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起大学时期的生活;脑中刚闪现出一个儿时的伙伴,心中又涌出一个同桌的女孩,闭上眼睛正在回味小时母亲对自己的疼爱,眼前又映出父亲打骂自己的情景;有时更会奇怪地想起自己学生时代参加的由学校组织的各种政治###,诸如高呼口号的情景,批斗地主反坏右的场面,游行队伍的壮观,批林批孔,反击右倾反案风,歌唱文化大革命的一系列活动。特别是一想到由他们这些学生娃组织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晚上挨家挨户给村上的农民念语录、读报纸,到附近的工厂给工人师傅朗诵顺口溜,每星期好几次学工学农的课外活动时,马宏楠的脸上就会泛起一丝丝的笑容;然后闭上眼睛用力一拍前额,张开嘴唇笑出声来。笑过之后连他自己也不知笑的含义何在?也不探究自己为何而笑?一闭眼又是满脑子小时候兄弟姐妹间的争吵和打闹,放学后拔猪草、拾羊粪、捡煤渣、偷瓜偷果、下河游泳、林中捉蝉、午间打弹子、黄昏滚铁环、月下玩迷藏、灯下阅读连环画、有时晚上结伙到附近村庄或厂矿看电影或者是剧团的下乡演出。小时候总是盼着过年、盼着穿新衣、盼着吃肉吃白馍;盼着下课、盼着放假;盼着能跟着大人一块进城去卖生产队分的瓜果、去卖在矿上捡来的煤渣……儿时总是有那么多的盼望,甚至在捉虱子时盼望着虱子也能炒着吃,煮着喝;肥肥胖胖的虱子信手从身上摸到一个两个或者更多;经常在上课时感觉到虱子在裆部慢慢地爬行, 在它不咬人时反有一种痒痒的快感;由挤捏虱子而被染红的两个大拇指指甲忽又想到自打记事儿,村里无数起的婚丧嫁娶和儿时村庄的模样;记忆中从小就参加村人的丧礼,先是晚上围着响子班看热闹,听哭声,白天举着花圈去坟地;随着年龄的渐长就在丧事中端盘子、抬八抬、挥掀垫墓到礼房执事。虽说每每听到孝子贤孙们在灵前坟地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声时,往往也会感到生命的悲哀和人生的凄苦。因为死去的人们当中除了寿终正寝的老年人之外,还有因遭了横祸而死或因病魔致死的年轻人,但随着丧事的完结活人对死人的悲哀之心也就渐渐化为乌有。这种很早就对死亡的接触使人们从小就有了人都要死的这一概念,并深深地根植于每一个人的头脑之中。因而人们在对死亡产生恐惧的同时也无畏于死亡,这种怕而不怕的心理促使活着的人继续艰难地生活下去。何况在通常情况下,每个人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死。在知道自己最终会死的同时往往又忘掉这一事实,一头扎进世俗的物欲之中做千年之计和万年之想。
马宏楠不止一次地回想着此自己记事以来,村里总共死了多少人?但却记不清了。反正头脑中许多活生生的人已离世而去,村西山脚下的坟墓一年多似一年。要不是农业学大寨时平整了许多“土馒头”,如今那一行行的坟墓包不知要排列成多少?
