超脱了疾患,巍然在上的主事者。
    在其位,谋其政,也必须咬牙承受这份职责带来的重压。
    “你知道了,便不会叛师出逃,不会暗地里阻挠我投放矩木,不会背叛整个流月城和烈山部?”
    谢衣闻言一顿,低头不语,心里却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你就记得我叛师出逃那一遭,这百年里的日夜相伴,忠心不二,难不成都忘了?
    看他这样,沈夜突然又有些不忍和不耐,干脆闭上眼,不去看他。眼前人的模样分明是初七,言辞神态又隐带着昔日谢衣的倔强——在他看来,这两人从没有任何分野,谢衣是初七,初七是谢衣,两个名字仿佛两条溪水,在他内心深处汇作同一条河流。
    命运弄人罢了,若非当年谢衣伤重不治,除开偃术傀儡之外再难寻回天之法,他也不至于……
    刚想到这里,沈夜突感胸中一窒——他方才苏醒,正当虚弱之时,偏偏睁眼见到的人是谢衣,话自然说得重了,一时气急攻心,霎时眼前发黑,体内神血也沸腾起来,似乎有团团烈火在皮肤上烧灼,苦不堪言。沈夜不由皱起眉头,咬紧牙关,嘴上却依然倔强地不发一声。
    看他这样,谢衣心里越发沉重,许多事……许多事他早已理得透彻清楚,只不知从何说起。
    恨沈夜么?不,谢衣绝不会对苦心栽培自己的师尊有恨,何况沈夜这百余年中所遭遇,所承受,所抗争,所求取的……自己日夜在他身边,如何会不明白?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他是沈夜,是谢衣心里那一轮永远的明月,孤高寒澈,遍照黑夜,即使他散出的光有些冷,他依旧是天穹上唯一的光芒,令漫漫黑夜有了希望。
    这样的沈夜,谢衣如何舍得恨他?
    “抱歉,师尊先歇着吧。”长叹口气,谢衣决定暂时回避,刚刚起身,却被沈夜的声音唤回。“……这又是什么诡计?”
    沈夜的声音很低,沉稳中带着淡淡疑惑,谢衣明白,这或许已是他的极限了,他正在询问自己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想了想,谢衣正色对沈夜道:“师尊可是想问流月城之变?”
    沈夜没回答,静静看着他,谢衣继续道:“砺罂消亡后,流月城因矩木折断而陷入崩塌,伏羲结界也一并粉碎,城中事物俱已化为尘烟。而大祭司立下殉城之意,未随众人撤离,若无他人干涉,必将与整个流月城一并玉碎于空中。”
    流月城……沈夜皱眉,问道:“城既已毁,族人们怎样?你方才说我睡了三月有余?龙兵屿那边……烈山部现今情形如何?”
    还是这样,心心念念的尽是烈山部归属,果然是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族人的大祭司。
    谢衣心头不由生出几分难言的滋味,微微摇头,道:“放心,龙兵屿安好,族民们已日渐习惯岛上生活。那边四季如春,物产丰茂,不论耕织畜牧都十分便利。少了苦寒侵扰,族中许多年轻力壮者所患疾病已有好转,相信过上两三年便可痊愈。”
    “当真?”
    “我怎会骗你。”谢衣道:“前两个月,还有各门派的零星人等上岛滋扰,欲对流月城问罪,但在天墉、太华等门派翰旋下,这些人也都退了。如今,龙兵屿自给自足,生活安定,只是少了一位有力的领导者,有些事暂未决断下来。”
    “嗯……”沈夜点头,沉默片刻后,道了声“好”。
    虽还有问题要面对,但听上去,流月城民众总算是寻得了一个出路,也不枉他这百年殚精竭虑,日夜难安,甚至最后曾拥有的,都一一牺牲消亡了。
    这条看似毫无希望的黑暗之路,终究是走到了光明中。
    想及此处,沈夜突然觉得格外疲惫,索性闭了眼,一言不发。
    谢衣也不说话,坐在床边默默相陪。半晌,听沈夜又低声问了一句:我为何还在?
    
    第4章
    
    果然来了,此事情由迟早也要讲清楚。
    他缓缓道:“一切多亏巫山神女与神农神上的庇佑,或许当真是冥冥中因果注定,天意难违。不仅我这幅残躯犹存,师尊也留在了人间。”
    “……此话怎讲?”沈夜心头一动,似乎想到什么,却又不敢置信。他边说,边想坐起来,谢衣看见,赶紧上前扶着,让他往枕上靠坐好。
    他做得很自然,也很顺手,过去百年里,为掩盖初七存在,沈夜从不让他于人前行走,这也导致大多数时间中,他只能在沈夜房内生活——阅读典籍、研习术法、锤炼武学、聆听教诲、接受试探。既然朝夕相对,那么服侍主人起居也就顺理成章的了。
    本是司空见惯的行为,此情此景之下,却叫两人都有些不自在。然而,谢衣总不至于再临时唤具偃甲来扶沈夜,而沈夜一身虚软,也不至于再嘴犟不叫谢衣靠近,那般提神戒备,反倒显得小气了。
    他不担忧谢衣会对自己不利,初七早已承诺过永不背弃自己,即便他拿回了谢衣的记忆,也应当……这百年中的日日夜夜,总不会立刻便抹去。
    退一步讲,若谢衣当真要对自己下杀手,沈夜也认,反正流月城事情已毕,族人安置,而曾追随着沈夜的人一一消亡,世间万物再无一丝值得他挂心,生与死,毫无意义。
    方想到这里,眼睛一瞥,却又看到了谢衣温润而关切的神色,心头不由得一颤。
    追随沈夜,陪伴沈夜的,当真再无一人了吗?
    这茫茫浮世,当真没有任何事物值得自己挂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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