杂乱无章的回忆夹杂着思路不清的胡思乱想,使马宏楠经常呆坐在那儿,如木桩一般对周围的人和事失去兴趣。他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和同志们为某一问题激烈地争辩,也不在乎别人怎样议论自己。似乎灵魂已飞离了自己的躯体,但飞离的灵魂却没有一定的飞行轨道,不知方向没有目的地随意飘荡。有时在遥远的回忆中冷不丁发出的笑声,会把杨凤娟惊愣得目瞪口呆,忙摇着他问:“怎么了?笑得怪怪的?”妻子的摇问使他从过去的岁月之中一下子跌到现实中来,看看妻子什么也不说依然笑着站起来打开电视,拿着遥控器按个不停,却选不下一个自己爱看的节目,万般无奈地点支烟又坐在那儿吞云吐雾。透过眼前袅袅上升的烟雾,看着身旁正织着毛衣的妻子,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第一次手淫。那还是他十六岁的时候,晚上一个人在灯下看小说,书中描写的男女之事使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自己的裆部,不经意间的抚摸给他带来阵阵快感,随着节奏的加快整个胸腔连带两个乳头都有异样的感觉;伴随心脏的狂跳,他的手指也越来越快;猛然,他的心脏几乎要窜出他的胸口,呼吸也短促起来,浑身的毛孔都在扩张,额前也沁出了细汗,两腿猛然地蹬直,闭着眼睛咬了牙,一股液体从他的下身喷射而出,流了好大一片。睁开眼后,他先是一种失措般地惶恐,继而感到羞耻和后悔,忙不迭地用枕巾将褥子和大腿上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擦净,熄了灯蒙头就睡。想到这儿,他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不洁的记忆,但强迫的绳索却拉不回倔强的思绪,对手淫和梦遗的记忆使他突发奇想,头脑中问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并由此而想到自己没有真正地谈过恋爱,从未经历过惊心动魄的恋情。对于女人,自己接触得太少太少了。是不是另外找个女人体验体验?随即,他又为自己有这种不忠而卑下的想法感到恐慌和可耻,就猛拍自己的脑袋而使自己恢复正常。妻子停下手中的活儿,睁着一双大眼睛满是疑惑地望着他。马宏楠笑了笑说:“头疼、头疼。”心里却觉得妻子看他的神态真是美极了,接着说:“屋里把人呆得闷的,我出去转转。”
“别忘了吃饭啊!”妻子对着他的背影喊着,依然不解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他最近怎么了,怪不拉叽的?”
马宏楠并没有因离家而扯断自己的思绪,仍然是满脑子的女人。他猛然想起自己曾经暗恋过。在上初中时自己就暗暗地喜欢上一个女孩,她是自己班主任的女儿,班主任是一位女公办教师。马宏楠在当时就知道他心中喜爱的女孩是商品粮户口,比自己这个农民娃要高出一等。他清楚自己配不上人家,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喜欢,而不能在表面上有任何流露。所以从初中到高中,他一看到这个比自己低一个年级的女孩就脸红心跳,手足无措。当时,刘晓庆是出了名的电影明星,马宏楠怎么都觉得这个女孩长得象刘晓庆,所以就把电影画报上的刘晓庆图片剪下来夹在自己的日记本里,上课时经常拿出来看。他想:自己将来考上大学了,就有资格追求她。遗憾的是这个女孩后来考上了国家名牌大学,而只考了个普通大学的马宏楠自感配不上人家,也就只好作罢。他想着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孩如今也年将四十,也一样成人妻、为人母了。不知她在什么地方工作?是否有所作为?她的丈夫是否爱她?生活得是否幸福?不知她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人在学生时代曾深深地爱上了她?
“唉!想这些干什么呢?”马宏楠背着手摇着头,漫无目的地走在乡间的田野上。
多日来,马宏楠对往事的回忆一片模糊,唯独对自己的第一次手淫和那段暗恋有着非常清晰的记忆。其它的,却无从着落,也无法复原。象他这样的年龄,按说不应该总是回忆过去,可他却反复地回想自己儿时的伙伴,青年时期的恋人,学生时代的朋友,以往的理想和信念,长久居住或短暂逗留的地方……一心想要寻找失去的快乐和消逝的自我,但想来忆去却什么也没有抓住,没有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马宏楠对过去的回忆,犹如旅途中丢失了宝贵的东西,翻遍整个行囊和衣袋也不见踪迹,一阵失望之后不再前行,急忙迈着双脚垂着脑袋怀着惶恐而焦虑的心情顺原路返回寻找。焦急而又小心翼翼,倘若失而复得,那该是怎样如孩子一般激动喜悦甚至狂蹦乱跳,欢呼不已;如果往返寻找,却仍然不见踪影,那该是怎样一种绝望、痛苦和失落的心情。同样,寻找失去的时间,追忆逝去的年华,因情境而异。马宏楠总是怀着不同的心情去寻找,却追忆。如果能够完整地回忆得起某一片段,某一地方、某一恋人或友人、某一梦境、某一情景,对他而言,不论回忆起时心情喜悦或痛苦,总归是一种释然,是一种解脱,也可以视为失而复得。倘若往事深埋心底,无论你怎样绞尽脑汁地去回忆,任凭你沿着空间的隧道顺着时间的原路往返寻找,却怎么也在意识的海洋深处难以打捞往日的欢声笑语,这样的追忆该是怎样一种落寞和虚脱,更谈不上有丝毫的快感了。马宏楠在遭遇挫折之后之所以能够泰然处之,除了对未来抱有希望之外,另一支撑就是对过去的回忆。正如考古和打捞公司的存在一般,它们对过去的挖掘和打捞是实实在在的有形体,而回忆则是意识的感觉而已。
多少个不眠之夜,马宏楠坐在自家屋顶的平台上遥望满天星辰,偶尔滑过夜空的一颗流星,勾起他万千思绪,愁肠百结。今夜,他猛然想起了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虽然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万万不能和岳飞相比,但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心境和岳飞却是相通的。学生时代所受的教育和他对历史知识的掌握,使他也曾立志要有所作为,梦想着要干出一番事业。大学快要毕业时在和父亲的一次言谈中,他流露出把县长也不放在眼里,当时竟把父亲给镇住了。他对自己的才干和能力充满自信,认为只要毕业参加工作后好好干,前途定然无量。父亲盯着他半天才说道:“好,有出息!记下你说的话,咱老马家祖祖辈辈没有出过一个当官的,就靠你光宗耀祖改换门庭了。”在马宏楠被借调到省厅工作时,他的父亲一下子变得年轻了许多,腰板也挺直了;有事没事总爱噙着旱烟锅游村串门,坐在十字巷口或老槐树底下,闲聊之中有意无意把话题往下一辈身上拉,诸如村里去年考了几个大学生,今年又走了几个,谁家的老大在单位干得好,谁家的老二在单位也干得不错。当别人提起马宏楠时,他就慢慢地装满一锅旱烟,吸上一口回味半天,才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别夸他了,我那三娃子比起别人差远啦!”说完,脸上却挂满了笑意。马宏楠只要一想起父亲,整个家人的过去就会涌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心就往一块揪,感到愧对父亲和家人。想来也实在可笑,一个过去抱有对国家和社会有所作为的人,现在竟对自己的家庭和亲人也无甚贡献。尽管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何日彩云归?什么时候才会东山再起?他几乎咒骂起贾送欢来了,臆想着、简直是在妄想着:“啊!贾送欢恶行败露一夜之间倒了台;哼!他会暴病身亡的;呀!发生了车祸被撞死;嘿嘿!说不准那些戴绿帽子的有朝一日将贾送欢堵在屋里,愤而割掉那家伙的生殖器……”他闭着眼、咬着牙,似乎贾送欢在他的咒骂中已经死去。但吸完一根烟后,他很清楚自己在做梦。马宏楠又点上一支烟,心想:“怎么?难道就这样浪费时间,让自己的生命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慢慢地消蚀?不行,得想办法啊!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人计,干脆,来个曲线发展,该低头时就低头,明天就去贾送欢的办公室,讨好巴结,阿谀奉承。然后再不失时机地送上票子,当然,妻子是万万不能送出去的,唉、唉!”马宏楠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可恨自己想到哪儿去了?他万分焦躁地将吸了半截的烟重重地按灭,站起来猛地朝空中挥了几拳,深深地吸了几口乡村夜间的空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要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和贾送欢的死对头原来的副厂长周民科联手,公开造贾送欢的